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长发及腰 作者:苏晓默然(晋江2013-12-26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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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东齐公子明目张胆的挑衅，韩君夜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笑道：“传闻公子的母亲乃天罗堂三大族长之一的阴氏棠风，尤擅长秘术。作为阴氏传人，不知这只镯子可曾见过？”
　　言毕，韩君夜抓起了一旁正眉头皱成一团儿的洛梨儿的左手腕，露出了奇异的墨绿镯子。
　　柏舟脸色霎时变了，怔怔地盯着镯子，不敢置信道：“墨莲！怎么会在小梨姑娘这里？”
　　怪不得，上回在梅林之中，会对一个素未蒙面的姑娘生起莫名的亲切，难道是……
　　洛梨儿吃痛地缩回手，讶异道：“干嘛这么用力？这只镯子怎么了？”冬日穿的衣物厚重，这镯子紧紧地覆在手腕处，若是不捊起袖子，确实很难看到。
　　明知对方重伤在身，仍咄咄逼人地欲比试，这位东齐公子不过是想听到向来不可一世的南越王亲口服软。纵然如何少年老成，还是免不了年轻气盛。
　　然而墨莲一出，柏舟已无与韩君夜争强好胜之心，神情肃穆道：“墨莲乃阴氏一族的圣物，多年前失踪。殿下可否归还此物，东齐自此不再与南越为敌，如何？”
　　“如此当然甚好。”韩君夜颔首，“不过，这得问它的新主人才对。”
　　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聚齐到洛梨儿身下，唬了她一跳，紧张道：“不是我不给，说来也奇了，这镯子自上次褪下来之后，再戴上时，便怎么也取不下来了。”
　　那次雪姬取下墨莲戴上试了一次，后来洛梨儿还想再多学一些新的手法，可镯子却像长到了手臂上一般，怎么用力都动不了半分，再按那些机关，也没了反应，还想着肯定是被弄坏了。好在戴着也不碍事，渐渐地就忘了这件事。
　　这下子惨了，早知道这个镯子这么有用，就不胡乱弄了。
　　柏舟大为惊讶，“可否让我近前查看一下？”
　　洛梨儿刚想点头，却被韩君夜阻止了，断然道：“不行。”
　　原本已缓和气氛刹那间又僵了。韩君夜却丝毫不为动容，望向身后的牧野，蹙眉道：“上次你不顾一切地带梨儿离开，为的是什么？”
　　不堪的旧事重提，牧野的脸色顿时难看了，沉默了片刻才道：“当时不过想给梨儿一个选择的机会。”
　　韩君夜眉梢轻挑，摇头微叹，“那好，梨儿，今日我也给你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愿意留下，还是跟东齐公子走？”
　　这一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洛梨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吃惊地望向韩君夜，都这个时候了，这男人还有闲心开玩笑吗？
　　“你是墨莲的新主人，整个东齐国都会奉你为上宾。东齐公子年方十九，尚未娶妻，人品身份自不必说。梨儿，你可想好，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你……你不会是中邪了吗？”洛梨儿看那男人无比严肃认真的模样，愈发地糊涂了，在实猜不透这男人想干嘛？
　　柏舟也被这一番话弄得满脸绯红，讶异不已！
　　胡子轲紧张地咳了一声，低声道：“王上，你这是……”
　　你这是闹得哪一出？
　　“我是很认真的啊，为何你们都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韩君夜漫不经心地笑道，“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根本不信那些。我要娶妻，必定是心甘情愿跟我的女人，整日里寻思着想跑的，我也不稀罕。”
　　“再问最后一遍，梨儿，你是留下来，还是跟东齐公子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生死抉择（11月4）

　　此时，洛梨儿总算明白过来了，这男人的确是认真的。恐怕今日的所有事，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此兴师动众，竟只是为了让她在众人面前表明态度？
