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3-李敖档案-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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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等等),原因之一,就是替黄三报仇……”
第六部分:生活李敖梁实秋 — 一代大儒太软弱了(1)
生活李敖·自述
梁实秋 — 一代大儒太软弱了!
李敖是文人中的强者,因此被他敬佩的文人委实有限。特别是在台湾这个面积不大的小岛屿上,有名气的文人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在这些文学名人之中,作家梁实秋是李敖在回忆录中着笔较多的一位。由此可见,并非李敖太狂太傲,而是他实事求是,评价起逝者来也往往一针见血。李敖认为:“《文星》时代朋友中,有人是从头到尾看到‘柯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的局面的,其中最值得一写的,是梁实秋先生。1961年11月1日,我在《文星》发表《老年人和棒子》,其中提到:卖身投靠的一辈我们不必说,即以最开明一代的老先生而论,从写《人权与约法》时代的胡适之到写《容忍与自由》时代的胡适之;从《人权论集》时代的梁实秋到《远东英汉字典》时代的梁实秋,我们多少可以看出他们转变的痕迹。弗洛斯特在他那首《预防》里说,他年轻时不敢做一个急进派,因为怕他年老时变成一个保守派,我并非说胡适之与梁实秋已变成保守派,我是说,他们今日的‘稳健’比起当年那种生龙活虎、意气纵横的气概是不大相称的!写《老年人和棒子》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梁实秋先生,后来认识了,聊过许多次天,证实我那篇文章的论断,完全无误。梁实秋在台湾,虽然‘安分守己’,却也被国民党猜忌过。他告诉我:他家被搜查过一次,一天有人叫门,开了门,进来许多治安人员,问你是这家主人吗?我说是。他们说美国新闻处丢了一台打字机,有人说是你偷的,我们要来搜查。我说我是梁实秋,是大学教授,总不至于去偷美国新闻处的打字机吧?你们各位是不是弄错了?他们听了,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我家的平面图,连说没弄错,就是你家。于是不由分说,进了屋里,到处翻箱倒柜起来,闹了好一阵,什么也没搜到,然后要我具结他们没带走任何东西,就走了。事后我写信给吴国帧抗议,可是一直没有下文。据我研判,国民党当年对梁实秋这番‘戏弄’,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在查他跟民社党、罗隆基等的关系;第二个目的是警告他要识相。在台湾,知识分子有头有脸而非国民党如梁实秋者,毕竟不多,现在大家已经沦落到台湾来,对老子们要客气一点!偷打字机事件后,还有一次他被告到蒋介石那儿,幸亏他提出毛泽东在延安抨击他的文艺谈话才得过关。他还告诉我:他译的那本《沉思录》,作者是2世纪的罗马皇帝Marcus Aurelius,由于中文译名是玛克斯,竟被国民党官方认为是19世纪的马克思而惹过一点小麻烦。他还告诉我一些秘闻,例如《查泰莱夫人的情人》(Lady Chatterley's Lover)的一个中译本,擅挂他的名字,事实上根本不是他翻的……他还谈到他很欣赏当时的柳腰歌星华伯保,事后我请萧孟能买了入场券送他,他欣然而往。这些琐事,都可看到另一面的梁实秋。
