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婚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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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衣袋里的钱并动员一场捐款运动,以免他们公司明天就要倒闭。
罗千朵不是刚出校门的小姑娘,何况她在家写稿一个月最少也有三千来元的收入,她不可能再去干两千元工资的工作。她几乎逃命般地离开了那家公司。
为了多些机会,罗千朵除了继续在招聘网上发简历,每天早晨还在楼下的小报摊买来一大堆报纸,找招聘栏细心研读,划勾打叉,然后按照上面的邮箱地址,发求职信。因为年龄偏大,又因为没有广告文案和策划的工作经验,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罗千朵没再收到任何要她去复试的电话。
就在她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一家广告公司的人事部打来电话要她去复试,那人在电话里说他们公司非常需要像她这样的人才,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个待遇,底薪五千,外加提成。
罗千朵很高兴,对着镜子细细地化了妆,穿上一套黑色的职业装,神采奕奕地出门了。
快到那家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时,随着几声有力的闷雷和骇人的闪电,暴风雨骤然来临。街上的行人乱起来,惊惶地叫喊着寻找避风的角落。罗千朵踉踉跄跄地冲进写字楼的大堂,走进卫生间,发现自己头发湿了,衣服湿了,脸上精心化的妆也花了。她想重新补妆,却发现没有随身携带化妆品,于是干脆把脸上的妆全洗了,可是没有洗面奶又不能完全洗干净,因此那张脸显得有点脏。
时间来不及了,她走进那家广告公司。文员小姐领着她去见总经理。
一走进总经理的办公室,罗千朵就傻了、呆了、木了、怔了、愣了。
只见上官娜坐在巨大的黑色大班椅上,她穿一件紫色衬衣,领口敞开,最大程度释放了她美妙的胸部曲线,脖子上精致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无言地显示出一种高贵和不凡。她看到罗千朵,眼神有些意外。
文员小姐把罗千朵的简历递给上官娜,然后转身出去,把门关上。
那轻微的关门声像雷声一样轰过罗千朵的耳朵,罗千朵觉得自己是一只闯进铁笼里的小鸟,插翅也难飞了,只能任人宰割。怎么会这么倒霉,明明精心化了妆,结果被雨淋得乱七八糟,偏偏在最糟的时候,撞见情敌,肯定是自己家的祖坟没葬好。对于女人来说,天下最倒霉的事莫过于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到最得意的情敌。
上官娜鼻子里酸酸地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想不到,真想不到,太想不到了,你会来我这里应聘?!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罗千朵没说话,她想转身就逃,可是这时候逃,会让上官娜笑话一辈子。她只好无助地站在那儿。
上官娜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弄不懂高飞为什么舍不得离开这个女人,她有哪点好,愁眉苦脸,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还不懂得如何打扮自己,面试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连口红也不搽一点。这世界从来就是弱肉强食,像她这样的女人,男人被别人抢了也是理所当然的,跟她上官娜无关,即使今天没有她上官娜,明天也会冒出一个欧阳娜。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同情,她不能让自己活成狮子老虎,她就只能成为狮子老虎的口中食。
高飞为什么就舍不得抛弃这个女人?高飞在她面前无数次地发誓,他已经不爱罗千朵了,他只爱她上官娜。可是高飞每天晚上不管在她家呆到多晚,他都要坚持回到这个女人的身边,坚持睡在这个女人的身边直到天亮;高飞每月发了工资,自己只留两三百元零花钱,其余的钱全给罗千朵。这么久了,高飞从来没给她上官娜买过任何礼物,更不可能给她钱花。其实她不在乎高飞能给她钱花,她不同一般的女人,她的收入足够她逍遥,可是出去约会,每次都是她去结帐,这让她心里特拐扭。为此她跟高飞吵过一次,她要高飞果断地离开罗千朵,别再拖泥带水。高飞说,不行,她现在没收入,我离开她,她怎么活啊?她说,我愿意拿出自己的十万元的积蓄全给罗千朵,让她可以没有压力地去找工作。高飞依然说不行。她问为什么还不行。他却答不上。
罗千朵在上官娜的注视之下,觉得自己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一粒渺小而丑陋的尘埃。
“我想我可能不适合这份工作,你把简历给我,我得走了。”罗千朵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觉得这间办公室像一座地狱,她想快点逃离。
上官娜说:“说实话,你挺适合这份工作,我们公司也急需你这样的人才,只是我不可能让你来这儿上班。我们俩是什么关系,情敌关系,我可不想每天见到我讨厌的人。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很高尚的人,你越倒霉,我会越高兴。”
上官娜站起身,举起罗千朵的简历,示意她拿走。
罗千朵走过去,伸出手,就要拿到她的简历时,上官娜手一松,罗千朵的简历像秋天被霜打过的树叶,孤寂而有气无力地往下坠落。坠落。无声地落在地板。
上官娜的嘴角流露出嘲弄的笑容。
罗千朵弯下腰,去捡她的简历。她觉得这一刻她只是一张纸,飘飞在空中,无论风把她抛到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被撕毁,就是被践踏。
罗千朵捡起她的简历,向门口走去。
上官娜说:“你站住。”
罗千朵说:“还有什么事?”