　　可这种选择，非留即走，跟逼她表态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忸怩的了，正色道：“我与东齐虽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倍感亲切……”说到这，特意顿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瞥了脸色陡然变了的男人一眼，才又缓缓道，“却从没有以身相许的意思，我当然不会跟他走。”
　　“我要嫁人，必是值得我留下的男人，以后是走是留，另当化论。”
　　一口气说完，通体舒泰啊！
　　从没觉得如此解气过，忍不住眉开眼笑。心底却暗诽道堂堂南越王竟如此胡闹，大胡子该郁闷得要吐血了吧？
　　一场你死我活的敌我交锋，眨眼变成了小情人之间闹别扭。
　　“镯子拿不下来，很好办啊！把手直接剁下来就好了嘛！”
　　能将这么残忍的词句说得如此声如珠玉，宛转动人，除了锦绣公主杨青瑶还能是谁？之前还鬓发蓬乱、衣冠不整的狼狈不堪，转眼间，竟云鬓金钗锦衣迤逦，优雅一笑，仪态万方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公主，风寒露重，还是早些回去吧？”
　　柏舟心中顿感不妙，这女人长得美，手段亦狠辣之极。之前他心存怨艾，有意奚落了她，恐已惹恼了这位公主。眼下先机已失，再僵持下去，等天一亮，他们倒成了瓮中之鳖。
　　“不急，不急。”杨青瑶缓缓走到柏舟身旁，螓首低垂，笑语盈盈，亲呢地附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的脸色瞬间大变。
　　杨青瑶眸中的笑意渐冷，掩不住浓浓的鄙薄之色。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的那个黄昏，母后曾不经意间说起的那句话，“男人嘛，所谓的山盟海誓，天长地久，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像她的父亲，威震天下的大楚皇帝杨晟，当年，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母亲相约永无“异生子”吗？那个小贱人又是从哪里来的！不是爱那个女人如命吗？最终怎么样，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撞死在自己面前，连吭都没敢吭一声？
　　情，是天下最毒的药。一个女人若是动了情，便会败得一塌糊涂。
　　她有什么错？不过是默默爱着一个人，不顾一切地跋山涉水而来。一次地无视与羞辱，一次次地强颜欢笑……既然你弃我如如敝履，我亦断然绝了情义。
　　她是个骄傲的人，从来，一直，以后也是。
　　“南越王今天既然如此好兴致，那本宫也来助助兴，让你选上一选，如何？”杨青瑶落落大方地站到韩君夜面前。
　　“没兴趣。”
　　“别急啊，等我说完再回答也不迟啊！”杨青瑶忽敛了笑意，伸出一根白嫩的指头，直指洛梨儿，“用她的命，换这个天下，如何？当然，我知道你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但是……天下间，只有我一人才能帮你实现夙愿。”
　　毕竟是从小一起大长的，她当然是了解他的。埋在韩君夜心底的那只魔鬼，只有放出来，便能毁天灭地！
　　仿佛有一股寒气直逼眉心，洛梨儿眉梢的窃喜还没来得及落下，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用她的命，换南越？太可笑了，她的命有这么值钱吗？
　　可她身旁的男人，居然沉默了！似乎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整颗心顿时如坠冰窟。
　　杨青瑶说的对，帝后之争，无论谁是最后的胜者，她都是尊贵无双的大楚锦绣公主。而且，这女人足够的无耻与冷血，即使韩君夜要对付的是她的母亲，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杨青瑶似对眼前的情景十分满意，笑了，“韩君夜，你是聪明人。不急着回答，我会在帝都等你来。”
　　之前是一时疏忽着了小贱人的道，想跟她玩，恐怕命不够硬吧？
　　她知道她卑鄙了，可惜，这世道就是这样。
　　什么狂傲不羁的华南越王，风流儒雅的东齐公子。你把整颗心捧到他跟前都不屑一顾，一旦掐重了要害，便如同狗一般地听话了。
