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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群峰与山涧 作者:约翰·缪尔-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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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能够行走的道路关隘;其实就是由于冰川作用比邻近部分被剥蚀得更多的山脉的一部分——以这种方法剥蚀;使得山顶更圆些;而不那么尖。从坚硬顽固的岩石或者从优越的地理位置来看;被剥蚀较少的山峰高耸在关隘之上;好像下面有某种力量的作用把它们擎上天空。
  所有关隘的景色;尤其是在顶点;是最原始;也是最壮观的——巍峨的山峰密集在一起;山下到处是冰雪和一连串的冰川湖。瀑布般落下的河流变幻无穷;向西流过许多岩石和森林;向东流过大盆地灰色的草原、火山和干燥的、缺乏生机的山脉。无论如何;每个关隘都拥有其自身丰富的美景。
  至此;我只概略地介绍了主要关隘的高度、突出的特点及其分布情况;现在;我将着重描述莫诺关隘;我认为它大体上是高山关隘的典型代表。
  莫诺关隘的主要部分由血腥峡谷组成;该峡谷始于山脉的顶端;大体上向东北,再转向东,到莫诺平原的边缘。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一样;强行通过这阴森森的深渊的第一批白人是急切的黄金探求者。但是;在白人发现峡谷很久以前;印第安人和高山动物就以此通道走过;许多条分支的小路从四面八方通往此地就是很好的证明。其命名与加利福尼亚“早期”的特点完全吻合;也有可能是受到了大部分都被侵蚀的、变质板岩的主色调的启发;还有可能是那些不幸失足的动物笨拙地在粗糙而锋利的岩石上滑来滑去而留下的血迹暗示。据我所知;骡子或马这些动物在往上或者向下穿过峡谷时,腿上的伤口多少总要流点血的。有时候;一只动物会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头向前滚下悬崖;当场摔死。但是;自从有了这条可怕的小路之后;这种意外事故比人们预期的更罕见了。当被追赶不那么紧时;富有经验的动物会小心谨慎、非常明智地在危险的地方寻找出路。淘金热时期;早春时节;当山上还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时;已经有装满货物的驮畜队开始强行通过峡谷。那些驮着货物的骡子有时不得不依靠绳索被吊下去;越过最陡的冲积层和雪崩层——由此可见金钱的魔力。
  一条不错的马道;从约塞米蒂穿过许多林区和草地向上延伸到峡谷的顶点;约有30英里的路程。这里的风景令人吃惊地突然浓缩了。右边是伸手可及的红色、灰色和黑色的群山;高耸入云;成堆难以融化的积雪把山脚周围变白了。吉布斯山从左边隆起巨大的红块;前方映入眼帘的是幽暗的峡谷;温暖的莫诺平原上的湖泊看起来就像磨光的金属磁盘一样闪闪发光;湖泊的南面有成群巍峨的火山锥。
  最后;我们进入山路。阴森的岩石像是意识到我们的到来;都聚集到我们的周围。黑鸫鸟和早就相熟的知更鸟在这里欢快地歌唱来欢迎我们;天蓝色的雏菊则对我们充满了信赖和同情;使我们即使在这里——在最阴冷的岩石的注视下——也感觉到大自然之爱。
  高山草地安详的面貌极大地增强了峡谷岩石直言不讳的表达效果。我们经过高山草地进入狭窄的通道。位于高山草地的森林和远处高耸的山顶显得很平静。我们得到了这种宁静的精神;屈服于阳光的感召力;在鲜花和蜜蜂之中梦幻般地漫步;没有一种明确的想法。于是;我们突然发现自己身处阴森的峡谷;在一个最原始的要塞;与大自然促膝谈心。
