群峰与山涧 作者:约翰·缪尔-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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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有时停住脚步,从平顶的岩石上歪着头向下盯我——好像很好奇,也想了解我在考虑什么,或者看我是否会跟随它们。在抵达1500~2000英尺高的峭壁顶部之后,还可以看见它们对着天空徘徊,又三三两两地往下眺看。
在整个攀登的过程中,它们始终没有出现笨拙的步伐或者任何不成功的努力。我常常在山上看见驯养的羊跳过倾斜的岩石面——先胆战心惊地站上几秒钟,然后便是令人迷惑的退却和犹豫不决。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举止稍有差池都将产生致命的结果。这些似乎总是完全依靠它们的力量和技巧行事,其界限从不显现出来。
此外,在最有经验的头羊的指引下,羊群中的每一只羊作为一个完美的个体也需要有独立攀登的智慧,以便它们在希望或者被迫离开小集团时能够独立生存。与之对应,就像需要无数的小花构成一个完整的向日葵一样,驯养的羊只是羊群的一小部分,整个羊群必须形成一个整体。
夏天,那些把羊群赶往牧场并夜以继日地看守着的牧羊人,已经见过羊群被熊和暴风雨惊吓的场面,就像被风吹散的谷壳一样——他们将多少能够了解大自然里野绵羊的自立、力量和高尚的个性。
像攀登高山的欧洲野生山羊一样,据说野绵羊“登山者”会倒栽葱地跳下峻峭悬崖,用它的一对大角落地。我知道的只有两个猎人声称真实地目击过这一壮举,我却从来没有这么幸运。他们把这个动作描述成“头向前的跳水运动”。野绵羊羊角的根部很大,几乎向下到眼睛的水平,盖住了头的上半部,而且其头骨非常坚硬。我在里特峰上击打一个变白的老标本,用我的冰斧敲了十几下也没打开它。即便如它最野蛮地跳下岩石,这种头骨不会很容易破裂。而用其他的骨头几乎不可能进行这样的表演。在撞击到不规则的表面上之后,控制它们运动方面的机械难度本身就足以表明——即使缺乏这一问题的所有其他证据,这种像漂石一样行进的方法是行不通的。此外,虽然母羊角是尖的,但是母羊还是会跟随公羊到任何地方去。我已经发现,老公羊的许多对角相当扁,无疑是好斗的结果。
在目击了这群羊在圣华金瀑布底部的冰蚀岩上进行的表演之后,我对其中的问题非常感兴趣。我获得了它们的标本,又检查了它们的蹄,一切神秘感都烟消云散。除了它们异常强健的肌肉外,其秘密只不过是它们足底宽大的蹄,不是像驯养的羊和马那样磨损掉而变平或变硬,而是像柔软的橡皮垫或衬垫一样凸出来——这层垫子不仅很好地贴住平滑的岩石,使其在上面站稳,而且在凹凸不平的地方也能活动自如。它的蹄边缘最硬的部位也相当有弹性,而且它的蹄尖也容许它进行大量的横向或纵向运动,使得蹄本身能更完全地适应不规则的岩石面,与此同时还增加了它的控制力。
希普罗克的底部是沙斯塔羊群的冬季据点之一,那里住着一位畜牧业者。每年冬季,他都有近距离地观察野绵羊活动的优势。在与他交谈羊跳岩石的习惯过程中,他指着前面大约150英尺高的熔岩地,那里距离垂直面只有8°~10°。
“在那里,”他说,“我跟着一群羊到岩石那边的后面,期望把它们全部捕获。因为我想我一定能够把它们抓住。在一条狭窄的阶地上,我追到它们背后;这条阶地延伸到顶部附近的峭壁的正面就终止了,它们只有跳下去才能逃脱。但是它们跳下去以后居然没事,好像那是它们经常做的事情。”
“什么?”我问,“垂直跳下150英尺!你看见它们跳了吗?”
