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撞上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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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还会来吗?」
「少主需要的时候,奴婢自然就会来。」
「是吗?」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当然。」
「那扶我回去吧。」
「回去?」小莫的声音透出一抹明显的诧异,「你今天不在凉亭听景了?」
他闻言失笑,「是呀,不听景了,我想以后这种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你还想有这种机会?」
「不想。」他回答得既快又肯定。
「哦。」
「听起来你似乎有些遗憾?」他微微侧首。
「怎么可能,少主一定是听错了。」声音无辜极了。
他无声的扬了扬唇。
「少主,是表小姐来了哦。」
他绝对没有听错,小莫的声音突然透着异样的兴奋。
雨后赏荷,清新雅致,如果身边再有一位粉黛俏佳人相陪的话,那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不过,他们天剑盟的少主似乎没有此等自觉,反而似有意的闪躲着表小姐的亲近。
「表哥,我来扶你。」
温柔似水、体贴多情的白玉兰一脸羞怯地伸手欲扶秦忆风,却被他有技巧的闪开了。
「表妹,这等粗活还是由小莫来做就好。」
被点到名的青衣小婢有一张讨喜的满月脸,弯弯的双眉下嵌着一对透着灵气的大眼,唇色一如涂抹朱色胭脂般红润。
被表小姐愠怒的眸子扫了一眼,原本没打算移动过来的小莫突然快手快脚的走进亭子,状似亲密地扶住少主,很不知死活地用甜腻的声音说:「少主,要不要奴婢喂您吃哈密瓜?」
闻言,秦忆风剑眉微扬,「也好。」
「也好」两个字打击到了凉亭内外的所有人,他们全有志一同地望着向来品行高洁一如天上皓月的少主。难道失明之后,人的性情也会发生巨大变化吗?
「小莫──」白玉兰的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
小莫眨着一双如小鹿般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什么事,表小姐?」
「须知尊卑有别。」
「哦。」小莫受教的点头,很明智的立刻跟少主拉开距离,但又非常故意的补问了一句,「男女就不有别吗?」
温柔如水的目光霎时火光迸发,白玉兰抿了抿唇才勉强发出声音,「当然有别。」
「噢──」
「但我们是表兄妹。」白玉兰略显僵硬地说,看着小莫的目光很恼怒,这个丫头竟然这样放肆。
小莫没趣的搔了搔头,嘴里咕哝了一声,而后恢复成低声下气的婢女姿态,「是奴婢逾矩了。」
「你去帮表哥拿杯参茶来。」直觉地白玉兰想支开这个甚不起眼的丫头。
「是。」她转身欲离开。
「不要走。」秦忆风倏地伸手抓住她。
小莫无辜地朝白玉兰看去,表示不是自己的错,是某人死抓着她不放。
「表哥,小莫只是一个下人,你这样跟她拉扯不清,似乎不太好看。」白玉兰委婉的说。
「她不是下人。」
所有人都吃惊的瞪着秦忆风,小莫明明就是下人啊。
「她是我的结拜二妹。」他微笑。
众人更是吃惊,只有被他抓住的「小莫」依旧神色不变。
白玉兰困惑地看着她,迟疑地开口,「表哥跟小莫结拜了?」
「她不是小莫。」
「她明明就是小莫呀。」
一旁的人都赞同表小姐的话,眼前这个有着满月脸庞,明亮大眼的丫头明明就是如假包换的小莫啊。
「二妹,除去易容吧。」他叹口气。
「反正大哥现在也看不到,我就这样不好吗?」自始至终都一脸从容的尚香嘻笑着回答。
「你这样子会造成大家困扰的。」他再次叹气。
「怎么会,小莫在天剑盟很讨人喜欢哦。」
「你在这里一样会讨人喜欢。」他语带双关的说。
「小妹可没大哥这样的自信呢,」她笑咪咪的瞅着白玉兰,完全忽略她眼中的嫉妒之色,「白姊姊似乎就很不喜欢小妹哦。」
这回他笑而不语,表妹当她是情敌,要说喜欢只怕很难。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白玉兰客气的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姊姊就叫我小莫好了。」
「这样的话,真的小莫出现的话,大家会困扰的。」秦忆风不允的插话。
「真的不能叫小莫啊。」她的声音突然透出几许委屈。
他忍不住有些好笑,「明明你自己的名字也很好听啊,怎么偏偏喜欢去羡慕别人?」
尚香的眼角忍不住抖了一下,嘴角的笑微僵,「是呀,是好听。」再敢拿她的名字取笑,她就跟他绝交。
「你干什么?」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旁边的人也吓到目瞪口呆。
他面不改色地伸手在她脸上摸索,「帮你把面具撕掉。」
「大哥好意小妹心领,还是让我自己来比较好。」这样光明正大的吃她的豆腐,当她死了啊。
她螓首微垂,双手小心翼翼地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重新抬起头,不爽地撇嘴道:「我还是觉得小莫的样子讨喜些。」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清丽秀雅的瓜子脸,不语时宛如画上走下的优雅仕女,可是眼波流转,朱唇轻敌之后,整个人显得生气勃勃了起来,就像一株高雅的牡丹花突然变作怒放的山茶花一般神奇。
一轮圆月高悬天际,银辉洒满人间,让今夜的夜色变得迷离动人。
双手托腮,眺望着那只大银盘,尚香脸上的神情实在称不上喜悦,微垂的嘴角泄露出主人目前不爽的心境。
长长的睫毛扇了又扇,水眸突地闪过一抹光亮,诱人的唇瓣向上扬起一个透着邪气的浅笑。
入宝山空手而回非常的不智哦,她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既然再次来到了号称白道第一盟的天剑盟,摸近该盟金库的她如果不进去瞧上一两眼,日后到江湖上怎么跟朋友讲自己到过天剑盟做客呢?