“梁实秋在1929年与胡适、罗隆基合著《人权论集》(上海新月书店版),靠着胡适,也对国民党有太岁头上动土的文章;后来又以民社党党员身份,靠着张君励,也对国民党不无失敬之处。如今沦落台湾,自然不敢造次。他在台湾38年,一直乖得要死,他毅然决然地从民社党中脱队了,遇到国民党要他捧场的地方,不论是为反共义士做宣传、不论是为文艺大会做样板、不论是让大官人向他颁奖赠勋,他都无不从命。有一次他跟我说,一次文艺什么会上拖他去,他感觉好像被人耍了,后来转而自思,被耍就被耍吧,也就即席安之。我听了,心里很难过,我觉得一代大儒,不可以软弱如此,但梁先生却如此软弱,他太令人失望了!当年郭良蕙出版了一部名叫《心锁》的书,台湾省政府新闻处以(52)公新一字第○三一九号函,予以查禁,同时‘中国文艺协会’拦腰做上一票,趁机把郭良蕙开除了会籍。郭良蕙跑到梁实秋家去抱怨,梁实秋是这样答复的,他说:‘郭良蕙啊!这件事有两个错误:第一个错误是他们不该开除你,第二个错误是你不该加入。’梁实秋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我,我觉得很可以警世,所以至今没有忘记。梁实秋说这故事的时候,他自己也是‘中国文艺协会’会员,而我却不是—对国民党的任何会,我是不屑参加的。”
第六部分:生活李敖梁实秋 — 一代大儒太软弱了(2)
李敖说:“1965年12月28日,《文星》杂志被罚停刊一年,《纽约时报》请我写新闻稿,乃与萧孟能一同拜访梁实秋,请代为英译,但他表示为难。谈了两小时,告辞出来,萧盂能和我都觉得梁实秋连这点小忙都不帮,真与《文星》对他的尊敬不太相称了。《文星》风雨飘摇之日,我被警备总部捕去约谈,最后由特务陪同,放出找保。我走在马路上,心想这种政治性的案子,谁敢保我?看样子只好找一位德高望重有名气的大人物保一保,方不致连累他。想来想去,以为人既放出找保,事情不大,因此路过梁府,登门为请。不期梁实秋在特务面前,婉为拒绝。他对我说:‘你还是找别人保吧,实在找不到别人,我再保你。’我识相而退,最后找到‘立委’王兆民先生保了。当天晚上,他打电话给余光中,表示未能保我,至感难过。从此以后,我恍然大悟,决定自己处逆境时,绝对不要妄想正人君子会援之以手。此后20年间,我再也不敢‘连累’他了。直到1987年5月间,为了他一稿两卖,涉及《文星》版权的事,我们才通过信。5个多月以后,他就死了。在他死前最后10年,他与我比邻而居(他住在我家大厦旁边的电梯公寓里),古人‘天涯若比邻’,我却‘比邻若天涯’,梁实秋说他自己在台湾过的是‘苟且偷安、逃避’的生活,我却不屑如此。双方有这么大的差距,多么‘天涯’呀!”
李敖继续写道:“梁实秋跟我讲了一个笑话,他说每次王敬羲离开梁府,都要偷偷在门口留下一泡小便才去。梁实秋一直装作不知道。有一天,王敬羲居然很神气地自动招出来,他说:‘每次我都撒泡尿才走,梁先生知道吗?’梁实秋答道:‘我早知道,因为你不撒尿,下次就找不到我家啦!’王敬羲是余光中的朋友,人嘻嘻哈哈的,倒也爽快,只是以文化人兼市侩,可鄙而已。在蒋介石下令扑杀《文星》时,他在香港打出《文星》招牌,虽扩散《文星》毒素有功,但自己趁机中饱,却是实情。他向我约槁,我写了一本《借古不讽今》,偷装在茶叶筒里,由一香港来的女作家携出台湾,他印出来了,却不付一文版税。我被捕后,他在《南北极》杂志有以声援,可以肯定。……前面谈到《文星》时代我与梁实秋的交往,也数落了他的不是,不过,梁实秋有一事,最令我感佩感恩,就是他还有老辈的那种主动推荐人才的气度。自我被陶希圣请出‘文献会’后,梁实秋认为李敖如此人才,任其流落,太可惜了,因此他不得我同意也没告诉我,就秘密写信‘中央研究院’王世杰院长、历史语言研究所李济所长。