“没有。”他回答说,“我没看见它们跳下去,因为我在它们的背后;但是我看见它们从峭崖边缘上离开……我走下去,发现它们冲击底部松散废物上所留下的痕迹,它们刚刚启程……是四脚朝天地落地……它们就是那一类动物,打败了其他用四条腿走路的动物。”
另一次,被猎人追赶的一群野绵羊撤退到同一座悬崖的另一边。两个猎人看见它们很有秩序地一只接着一只地往下跳。因为这两个人恰巧身材比较高大,所以他们很清楚地观察到了羊群从悬崖的顶端跳到底部的过程。母羊和公羊没有表示任何特别的担心就跳下去,紧紧地贴住岩石,控制半坠落、半跳跃的速度。在它们到达底部之前,常常用它们加垫子的橡胶蹄敲击小壁架和崎岖不平的斜面,以减缓下降的速度。它们“启航”到自由的空中,然后蹄先着地落下。但是由于它们的躯体接近垂直,看起来就像跳水。
所以,我们一旦使自己了解岩石以及对岩石施加压力的蹄足和肌肉的性质,就完全可以理解这种“野蛮”的下山方式。
默多克和犹特的印第安人是我观察到的在这个地区猎取野绵羊最成功的猎人。我已经在沙斯塔山和默多克的熔岩层洞穴中见过大量的羊头和羊角。当暴风雪来袭时,印第安人就在这些地方以及欧文山谷对面内华达山脉的峡谷中宴饮享乐。在一些最高的山峰上,我还发现了黑曜岩大箭头,这说明印第安人狩猎野绵羊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延伸到犹他州和内华达州西部的沙漠地区,在更易于通行的山脉,相当数量的印第安人习惯于像狼群一样结伙打猎。他们完全凭直觉了解狩猎场的地形和游戏的习惯,因此他们相当成功。在我游览过的几乎每一座内华达山脉的顶上,我都能看见用石头建成的、像鸟巢一样的小围笼。后来我了解到,当他们的同伙搜寻下面的山岭时,一个或多个印第安人会躺在围笼里等待——因为他们知道受惊动的绵羊肯定会跑到山顶上来——当羊的气味逼近时,他们就近距离地把它们打死了。
还有更大的印第安人队伍惯于在野绵羊常去的主要山峰上进行广泛的狩猎,比如在沃克湖西边和瓦苏克山脉上的格兰特山。在羊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们建造了高高的畜栏,长长的导向标从入口处岔开。有时候,他们成功地在围笼里操纵游戏。
当然这需要大量的印第安人参加,然而把女人、小孩等全部都计算在内也达不到他们所需要的人数。于是,他们不得不在预防羊群穿越的山顶成行排列用石头雕凿而成的猎人模型。没有人怀疑这个游戏的精明,这些假人还的确有效。因为有少数真的印第安人兴奋地在其间穿梭,任何不知底细的人近距离都无法分辨真伪。于是,整个山顶像是有了猎人才热闹起来。
可以被公正地当作野绵羊的同伴或对手的惟一动物,是洛基山脉山羊。它也是一位吃苦耐劳的登山者,能够勇敢地穿越最荒凉的山峰,迎着剧烈的暴风雪前进。可是它毛粗腿短,比起野绵羊的风度要差多了。它那乌黑发亮的角大约只有五六英寸长,全身覆盖着的长白毛使它的腿不明显。我在内华达山至今还没有看见过这种羊,或许之前,少数这种羊群可能在沙斯塔山上生存过。
这两类登山者所攀登的山脉截然不同,它们看起来彼此差别不大。野绵羊主要局限在干燥的内陆山脉,山羊或小羚羊则活动在俄勒冈、华盛顿、英属哥伦比亚和阿拉斯加的西北海岸的潮湿多雪的冰川山脉,大概有200只以上生存在雷尼尔山冰冷的火山锥上。当我在探索阿拉斯加的冰川时,我几乎每一天都看见这些成群的、令人钦佩的登山者,经常跟随它们的足迹,穿越令人不知所措的冰河裂隙的曲径。
