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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圣杯奇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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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拥挤的出闸口后,她从自动提款机取了些现金,走出大门,上了人行道。纽约凛冽的寒风吹打着她的面庞,东北的这个时节是难熬的。她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季节外出公干,可以暂时避开寒冷的风雪还有与松顿·格拉汉姆分手的痛苦。考顿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后座,把行李袋往大腿上一放。把市中心的住址告诉司机后。便把头枕在靠背上。

考顿一直在回忆自己在飞机上做的梦,那些无法摆脱的梦——发霉的古墓;震耳欲聋的枪声;阿拉伯人未冷的鲜血;阿彻惨白的脸、青紫的嘴唇;阿彻挣扎着抬起头,贴近她耳边说出“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他怎么可能对她讲这种语言?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竟然发生了。

考顿透过脏兮兮的车窗,出神地看着天际线。

考顿一到家,就给泰德·卡塞尔曼发了一条电话留言,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到家了。虽然考顿在安卡拉和英国,都给泰德打电话报过平安,但他还是坚持要她到家后马上通知他才行。对考顿来说,泰德既像父亲又是良师益友。考顿冒险去前线的举动差点把泰德急疯了,只要她的双脚没踏上美国的土地,泰德心里就永远不会踏实。

冲了半小时的热水澡,考顿恢复了精神。她打开一瓶红酒,倒上一杯。今晚没有伏特加了,红酒会帮她入眠,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

她把阿彻给她的盒子放在厨房的餐桌上,坐在餐桌椅上,双手捧着酒杯打量着它。这盒子没有标识,没有接缝,也没有合页。如果有接缝的话,想必也是藏在盒子里面。

考顿揉揉脖子。感觉颈后的肌肉酸疼,刚才的热水澡缓解了一些疲劳。热水冲刷着她的脖颈和后背,椰子味的浴液洗去了她身体上和鼻孔问的异味。考顿喝了一口红酒,解开发卡,让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浴袍后襟。

过了几分钟,她站起身,走进起居室。一堆信件摆在书桌上,一定是房东帮她放在这儿的。“又是账单和垃圾邮件。”她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把信件收进抽屉。在抽屉里成堆的旧信件下面,一个镶银边的相框露出一角,那是松顿·格拉汉姆的照片。动身去伊拉克之前,她把这照片放进了抽屉。和松顿通奸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考顿把那堆旧信封拨到一边,松顿的脸露了出来。

有妇之夫松顿·格拉汉姆是sNN的金牌新闻主持人,每晚黄金时段全国的电视观众都会看见他那张英俊、自信而老成的脸。

考顿第一次接受采访任务时,松顿负责她的指导工作。考顿为松顿的英俊外表和个人魅力而倾倒,深深地迷恋上他。

考顿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去年圣诞节前后与松顿初识的。

她一般步行上班,但因为那天要带圣诞节装饰品去公司,她是搭出租车去的。为了少费周折她一共抱了两个大箱子,肩膀上挎着手袋,手里攥着一袋荷兰巧克力。在门童的帮助下,她好不容易进了办公楼正门,走到了电梯间。进电梯时,她脚下一绊,手袋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后面有个人接住她的手袋,把它重新挎到她肩上。她转头想对后面的人道谢,却发现那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松顿·格拉汉姆,而且他的手依然搭在她肩上。她紧张地说了声谢谢你,那个“你”字说得极不自然。看到考顿惊喜的样子,松顿得意地向她露出那招牌式的微笑。她转回头去,努力不让忐忑的心情表露在脸上,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朝电梯门上松顿的倒影望去。当她发现倒影中的松顿正在盯着她时,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电梯走得很慢,她走下电梯时,松顿也走了出来,帮她提着箱子,一直把她送到办公室。临走时,松顿约她一起吃午饭。打那以后,他们便开始了将近一年的、激情四射的肉体关系。而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考顿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颈部的肌肉不那么酸疼了,微微感觉酒力有些上头。她把那堆信件收进抽屉,盖住松顿的照片,转身回到厨房。阿彻的盒子还躺在那儿,她决定在弄清这东西是什么之前,先把它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考顿到水池边刷酒杯。不经意间看到了燃气灶上的茶壶。

她灵机一动,顺手把茶壶从炉灶上拿下来放到灶台上,然后把燃气灶的装饰顶盖掀了起来。

考顿看了一眼那盒子,又看了看燃气灶顶盖下面的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燃气管线之间,然后把装饰顶盖盖好。

心想,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她把茶壶放回到燃气灶上,关上灯,上床睡觉了。

梦里,考顿看到童年的自己在农场上玩。奇怪的是,她在梦里见到了姐姐。她已经好些年没做这样的梦了。

第四章录像带

早上醒来,考顿在梳妆台抽屉里翻找化妆品。睫毛膏没有了。抽屉里有几瓶粉底、一盒新腮红、眼影、眼线笔和口红,就是没有睫毛膏。她把唯一一管睫毛膏带到了伊拉克。清理行李时,把它丢在沙漠里了。她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的脸,一对棕色的眸子有些黯淡无光。她把刘海前那簇翘起的头发挽到耳后,又照了一下镜子。她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与母亲惊人的相像。她用指尖轻抚着眼袋和嘴边的皮肤,肯塔基州的童年记忆让她心底泛起一丝酸楚。她曾在许多女人脸上看到深深的皱纹和色斑——那些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二十七岁离三十岁不远了,女人过了三十……

