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聪明女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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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维护理工女生的形象,没事干想想SIN、COS也还罢了,非要整这些媚俗的东西来显摆,显得我们都很没文化似的,其实我们屋的女生虽然学了理工,文科底子都不差。你看人家我,三岁就看了全本《水浒传》小人书,这么有学问的人不也谦虚地和你们这些文盲混在一起。老马这时就会一脸迷茫地抬头对我说,你这个白痴啊!你知道你生活的目的是什么吗?没有理想的生活和猪有什么区别?这种问题一问起来就没完没了,我虽然活的不耐烦但暂时还不想被烦死,所以趁早驾尿遁而逃。
是啊,我生活的目的是什么?我真不知道。我坐在楼顶黑乎乎的水泥墩子上想着。高考的失误,专业的错选,背叛我的琼,还有遥不可及的熊猫。好不容易有个出国的盼头被黑暗的恶势力摧毁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号称忠于我一辈子的人,现在也应该在美女的肩头感激地哭泣吧?事业坎坷,后院起火,怎么倒霉事都让我一个人摊上了?
你看身边的报纸电视,多少人在我这年龄已经建功立业大放异彩了?年轻轻的,羞涩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孩子们很快就在镜头前老练起来,在做自己的事业了,前两天听说有个六岁的孩子出书,我六岁的时候呢?还在争取加入少先队呢吧?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这话想想都让人绝望,我们同学里有一个天才少年,四岁上学连跳四级,现在已经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r开始搞自己的课题了。可我呢?我今年也小两张儿了,当年也是一有志青年,至今仍毫无起色在这穷山恶水瞎混着,学一些这辈子都可能用不上的东西,和一群大龄女青年打牙唠嘴。中国的学生不过是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每当看到那些优秀的同龄人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心里明白自己这辈子大概是瞎了。反差不要太大啊!其实就像朴树歌里唱的:我们都是很渺小的动物,活在自己的壳里发誓伟大,最后不过丢盔卸甲苟且地活着,不明白想要快乐一些就要忘记世界的辽阔。
我上高三时有节作文课是《二十年后的我》,杨琼笑说二十年后咱儿子都该上幼儿园了,他要努力挣钱养家,而我一定是个嘴碎叨叨的黄脸婆。我警告他别想太美,“现在就打主意抛弃我也忒早点。”心里说这厮真不可靠,搞不好二十年后我天天得捉贼一样去捉奸。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回头觉得这些呓语都很可笑,那时我会过得忙碌而平庸,像我妈一样为早市上缺斤短两的豆腐而焦虑,每天为衣食奔走,这样一生也会很快的过完,那些年少的痴狂的梦想啊,早晚会被遗忘的。
第九章社会主义大女人(2)
有些人说女人一生最伟大的事业就是爱情,相夫教子是最大的幸福。我总觉得啊,呵呵,这话是男同志说的,至少是在男同志们刻意营造的氛围中教出来的。确实在男权社会女人的领域很有限,这是不争的事实。反正我们家不是这么教育我,我爸拿我当儿子养,小女孩哭哭撒个娇他都烦得要死,一巴掌掀到一边儿去。我妈斯文一些,但也告诫我时世不同了,绝不能存着以后依赖谁的想法。像我爸那么好的男人已经快绝种了,就是有也掉不到我这样的马大哈手里。不过我妈补充说,能自食其力就是了不起的好姑娘,妈不图你有钱有权,你
过着安安宁宁的日子,有个体面工作妈就知足了。
如前文所说我是个叛逆十足的孩子,这个祝福在我听来多少有点儿别扭。虽然妈是一片好心但我总想:怎见得我就没出息呢?走着瞧好了!