加利福尼亚鹿的种类有黑尾鹿、白尾鹿和大耳黑尾鹿。到目前为止数量最多的是黑尾鹿。夏季,黑尾鹿偶尔会在很高的冰川草地,沿树带界线的边缘遇到野绵羊。但是,作为森林动物,它们一般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寻求庇护和养育后代,因此几乎不可能在它们的栖息地碰到野绵羊。倒是羚羊和野绵羊有机会碰面,尽管羚羊并不是登山能手。冬季,当野绵羊在鼠尾草草原的边缘吃草或出现在内华达山东部裸露的火山时,就能遇到羚羊。野绵羊也能常常见到只在山脉东部地区活动的大耳黑尾鹿。而白尾鹿则与野绵羊无缘,它只在沿海地区活动。
也许,世界上没有哪个野生动物没有天敌。但是,高地动物比低地动物的天敌要少。在草长得很高的地方及在灌木丛中转悠的、狡猾的黑豹会突袭羚羊和鹿,但很少跨越野绵羊那光秃秃的、崎岖的入口。熊也不能被当作野绵羊的敌人来看待。因为,尽管它们偶尔想吃一顿羊肉以改变一下每天都吃坚果和浆果的乏味局面,但是它们更喜欢猎取驯养的、无能的羊群。毫无疑问,鹰和草原狼有时捕获无保护的羔羊或者不幸地被困在柔软的深雪中的野绵羊。但是,这些情况毕竟是意外事故,很少见。
除此之外,还有野绵羊在长时间的暴风雪中死亡;但在我所有的登山活动中,我只看见过五六只这样送命的羊。几年前,我在血腥峡谷发现有3只被大雪围困的羊,它们被碰巧在冬天穿越山脉的登山者用斧头宰杀了。
人类是其最危险的敌人,但即使这样,我们勇敢的高山居住者在内华达山偏僻的荒野中也不害怕。最近,萨克拉门托和圣华金金黄色的平原有麋鹿群和羚羊群蜂拥而至。但是,由于那里很肥沃并且容易到达,人工牧场就建在那里。鹿吃草的许多地方亦如此——小山、山谷、森林和草地。
指望人类拆除高地上捕获野绵羊的围笼,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当我们在这里感慨;高贵动物的全部种类如麋鹿、驼鹿和野牛是那么迅速地濒临灭绝;所有动物的爱好者将与我一起,为被岩石安全保护的野绵羊而感到欣慰——它们是内华达山的登山者中最勇敢的!
《蜜蜂花园》
当加利福尼亚还很荒凉时,从多雪的内华达山脉到海洋沿路的南北,一路都是充满甜蜜的蜜蜂花园。
蜜蜂在原始森林的范围内可以随便飞到哪里——穿过红杉森林,沿着河边,沿着面向大海的断崖和岬角,越过山谷、平原、天然公园林区、树叶茂盛的深谷,或者往上直到长满松树的斜坡——每一个地带和气候区都盛开着蜜蜂采蜜的花朵。在这里,蜜蜂没有大片地集中在一起,而是分开散在横跨几百英里的宽阔平滑的山坳中——传授花粉的森林地区、多花的丛林地区、河边纠缠在一起的悬钩子属植物和野玫瑰带、成片的金黄色的菊科植物以及紫罗兰、薄荷、雀麦状针茅和苜蓿花圃等等。其中,某些品种终年开花不断。
可是,最近这些年来,耕作和绵羊已经严重地破坏了这些极好的牧场,像大火一样摧毁了数万英亩的多花的土地,把多种最好的蜜源植物驱逐到多岩石的悬崖和用篱笆围住的角落。另一方面,这种耕作方法至少在品种上远没有达到自然界的丰富性。只有大片的紫花苜蓿在野生牧场延伸了数英里,观赏玫瑰和金银花只局限在农舍周围,一簇簇的野玫瑰退到了小山谷里,而小块的方形果园和橘子林则分布于辽阔的山区丛林地带。
在3月、4月、5月,加利福尼亚的中央大草原变成了一个平滑的无尽的酿蜜花圃,品种极其丰富,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有400多英里的距离。每走一步,你的脚将碰到百十种鲜花。薄荷、喜林草属植物和无数的菊科植物等非常拥挤地长在一起。即使摘走99%的花朵,这个草原依然像是加州最茂盛的花园。灿烂的、充满蜜汁的花冠,重重叠叠,争着往上长,像日落的天空光芒四射——闪现一片紫色和金色,欢快的萨克拉门托河和圣华金河分别从北南两面倾泻其中。这两条河的许多支流从山上直角延伸过来,把整个草原分成几部分,其边缘都生长着一圈树木。