　　“等一下。”韩君夜眉头深蹙，唤住了转身欲离开的女子，神色肃穆道，“刚刚我思量了许久，该怎样回答，才最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哦？”杨青瑶的眸中闪着异样的神采，“那现在想好了吗？”
　　洛梨儿也不禁怔怔地抬起头，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心紧张地缩成一团儿。
　　“想好了。”冷峻的男子清清嗓子，极其郑重地吐出一个字。这个字显然是用了内力，音韵悠长，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响彻在寂静的山崖之上，久久盘旋不散……
　　“滚……”
　　良久的死寂之后，杨青瑶娇美的脸气得几乎扭曲，咬牙切齿地缓缓吐出几个字，“是你逼我的，不要后悔。”
　　一个厌恶的眼神对她来说远比刀剑来的杀伤力更大，尤其是，来自曾是她少女情生萌动时的那个人。这一个冷冷的“滚”字浇灭了锦绣公主所有的旖旎情思，遍体生寒。
　　彻底死心了！
　　不待众人从刚刚的突变中回过神，一声女子的“惊呼”骤然响起！
　　洛梨儿的此刻心情用“震惊”已不足表达了，她艰难地转头过，难以置信地望着突然从背后袭击了她的男人。若不是架在颈上的刀刃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她一定以为幻觉。
　　“终于动手了吗？”韩君夜转过身，直视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心情十分沉重。
　　居然真的是他，若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相信？怎肯相信！
　　“看在到底相识一场的情份上，之前提醒过你一次，是你自己太狂妄了！”杨青瑶面色阴冷，说不出的快意，“平心而论，韩君夜，你比我那个爹要强得多。不过，既然你不念旧情，如此伤我，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骇人的沉默。
　　“韩君夜，你不是很再乎这个小贱人吗？好，今日就让你亲睁睁地看着她死，就像她那个下贱的娘一样！”杨青瑶情绪异常激动，尖声叫道，“杀了她！”
　　洛梨儿无力地转过头，安静地闭上的眼睛。
　　今晚的意外实在太多了，此刻，她竟有些想笑。方才她还以为韩君夜是为了跟她置气才故意气杨青瑶，可细细思量之下，这明分就是事先设下的圈套。不惜再三以言语激怒杨青瑶，为的就是逼她使出最后的绝招吧？
　　确实，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姜阳就是那颗隐藏最深的棋子！
　　韩君夜转身站到姜阳面前，平静道：“真的是你？”
　　“王上，我……”铁塔般的汉子全身颤抖，差点连手中的刀都握不稳，被劫持的少女白皙的颈上瞬间被划出一道血痕。
　　“那么多废话干嘛，杀了她！”
　　疯狂而尖锐的嘶叫让那张美丽的脸十分可怖，仿佛十年前的场景再现，杨青瑶真恨不得亲自动手，一边用刀慢慢割开那小贱人的脖子，一边欣赏韩君夜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突变，只在刹那间。
　　当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在那把染血的刀刃之上，为被劫持的少女命运担忧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外一抹白影，早已如梦似幻地飘到了两人身后，毫不犹豫地一刺！
　　血，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姜阳愣愣地望着突然从胸口出“长”出的剑尖，抬头，转身，望向身后。
　　是雪姬，手持银月，冷冷地一剑刺穿如山般的男人的心口处，一字一句道：“那么，你曾跟我说的那些话，通通都是谎言？”
　　她生命中遇见的两个男人，都毫无例外地欺骗了她。震惊，悲伤，失落，整个人似乎顷刻间失了魂儿，再无半点声息。
　　这一夜，格外漫长。
　　“杀了……”高亢的女声戛然而止，杨青瑶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惊惶地后退了半步，一把抓住柏舟，尖声道，“快，快点杀了那个小贱人！”
　　一次次，都是在这种最紧要的关头，突生变故！
　　她不惜抛出母亲埋下的这枚极其重要的棋子，居然，又失败了？
　　“公主，别怕。”雪衣公子抬手扶住瘫软的女子腰，另一只手温柔地贴上她的背，缓缓上移，白皙的手指猛地一用力，嚣张无比的大楚公主乖乖地垂下了头，不动了。