对李济说来,其实这是有点难堪的事,因为李敖是他学生,自己学生自己都不能赏识,还要劳动校外的与李敖非亲非故的梁实秋推荐,这不是有眼无珠吗?尽管梁实秋甘冒不韪,推荐了李敖,王世杰、李济他们还是拒绝了。这一拒绝内幕,多年后我才完整了解。……当时‘中央研究院’不接受梁实秋的推荐,真正的原因明明怕‘立法委员’胡秋原等人,但却假托出一个李敖人品上的理由,这是最高学术机关负责人不该有的怯懦,也恰恰反证了人品上出了问题的,原来是他们自己。他们在人品上既未能坚持道德勇气,也未能维护学术尊严,甚至起码的知人论事的求真态度,都出了问题。例如他们假托出所谓李敖‘品行不端’、‘行为不正’,就是毫无根据的……”
第六部分:生活李敖与柏杨的恩恩怨怨(1)
生活李敖·自述
与柏杨的恩恩怨怨
在台湾文坛上,李敖和柏杨曾经是一对受读者青睐的作家。但是,由于各种性格与立场的不同,在台湾当年的白色恐怖环境中,难免产生种种不愉快的磨擦。李敖在事过多年以后在《回忆录》中谈到了他在白色恐怖时期与作家柏杨的交往经过,孰是孰非,暂且不论,权且把它当成一段逝去的历史来看。因为聪明的读者会从这些往事的追思中,发现作家李敖性格中的某些特点。
李敖回忆说:“1968年时候,发生了柏杨(郭衣洞)案,冤狱发生前后,我义助柏杨,做了一些事,前后持续7年之久。我对柏杨的义助,主要乃基于同情与人权,而不在他是一位作家。……我与柏杨相识于1965年,并无深交,到了1967年,偶有来往。1968年2月29日晚上10点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很神秘、很急迫地说,无论如何要我去他家一趟,于是我去了。他请我到他书房里,神色很是不安。他知道我曾一再被治安机关‘约谈’过,经验丰富,乃反复问我被‘约谈’的细节,并说他出了一点麻烦。原来1967年5月,他的太太艾玫应《中华日报》社长楚崧秋之聘,主编《中华日报》家庭版。家庭版中刊有《大力水手》卡通。艾玫事忙,编务有时由柏杨代办,柏杨在1967年10月6日到13日刊出的卡通中,选登译文,出了纰漏—被调查局认定有‘侮辱元首’之嫌。于是,1968年2月29日这天,艾玫被‘约谈’,一连10多个小时后,还没消息,柏杨慌了,乃电话请我去他家,特别对被‘约谈’的一般情况,详为打听。我当时只觉得怪怪的,怪柏杨为什么老是问这些问题,并不知道艾玫已被请去,柏杨也没透露。到了12点,我打算告辞了,忽然楼下有汽车声,接着艾玫开门,踉跄而入,大哭大叫,连说:‘他们审我一连15个小时啊!他们连我上厕所都要跟着看啊……’经柏杨照顾了好一阵子,艾玫情绪才稍稍平静,最后柏杨才向我说出‘大力水手’事件的全部情形,并问我意见。我说,看来国民党来意不善,你要有心理准备,柏杨深以为然。我对他们加以安慰后,已是夜里两点,就回家了。第二天清早,果然不出我所料,柏杨也被请去‘约谈’了。‘约谈’长达27个小时,事后(3月2日)柏杨有长信给孙观汉,备述始末,其中一段谈到我:‘向先生突然报告这坏消息,实在遗憾,但又怕以后不能再向先生修函,则趁此时机,且做最后一叙,想一想我真是个老天真,见识且不如李敖这个年轻人,李敖先生经常携带一小衣箱及洗脸漱口用具,准备随时被捕,我常讥笑他小人之心,把台湾合法政府看成什么了?诚如先生言,社会上多少总有公道,想不到我和艾玫突然受此,不但无颜对祖先,且无颜对李敖……’