  在令人困惑的第一印象消失之后;我们意识到并不是一切都很可怕。因为;除了可靠的鸟类和鲜花之外;我们发现从关隘的顶点悬垂下来一串闪光的小湖被一条银色的河流连在一起。山顶的制高点位于寒冷和凹凸不平的洼地;褐色和黄色的莎草稀疏地长在边缘上。冬天的暴风雨夹杂着雪花;吹过峡谷;雪崩从高空落下。然后;这些闪亮的小湖就被填满和埋藏;不再留下它们存在的任何痕迹。六七月份;这些小湖就像困乏的眼睛一样开始眨动、释放光芒。苔属植物向上挤出棕色的小穗状花序;雏菊次第开放。那些被深深埋藏的植物;最终还是感受到了温暖;开始繁荣兴盛;好像冬天只是一场梦。
  红湖是这些湖泊中最低的;也是面积最大的。第一眼看到它;似乎显得相当萧条和难以亲近;那又深又黑暗的湖底纹丝不动。峡谷的峭壁高耸在湖水的南岸;但在对面;长着茂密莎草的雏菊花园里有充足的着空间和阳光;花园中间的百合花、飞燕草和耧斗菜闪光发亮;茂密的柳树叶为它们挡风;构成一幅最赏心悦目、生气勃勃的画面;与寒冷、光秃的旁观悬崖形成强烈对比。
  在泛着微光的湖泊里纵情休整之后;快乐的河流就像黑鸫鸟颤声鸣唱和啼啭一样;又开始流淌了;无论路途多么黑暗;它永远快乐地倾诉着;跳跃、滑行;这里、那里;清澈或布满泡沫——让每一个声音和姿态都表明其原始的美景。
  接下去最美好的一个景色是位于红河下面不远处的戴蒙德小瀑布。在这里;湍急的、透明的水流冲进颗粒状的粗糙浪花中;然后沿着悬崖正面交叉的对角裂缝流下;形成菱形的图案。从正前方看;它类似刺绣品上固定图案的带子;并随着温度和水量发生季节性的变化。瀑布积雪的边沿几乎没有花朵的踪迹。不远处;有几棵弯曲的松树;岩须属和岩石蕨类植物则生长在顶端附近的裂缝里;它们非常谦逊和含蓄;只有细心的观察者才有可能会注意到它们。
  在戴蒙德瀑布往下一点,峡谷的北面峭壁上;出现了一条闪光的好像直接从天空中跳出来的支流。它最初从峭壁上松散地垂下来;类似于一条银色的、起皱的丝带;越往下越宽;泡沫冲撞着冷清清的岩石。长而粗糙的斜面弯曲到这一部分峭壁;长满了深受大雪压迫的柳树;瀑布的落差在这里消失了;水流湍急;形成漩涡;最后往下与峡谷的主干河流汇合。
  从这儿往下;气候不再严寒。蝴蝶变得更大;也更多;齐肩高的草在风中颤颤巍巍;夏日里;大黄蜂的嗡嗡声使空气变得厚重了。从关隘的顶点到峡谷的中途;爬得最高并勇敢地面对寒风的矮松;分散在饱经暴风雨摧残的树丛中。之后出现了耐寒的两叶松;更高的黄松和高山松也长在一起。由于这里阳光充足;粗壮的杜松与闪烁的白杨和这些松树一起迅速成长;形成遮蔽景色的林区;也有的零散地分布在各处;与岩石一起构成一幅幅美丽和谐的画面。开花的矮树丛越来越多见——杜鹃花、绣线菊和野蔷薇长在河边;草木丛生的地面衬托出严厉的、毫不畏惧的岩石浮雕。
  穿过这个使人快乐的原始森林;克里克峡谷时而在阳光下;时而在沉思的影子中;以旺盛的精力;不知疲倦地从一边到另一边坠落、转流、闪光;在沟渠里无拘无束地流淌、悸动和摇晃。雄伟壮观的“瀑布银河”因此得名;鲍尔小瀑布尽管是其中最小的;却是所有瀑布中最漂亮的。它位于关隘较低的地区;正好处在冷暖交汇地;那是阳光开始变得柔和的地方。在这里;快乐的小溪从高处的许多冰雪源泉收集到水流而变得强大;它竭尽全力地歌唱;每一步都变得更加人性化、更加可爱。现在;你可以从它的侧面看见玫瑰和朴实的西洋蓍草;草地上都是蜜蜂和苜蓿。在顶端较低的岩石顶上;茂盛的山茱萸灌木丛和柳树在小溪边弯曲成拱形;用它们树叶茂盛的树枝遮盖住河流;而它们下垂的枝叶则随着水流来回运动;正好装饰了前方瀑布的岩顶边缘。这条被茂密的树叶隐藏的河流终于显露出闪烁的晶体;落入堆满褐色鹅卵石的池塘;从池塘出来后它就成了钟形泡沫;缓缓地前进;然后就像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一样;在青青的草木中消失了。
  从这里开始;在峡谷的底部;变质的板岩被花岗岩取代;其华丽的雕塑表现出河流流经花岗岩时独具的美景——急流欢快的颤音、瀑布的激昂音调、成片平滑流动的庄严肃穆;这一切都唱出和谐的赞歌。最后;当它完成奔腾的高山使命滑过草地时;我们几乎听不见它的喁喁细语。最终;它在冰碛湖泊中安然入眠。