上官娜说:“我建议你还是早点离开高飞,你别再撑了,你这样苦撑着没用,高飞总有一天会彻彻底底地离开你。”
罗千朵说:“你太自信了。”
上官娜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根本没法跟我比,我就像一粒光四射的钻石,而你无非是一颗灰不溜秋的石子,当钻石和石子放在一起时,就是瞎子也会去选择钻石。”
罗千朵嘲讽道:“你太不要脸,太狂妄,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竟然把自己比喻成钻石。”
罗千朵发现自己的嘲讽很没力度,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在她看来真的像一粒钻石,有一种妩媚从她骨髓里透出来,像一道有色的、穿透力极强的光线,可以直接刺激男人的潜意识,使男人陷入奋不顾身、视死如归的激昂状态。她身上还有一种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张狂恣肆的个性,这种个性使她显得特别自由洒脱。
是啊,男人就是瞎了眼,也会选择上官娜。罗千朵呆呆地站在那儿,嘴唇在哆嗦,眼神茫然无神,绝望无助。
上官娜说:“我知道你在努力挽救你和高飞的感情,可是不管你做得多好,有些男人你永远也留不住,因为他可能跟你有缘无份。你不要太执著,如果男人已经不爱你,执著有什么用?有的东西,没有回头了,就应该学会去接受它。”
罗千朵说:“其实这些话你也应该好好想一想,如果高飞真的爱你,他早就离开我,跟你在一起了。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他每天坚持回家,这又是为什么?因为他还爱我,舍不得我。”
上官娜一时无语,这话击中了她的要害。
“你走吧,我要工作了。”上官娜把自己沉在大班椅里,一脸的不屑。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当她的眼神轻挑地划过男人的面孔时,会让男人心旌荡漾,错以为身边的风都是香的。她相信只要多给高飞一些时间,他肯定彻底离开这个女人,完全地属于自己。
罗千朵向门外走去。
上官娜看着她有些摇晃的背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如果不是高飞,她真的不想与这样一个纯朴善良的女人为敌。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罗千朵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她茫茫然地走着,身后一辆红色宝马车缓缓开过来也没有发现,“嘭”地一起,她被撞倒在地上。她眼冒金花,疼得差点昏了过去。待挣扎着坐起,发现小腿一大片的青瘀,手掌也磨破了,鲜血流了出来。
从宝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很高很胖,穿大红裙子,身上挂满黄金首饰,她不看罗千朵,先看她的车撞坏了没有。见车没事,她指着地上的罗千朵,骂道:“你没长眼啊?撞坏了我的车,怎么办?”罗千朵痛得连嘴都张不开,只听她又骂道:“如果我的车撞坏了,你赔得起吗?这车只要刮破点皮就得花好几千元去修理,你赔得起吗?”罗千朵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刚被情敌羞辱,现在又被车撞,被人骂。罗千朵只管流泪,没有力气反驳。
这时一个清洁工打扮的女人走了过来,指着胖女人大声吼道:“你这人也太不讲道理了,撞了人,不赔礼道歉,还骂人,你以为你是谁?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清洁女工的大嗓门,引来许多人围观,大家平时对富人就有一种仇恨的心理,这时抓住机会发泄,纷纷指责胖女人。胖女人钻进车里,落荒而逃。
清洁女工把罗千朵扶到马路边坐下,给她清理伤口,又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刚才过马路像掉了魂似的。罗千朵这时才缓过劲来,哭着把自己和高飞结婚的事、高飞外遇的事、和上官娜明争暗斗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些压在心底的事,平时不知道该找谁说,这会子跟一个陌生人全说了。清洁女工听完后,破口大骂起来,先是骂高飞,骂的是下半身,说高飞这个臭流氓,连自己裤裆里的玩意都管不住,迟早要得性病;然后又骂上官娜,骂得还是下半身,说这个骚货,我看她是下面发痒了,一定要找个男人来给她搔痒,这种骚女人,下面迟早要烂掉。最后骂罗千朵,骂得不再是下半身,指着她的脑袋,骂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你怎么就不会大吵大闹呢?你怎么不拿刀去砍你的老公啊?你怎么就不会在那个骚货的公司大吵大闹啊,让她不得安宁啊?我告诉你,去年,我老公跟一个女人鬼混,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我先找到那个狐狸精上班的地方,当着她工厂的同事打了她几个耳光,然后回到家跑进厨房,抽出两把菜刀,冲着我老公的背横着来一刀,再竖着来一刀,在他背上划了一个十字架,从此他再也不敢做对不起我的事了,那狐狸精只要一见到我掉头跑。”
罗千朵心想,如果自己能像这个清洁女工一样蛮横利落,该多好啊。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罗千朵穿着睡衣站在阳台发呆。天上没有月亮,连星光都是黯淡的。
远处传来王菲的歌声“来又如风,离又如风,或世事通通不过是一场梦;人在途中,人在时空,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歌声迷蒙地在浓重的黑夜里飘荡。