想到就做,尚香兴致勃勃的从窗户跳出去,双脚刚刚沾到青石地板,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笑声。
「谁?」
背光的大榕树后缓缓走出一条人影,俊逸的脸上挂着迷人的笑靥。
「大哥,才恢复视力不好好休息,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过来看看二妹是否安好。」
「我没事啊,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
「现在打算去哪里?」
她眨了眨眼,歪着头,「大哥怎么知道我要出去?」
「我只是猜想你要出去。」相处越久,他越懂得如何跟她说话。
沉吟了一下,她认真的盯着他,「你似乎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笑了,「二妹的聪慧,愚兄从不否认。」
「到底是什么事?」
「本来我一直想不通你故意让我认出你的用意,不过,今天我收到了一个消息──」他故意停了下来,笑望着她。
「什么消息?」她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听说有人将丹青圣手的画像挂在八卦茶寮三天三夜。」他努力克制自己泛滥的笑意。
她困惑的眨着眼。
「妙就妙在那幅画上的人没有穿衣服。」他盯着她的眼睛,不打算漏过她任何的情绪反应。
她撇嘴,叹气,甚是婉惜地道:「早知道我就该守在茶寮的。」
他的嘴角开始抽搐,「你很想看?」
「听说丹青圣手也是名美男子,更何况天天画人的他被别人画,那种盛况无论怎么想都是值得期待啊。」她一脸向往的说。
或许他猜错了吧,秦忆风开始怀疑自己。
她抬头看头上的那轮圆月,嘴里带点困扰的咕哝着,「不过,我明明有画一个花环围在他腰上的嘛,不能算全裸,怎么会传成裸画呢?真是奇怪……」
他瞪着她的侧脸,良久没能说出话来。
他错了,简直错得离谱!无论月下的尚香看起来多么的圣洁、优雅,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小魔女;而期待一个魔女能正常的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画是你画的?」一旦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有些僵硬的问了这个问题。
他头一次看到她的脸上出现类似腼腆的神情,继而听到她用一种快乐的音调说:「是呀,画美男春睡图耶,不自己亲手画太可惜了……」
秦忆风一脸黑线。
她终于发现他神色有异,带了几许纳闷的问:「大哥,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耶。」
他要好得起来才真是活见鬼。
「如果不是为了给大哥送解药,我一定会守在茶寮的。」
干了这种事你不逃命才不正常,他看着她没说话。
「大哥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不相信小妹对大哥的一片关爱之情?」
他的脸皮微微发烫,她说话一定要这样没遮没拦的吗?一想到她对别的男人也这样说话的时候,一股酸涩的滋味在心头扩散再扩散……
「当然,如果他不肯放过我的话,我想大哥也不会坐视不管才是,毕竟我们结拜的时候说好了,祸事全由你担的嘛。」她笑眯了眼。
他只能叹气,「这才是你会来天剑盟的真正原因吧。」
「当然不是。」她直截了当否认。
一种叫做喜悦的泡泡立即从他的心底升起。
「我也顺便把你眼睛的解药送来。」她补充说明。
喜悦的泡泡破灭。
早知道就不要弄清楚她来见自己的原因,徒惹伤心罢了,心下黯然之际,他旧话重提,「你要去哪里,我陪你。」虽然天剑盟的守备不容小觑,但是他不敢保证被惹毛的丹青圣手不会冲进来杀人,还是时刻守着她比较妥当。
「真的吗?」
他会不会又问错了?看着她在瞬间璀璨的眼神,秦忆风突然后悔了。
「听说天剑盟的金库收藏惊人,我可不可以去看看?」眼睛一眨一眨,宛如天上小星星。
有的美人像火,有的美人如冰,也有的美人似花,更有的美人如梦似幻、如仙如画……
白玉兰看起来就像水做的美人,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掐得出水来的佳人,这样的女人是天下男人的最爱。
尚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并列的两幅画。
一个水当当,一个美如仙,春花秋月各有特色,可无论怎么看,她的感觉都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嫉妒!
