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叫我小妖精-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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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跪跪走了他的八年。
八年,我以为画家编造了一个故事来感化她,我向我父亲打听这个人,我父亲说当年这个城里有这样一个年轻人,专门画巨型电影海报,长得很像诗人徐志摩。后来犯了轮奸罪,判了好几年。
他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八年前,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谁保证他一定没有操过那个婊子。
你凭什么信任他。
穷是致命伤,他有几任妻子,原来的妻子跑去了日本,现在这个卖纸的妻子是欠了他几千块钱卖身给他的。儿子在他妻子肚子里,他不能实现他对她的承诺。
他和她闹了分裂,好聚保证不了好散,她到他家里闹事,吓得他妻子早产。他不忍心打她,叫她快走。他年迈的父母停止打麻将,嘲讽她,现在这样的女学生多的是,你是自愿的,又不是我儿子强奸的你,不要闹大了对你名声不好。他妻子坐月子期间,她又冲到他家,看见孩子被两块手巾胡乱包扎着,丢在饭桌上,她退出门来。
她从来没有用过他的一分钱,她做导游有的是钱,经济的独立使她有发言权,她骂他是她招的男妓,是她唤来的公狗。她扬言要找人打他,还专门借来相机派我潜入一个他也参加的画展,给他拍照。一个胶卷我自己照了三十几张,总算给他照的那两张侧面的照片洗出来没有曝光。我其实只在他们写生的时候见过他一面,觉得他跟我父亲的神色有些相像,难道这种长相特别能迫害人。我是通过一双白色的旧皮鞋认出了他。
她拿着一根棒槌哭哭闹闹睡着了,她梦见她在梦里打了他。
她刚刚从卫校毕业,找不到事做,我父亲在一家小医院里,姑母也在医院里,却没帮忙把她带进去。她家里数落她,她扬言要卖掉一个肾,卖个二十万,好孝敬她们。
她不能老闲着,端了半个月盘子,一站就是一天一夜,脚心都站淤了血,受不了客人调戏。她只好挑选了一门跟专业接近的手艺,就是做按摩。学推拿、踩背、洗浴,她坚持不穿超短裙工作,有一天她哼了一首《甜蜜蜜》,一个路过的韩国客人听见了,听得泪光闪闪,给了她一百块钱美金小费,她兑换了它,连夜给我买了一只书包。而整个家族的人在这段时间里都羞于提起她。
她坐在涂脂抹粉的庸俗的女人堆里,简直鹤立鸡群。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无处诉说她想成为一名画家的梦想。她也遇到过一个北方小有名气的山水画家,他习惯了逢场作戏,他向她吹嘘完了自己,也不在放在心上。她也无法再联络到他。
第四章第31节 我们为什么要死去
渐渐她爱上了她的老板,一个五十岁瘦弱的擅长讲黄色笑话的男人。我见过这个男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老色鬼,和店员摸摸捏捏。也许是因为寂寞和脆弱,没有遇到什么男人可供挑选,也许是被一句半真半假的体己话打动了。
他是我在一十一中的一个同学的父亲,也是她自己父亲的同学。她真是胆大包天。
他们在山顶上接吻,吻得天旋地转,吻得一嘴巴的鲜血。她为他争风吃醋,她忍受他。她急切地要求把自己给他,他却拒绝了。
他以前是个泥瓦匠,拉过板车,他老婆不嫌弃他,陪他白手起家,现在有了一个酒店、保健中心、宝龄球馆,儿女也这么大了。
他慈悲地说他不能给她什么,除了和她打情骂俏,他至少还能不毁坏她,他要她赶快离开这里,她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几天之后,她吃了很多安眠药,她想死,不完全是因为这个老男人的拒绝。在这个世界上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要。
一个人想死之前是有征兆的,她之前问过我关于死的看法。
我说我怕死,我还没有活够,而且我看不起自杀的人。
为什么要死,一只蜜蜂,被人逼急了,以一死来蛰人,能够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势。命运那么大,人被搞懵了,人以一死来蛰它一下,它也是安然无恙。没有人看得起你,没有人多看你一眼,你完全是死有余辜。没体面过一回就去死了,贱命一条。
我们这么年轻,这么美貌,这么才华横溢,我们为什么要死去。
我没有想到,翻过第二天,她就要做我看不起的人了。