  这里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水床。常绿植物抚慰性地在它的周边飘动;花卉的气味像熏香一样飘在上面。登山使命已经结束;快乐的河流完成了在岩石中的徘徊;正在这里休憩——它无需再在布满泡沫的岩石上跳跃;也不再有疯狂欢跃的歌声。河流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只在夜风中醒来;晚风刮过峡谷时;它会沿着班驳的岸;在涟漪中低声吟唱;喃喃自语。
  离开湖泊;急流悄悄地走过;注定不再接触有生命的岩石。此后;它将途经古代冰碛抵达灰色鼠尾草草原;草原上再也没有岩石可以形成小瀑布或者陡峭的大瀑布。然而;尽管没有那么震撼人心的成熟之美;还是有更高的境界;亲切地引导我们穿过龙胆属植物的草地和发出沙沙声的白杨树林;最终到达莫诺湖。在这里;像幽灵一样;我们那快乐的河流像水蒸气一样消失了;再次自由地飘向天空。
  如同内华达山的其他峡谷一样;血腥峡谷最近被一条冰河占领了。这条冰河起源于邻近的山顶;最终流入莫诺湖;它的水位曾经比现在更高。这里保存了古代冰川的主要特点;极其生动而简单地展示了冰川的历史;为好学者获得这方面的知识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冰川的表面有一段被磨得很光滑;上面呈现出条状的纹理;许多地方像平滑的水面一样在反射太阳光。红湖的水坝是变质板岩重塑的优美矿壁;其无比坚固;而水坝上方的岩石比它还要坚固;可以承受住由湖的入水口汇入主流的直泻而下的支流的冲击;这一汪湖水因此才能如此平静。
  冰碛湖提供了一个同样有趣的例子。在两个冰川侧碛之间;终碛弯过河流的水路完全或部分地形成了盆地。
  在冰碛湖;虽然消失的冰河的两个冰川侧碛依然在延伸;但是;峡谷却终止了。这些冰碛大约300英尺高;从峡谷的两边未受阻碍地伸展到平原;大约有5英里的距离;弯曲成渐次变细的美丽线条。冰碛向阳的一面是花园;背阴的一面是林区;花园里主要有菊科植物和禾本科植物等;一平方杆②的范围内就有好几种开出五六朵花的绒毛属植物;与巴伊亚雀稗和麻菀属的数量差不多相同。每个品种都长得很整齐;好像人工培养的一样;其间还分布了裸露的沙砾。
  1869年夏天;我初次游览了血腥峡谷;当时是想加深对群山特殊产物的印象。我从植物疯长得有些凌乱的佛罗里达州出发;跋山涉水进入加利福尼亚有丰富植物的大峡谷;当时的植物群还没有遭受到践踏。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丛生的花卉聚集在一起;我之前所见过的丛花甚至无法企及其一半的繁茂和辉煌。从海岸山脉到内华达山;金黄色的菊科植物像一层凝固的阳光一样;覆盖了整个地面。我无数次地观察日出和日落;在那里狂欢了几周。此后;我沉湎于每年席卷内华达山脉并在积雪的山顶上栖息的夏风中。
  我在图奥勒米大牧场停留了一个多月;写生、采集植物以及攀登周围的群山。当时;我邂逅一位登山者,我们一起宿营。他是我在加州经常碰到的一位杰出人才;淘金时期的激情已经磨去他性格中的棱角;将其变成了类似于冰河的风景。然而;当天黑下来结束了一天活动以后;对休息的渴望又使我的朋友变成了一个温和的牧羊人;自在地与羔羊一起躺下。
  当他发觉我到苏格兰高地的渴望未能如愿;就讲述了一些关于血腥峡谷的情况;并劝我前去探索。“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他说;“因为我还没有不走运到要经过此地。但是;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峡谷的奇怪故事;我保证你至少会发现它非常原始。”