她决定等一会高飞回来时冷静而理智地跟他好好谈一谈,让他在她和上官娜之间做一个选择。
高飞终于回来了,罗千朵却根本做不到冷静而理智,她一开口,眼泪就汹涌而出,她乞求道:“高飞,以后你能不能早点回家,能不能多陪陪我,我是你老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阳台上的盆裁植物。就算我是阳台上的盆栽植物,你也得抽时间浇浇水啊,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扔在家里不管不顾。”
高飞说:“我怎么不管不顾了,我每天晚上都有回家,我每月工资都有交给你。”
罗千朵说:“你每天晚上是有回家,可差不多天快亮才回来,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高飞觉得罗千朵很无理,举行了一个婚礼,就要绑架他的人和感觉。他说:“这样的生活的确没意思,没意思透顶了,你说怎么办?”好像生活走到这一步全是罗千朵的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罗千朵的眼泪唰唰地流着。
高飞冷眼看着她流眼泪,心里越发憎厌,沉吟良久,说:“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每天回到家,看到你一哭哭啼啼的样子,真他妈的烦。”
罗千朵说:“高飞,你请几天假,我们回家把结婚证办了吧。”她的声音充满乞求。
高飞冷冷地说:“现在公司忙,请不到假。”
罗千朵忽然走到高飞面前,慢慢地在高飞面前跪下,说:“高飞,我求你了,求你跟我把结婚证办了,我不能没有你。”
高飞的血液忽然变得非常粘稠,梗在心脏里,怎么也流不过去。他看着跪在地下的这个女人,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是惨白的,头发蓬乱着,身上的睡衣色泽陈旧。她是多么渺小、卑微啊,像冬季田野上的一把枯草。她怎么能像狗一样地下跪呢,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她的矜持、她的美丽都去了哪里?当一个女人没了骄傲、没了自尊、没了矜持、没了美丽,也就失去了作为女人的神秘和诱惑,也就不再是女人了,她是一条狗,或者连狗都不如。他无法再看下去,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原是如此不堪。
高飞转身,准备离开。
“别离开我,好吗?”她抱住他的双腿,战战兢兢地乞求。
“你别这样!”他叫道。
“别离开我,我请你,别离开我。如果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一定改。”她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你真让人恶心。”
他的声音冷冷地透过来,刺进她的耳朵里,海水一样浸透了她。
她缓缓地松开他的双腿,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冷风从窗口吹进来,她的头脑清晰了一些,又仿佛更迷糊了一些。她不停地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下跪?”
高飞已经离开许久,罗千朵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觉得自己成了一具僵尸。
几辆救火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万马奔腾,势不可挡。人的心脏因此大受刺激,跳动的声音像节日的鼓点。罗千朵不由自主联想到某栋大厦失火的场景:火焰从窗户里、屋顶上伸出来,像舌信子一样跳舞,轻盈又顽强,整个天空被火照耀得无比灿烂辉煌。消防车的警笛声过后,医院救护车的警笛声又响了起来。接着是汽车紧急刹车的呻吟声。
夜的城市,太不安静。似乎城市的本质就是嘈杂,没有别的。谁能给罗千朵一份真正的宁静,让她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40、越堕落,越不快乐(1)
寒冷的冬天到了。
罗千朵觉得自己成了废人,写不出文章,找不到工作,高飞不愿再爱她。她是那么孤独、柔弱、无助,似乎成了阴暗角落里再也无力盛开的小花。
这天深夜,寒流南下,窗外的风呼呼的吹着,冷的彻心彻肺。高飞还没回家,手机当然关机。他一定跟上官娜在一起,他们也许在做爱?想到这里,罗千朵感到心好像被针扎痛了。高飞很久没有碰过她,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地枯萎。
在空阔无边的黑夜里,在深不见底的自怜里,在冬夜的冰冷里,罗千朵急需找点什么,一个放松的环境,一个自由的空间,或者,一个可以温暖她的异性。对于一个成熟女人来说,和朋友一起狂欢,以及和献媚的男人打擦边球,已经不可能填补心里的空虚和寂寞。
罗千朵躺在巨大的床上,身体渐渐醒了,热了,烫了,火辣辣的,像在火里炙烤。一种迫切的欲望与亢奋,非常莽撞地在她体内涌动旋转。她感觉到身体下面那个空洞的存在,它先是像鱼嘴一样微微张开,吐出乳白色的液体和强烈的气味。它越张越大,越张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旋转的黑洞,饥饿而贪婪。“我一定要找一样东西来填充这个空洞!”这种欲望在她心里头膨胀,几乎要把她的胸膛都撑破了。
也许女人都是一个空洞,需要婚姻、金钱、性爱、名誉、快乐、幸福等东西来填充;如果那个空洞空荡荡,什么填充物也没有,那么她的生活就将是无尽的荒漠一样荒凉,像巨大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