　　“不过是想巴结轩辕家族的一条狗而已。”
　　再用力一点，说出这句恶毒无比的话的女人就永远地闭嘴了。
　　可是，他不能。
　　想到这，柏舟一阵气血上涌！他是东齐未来的王，有千千万万仰仗他的子民，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清高任性，不计后果。就算杀了这个女人又如何？只会给东齐带来更大的灾难。
　　此时此刻，这位骄傲的公子才猛然意识到，从头到尾都是韩君夜精心布下的局。那人早就知道谁是告密的叛徒，将计就计，最后雷霆一击！
　　这样的对手，实在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文节奏慢慢慢……
　　


☆、第四十六章：棋子宿命（11月5）

　　“余下的事，殿下慢慢处理吧，我们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柏舟又偏过头，瞥了那边伏在峭石旁身负重伤的银发男子一眼，“银狐，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
　　言毕，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雪白孤高的身影携着艳阳般耀眼的女子渐行渐远，重重埋伏的弓箭手如潮水退去一般迅速消失无影。
　　拥挤的山崖陡然间空荡荡得有些吓人了，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嘿嘿……”一声怪异的笑，打破了压抑到极点的僵局。
　　洛梨儿哆嗦着用袖子擦喷了满脸满身的血，带着哭腔笑道：“大魔王，你吓死我了，快把刀拿开！”
　　再这么僵持下去，姜阳必死。
　　没有人回答。
　　她又抬头瞥了一眼浑身冰冷如霜的男人，“喂，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不是我想怎么处置，是他自己已有了打算。”
　　韩君夜神情肃穆地望向浑身是血的汉子，姜阳跟他在身后鞍前马后快十年了，身先士卒，忠心不贰，谁会相信是他呢？
　　“大魔王，你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洛梨儿用手按住姜阳血流如柱的心口处，完全不顾自己正身处险境。
　　良久的沉默后，姜阳终于颓然地松开手，锋利的匕首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噗……”
　　与此同时，雪姬决然地拔出了银剑，更多的鲜血从伤处狂涌而出。姜阳憋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散尽，轰然倒下！
　　并没有人动。
　　雪姬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地望着倒下了，又挣扎着爬起半跪到地上的血人，冷冷道：“究竟为什么？”
　　“雪姐姐，先回去再说吧！再拖下去，大魔王真就没命了！”洛梨儿哭了，慌乱地用手去堵那个血淋淋的大洞。姜阳根本无意要杀她，他这么做，一定一定是被逼的！
　　“为什么？”雪姬抬起不断滴血的银剑，指向已濒死的男人的喉咙。
　　姜阳无力地半跪半趴在硬冷的地上，突然咧嘴一笑。
　　“小……小雪，能死在你，你的手上，真好。”
　　断断续续的，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我……我有个妹妹，比你小，小一岁，去年许了户好，好人家，前几日……前几日刚得了个白胖……小子。老母亲去，去年的六十寿辰我没赶得上，能喝上……喝上小外甥的满月酒，倒……倒也弥补了些许遗憾。”
　　一通没头没脑的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便又喷了一大口血，半天不能动弹了。
　　“小雪，我……我没从有骗过你。”
　　洛梨儿听了先是一怔，很快便明了，再往深处一想，眼圈便红了，轻声问道：“他们现在可好？”
　　“他们……”
　　九尺高的汉子颓然地垂下头，泪如雨下。
　　一枚棋子埋得太深，弃得太久了，久到早已忘掉最初的身份。他如果够狠，有很多可以下手的机会，都被一一错过了。末了，知道是逃不脱悲哀的宿命，背叛了，却不彻底。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出来呢，也许……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