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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红房子-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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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姑娘,人家年轻,有感情就等你几年,不愿等可以再嫁。你骗到我33岁的门下,骗得我
爬都爬不起来,我跟你还有什么情份?

    亦琼说到这些,不免有些激动。她没有讲男的施暴破膜的事,那个恐怖的情景,令她终
身难忘。单是那一幕,也是叫亦琼万难接受男的的。

    终归说来,亦琼不能接受这个男人,有病不是绝对的因素,根子是完全没有感情基础。
本来象男的不能过性生活的毛病也不是不可医的,也可以商量,值得同情。现在连艾滋病人
也要同情嘛,何况一个性功能有毛病的人呢?

    男的之所以婚前没有告诉亦琼的身体疾病,大概是过去谈恋爱失败过,这次就抱着侥幸
的心理,结了婚来说。生米做成了熟饭,女方就只好象别的妇女那样吞下这杯苦酒了。还有
太监也娶老婆的嘛,女的照样过得好好的。他忘了这不是皇帝坐天下,女人依靠男人吃饭的
时代了。他想自己的利益太急迫,完全没有为女方着想。因而一结婚就闹翻了。

    亦琼陈述她的理由。根据婚姻法第6条,性行为是夫妻生活的重要部分,共同生活下去
是不人道的。又根据婚姻法第25条,婚前感情基础差,婚后因男的有病没有建立起感情,
无调解和好的可能。她想起了区法庭的判决。现在她得把那些判词都驳回去。

    她激动起来,说,区法庭说我怎么没有在结婚的第二天提出离婚,而是两个月后。我得
说结婚离婚不是百货公司买衣服,可以今天一件,明天一件。我没有在结婚的第二天提出离
婚,而是在两个月后,是经过反复再三考虑的。在这两个月中,我多次与男的协商离婚,希
望好说好散,不让外界知道离婚的真实原因。男的不同意,一定要以调他回重庆为条件。这
里是他有关谈调动,谈疾病的复印件,白纸黑字,证据都在这里。

    区法庭说我不该中止调动男的,说他想调动,是为了搞好夫妻关系,对我有真感情。我
看不出哪儿有什么感情,纯粹是把我作为一块跳板加以利用。包括他隐瞒疾病跟我结婚,都
是为了达到他利用我调回重庆的目的。他利用我可以,但起码他得有个好身体,好人品。他
隐瞒疾病,既无健康,又无人品,我干嘛让他利用?我提出离婚,就不存在照顾夫妻两地分
居解决调动的事。真的把他调回去了,法院会准予离吗?你说男的有病,你还把他调回来,
这说明你们还是有感情嘛。况且单位也不会同意,你要求照顾调动,我们给你调动了,你又
离婚了,给学校添一个包袱,我们把这么一个没有文凭的人调到学校有什么用?试想我以后
还要结婚,难道我又去找学校要求照顾调动?学校问我,你已经照顾一次了,你究竟还要照
顾调动几次?我怎么回答?我就那样脸皮厚,好意思说,我结一次婚,就请照顾我一次。什
么时候不再结婚了,就不照顾了。单位不是我老爹开的,凭什么要一次二次照顾我?我不能
把自己的包袱往学校甩。不能为了顺利离婚,就拿调动做交易。他把我的名誉全破坏了,尽
管我跟他没有性生活,可是我在法律上是个已婚妇女了,我离婚以后就背了一个离婚女人的
名了。你们法院想没想过我的处境,想没想过我所受到的伤害?

    亦琼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说到她空背一个离婚女人的名时,竟发了疯似地吼起来了。


    庭长说,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亦琼象个波妇一样对着庭长咆哮,我冷静不了,这个婚把我害得好苦,法院还拖我一年
多,谁来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谁来赔偿我受到的精神伤害?