母亲说她喜欢妄想,说她是个梦想家。母亲的话没错,正是因为天生爱做梦的性格,考顿才像长了翅膀一样逃离了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让女人很快老去,很快绝望,很快死去的生活圈子。

“对不起。妈妈。”她轻轻地说。

考顿往双耳后掸了些香水,关上梳妆台的抽屉。她走进厨房,吃了一块全麦面包,喝了一杯速溶咖啡。吃东西时,她紧盯着燃气灶。它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安全起见,她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一口平锅,放在了茶壶旁的灶眼上。

天衣无缝。

SNN总部大楼离考顿的公寓有十个街区,尽管一路上寒风凛冽,但考顿却毫不在意,因为她急着想解开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个谜团。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喂。”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穿梭在路上的人流间。

“嘿,宝贝,你可回来了!”

“范妮莎!”考顿笑着说,听到朋友的问候让她心花怒放。

“伊拉克怎么样?那边的形势看起来很紧张啊。”

“你可不知道我这几天在那边遭了多少罪。”她开始把自己在伊拉克的历险讲给朋友听,但把阿彻用似曾相识的眼光看着她,并用那种神秘的语言和自己说话的事略去了,没人会一下子听懂那样稀奇古怪的事。“过土耳其边境时,我不得不交上买路钱:我和一群身上散发着羊膻味的人在巴士上熬了一整天;我还把一件古老的工艺品从中东走私到了美国。”走过报摊时,她看到《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写着:盟军加快集结进程。“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刺激的事好讲了。你想我了没?”

“我一直挂念着你。”范妮莎·佩雷兹说,“我很担心你,你把领导气坏了吧?”

“我想他的血压起码会升高一倍,我现在正往公司赶。九点半得和领导开会,十点开始剪片子。”

“那个松顿怎么样了?”

“你省省吧。”

“你一会儿能看到他吧?”

“我想是。老天保佑,让那混蛋出差吧。”

“你最好想好见面后怎么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都把他忘了。”

“这话我可不是头一次听。”

考顿的心往下一沉,是呀,她的确不止一次对范妮莎这么说过。每次说这话时,她都态度坚决地表示她和他已经结束了。

松顿是条充满崎岖和痛苦的不归路,她必须把他丢到脑后,抛到九霄云外。

“你今天得拍片对吗?”考顿问范妮莎。

“在南海滨拍一组夏威夷热带风情片,很快你就会在广告牌上看到我穿着比基尼卖弄风情。”

“对,把男人们都电晕。”

“这可是我的强项。”范妮莎顿了顿,接着说,“不能再给他机会。”

“你就放心吧。”走进sNN总部大楼的旋转门,考顿立刻感到一股暖流。

“嘿,这就是交朋友的意义。”范妮莎哼出伯特·巴卡洛克撰写的歌词。这句词儿一直是她俩的口头禅。

“幸亏你长相出众,你这歌唱得可够难听的。”考顿咯咯地笑着说。

“我爱你,先挂了。”范妮莎挂断了电话。

考顿把手机揣进衣兜,看着入门登记处上方悬挂的电视屏幕,电视正在播放总统关于盟军局势的讲话。

在入门登记处签到后,她把胸卡别在胸前。

SNN办公大楼的一到七层被录影棚、配音室、拷贝房、卫星控制问和工程设备间占据。考顿来到八层,剪辑室和资料库都在这一层。

“考顿。”

是松顿·格拉汉姆的声音。

考顿勉强地笑着冲他点点头。见鬼,怎么刚来公司就碰见他啦?“太好了,你还好吧?”他问,“你看起来……”

“我很好。只是没涂睫毛膏。”

他亲了亲她的脸,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勾起了考顿的串串回忆。

“到我这边坐坐?”他示意考顿去他的办公室。

“我有急事。”

“我看过了,你的片子一小时后才剪呢。”

“但我得查些资料。”

“我很想你。”他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怀里拉。

两个人相对无言。

“松顿……”她摇摇头,避开他的目光。“求求你,我们结束了。”

“不,不可能。”他说,“我爱你。”

“那不是爱。”她小声说,“你自己最清楚。”

“考顿,我真的爱你。”

“我得走了。”她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考顿。”他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但她头也不回。

这次,她没哭。这是个好迹象。她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她终于挺过来了。只要不再见到他,不再亲近他。

考顿来到样片资料库,找了一台电脑坐下来。输入密码后,她启动了搜索引擎,键入盖布里尔·阿彻的名字。几秒钟后,屏幕上显示出两条搜索结果。她选中这两条结果,并启动查找指令,透过玻璃墙观察着资料库的存档架。库房里陈列着许多装满录像带的自动存档架,其中一个存档架开始慢慢移动。一专机械手在带编号的录像带间游动,拿出了一盘录像带,找了一台播放器,把带子插了进去。考顿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视频窗口,屏幕两边的音箱传出了嘶嘶的声音。电脑通过快进搜寻着有关盖布里尔·阿彻的画面,快进画面停下来后,声音和图像清晰起来。

