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上路--车轮印制的日记 作者: 李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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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当城内交通靠步行或人力三轮或中巴,人力三轮一般3元。
住在乃东路或格桑路都有不错的地方,丰俭由人,十字街口的月光大市场边还有月光旅馆,是运输公司下属的单位,在月光旅馆里往往聚集着大货车,想搭车不妨去那里问问。
街上的小饭馆川菜居多,三餐很好解决,月光大市场里的和平藏餐厅还是不错的,其余的藏餐厅已基本变成甜茶馆了,摆着成排的桌椅,有女孩子在里面当差,娱乐活动以看电视,聊天为主,只有茶,没有食物。
第二章
2004年4月29日至5月1日
在36小时内从海拔六七十米的北京,来到了海拔4500米的琼果杰乡,即使曾经上过一次高原,这样做也仍然是一种冒险。短短的三四天里,我经历了四季交替的变化和濒临死亡的残酷体验。
2004年4月29日 泽当——加查——琼果杰 心情指数:兴奋
变化多端的一天。
从泽当出发,向东沿雅鲁藏布江行驶约30公里后,进入土路地段,贫瘠的荒山风化得非常厉害,触目都是灰黄的土色。道路非常颠簸,车速仅仅保持在每小时30公里左右。从泽当到加查只有200多公里,但因路况险恶,不仅耗时较长,要6~7小时,车票也高达50元。有大约40多公里的路是在河滩上行走,原来的路已经面目全非,司机凭借经验在河滩上时而涉水,时而爬坡地找路,山体完全是酥糖一样的品质,在我看来,根本不具备修路的可能,这样的路每年必毁,毁了再修,到雨季,这条路恐怕完全不能用了。
藏族女人的长袍真让人羡慕,即使是穿了西式风衣的,也能高人一筹,停车休息时只要背过身去,就能保证毫不走光地方便,因为想找个能遮蔽的树丛或矮墙土坡之类的地方几乎是妄想。没有长袍和风衣,于是我就几乎不喝水。
从泽当到加查之间要经过曲松,那真是个不毛之地,水是浑浊的水,山是灰突突的山。有的地方竟然像陕甘一带的黄土高原一般的地貌,河流切割出巨大的笔直的土崖。有限的河边田地里,装饰漂亮的牦牛开始春耕。曲松的太阳仿佛是另一个星球上的,一点都不明亮,天空总是阴阴的感觉。临座的加查女教师说:一山之隔的加查才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海拔低,气候好,能种苹果,核桃。
曲松和加查间的布达拉山山口大概有海拔4500米以上,山顶还覆盖着白雪,车越行越高,温度也越来越低,后来要换上抓绒裤才能抵挡。到达垭口时,路边都是积雪,远处皆为雪山,壮观美丽。翻过山口,随着高度的降低,景色也不断变化着。山口一块牌子写着:禁止采摘杜鹃花,违者罚款100~200元。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目前好象正是杜鹃花开放的季节呀。
果然,当高度大约在4000米左右的地带,山坡上绽放着成片的高山杜鹃,鲜艳的粉红色令人为之一震,睡意全消,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海在雪山晴空下几乎叫人发狂,连车上的回族老乡都忍不住叫停,全然不顾罚款的规定下车采花。这真是个奇妙的景象,刚才还是冰雪覆盖,转眼就如睡花床,远方雪峰林立,眼前却鸟语花香。如此强列的对比叫人疯狂。面对雪山杜鹃和嫩绿的草地,我几乎滴下泪来。
到达加查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加查县城的海拔可能只有3200米左右,进城前看见了蔬菜大棚,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西藏县城。乘客们都下车了,只剩我一个人向司机师傅打探哪里能找到去琼果杰的车。司机说,问问当地的朋友吧。
司机和押车都是河南人,他们的朋友是在加查开饭馆做虫草生意的临夏回族人。他们很热情地把我接到他们的饭馆里,说帮我找上山的车,我有点戒备,他们又说,下午上山的车很少,不如我们用摩托车送你上去吧。我执意不肯,因为坐摩托车太不安全而且比较冷。
琼果杰其实是个庙的名字,庙所在的地方实际叫做崔久乡,但似乎没有人叫这个地名,都说琼果杰。我满县城找来找去,还是没有车,最后只好妥协,由饭馆老板马哈三的表弟小马和另一位回族老乡老马驾摩托车送我上山,老马拉行李,小马拉我。
这下我带的滑雪镜提前派上了用场,本打算对付雪的,现在来对付风了。我全副武装地穿着绒衣绒裤,带着绒发带护耳,系着绒围巾,纱巾罩住眼睛以下的脸,滑雪镜罩住鼻子以上部分,就这样,骑在摩托车后座上出发了。