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我表兄背她的。她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很久,以前她作画的时候也是这么闷不吭声,家里人没怎么觉察。她胃里的药已经神奇地被消化了,连洗胃都不必,她又活了过来,连她母亲都觉得她神情恍惚,脑袋出了问题,不敢再招惹她。她母亲只求她别再次死去,只求有一个男人肯要她,随她干什么。她只认为女儿的命比纸薄,怎么能明白女儿的心比天高。她自杀的事情被我祖母封杀,不许告诉我,怕我不学好,我是很久以后才晓得。所以再谈起来,已经有些风清云淡事过境迁了。
他们一辈子碌碌无为,活着就是为了等死,以至于从来没有尊重过后人的想法,对后人的前途毫不信任。他们多么没出息,干脆巴不得他们的儿孙也不要比他们过得好,那么儿孙也就底气不足,他们也好少受到一些儿孙的指责和耻笑。
她搬出了家,住进了我姑母家的二楼的一个厨房里,里面还有一口水池,用水倒是方便,书摆放在碗柜里,不太像个卧室。她做起了导游,结识了另一个男人,是个搞签名设计的,在她带领旅行团经过的风景区里有两个摊位,出售山水画和设计签名。我们家三楼一个瓦匠的山水画都被她拿到他的摊位上给游客卖出过高价。他的签名有两种,一种是用牙齿、鱼刺、树枝、发卡、手指等等沾上多种颜料把你的名字写在一条大白纸上,写得很花俏,从一个角度看起来像一朵杜鹃,从另一个角度看起来像一只杜鹃。另一种签名是写在名片上的,笔画再复杂也是一笔构成,使你的名字看起来像一个大老板,又像一个小明星。
她叫他给我设计了几十个签名,让我挑选,留着今后出名了使用。
她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堆起来,去为他洗衣服。我姑母通知她母亲来取走她的脏衣服,她母亲把她的衣服装在了一个坛子里。
钥匙在她包里,她可不愿意找,一脚踢开了门,也不打算换锁,用电烧水,把卫生巾放在窗台上。一地的花生壳。她把这个男人带到了房间里高声谈笑。我姑母守寡多年,经常带着我的表兄在我家吃饭,没日没夜的打牌,除了晚上回家睡觉,白天家都很少回。
她怎么忍受得了她的这种刺激和羞辱。
尤其是在我和围做爱之后,我实在无法想像我的姑母和我的祖母如何消受行尸走肉的生活。我祖母还好,因为年纪大了,说什么清心寡欲还说得过去,可是我的姑母,从三十几岁到四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连绵不绝的汹涌的情欲怎样的袭击着她冲撞着她,为了我那个和谁都相处不来的表兄,她放弃了再嫁至今。
我在床上和围发脾气,把枕头压在脸上,在床上装死,不响应他。他煽动的频率肯定超过了扇动的昆虫和鸟,我突然想到她们,撕心裂肺,我年纪轻轻就厚颜无耻地享受到你们不露声色盼望着的欢情,我真是罪该万死。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注定让我顶替你们来领取。
我突然想告诉围,我的爱、我的使命,我要告诉他,如果我死了,我还要他干我,干到经脉尽断,烟消云散。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狐死首丘,我的尸体都将打开两腿朝向你。
第五章第32节 谁也不会激动万分
我的表兄从小失去了父亲,他母亲只能做到在钱物上面不亏欠他,他总是逃学,追赶一只青蛙,被一个接一个的学校开除。读过厨师培训,学成归来请亲戚吃饭,制作了一种拔丝香蕉,我祖母在桌子旁边吃了一口香蕉,都走到屋外面了丝还没有拔断,大家一致认为他厨艺学到了家,支持他在四十四中门口租一个门面开米粉馆。给女学生下米粉份量下的太多,使店子亏损了钱,才半年就打掉了。又读了两年卫校,在姑母的单位上安排了工作。给我轻微感冒的祖母打吊针,命令我到旁边站着,哪里都不能去,一滴一滴数着瓶子里的药水,药水快完了,就到客厅里喊在看电视的他换新的药水。俨然救死扶伤了好多人。
他一直以来都显得缺少教养。他到我家里很少喊人,喊了也是直呼其名,每次都是捉弄和使唤我的口吻,而且和我父母怄气,蹲在凳子上吃饭,从来不愿意纠正自己的驼背。
他在路上和哪个女人搭了讪,看到我就趾高气昂极了,叫我庸脂俗粉。
他母亲说他是废物,二十岁的人了还不会找姑娘,他自尊心遭到严重的挫伤,吹嘘在学校交了女朋友,不再需要他母亲周末去学校帮他洗被子了。他母亲半信半疑,偷偷跑到学校一看,他的被子正面睡脏了又翻过来睡反面。
她还有一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弟弟,连她自己多年来都不确定。有一段时间,她做梦,梦里的东西都是成双的,两条鸡公蛇纠缠在一起,梦见狗也是两条狗你咬我我咬你,听起来像几个春梦。
她找到我外祖母家的瞎子房客神算,神算说她的八字没有那么重,克不死她男人,她男人是她和两个儿子合伙克死的。她如释重负。神算一口道出她命中有两个儿子。
她一惊,果然命定的,她有两个儿子。可是她身边只留下一个。另一个生死未卜。
神算说找这个孩子要朝西,朝西。
或者她心里是不是更期待另一种万物皆成双、她应当再嫁的算法。可惜没有人从这个方面声援她。
她猛然想起她引产过一个男孩子,当时她流了大量的血昏死过去,孩子脉息也很弱,没有活下去的迹象,她母亲怕连累大人,做主扔掉了。真是心狠手辣。孩子有可能被护士救起偷偷卖给了无后的人家。医院里产妇的胎盘护士都要拿去卖钱,何况产妇的胎儿。