出于强烈的虚荣心和目的性,杨琼出现前我一直不怎么关注身边那些示好的男孩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的理想是像印钞机一样每天狂数钱都数不过来,等到功成名就时再急流勇退。鸿鹄了半天还是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就不说什么了。
手机又开始响,我一看居然是傅萍的号,没啥说的直接关机,不要太搞笑好不好。
上次我翻老许的相册。老许遮遮掩掩地打岔,一会儿说吃苹果一会儿说要我陪他打传奇。我一手拿苹果一手从相册中抽出那张照片看着他笑了笑。那是他们大一实习时拍的,当时我还在忙碌地准备高考。大一时的傅萍黑乎乎的,一只手搭在老许肩上。老许回头咧嘴笑得憨厚。
我笑问他,“敢情你好这口?怪不得一看黑珍珠贝瑞眼就直。”
老许一急,指天发誓说我跟她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心里抽动了一下,转过脸不再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演。
真的假的,谁也不是傻子,个人看个人吧。
游戏的技巧我已经烂熟,爱情的学分也早已修足,可是仍没有人可以让我放心。老许……张国荣死前的专辑里有一首《我知你好》,是唱给爱人的,以前我一听就会想起老许来,想起他温柔的小眼睛在火锅前守侯着,对我说“没关系,我在等你吃饱。”
我知道自己对他不好,很不好,对自己喜欢的人有多卑微就对喜欢自己的人多残忍。但我一直以为我们会磨合的,我曾幻想当我老去那一天他会陪在我身边,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是不是也很值得?今天看来我真是想多了,呵,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谁是唯一谁的人?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相信还有什么神。
楼顶上风渐渐大了,我手指冰冷。
从牛仔裤后兜掏出打火机,杨琼有一种奇妙的手法,那只小东西在他手里一转便弹开盖子,盛开出一朵蓝莹莹的莲花,开启时那“镪”的一声清脆无比。我不行,我只能慢慢打开它,让那花儿绽放在回忆里。要笑得灿烂,让世界黯然,就算忧伤也要无比鲜艳。
打火机的性能很好,火苗可以在六级风中摇曳而不熄灭。金色的火焰怒放在午夜的楼顶,温暖着我的手指和眼睛。像一个美丽传说,我希望天地有情,可以让我在火焰中看到自己所爱的人,能看到他,踏遍红尘此生亦无悔。
海明威说:“这世界如此美好,值得人们为之奋斗。”我却只相信后半句。这是我最后的信仰。
可是没有。我用手护住那跳动的火花,没有。
我闭上眼睛,已经有多久了?我渐渐遗失了那张生动的脸,那时总是听人惊叹居然有这样一对玉人,却从不曾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分开。竟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留下。
好在还有他用过的东西,可以让我沉默相对,凭吊过往。
火花安静地盛开着,炙烤着我防风的掌心。有丝丝缕缕的痛,穿越指尖直达内心。
身体上的痛我从不畏惧。可是我怕自己的心,许多个冷冷的夜我会突然醒来,因为无法逃避的思念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伊人的笑容浮现在梦中,可是现实世界里我始终形单影只。那种万箭穿心的感觉无法述诸语言。因为说得再多都抵不上那千分之一的尖锐疼痛。寒冷的夜里我感到有一把钝重的匕首正缓慢刺穿我身体,那感觉就像边笑边掉泪。时间停滞,身体僵硬,呼吸变得艰难,眼泪蔓延得不可收拾。你知道吗?我很痛,非常非常,痛彻肺腑。我疼啊,我疼啊!
我疼……
手机毫无预警的响起,带我回现实中来。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老马肯定等急了。
我拿起电话,是个模糊的男声,“丫头,我回来了。”
我愣了有三秒钟,心里掠过一阵暖流,“我靠!老丁?你回来啦?”
“嘿嘿,想我啦?”
“没有……我刚正郁闷着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
“在我屋里——东民主大街的新屋,以前那房给陈魁了。”
〃动作挺快的啊”,我苦笑,“新家咋样?哪天带我见识见识?”
“没问题,热烈欢迎,正缺个押寨夫人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骂他畜生,“怎么还没到半年就蹿回来了?干什么坏事被韩国人通缉了吧?”
“对天发誓我是良民。唉,不行啊,太郁闷了,汉城女的真丑。我的导师去挪威做客座教授,老头提前把我释放了。我想想还是回来吧,祖国需要我这样的帅哥,唉,回来振兴大东北吧。”
第九章社会主义大女人(3)
“啊呸!”我笑。
他也笑,“你刚才说正郁闷?怎么郁闷了?”
“我……”
我突然觉得难以启齿,毕竟准男友偷情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你肯定有事,而且是感情上的!对不对?”
我心里一大惊,“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啊……嗨,小丫头一点进步都没有。我知道,是和你一起上自习那个吧?黑黑的见天儿裹个小西服儿?”
我无话,“是,是,他和他们班一个女的搞上了。”
“是不是那个胖乎乎穿深色吊带背心的?刚我和几个朋友拉出去吃饭看见他们,你男友不认得我。”
我这一个绿帽戴得天下皆知,老许真是个不称职的奸夫。
“……我怕你吃亏……你别上心啊,其实男的都这样,真的。”
“谢谢,我老公的二奶怎么样?漂亮吧?”
“丫头……别这样。”
〃我哪样?我还能哪样?”我的眼泪忽然溢了出来,他妈的,为什么全世界都和我过不去?我招谁惹谁了?
