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0-解读卡斯特罗神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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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我们所料，晚上劳尔和卡斯特罗兄弟先后来到使馆，这可是违背常规的事情。我事后分析，卡斯特罗之所以这样做首先是对迟浩田上将访古的重视。其次是对中国使馆安全的充分相信。再就是对我这位新任大使给足了面子。
宴会在使馆的大宴会厅举行。宴会厅内餐桌摆放成丁字型。卡斯特罗以及劳尔夫妇、迟浩田夫妇、我和夫人在丁字头上落座。古军方高级将领和我代表团成员分别落座在长桌的两旁。使馆平时宴请一般是四菜一汤。现在的客人是古巴党政军一二把手，我让厨房多加了两个菜。当然，卡斯特罗最爱吃的海参、糖醋鱼、松花蛋，那是少不了的。
卡斯特罗是通过武装斗争夺取政权的。他扛过枪、打过仗、指挥过战斗，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他是古巴军队的缔造者和最高统帅。
1953年7月，卡斯特罗率领100多名爱国青年攻打圣地亚哥的蒙卡达兵营，揭开了战后古巴人民武装夺取政权的序幕。
1956年11月，卡斯特罗领导古巴人民广泛开展游击战争，经过两年多的浴血奋战，终于在1959年1月1日推翻了巴蒂斯塔政权。
1961年4月，主要来自危地马拉的1400名美国雇佣军分乘五条船抵达吉隆滩进行两栖和空中登陆，入侵古巴。卡斯特罗亲自部署、直接指挥，经过72小时的战斗，雇佣军占据的阵地被全部夺回来。卡斯特罗站在一辆T－35坦克上，穿过吉隆滩海岸。他亲自操纵排炮，一举击中了最后的几条船。
迟浩田上将是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他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可谓身经百战。
卡斯特罗多年来一直对中国老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怀有深深的敬意。早在20世纪50年代末期，卡斯特罗领导游击战时，他和他的战士们就非常敬仰革命导师毛泽东。起义军在非常艰苦的情况下，把毛泽东关于怎样开展游击战和人民战争的著作（西班牙文本）油印成小册子，在起义军中广泛传阅，深受游击队指挥员和战士喜爱。他们称这些小册子为“来自中国的粮食”。多年以来，卡斯特罗一直为没有与毛泽东见上一面而深感遗憾。
第一部分“我就是因为您才学西班牙语的”（3）
宴会厅里人们谈论的热门话题自然是战争与和平。卡斯特罗对抗美援朝战争特别感兴趣，他不时地询问中美双方投入兵力的数量、伤亡人数、武器装备等情况。迟浩田一一做了回答。卡斯特罗问道：“美国拥有大量世界上先进的飞机、大炮和军舰。他们拥有绝对的制空权和制海权。而中朝军队的武器装备很差，你们如何同美军作战？”
“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武器，而是人，”迟浩田很从容地回答，“美国发动的是侵略战争，美国大兵怕死；中朝进行的是正义战争，士兵勇敢不怕死。我们避其锐，攻其弱。充分发挥我军的优势，打近战、夜战，使美军的飞机、大炮不起作用。这是敌军最害怕的。”
卡斯特罗对迟浩田副主席讲的我军的战略战术十分赞赏。这正符合他的观点。卡斯特罗一贯反对“唯武器论”，他曾说过“在世界上没有任何武器能战胜人”。劳尔也颇有兴趣地同迟副主席谈起了军事问题。
当劳尔同迟副主席交谈时，卡斯特罗便同我聊了起来。他问我：“你的西班牙语讲得这么好，你是在哪儿学的？”
“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学的，又在古巴和拉美其他国家实践的。”我回答。
“当初，你为什么要选择学习西班牙语呢？”
“我就是因为您才学西班牙语的！”
卡斯特罗当时一愣，有些不解：“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1959年，您领导的革命取得了胜利，”我开始解释，“当时在中国，尤其是青年中产生了很大影响。卡斯特罗、格瓦拉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了青年崇拜的偶像。那时候，我正在莱阳一中读高中，满怀革命激情。心想，学西班牙语，将来可以到古巴、到拉美打游击。”
“由于我在学校学习成绩较好，高考前填报志愿时，教导主任建议我报考理工科大学。他认为报考北京工业学院可能性比较大。但我坚持报考北京外国语学院西班牙语专业。”
“这么说，你终于成功了！”看得出，卡斯特罗对我的讲述很感兴趣。
“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的时候，”我继续讲，“我们学生经常组织上街游行，支持古巴革命。有时候，还在大街上演活报剧。我因为个子高，总是扮演美国总统：头戴以美国国旗图案糊成的高帽子，再贴上个大鼻子，腹部捆上个枕头，腆着个大肚子，脖子上套着枷锁，受到亚、非、拉等世界人民的谴责和唾弃。一时间，大街上 ‘要古巴，不要美国佬’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卡斯特罗听得津津有味。他突然转头问我：“建国的时候，你几岁？”
“十岁。”
“哪年生人？”
“1939年。”