    她突然转过身去,对着被告座位上的男的吼道,你,你想过你这样做对我的损害没有?
你还支使你妈来泼我闹我,骂我骚婆娘,扬言要让你家兄弟来破门而入,还说出让三兄弟来
日个够的脏话。你是个人吗?你还好意思要我调动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庭长大声喊,有话好说,法庭上不许骂人!

    亦琼伸着脖子对庭长喊,他泼我那么多污水,还不兴我骂他一句“东西”?我就要骂,
“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一出口,庭长、副审判长、书记员、被告、老赵、肖玲都愕然,这究竟是骂庭长还是
骂被告?还是两人都一起骂?

    亦琼已近于疯狂了,她完全不管不顾,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在来出庭前,她曾反复
思考,她要采取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来打这官司。完全按大学教师的斯文、理性来辩论,显然
是不可取的。这些乡下的土皇帝才看不起你城里人酸溜溜、文绉绉的样,“狗屎做鞭——闻
(文)也闻(文)不得,舞(武)也舞(武)不得”。他们服的是恶人、歪人!中国人说“
离婚”是“打脱离”,基层法院审案,首先是问两口子打不打,不打,那还有感情,各人回
家去。亦琼没有跟男的打,区法庭和县妇联就说他们还有感情,不予离婚。“打脱离”就得
打,不打,就离不脱。亦琼畏惧这种野蛮的离婚,可她不服也得服这种传统的离婚方式。她
想好了,她得闹、得泼,以泼以闹代替打。她要拿出泼妇的样子,让法院看看,他们究竟是
有感情还是没感情,她究竟是好欺负还是惹不起。于是她选定了自己出庭的姿态,一重证据
,二加泼闹。

    亦琼以为她在法庭上是在按照她的计划扮演角色的,实际上,她的心境真的被这个离婚
破坏完了。她害怕法院又要判她不离,她得抓住这个机会拼命说。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
不能停,不能停,我要说,我要说,我要喊,我要叫,我要吼,我要拼命闹,我要拼命叫。
于是她就象个疯子一样,在那里不停地说,不停地喊,不停地叫,唾沫飞溅,把结婚以来所
有的苦水水都一股脑儿往外倒。

    她用手挨个指着庭长、副审判长、被告、老赵、肖玲,说,今天当着你,当着你,当着
你,当着你,当着你……她象个神经病一样,用手指了一圈,最后又指着庭长说,还是当着
你,大家评评,这个婚该不该离?这个婚我离得有不有理?这个婚法院该不该阻拦不准离?


    亦琼满脸通红,象是作了百米冲刺一样,坐在藤椅上直喘气。庭长脸上红一阵,黑一阵
,身子在藤椅里一挺一挺的。大概他没有料到原告这么泼,象个母夜叉一样。这知识分子就
这么个玩意儿!

    哈哈,亦琼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庭长挪动了一下身子对男的说,请被告对原告的陈诉作出答辩。

    男的脸色煞白,汗水直流,他本就有些女人态,这下更被亦琼阵势吓住了。他忸忸怩怩
说,我的功能是正常的,这是县医院的证明。我只是结婚时候不行,现在已经恢复了。

    亦琼气还没有喘定,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说,恢复了!恢复到零点几?瞎子恢复
视力,能看见0.0001,也叫做看得见了,性功能病者,医到0.0001的程度,也
可说是功能正常了。无论他现在吃了什么激素,走了什么后门,得到这张证明,我都是实际
受害者!