县城非常小,出城进山只是须臾。沿着雅鲁藏布江加查峡谷行进,江面深陷谷中,碧玉般的激流仿佛是江的上游而不是下游。过了雅江铁吊桥,进入山谷,沿着另一条清澈的急流上行,这一带植被丰富,山上布满树林,谷地里的青稞居然已经抽穗,巨大的核桃树参天而立,完全不像高原的景象。
路是砂石土路,路况尚可,摩托车能够快速平稳地行进,两边景色扑面而来,全身融入风景之中,惬意的感觉竟是自驾车都难以比拟的。风并不冷,空气湿润而温和,渐渐地能看见白头的山峰,杜鹃花在河边开得正旺。
现在正是产虫草季节的开始,每天上午都有上行的车辆载着挖虫草的和收虫草的上山,而下午,则是下行车辆,一路上遇到的车并不多,看来找车不易是的确的。载我的二马其实醉翁之意并不在拉我,而在于收购虫草。因为在虫草季节,政府会发行收购虫草的许可证,每证2000元,相当于交税了,在全县范围的虫草出产地都能使用。没有证的不能从事虫草收购的行为,根本连山都进不了,所以,二马把收虫草用的小秤让我代为保留,我无意中成了他们上山的通行证和保护伞。
崔久乡政府地处海拔4500米处,距离加查县城52公里。全乡人口504人,分散在以乡政府为中心的山上,我此行的目的地:圣湖拉姆纳木错位于海拔5200米处,距离乡政府大约15公里。著名的琼果杰寺也坐落在崔久乡,始建于二世达赖,扩建于五世达赖,是达赖的夏季行宫,寺庙地处莲花盛开般的地带,据说规模相当宏大,是朝拜圣湖的必经之处。
沿途开始看见挖虫草人的帐篷了,从这个时候开始到秋季,都是挖虫草的季节,加查县的百姓多以挖虫草为主要经济来源。挖虫草的人们在溪流边达起简易的帐篷,上山挖找虫草,沿途碰上不少归来的草农,刚挖出来的虫草外面包裹着黑色的湿泥,今年虫草的价格比较高,最小的每条都要至少七八块钱,大的要15块到20块。
二马原来也是第一次进山,听别人说上到琼果杰要30多公里,但是30多公里处根本没有任何居民点,继续前进,到达琼果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标志已是50公里了。
崔久乡政府所在地完全没有一个永久居住地的样子,所见的石头房子只有20多座,散落在山间不大的一块平地上,其余的都是帐篷,河边有大片的挖虫草人的帐篷,看上去规模比常住人口的面积还要大些,周围的山头都覆盖着积雪,云雾缭绕,已经不是山下晴朗的天空,看来要变天了。传说中宏大的建筑群琼果杰寺远看是一片石头废墟。几乎没有人能懂汉语,当地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全副武装的我,这时我已经把羽绒服都穿上了。
老马能说简单的藏语,他进村(只能勉强称做村子,实在不能叫乡镇)去找来了年轻的,刚到任几天的副乡长格桑,格桑同志能说汉语,告诉我旅游的人要住在乡政府专门准备的招待所里,听说还有招待所能住,我大喜,已经远远超出我只要有个屋檐就行的要求了。
乡政府也没有正式的办公室,一个院子周围有不少间房子,分别为干部们居住和办公的场所,院内有一个大锅天线,还有铁塔,据说有个卫星电话,手机是绝对没戏的,电话信号也要在天气合适,大锅天线上没有雪的时候才能拨通。有电,有电话,让我惊讶得想哭。院门口的两间屋就是所谓的招待所,石头墙壁室内也没有粉刷,很多被褥还没有怎么使用过,我所住的房间还是席梦丝的软床,让小马羡慕不已,二马也决定留下了,陪我明天上圣湖,他们的房间里是杂乱的几张木床和柜子。
带来的睡袋和防潮垫都没用上,放好行李感觉非常疲惫,饥饿,已经是4500米的海拔高度了,做事如果和平原上一样的速度就会喘啊喘的。强打精神出门,天已经阴沉下来,夜幕降临了琼果杰。
乡长年纪看上去也就30来岁,穿着Northface 牌的羽绒服和县里派来的虫草工作组一起都在一座作为餐厅的简易房里,炉火烧的挺旺,电视里播放着藏语的西游记,猪八戒和孙悟空唐僧说着藏语在取经,我也是千心万苦来这里就为看上圣湖一眼。
工作组成员包括工商,税务等方面的人,虫草季节就会上山来,虫草也是加查县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我累得昏昏欲睡,浑身瘫软,从海拔几十米的成都盆地到海拔4500米的高山,只经历了36个小时,高原反应再所难免,但好在我的高原反映并不很严重,只是有些喘、喘。
乡长过来叫我跟工作组一起吃晚饭:藏式粑粑面,是牛肉汤的,粑粑面是揪成小面剂子似的的面球。热呼呼的,很香,可我只想睡觉,于是吃几口,歇一会儿,再吃几口,再歇一会儿,头几乎就垂到碗里去了。二马是回族,根本不敢吃任何不是清真的外来的食物,只能以方便面充饥。
好不容易吃罢了饭,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出了食堂,天上已经飘着鹅毛大雪了,从食堂到宿舍不过30多米的路,头上肩上都积了一层雪,四周的山在夜色中也能看出完全变白了,我心情倍感沉重,大家都说:圣湖已经结冰,你明天去不了圣湖了。