“这好记，那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几月几日？”
“11月7日。”
“这个日子也好记，是十月革命节。请大使记住，”卡斯特罗一字一顿郑重地说，“今年11月7日，我要在革命宫给你过生日，为你过60大寿！”
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说什么好。接着卡斯特罗对劳尔说：“你记住，今年11月7日，我们在革命宫给大使过生日。”
当时，我真是激动万分，嘴唇动了半天，只说了句：“总司令为我过生日，将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第一部分卡斯特罗亲临使馆庆祝中国50华诞（1）
199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50周年大庆。大洋彼岸的古巴也非常重视中国国庆。他们像是庆祝自己的节日一样，党政机关和群众团体组织了一系列的纪念活动。当时我作为中国驻古巴大使，那些天简直成了“中心人物”，应邀出席纪念集会、发表讲话、接受电视台和报刊采访，忙得不亦乐乎。
1999年9月29日，古巴全国最大、最隆重的纪念活动在国防部大礼堂举行。
开会前几分钟，我被引领到大礼堂的贵宾室。我举目一看，在哈瓦那工作的古巴政治局委员几乎全部到场。我一一同他们打了招呼。突然，有人说了声：“总司令到了！”
卡斯特罗身着戎装，神采奕奕，迈着矫健的步伐向我走来。我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去，同他握手、拥抱。卡斯特罗快人快语：“大使同志，我非常高兴出席今天的纪念大会，但我就不讲话了。这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讲话由你和政治局委员马查多负责。我是带着耳朵来听的。”
“谢谢总司令，你的出席是我们最大的荣幸！”我激动地说。
礼宾官通知我们入场，全场起立热烈鼓掌。我眼睛往下一扫：大礼堂两千个座位座无虚席，内阁部长在前排就座，使馆主要外交官和我夫人也坐在显眼的位置。参加纪念大会的都是党政军、工青妇各方面的头面人物。主席台上高悬着西班牙语会标：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50周年。
会议由古巴电视台新闻一号主持人主持。我被安排第一个讲话，当我走向麦克风的时候，全场起立鼓掌。我说，卡斯特罗总司令亲自出席今天的纪念大会，使我感到莫大的荣幸。他的光临，使整个会场蓬筚生辉。这再一次体现了中古两国之间深厚的战斗友谊。我仅代表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对古巴政府组织如此隆重的纪念大会、对卡斯特罗亲自出席纪念大会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我事先准备了一篇长达20分钟的西班牙语讲稿，我没有罗列什么华丽的词藻，通篇用数字说话，把中国50年前后的主要经济和社会发展指标做了对比。结论是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讲话结尾我用了当时古巴最流行的口号：誓死捍卫社会主义，我们必胜！
在我讲话后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卡斯特罗主动站起身来，与我热烈握手、拥抱。全场听众又一次起立鼓掌。有节奏的掌声整整持续了一分钟。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受到如此隆重的礼遇，心情万分激动。我深知古巴人民是在为我所代表的中国鼓掌，我从内心为我们伟大的祖国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在我之后是政治局委员马查多讲话。马查多讲话后，全场起立高唱《国际歌》，与此同时主席台上的大幕开始徐徐拉上。当大幕关闭一半的时候，卡斯特罗突然站了起来，打着手势示意把大幕再拉开。卡斯特罗从容不迫地向麦克风走去，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卡斯特罗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慢腾腾地讲话了：“你们大家看到了，大幕正在拉上，”此时全场发出了一阵会心的笑声。卡斯特罗接着说，“我看了看表，正好还有点儿时间，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利用这几分钟，讲几点想法。”
卡斯特罗嘴上说“几分钟”，可他讲起话来，就像滔滔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他整整讲了1小时又23分钟。
卡斯特罗讲：“几天来，我们国家举行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我一直在考虑，中国革命胜利50周年，是一个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事件，我们应该给予怎样的重视和纪念呢？”
卡斯特罗是当今世界上公认的演说家，他的演说是一种艺术，听他讲演完全是一种享受。开场白之后，他话锋一转就到主题上来了。卡斯特罗说，他读过一些关于中国共产党历史的书籍。中国革命是真正的榜样，长征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军事奇迹。