    她歇斯底里吼起来,我尊重我与他结婚两个月的婚姻事实,我对他的疾病最有发言权。
我想,此时不会有哪个女人敢于出庭来驳斥我说,男的性功能正常,她跟他睡过觉。男的也
举不出他跟哪个女人睡过,他没有问题。凭一张县医院的证明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当然男的不可能举出他跟哪个女人睡过。他有病,不可能睡,退一万步说,他睡了,也
不能说出来。说了,不就表明他在婚姻期间乱搞男女关系吗?那对亦琼离婚不就有了更加充
足的理由。在中国,离婚就是有点怪,身体有病,法律上认为是过硬的理由,但人们的观念
却认为不是原则问题。原则的是作风有问题,乱搞男女关系。如果亦琼离婚是为男的作风有
问题,管保大家都同情她,离婚也顺当。可她是为生理疾病离婚,城里人的同情就大打折扣
了,乡下人则是完全不同情。

    亦琼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她又重复问道,他能举出他跟哪个女人睡过吗?她想,要是男
的能举出人来,那才热闹呢!她这心理,多少有些病态了。

    男的一声不吭。庭长大声说,原告,不要把问题扯远了。

    亦琼不说了,昂着头,看着庭长。庭长翻着桌上的纸卷,慢条斯里地拿起一叠纸,说,
这是被告给原告的信,我念几段。“我的身体有病,跟我长期在乡下生活艰苦有关,把我调
回重庆后,加强营养,是会好的。”“我一直在治病吃药,希望你要给我时间,不要提离婚
。”

    庭长又拿起一封信说,这是被告给原告弟弟的信,信里说“我跟你姐姐结婚不能过性生
活,这只是暂时的,会治好的,可是你姐姐坚持要离婚,也不考虑自己的身份,希望你劝劝
她。离婚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是离,也得有个前提,把我从乡下调回重庆。”庭长又拿起一
张纸说,这是被告吃药的单子。刚才念的几段材料,都是被告的笔迹,被告没有反对吧。

    男的低着头,没说话。

    庭长说,身体疾病是可以医的,原告说话不要那样尖刻。你不愿意等待男的治病,也是
可以离的,我们也没有阻拦,不准离婚。庭长拿起一张单子,转了话题说,原告,被告说他
的衣物在你处没有归还,是不是事实?

    亦琼说,是。忙从带来的一摞材料中找出一张单子。说,这是我开的男方在我处衣物的
清单,有两件西装,一件衬衫,一条短裤,两双皮鞋,两个温水瓶,一个果盘,一盏8瓦日
光灯,两个玻璃罐。另外还有三百八十七元五角现金。这是清单,请庭长核实。

    亦琼念清单时,男的身子前倾,听的很专心。及至亦琼念完了,他才把身子靠到椅背上
去,舒了一口气。他一直很看重这些东西,造了不少舆论,说女的吞他的钱财。

    庭长问男的,这些东西都没错吧?

    男的摇头,没有。

    庭长问,被告对原告诉离婚还有什么说的,同意离婚吗?

    男的干涩地说,没有。同意。

    庭长说,既然没有异议,那么这个离婚案还是按协议离婚处理。原告和被告的结婚动机
是良好的,只是婚后事与愿违,出现夫妻生活不协调才导致离婚,如果不是身体原因,这个
家庭就不会破裂,而会好好地存在下去。考虑到被告医好病还要再婚,建议在调解书上不写
离婚的真实原因,不知原告同不同意。

    亦琼没想到庭长说得这样合情合理,跟过去一年他们的拖延、设置障碍完全是两回事。
她爽快地说,同意。

    书记员把拟定的离婚原因念给双方听。“张亦琼要求离婚,被告同意离婚,法院准予离
婚。男方在女方的衣物按照清单数目由女方如数归还男方。起诉费女方同意独自承担。”

    亦琼和男的,都在这份离婚调解书上签字按了手印,也在书记员的记录上签字按了手印
。庭长说,这个调解书要一式两份给原告被告各一份。现在还没有打印,你们回去后,我们
按调解书打印好再寄给你们。本案审定,到此结束。