屏幕上出现一个片头标题《寻找方舟:阿彻访谈录》。这是一段关于盖布里尔·阿彻的电视短片。通过短片,考顿了解到阿彻是位《圣经》考古学者,是诺亚方舟搜寻工作组的成员之一。

除了这些信息之外,短片中并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这段片子并没有提到阿彻为什么会说那种神秘的语言,那种只有考顿和她的姐姐才会说的语言。难道那种语言真像考顿的母亲所说的那样,只是她和双胞胎姐姐之间的心灵感应吗?她关掉了这盘带子,又换上另一盘。这盘带子内容更翔实一些,是在阿彻家里拍摄的一个专题访谈片,拍摄地点是英国牛津。尽管这片子是近年拍摄的。但是片中的阿彻显得比考顿见到的年轻许多,看上去健壮而开朗。片中的阿彻手里擎着一只刚从耶路撒冷出土的黄金圆盘,圆盘上有各式各样的图案,阿彻说这个盘子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十字军东征时期。“天国就好比埋藏在地下的宝藏。”阿彻在片中说。在整个采访中,阿彻多次引用了《圣经》里的典故。他像爱抚婴儿一样抚摸着金盘子说:“这宝贝将指引我找到天国里最珍贵的宝藏。”

阿彻的访谈后面附着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一位考古学者的专访,这位满脸自命不凡的学者微笑着说:“阿彻博士过分沉迷于他自己的那套理论,他有时会被热情冲昏头脑,总是提出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虽然这位学者对阿彻在诺亚方舟探索方面的某些建树予以了肯定,但他指出,阿彻特立独行的论调,使其研究成果很难被人采信。

随后,又有几段探讨阿彻的访谈,其中一个被采访者引起了考顿的注意。那人叫约翰·泰勒博士,一位天主教神父,《圣经》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他在访谈中对阿彻赞赏有加。泰勒曾是盖布里尔,阿彻的学生,他十分钦佩师长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并表示阿彻老师的许多研究成果为《圣经》历史学研究指明了道路。

泰勒三十四五岁,大个儿,深色头发,长着一双迷人的眼睛,双颊泛红,看样子他经常在户外工作。

考顿往回倒了倒带,把泰勒的访谈又看了一遍。他说话时语气平和,字字落地有声,显得很自信。

“阿彻是个很有抱负的人。”泰勒说,“我在这里祝他好运。”

考顿迅速记下泰勒执教的那所大学的名称,幸好他就在纽约教书,从他那儿应该能了解到更多东西。考顿揣测着墓穴中的阿彻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以及阿彻喜欢引用《圣经》典故的习惯。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马太。阿彻一定在说《圣经》里的某个章节。考顿看了看表,离和泰德·卡塞尔曼开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考顿走出资料库,穿过大厅钻进一问剪辑室,问里面的人:“谁有《圣经》?”

“我说考顿,你从中东找回信仰了是吗?”一个视频剪辑师回头对她说。

“找家宾馆,到床头柜里翻翻。”剪辑助理也插了一嘴。

她咧嘴笑了笑:“很有意思是吗?别闹了伙计们。我是认真的,告诉我谁那儿有《圣经》?”

“跑宗教口的记者一定有。”剪辑师说完话,转头回去工作了。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她说。考顿平时从不关心宗教方面的问题,她又看了看表。朝宗教新闻记者的办公室走去。

“你要找哪个版本?”记者助理问她。

“没有标准版本吗?”

助理指指身后的门,站起身走进去。考顿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放着一个占满了一面墙的书架,助理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英皇钦定版《圣经》。“用完放回去。”说完话,她就转身出去了。

“多谢。”考顿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句,开始查阅《圣经》。阿彻说什么来着?马太?《马太福音》应该在《新约全书》里。关于《圣经》考顿好像就知道这么多,还是在星期天的宗教学习班上学来的。《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还有《约翰福音》。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她一边嘀咕着,一边翻着《圣经》,用指尖顺着页面查找,终于翻到了《马太福音》第二十六章,她把第二十七和二十八节念了出来:“又拿起杯来,祝谢了,递给他们,说,你们都喝这个。因为这是我立约的血,为多人流出来,使罪得赦。”

“我的天。”考顿小声惊叹着,好像看懂了字里行间的意思。

难道这一切与最后晚餐上的圣杯有关吗?难道她藏在燃气灶里的那个盒子里盛的是圣杯吗?阿彻曾说他在寻找天国里最珍贵的宝藏。想到这里,考顿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她正在经历一个惊天动地的事件吗?她立刻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记着泰勒所在学校的纸条,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查号台。查到那所学校的电话号码后,她马上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我想找约翰·泰勒博士,他在这里任教是吗?”听筒那边回应了几句,考顿的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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