简单功略:
泽当到加查每天都有班车,上午9点出发,下午2~3点到达加查县城,车票50元,途中没有停车吃饭,喝水的项目,路况不好,到雨季则班车停运,需从林芝经米林绕道过来。中间需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布达拉山口。
加查县城很小,只有一条街,住宿比较好点的是县委招待所,在市场旁边,每床20~60元,都不能洗澡,厕所在另外一个院子里,是公共厕所,洗漱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早上水非常凉。
加查县城到琼果杰是50公里的山间土路,路况尚可。在雅江桥边有个登记检查站,我在那里登记了姓名和身份证号,说是为防非典用的。海拔从3200~4500米,没有班车,在街上找拉虫草客的吉普或搭乘外来朝拜的车就看自己的运气了,到了每年的藏历4月15日后,朝拜圣湖的人多了,可能车会好找一些。
县城里有不少甘南来的回族,基本从事开饭馆和虫草生意。新鲜的虫草非常肥硕,极少数能有香烟一般粗。
如果在这个季节上山,一定要准备够暖和的衣服,滑雪镜是很有用的,在雪山上防雪盲,还能防风,因为山上的风是挺硬的。如果可能,还是带个棉睡袋吧,招待所的接待能力有限,只有五六个铺位,双人间30元一人,席梦丝,3人间15元一人,木床。即使是夏天来,由于海拔高,山上也是冷的。手套,帽子也不要忘,最好能有强盗头套。建议衣服要分层次,能够想暖则穿,想凉能脱,适合从山下到山上气候变化比较大的需要。
2004年4月30日 琼果杰——加查 心情指数:惊心动魄
终于回到加查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6点了,从5000多米的高山,下到3000多米的加查,一路上仿佛经过了不同的季节,又似乎是经历了不同的时空。雪域高原给我强烈的高原反应,高山杜鹃又令人置身春天的花园,而碧水中垂钓的少年,则叫人疑心身在江南。
昨夜的雪,让四周的山都穿上银装,也阻隔了我与圣湖的会面,尽管我一夜祈祷:希望圣湖不要拒绝我,圣湖没有拒绝,上午10点多,太阳光从云缝中透出光线,尽管天上还下着细雪,气温却并不很低。反复思想斗争之后,喝了工作组的粥做早餐,毅然决定上山,尽管所有的人都劝阻说路已经走不了了,圣湖也结冰了。我还是抱着一丝不甘的希望上路了,二马也决定和我同行,他们知道不试过我不会死心。
沿途饱览雪山风光,壮阔而美丽。然而道路也愈加泥泞,直到摩托车都无法前行。道路上完全是泥坑,前面的车辙都被雪覆盖,没有任何有人经过的痕迹。路遇的虫草客告诉我,爬到前面那座山上,就能看到圣湖了,那座山不远,离我还有三道山梁,可这是怎样的三道山梁啊。
空中又开始飘雪,天完全是灰色的,四野茫茫都是白色,路上遇到的虫草客带着老婆和五六个孩子已经渐渐消失在侧面的山梁上。对圣湖的渴望驱使着我,踩着积雪,在没有路的石滩荒原上向着圣湖方向攀登。每一步似乎并不沉重,但是每走上十来米,就会有窒息的感觉袭上全身,大口大口地吸气,剧烈的喘,都无法平息窒息的感觉,从心脏到身体的每一个末端细胞,窒息的感觉麻麻地逐渐扩散,仿佛经历了一次生死间的转换,窒息的感觉才能慢慢平息。再走,仍是如此,走上几步,就要喘上比走更长的时间。
其实,按着当地人的说法,如果没有下雪,道路畅通的话,走到路的尽头,再爬上半个小时,就能达到圣湖的观景台。但从我弃车步行的地方,到达观景台所在的山头,目测垂直高度相差至少在500米以上,从外表上看,有三道山梁,大概是要爬上三个以上鬼见愁。
走了大约30分钟,不断的高原反应——窒息,不停地折磨着我,最终不得不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息,闭上眼睛,金星乱蹦,几乎呕吐。在平原也经常爬山,也曾经徒步三峡,虎跳,甚至缅甸的掸邦高原这样轻微的徒步旅行,自视体力并不很差,可是在这5000米高的地方,即使上一个小山,也要付出比平地多上数倍的体力和时间,还要经受窒息的煎熬,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感觉缺氧,拼命地吸气,却吸不进气来。
30分钟,并没有让我离圣湖近上多少,坐在大石头上喘着,难受着,我流下眼泪,或许,又该做出放弃的抉择。同行的小马赶了上来,大声鼓励着我,并且拉着我走上十来米,我又喘成一团,步子也迈不动了,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整个人再次仿佛经历了一次死亡边缘的巡行。不得不再次停步,小马在不断地鼓励我,可我知道,爬上那座山并不是不可能,但是要花上可能至少4个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