  当然;我就匆忙地去看峡谷。第二天一早;我准备好一袋面包;把笔记本捆在腰带上;在令人鼓舞的气氛中;我充满了渴望和无限的希望;阔步前进。路边漂亮的草坪让我放慢脚步。在点缀着雏菊和龙胆属植物的草地上;我也会逗留片刻。我在许多闪光的覆盖层上追踪古代冰川之路;在显示冬季雪崩影响力的森林空白做记号。我爬到高处;第一次看见了依据气候逐渐变矮的松树;在山顶上发现了成片的长满丝状柳絮的北极柳树和成片的开着圆形花朵的矮石楠科越橘属。那些花朵像紫色的冰雹散落在草地上,优美的景色向四面八方展开——这是一篇大自然之手独自书写的原稿。
  傍晚来临;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晚霞之美感召了阴森的峭壁;万物都变得庄严肃穆。峡谷较低的部分被笼罩在暮色的阴影之中;我爬进小湖附近的一个山洞;在隐蔽处把地面弄平;当作床用。当短暂的薄暮消失时;我点燃了篝火;泡了一杯茶;看着星星;躺下休息。不久;晚风开始在高低的山峰间鼓荡;大雨也倾盆而下;这些奇怪的声音与远处的瀑布声混合一起了。一轮圆月注视着峡谷峭壁的边缘;充满了关切。显然;如此近的距离产生了令人吃惊的效应;她似乎心无旁骛;只身来到我的卧室;凝视着我。
  夜晚充满了许多奇怪的声音;我很高兴清晨的到来。很快就吃完了早餐;我又精神饱满地出发了。我为许多原始森林离我这么近而欢欣鼓舞。受到数百年的暴风雨创伤的巨大岩石巍峨屹立在晨曦之中;峡谷底部是被起伏的磨光的岩丘;像涨潮的海浪一样闪闪发光;讲述着沉重的洪水在古代冰川上面流过的最古老的故事。
  在这里;我第一次遇到了最纯洁、最有灵性的北极雏菊——此时,文雅的登山者与狂暴的天空面对面;感叹自己无数次奇迹般地安然无恙。我享受着大自然给予的一切;轻快地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岩石;大自然以暴风雪为源泉;无限温柔地养育着大山的宠儿。我每走一步都能发现新的美景——岩石上小巧的蕨类植物或成片的美丽鲜花。一会儿;一个湖泊出现在眼前;一会儿;一个瀑布又出现了。在亮晶晶的东西里;我感觉不到光亮;在白色的泡沫里;我感觉不到水。我欣喜若狂地仿佛是飘过峡谷;感觉不到它的崎岖——在我明白过来之前;已经走出莫诺湖。
  从冰碛湖边往后看;我早晨的漫游像是一场梦。那里有弯曲的血腥峡谷;峡谷里有深达2000英尺的冰川沟壑;光滑的岩石像鼓起的肌肉似的从侧面突起;在中间又缠绕在一起。在这里;百合花高过我的头;阳光足以温暖棕榈树。然而;仅4英里之外;北极柳树周围的冰雪清晰可见;这里就是地球上主流气候的有限物种的分布地带。
  走过开阔的平原;我注意到三处界限明显的冰碛;这些冰碛优美地弯过峡谷的河流;经过长长的接合;融入到两条宏伟的侧碛中。这些是消逝的冰川的停留地;每当寒冬结束;它就后退到山顶的背阴处。
  沿着冰碛湖往下走5英里;也就是冰川侧碛在平原消失的地方;有一片野生的黑麦地。这些高达6到8英尺的黑麦像一片巨大的波浪;它们的麦穗长6到12英寸不等。剥出一些麦粒;我发现它们大约5/8英寸长。皮肤黝黑的、可爱的印第安妇女正挎着篮子;收集黑麦;她们大把大把地把麦穗掰下来;拍出麦粒;并在风中吹扬它们——这些印第安妇女简直可以入画了。她们穿梭在黑麦地中;身影无处不在;在蜿蜒的小路和开阔地都可以瞥见她们;她们的头上拱着漂亮的树丛;不停的聊天和爽朗的笑声表明她们很快乐。
  像发现黑麦地一样;我又发现在被称为莫诺沙漠的地方;生长着野玫瑰、樱桃、紫苑和优雅的沙地马鞭草属;还有无数的罂粟和灌木菊科植物。我观察它们的姿态和花冠的各种形态;探询它们如何在这个火山沙漠能够长得这么鲜艳和美丽。它们说它们和我所见过的其他植物一样生活得很快乐;而且似乎还喜爱热沙和劲风。
  可是;关隘的植被已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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