人美,名字也动听,白玉兰,洁白如雪玉兰花;柳絮,随风柳絮舞婆娑,而她自己……忍不住开始磨牙,她当年投胎的时候一定睡着了。
秦忆风好笑地望着窗前咬牙切齿的小女人,真不知道画上的人哪里惹到她了,居然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二妹。」
她抬头朝窗外望去,看到他微笑的脸,撇嘴问:「干什么?」
「为什么不开心?」看起来有几分郁闷哦,他兴味的扬眉,负手从门口走进。
「明知道金库就在附近却不能进去看一眼,我能开心得起来吗?」她反问。
他失笑,「你这样堂而皇之的讲,就不怕别人以为你居心叵测?」
她眨了下眼,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神秘地道:「难道我看起来不像贪财的小人吗?」
微微怔愣,逸出口的却是一串震耳的朗笑。
「二妹喜欢美人?」扯开话题,他看着画上的人,神情不免有些古怪。
她轻叹一声,捏起柳絮的画像,感慨地道:「美人如仙,何曾入梦乡。」
他瞪着她。
「美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小妹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无语的继续瞪住她。
「瞪我干什么,难道大哥不认为她们美得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吗?」她一本正经的问。
他眼角开始抽搐。
美人让人想入非非原是无可厚非,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好不好,而且是称得上风华绝代的佳人,可她却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现出对美女的垂涎,这令他不得不怀疑,她小时候究竟受过什么样的打击,才会变成今天这般的与众不司。
「二妹。」他神情凝重起来。
「干……干什么?」这么严肃做什么?她又没做坏事。
「你是女人。」
「如假包换。」这点她绝对同意。
「所以,你不能也不应该对着女人露出垂涎的表情。」
「这是什么逻辑?」她困惑地望着他,「男人可以垂涎女人,也可以垂涎美丽的男人,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垂涎女人?」
他顿时语塞。
「为什么?」
秦忆风词穷,这让他怎么讲得清。
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尚香最终捧腹大笑,真好玩,他被吓到了。
他先是愕然而后慢慢露出苦笑,又被她耍了。
「二妹。」
「嗯。」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得太过分,某人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
「何师我找来了。」
「嗯。」她先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后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跳起来,「画师追来了?」
他好整以暇的点头。
「大哥。」尚香朝他谄媚地笑。
「嗯?」他等着她的下文。
「一切拜托了,记得我们结拜时的誓言哦!」
那誓言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魇,可他不后悔,他喜欢看她有恃无恐赖上自己的神情。
「尚──香!」一声暴喝破空传来,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望过去。
好一个文弱秀气的书生,刚刚那暴烈的声音真的出自他的口?可他的模样明明像是那种动静大一点儿就会被吓到的人。
「画师。」尚香陪着笑脸。
「嗯哼。」等不及的何师我自行问路寻来。
「千山万水的追赶我,不会真的是要娶我吧。」她眨巴着眼睛装傻。
只见何师我的脸发黑,手发颤,那压抑的神情让一旁的众人看了都忍不住同情心大起。
「下辈子也别想!」娶她会折寿三十年,更甚者会立时毙命,他绝对不会跟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过不去。
她撇嘴,「随便说说你还当真啊。」
见何师我喷火,她急忙又笑着打哈哈,「画师,坐呀,难为你千里追来,要不要喝杯茶解解渴?」
「你认为我喝得下去吗?」他冷笑。
「难道你来之前就已经喝饱水了?」她咋舌地瞪圆了眼。
「不要给我打哈哈,你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她困惑的眨眼,「嗯,基本上我这人很少做好事,你真的确定那好事是我做的?」
画师暗自深呼吸数次,「八卦茶寮的画像是你送去的?」
她状似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我好像是有送一幅画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而且问题大了!「画上是什么?」
「人。」她实话实说。
「什么人?」
「男人。」她坦白。
收到他咬牙切齿的瞪视,她非常自觉地再进行一下补充,「一个几乎没穿衣服的男人。」
看他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她继续说:「那个男人好像跟你长得很像。」
「尚香──」他要杀了她,他不过是帮她画了幅画给柳絮,她就弄晕他,并且画了他的裸像送到八卦茶寮去展览。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画师,这足见我对你的重视。」她表情十足认真。
「我要杀了你!」忍无可忍便毋需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