他赞扬中国的改革说：“王成家大使所列举的数字，以前我也听到一些，21年来，中国国民经济以年均9。8％的速度增长，是人类历史上没有先例的。”
“旧中国只有四亿人口，但人民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今天，人口增长了三倍，却彻底解决了吃饭问题。中国用世界7％的可耕土地，养活了世界22％的人口。”
卡斯特罗特别钦佩中国政府在1998年东南亚金融危机中的表现。“在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中国对世界做出了了不起的贡献。当时影响到世界第二经济强国日本，之后又波及到俄国，冲击美国的股市，直接威胁拉美，世界经济遭受了严重的危机。”
第一部分卡斯特罗亲临使馆庆祝中国50华诞（2）
“新自由主义引以自豪的亚洲四小龙都在沉沦下去。他们纷纷将货币贬值，以低价出口产品，中国面对不利的形势。当时第三世界和工业发达国家在发抖，整个世界都在发抖。中国为了保护自己，完全可以将人民币贬值，以保持自己的出口增长和经济发展。但中国没有那样做，中国对世界的高度责任感，使它的威信大增，应当是增长20％或30％。我们认为其信任度增长200％。中国蒙受了难以想像的经济损失。”
卡斯特罗为中国大鸣不平。他说：“中国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这场世界性的危机。但是却没有听到多少赞扬中国的声音。甚至有人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问题上同中国讨价还价。欧洲和美国还在滥用职权对中国实行制裁。”
卡斯特罗高度评价了古中关系，他说：“在古巴特殊困难时期，中国积极同我们发展经济合作和政治关系。几乎所有的中国主要领导人都访问过古巴。”“当美国对我们实行制裁，我们突然失去市场，断绝供应的时候，我们拥有了中国的市场。我们的船只来往于古中之间运输商品。中国的医药工业非常发达，物美价廉。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原料，解决了我们的药品供应问题。”
卡斯特罗在讲话中还提到了台湾问题，香港、澳门回归问题，联合国问题，前苏联瓦解的问题。
卡斯特罗对我赞扬有加。他在讲话中三次提到我刚才的发言，使我极为感动。他说：“王大使的讲话是值得热烈鼓掌的。他是用西班牙语讲话的。他以前在古巴生活和工作过，因此他和我们一样，西班牙语讲得很地道。他说，‘誓死捍卫社会主义，我们必胜’。对此，我坚信不移。”
卡斯特罗还特别强调：“只有社会主义才能解决世界的问题。”这句话后来成了《格拉玛报》（古共中央机关报）全文发表卡斯特罗讲话的大标题。
纪念大会结束了。我在返回使馆的路上，心情仍难以平静。我在想，古巴真够朋友，卡斯特罗真够朋友，建国50年来，世界上有哪一个国家组织过如此高规格、如此隆重、如此热烈的纪念中国国庆的大会呢！
谁曾想，这次纪念大会只是个序幕，更大的高潮还在后头。
记得当时，这个西印度群岛中最大的岛国正值雨季，气候湿润，椰树婆娑，棕榈摇曳，首都哈瓦那处处弥漫着浓浓的加勒比风情。北京哈瓦那两地时差12个小时，我国国庆那天早上，正是古巴9月30日的夜晚。
中国驻古巴大使馆举办了盛大的国庆招待会，600多名宾客频频举杯，共庆新中国50华诞。招待会从当地时间晚上7时开始，一般9时就应该结束了。可是那天9时已过，人们仍然兴致勃勃，多数人没有告辞的意思——大家都在期待着卡斯特罗的到来。
果然，9时半，卡斯特罗出现了。他身着绿色军装，腰束宽皮带，双目炯炯有神，手指不时抚摩着满腮的胡须，谈笑风生，他很快就成了全场目光聚焦的中心，国庆招待会热烈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
卡斯特罗到使馆来的最大兴趣是观看中国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现场直播的国庆阅兵式实况。由于还有一些时间，我邀请卡斯特罗及其随行人员先到贵宾室用餐，那里沙发和电视机等一应俱全。
卡斯特罗非常喜欢吃中餐，最爱海参和松花蛋，最喜饮桂花酒。众人坐定后，我对他说：“总司令，今晚除了招待会上的小吃以外，我还特意为您准备了您喜欢吃的海参、松花蛋和鱼翅汤，饮料有茅台和桂花酒……”
“太好了！”卡斯特罗抢过话头，把目光转向随行人员：“我给你们讲，王大使会给我们准备饭的，怎么样，果不其然吧？”
“王大使，快点儿开饭吧！”卡斯特罗说，“我们的肚子都快饿瘪了。自打上午9点吃了早饭，一直在工作、工作，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就等着吃你这顿大餐了。”
卡斯特罗的风趣把大家都逗乐了。我刚要吩咐上饭，国内的盛典实况直播就要开始了。卡斯特罗急忙对我说：“且慢吃饭，吃饭影响看电视。”这下可饿坏了卡斯特罗的随行人员，他们只好狼吞虎咽地拿花生、瓜子和糖果充饥。
不一会儿，阅兵式开始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勃发英姿的分列式深深吸引、感动着卡斯特罗。仪仗队、三军方队、民兵方队……受阅官兵将士们精神抖擞，步伐整齐，军威大振。一时间，天安门广场地动山摇，一个个标准的几何图形在雄壮的乐曲声中向前挺进！卡斯特罗无比兴奋，不时击掌叫绝。他连连说：“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为精彩的阅兵式，中国真了不起。”“这样高水平的阅兵式，美国人搞不了，俄国人搞不了，德国人也搞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