“柏杨是2日中午放出来的。这封信是2日下午见过我以后写的。我在日记上说:‘早为柏老办事(向调查局抗议等),午始放出。下午见一面。’见面后柏杨问我意见,我说:‘他们这次放你,只是观察你被放后一时反应或跟什么人联络,我看事情还没过去,你要交代的,就先妥为交代吧!’他听了,决定采纳我的意见,写信给孙观汉,并向艾玫交代‘身后事’。他留了一封长信给艾玫,艾玫拿来听我意见,我也做了一些建议。柏杨信中‘外务找祖光、李敖’、售出版社‘请左焕文、李敖介绍’、‘书则赠李敖’、‘但盼告寒爵、申虹、紫忱、李敖,俟有机会,为文’等话,前两点是杂务,都由屠申虹他们料理了。柏杨的藏书我一本也没收受,我向艾玫说:‘这些藏书是柏老的心血,请给他完整保存,等他回来享用。我是不敢收的。’最后一点倒是我最关心的,但是我已被国民党完全封锁,实在没有机会为文,因此,我决定向海外设法。”
“我的方式有三项:一、尽量把有关案情的一切文件偷运到海外,其中最重要的是柏杨自己的答辩书。因为我告诉过柏杨,人一入狱,要想合法传出手写的东西,就难难难;但是若以答辩状等法律文书偷关漏税,则或许能有漏网的机会。因为给律师参考的法律文书,为诉讼所必需,理应放行才是。我相信柏杨会记得我的话,他下笔又勤又快,牢中无事,把自己冤狱详细道来,必然精彩。柏杨入狱后,我请艾玫再做这一暗示给柏杨,果然柏杨就把答辩书陆续供应出来了。我主要通过我的美国朋友梅心怡等的协助,流传海外,使柏杨冤情和知名度大显于天下。二、尽量把柏杨冤狱新闻转达给外国记者。在这方面,我主要通过美国记者魏克曼(Fredaric Wakeman)等的协助。在他们的协助下,《纽约时报》在1969年7月3日和9月7日,都有长篇报道;《新共和》(The New Republic)在1971年7月16日,也有长篇报道。这样更使柏杨的冤情和知名度大显于天下。三、尽量展开营救行动。在这方面,我主要通过孙观汉。孙观汉是美国匹兹堡大学物理学博士,是用闪烁计数器测定中子的第一人,也是用陨石粒子测出月球自行发光的第一人,拥有在美注册的40种以上的专利。曾任台湾清华大学原子研究所第一任所长、美国西屋公司放射线与核子研究所所长。我通过孙观汉营救柏杨的事,值得特别细说一下……
第六部分:生活李敖与柏杨的恩恩怨怨(2)
“柏杨在10年冤狱家破人老以后,回到台北,公然表示原谅并同情迫害他的特务、检察官等人;另外在1988年1月15日的《中国时报》上,以《悼蒋经国先生》为题,大做肉麻的吹嘘,举凡‘杰出’也、‘英明’也、‘衷心的祝福蒋经国先生在天之灵’也,全部出笼;又在第二天1月16日的《中央日报》上,以《永怀哀思免于恐惧的自由》为题,再做肉麻的吹嘘,举凡后悔没单独与蒋经国‘合照’也、‘值得称赞’也、‘功德’也、‘蒋经国先生领导上开明、宽容的胸襟’也,也全部亮相。这种置蒋经国整他、使他10年冤狱家破人老的杰作于不问,反倒殷殷以马屁报怨的作风,古人的以德报怨,又算老几呀!柏杨一方面向蒋经国重抬旧屁,一方面已经变成一个吓破了胆的人,连‘警察总监’都不敢碰了。远流出版公司为他印白话《资治通鉴》广告,广告中印了区区‘借古讽今’字样,柏杨都坚持一一涂去,令远流出版公司的同人叹息不置,他们没想到柏杨的胆量,竟已一至于此!柏杨不但对蒋经国发贱,以德报怨,同时对李敖却一反其道,以怨报德。他出狱后,写《活该他喝酪浆》一书,扉页题的是‘谨将本书献给余纪忠先生暨夫人感谢对我的照顾和爱护’;他写《按牌理出牌》一书,扉页题的是‘谨将本书赠给罗祖光先生暨夫人感谢患难中对我的帮助’;他写《大男人沙文主义》一书,扉页题的是‘谨将本书赠给史紫忱先生暨夫人感谢对我深挚的友情’……从国民党中常委到国民党大特务,一律即溶咖啡式快速感恩不绝,而此辈中常委与大特务,却是在他受难时理都不理他的,试问李敖这种在他真正‘患难中’对他‘帮助’的、‘照顾和爱护’的,是不是也该有点次于献书、赠书的待遇呢?被柏杨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