沿着河往前走,有一条比通常的洼地还低的狭长的低洼地,在朝向丘陵的地带逐渐变宽。直径3~8英尺的高大橡树在开阔得像大牧场的平面上投下优雅的大块阴影。靠近水面的边缘有一片繁茂的热带丛林,野玫瑰、荆棘灌木丛和各种攀缘葡萄树生长其中,柳树和桤木的树枝、树干盘绕在一起,像巨大的花彩一样在山顶间摇摆。当干燥的草原上的鲜花已经凋谢变成种子,此后的很长时间内,野蜂还在这里的鲜花丛中狂欢。仲夏时节,当“黑莓”成熟时,印第安人从山上来这里享受——男人和女人带着孩子排成长长的嘈杂的一列,邻近的农夫也常常加入。他们收集这种野果是要品尝其极佳的口味,而在他们家的果园里,成熟的桃、杏、油桃和无花果挂满枝头,葡萄园里也是硕果累累。尽管这些肥沃蓬松的河床与平坦无树的草原截然不同,一般说来,它们看起来没有太明显的分界线,倒像是一片连续的花园,只是被山脉阻隔了而已。
当我初次看到这个中央花园——这个美国最广阔和最整齐的蜜蜂牧场时,它像是一整片的黄金,在远处朦胧地消失,又如同一幅在山脚下延伸的新地图一样清晰。
经过层层的白羽扇豆和周围许多通风良好的小丘及灌木丛的洼地,我从海岸山脉东侧的斜坡下山,终于跋涉到中间的路上。整个地面覆盖的不是青草和绿叶,而是灿烂的花冠紧挨着丘陵地带,大约到脚踝那么深;再向外延伸五六英里,花丛则至膝盖深。这里有丛生的巴伊亚雀稗、智利向日葵、金菊属植物和胶草等等,还混杂了紫色的山字草、直果草属——它们精美的花瓣正在畅饮生命的阳光,却不反射任何光线。
因为雨季之后是很长一段的干旱期,所以大多数的植被都是一年生植物。它们突然同时长出来,而且在地面上长到一般高时一起开花。钓钟柳和薄荷之王——鼠尾草都在一般地面的边上长出来。
在任何方向漫步,每走一步,几百种快乐的向阳植物拂过我的脚边,我被它们淹没了,好像正在趟过液态的黄金。空气中芳香四溢,我向前走时,百灵鸟唱着它们的祝福歌,往空中飞去,然后沉到传授花粉的草皮上消失了。一会儿,无数的野蜂在低空活动,单调地嗡嗡乱叫——声音虽然单调,却像每天的太阳一样永远新鲜和甜蜜。相当数量的野兔和欧黄鼠在浅草地上自我炫耀。我经常看见一小群羚羊从更高一点的地方好奇地盯着我,然后以无与伦比的优雅动作跳着跑开了。我没有发现任何被压倒的花朵来标记它们的足迹,的确也没有任何野蛮的脚或牙齿的破坏行动,一点儿也没有。
伟大的日子被无数的植物包围着,我一路向北方游荡;当夜幕降临时,我就随便在一处躺下,观察挤满我周围无数种形式的生命。我有多么灿烂的植物床啊!醒来时,时常发现几种新物种俯在我的身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的脸——于是我的研究总是在日出之前开始。
大概是5月1日,我穿越图奥勒米入口和默塞德入口之间的圣华金河,往东面行进。当我抵达内华达山的丘陵地带时,大部分植被已经变成种子了,像干草一样。
大草原的一年四季都很温和,蜜蜂从来不会彻底缺乏采蜜的花朵。但是,每年复苏的季节——春季受到雨水的支配。雨季通常从11月中旬或12月初开始。于是,已经躺在地上6个月、好像被收集到谷仓里一样既干燥又新鲜的种子,马上显露出它们珍藏的生命力来。于是,褐紫色的地面和上一年死亡的植被马上被变绿的苔藓和欧龙牙草以及无数的嫩叶子替代了。然后,一个物种接着一个物种进入花期,地面逐渐地铺满绿色与黄色和紫色的花朵,一直持续到5月份。
“多雨的季节”决不是持续阴暗郁闷的潮湿期。或许北美的其他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