她走出了西门西,还是一直朝着西方走,找到梨水河边,就要做船过河去了,看见一个游泳的孩子和我的大表兄眉眼相似。
她等他游完。
她跟踪他。
跟踪到他家里,那户人家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家庭条件差巴不得有人来帮一把,拱手相让得的很。就如我母亲对此事发表的看法,老鼠养儿,替猫攒劲。这户人家让她别激动,不管是不是她儿子,先认他做了干儿子再说。等什么时候亲子鉴定便宜下来她是要去鉴定的。
这个我勉强称做二表兄的男孩子,是我以前四十四中的同学,和我同届,就在隔壁班上,长得牛高马大的,读书期间经常追求女生,也是出了名的混混。他打过我的注意没有我不记得了,如果有,那真荒唐。
我常常在四十四中碰到我姑母,她来看他,给他塞钱。
想想看一个女孩子不懂事的时候也该要洁身自好,如果当时我在四中乱来,说不定就已经乱伦了,就是不乱伦,至少是让他掌握了我的把柄。我不是要在家族里受制于他。
为此我暗自得意。
他到我家吃过几顿饭,我们家的人清一色的薄唇小口的,而他粗枝大叶的,一点也不像黄家的人。不过长得倒是有点像生我表兄的大伯父。
我父亲总是说有奶便是娘,尽管是黄家的人,吃了别人家的奶水自然也会长变化。
我母亲说黄家人有什么稀罕,还不是吃阳间饭,过阴间日子。
这使我祖母挂不住脸。
真不知道当年谋杀他的她怎么好意思和他一个桌子吃饭,幸亏他不知道。他似乎为多了几门亲戚多了一些照应而高兴,都想敬在座的一杯,又怕显得流氓习气。他显然不知道这一家子是些什么歪七扭八的人。他是个感情朴素的孩子,可是她呢,他永远不知道,他这条命,他今天能长那么高大,都不是她成全他的,反而仅凭她的一念,一闪失,就差点损失了。
我们全家都能平静地接受这个半路上的亲戚,像局外人那么平静。又不是我多出了亲生兄弟。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
要是现在我们突然损失了哪个亲戚,比如我的祖母、我、我的某个伯父、某个孩子,也会有那么平静。估计就是失去我,杀伤力最大。
谁也不会激动万分,该吃饭的吃饭,该打麻将的打麻将,睡觉的睡觉,没有人肯停下来叹息或者悼念一秒钟。好像隔我们天远地远。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令我们大喜大悲。
没有一场疾病是在慰问里痊愈的。没有一次节日是在祝福里度过的。连说一句温情的话都要遭到耻笑。
我一直很心疼幸福院的胡大太,有一次我对堂表表示胡大太就像是我们祖母的母亲,像我们的曾祖母。她马上反感极了。
她说你少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不就是为了讨好祖母。
其实我根本没那想法。
当年胡大太同时照顾着我父亲和我二伯父。大约是我的父亲比较乖巧,有一次胡大太问他们两个,等她老了,他们怎么回报她。
我父亲回答的比我二伯父出色多了,导致了轻信而天真的老人对他的偏爱。
宠爱是世袭的,仇恨也是世袭的,到了我们这一代血脉的分枝上,她继续对我父亲的后代宠爱有嘉。其实她只是个跟我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寡老人,她个人的爱很微薄,根本忽略不计。
堂表痛恨她是因为在她没进幸福院以前还跟着我祖母当保姆的时候,曾经在堂表炒蛋炒饭时收藏了鸡蛋。
堂表说你自然不恨她,因为她是为你收藏的。
我不会忘记我去外地读大学的那一天,上火车,没有人打听我,问候我,送我。连电话也没有一个。他们反而为我考了这样糟糕的大学觉得我没脸见人,尽管他们中间没几个有学历。我的父亲提着一只桶,我的母亲背着一只旧背包,三个人面无表情地走。我父亲提的那只桶是在火车站附近买的,有两家卖桶的,我们在第一家买了,我母亲到第二家问,第二家光是喊价就比我们在第一家还价以后的成交价便宜一块钱。够倒霉的。三个人在车上打了几盘扑克牌,丢失了两张牌,一张红桃什么,一张梅花什么。
第五章第33节 无常也怕活人
我不会忘记堂表外祖母的死。
她以前在敦梨小学食堂里煮饭,有退休工资。他们家扣留了她的退休工资。她的房屋在梨水河边,有一大笔拆迁费,她用来养老的,他们也争夺。她也用不着养老就死了。
她两个儿子,堂表的母亲是夹在中间的那个女儿,大儿子在文革时偷别人的白菜被打死了,打死了还被挂在她家门口的桑树上,造成上吊自杀的假象,像打死了一只九命猫,要挂在树上。她的小儿子嗜酒成性,大白天站都站不稳,因为争夺拆迁费受老婆指使,毒死过他姐姐家里的猪,结了仇怨。老婆一直在跟他闹离婚,为了拆迁费回来住了半个月,眼见拿不到钱,人又不见了。他受了郁闷,想不开,淹死在公共的水缸里。捞起来时怀里抱着一只酒瓶,酒瓶里灌满了水还是酒。
不清楚是谋杀还是自杀。他穷了大半辈子,钱刚刚要到手了,反而自杀了,死在这个节骨眼上,早不死晚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