“别用别人的愚蠢来伤害自己,傻丫头……世界就是这样的,想的开就是天堂,想不开就是地狱。”
我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也许我这就是在慢慢地成熟了。成熟总要以伤痛为代价的。伤痛是因为绝望,绝望是因为有人掐我不让我好好活,不让我好好活是因为我从不妥协,我从不肯妥协是因为我要死气白赖地活着,活得坚韧而赖皮。
“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玩吧,顺便帮我收拾一下坛子,我没那么多时间当斑竹了。“这个败类,又想骗我给他当钟点工。我不上当了。
“没时间就别当了。“我说。
“你……唉,真的。就当我求你了,没事多带几个人过来玩吧。我告你句实话……“
“什么?”
“今天我和朋友混了一天……我不能一个人待着,在汉城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一回来,空空落落的……”
我听见丁鑫大声擤鼻涕,这人原来也有承受不起的时候。
“有时间吧”,我安慰他说,“有时间咱们聚两桌麻将的人住你那疙,你想轰都轰不走。”
回到寝室老马一把把我拖到走廊,“怎么的?别哭了。”
我擦了把脸,“又不是我乐意的。”
老马脸色复杂,“刚刚有人一气儿往来打了七个电话找你。”
“我不想再和那王八蛋说话了!我看他恶心!”
“不是老许!”
老马一脸深沉地看着我,“我问他是谁,他不说。他问你手机号,我也没说。我就知道不是你家人。”
我揣测着,回忆每一个同学朋友打电话的可能性。有一个希望在我怀里蠢蠢欲动,但我不敢说。
“他留了个电话,说一定请你回给他。”老马把一张纸条塞给我。“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条子,稍微松了口气,一个座机的区号是我家乡的,还有个手机号不认识。可能是复读的那几个朋友吧,今年高考提前,他们应该已经轻松了。十一点多了还打电话,有急事?
我从裤兜往出掏手机拨号,沉甸甸的手链从袖子里滑落下来,敲打着我苍白突出的腕骨。
什么时候我的手腕变得这么瘦了?曾经它是非常合适的。
对方拿起听筒,我漫不经心地问,“喂?”
“……林晓蓓?”
那根诡异的银链忽地震颤起来。
第九章恨到了不能不爱
我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可是手指仍兀自颤抖不已。好不容易拨通韦君的电话,我已满头冷汗。
“他找你了?”
“恩,你告诉他我的寝室号?”
“难道你希望我不说?”
“他怎么还在国内?”
“9·11以后,签证不好办了,他妈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再没来过。〃
“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声音嘶哑如一只受惊的母狼。
“我也不想说,可是……”韦君犹豫了一下,“你知道吗?他复读这半年一直在找你。”
我的信心如失去风的风筝一头栽到地。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现在我想也不迟,他刚考完,他所有的志愿全填在长春……”韦君叹口气,“对不起,我知道你对他有成见,但我们是兄弟。他问,我不能不说。”
好一个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回答,我无以相对,冷笑半晌,“我不会让他来的!”
“他有他的烦恼”,韦君的声音死水般一成不变,“况且你拦不住他,你拦谁都行,可你从没能左右他。”
一股酸楚涌上我心头,我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个——畜——生——”
对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韦君的嗓音如咒语一样慢慢响起,“你可以不见他,只要你不见他,他是不会去找你的。他现在也差不多是J大的人了,为什么不能去看看自己即将生活四年的地方?”
“你……让了?”
韦君没有回答,良久,嘟嘟的挂机声响起。
他要来了,来看我了,立刻,马上。
竟然无力拒绝。也许他说得对,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好朋友,朋友之间彼此探望,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我知道,如果我决定让步的话,理由是非常好找的。可是为什么从不妥协的我总会在他面前兵败如山倒?深仇大恨架不住两句哄,女人就是这点贱。
杨琼身上有着一股永远不变的霸气,我是众所周知的臭脾气。所以当初我们在一起时几乎没人看好,韦君说“两强相遇勇者胜”,还设了彩赌我们过不了一个月,众闲人纷纷跟进,讨论日后是我伏低做小还是杨琼天天跪键盘。客观地说,为了维护我们的交往我真的心力憔悴。单是被女生集体冷落就长达一学期,固然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女人缘,但被那么孤立还是第一次。有几个女生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的小命都难保,那几天女生成群结队说笑,一见我便冷嘲热讽或是置之不理。我左右思寻自己没有得罪人之处,那么就是这个桃花劫了。抱怨给他听,他也郁闷,说许多人都问他怎么把野蛮女友搞定的。“我没干什么啊!”他挠头,我想想也是,明明是我把他搞定的。
好在杨琼极矜持,一般女生想搭话都难。那几天陈露冯丹几个变本加厉地往他身边绕,打着种种希奇古怪的名号揩油。我看得眼里冒火又不好发脾气,只对着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