    亦琼这才感到了刚才吼叫的劳累。她身子靠着藤椅,用手撑着头,沉默地坐在原告席上


    男的故作姿态说,我早说过好说好散,你偏要闹到法院来解决。哪里需得着找法院嘛。


    亦琼没接他的话。男的见没人理他,自觉没趣,他摇晃着身子,轻飘飘地出法院了。

    老赵和肖玲起身来到庭长面前,感谢他们的秉公办案。庭长干笑着,没什么,这是我们
的职责。

    肖玲走到亦琼身边,拍她一下肩头,走吧,还坐着干嘛。亦琼起身对老赵肖玲勉强笑笑
,又对庭长点点头,轻轻说了声谢谢。

    庭长没说话,只是嗯嗯了两声,算是对亦琼的回答。

    小弟早已在外面等着,他先见男的出来,看他灰溜溜的样子,知道案子已经解决。及至
见到亦琼三人出来,他迎上来说,还顺利吧。亦琼点点头。

    肖玲说,亦琼今天好激动,简直吓人一跳。她也是大方,处处让步。诉讼费明明是一家
一半,她是胜诉,干嘛要答应自己一个人出。

    小弟说,离得顺利就好,诉讼费自己出没关系,让男的也求个平衡。他心里仍对男的有
种怜悯,那是一个健康男人对一个有病男人的同情。

    坐上回重庆的汽车,亦琼又象来时那样两眼望着窗外,没有说话。旁边的肖玲碰碰她,
怎么啦,还是不高兴?

    亦琼摇摇头说,没甚么。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肖玲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亦琼说,没有。

    她也真是没有打算。在还没离婚的时候,她一门心思对付舆论,对付男家的泼闹,想着
怎么打官司,人给搞得紧紧张张的。现在离了,她达到目的了,她反倒对今后怎么办感到茫
然。

    小弟说,你还是给陵县法院写封感谢信吧,好歹他们给办了。告了他们的状,也让他们
好过一点。

    亦琼在信里说,“昨日我以获得解放的轻松心情从陵县返回学校。这次在您们的积极办
案下,我的离婚案得以圆满解决,为此我向您们表示深切的谢意。”“我将以有效的积极工
作来感谢您们给予我的人身解放。请向所有关心此案的领导、司法人员致谢。”

    十天以后,亦琼收到了陵县法院的调解书。她满心欢喜地拆信,就是这张纸头,是她获
得人身解放的凭据。她打开信,看了禁不住大吃一惊。调解书上没有按她和男的签字达成的
离婚协议写,在离婚原因一段里,在法庭签字的原文没有了,另外增添了原本没有的109
个字。这份打字调解书指责女方“草率结婚”,“婚后生活不久,因未建立起夫妻感情,遂
发生矛盾。自此,张不愿与丈夫共同生活。”

    满心欢喜,兜头一瓢冷水。亦琼决没想到,法院竟然可以不顾事实,篡改已经签字的调
解书。这个婚没结好,是她的不幸,有什么可让人指责非议的?特别是一级法院来指责她。


    男方也接到调解书了。调解书上的离婚原因不仅对他有利,还把亦琼置于一个被批判的
地位。男方自是扬眉吐气,他只求调解书对亦琼的打击,并不在意“草率结婚”对男方也是
不尊重。他让他的两个兄弟拿着调解书,带着一个大口袋,兴冲冲地到亦琼宿舍来,要拿回
他的东西。

    亦琼说,问题没有重新解决前,我不能还,你们有意见,也找法院反映,以便早日改正
调解书的错误,我好还东西。

    亦琼是把周老师请到宿舍来说这话的。老头子对两兄弟说,东西会还的,张老师也说得
很清楚。离婚时,张老师考虑到你们哥哥今后的利益,同意不在调解书上写你哥哥的病。现
在法院不负责任,篡改调解书,这又对女方不利了。我们做事都得为对方着想嘛。只要法院
改正了调解书,东西会还给你们的。如果张老师不还,到时候你们来找我老头子好了。

    男家兄弟被周老师劝走了。

    本来,这个婚亦琼已经离掉,她也可以接受县法院的调解书,不再和法院为调解书的不
实之词认真。在中国,没有个人价值可言,个人总要受一些委屈,除非你不生活在中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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