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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红房子-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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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孩子。她又感到喉头有些发哽。两年前她结的那个死婚,把她想生孩子,想做母亲的愿
望击得粉碎。为了摆脱这个死婚,挣得一个自由的身子,离婚官司把她的元气都伤尽了。她
心如槁灰,她已经35岁了,还到哪里去找对象,又怎么可能生孩子?她以为她已经死心了
,谁知那压不灭的心愿仍然埋在心的深处,吮吸她心的乳汁,悄悄生长。如今象破土而出的
幼芽探出她心室的窗口。把着头张望。

    那一个个层层叠叠的象天使之吻的流水圆圈触动了亦琼的心思,她想做母亲,想有一个
真正是她自己生的孩子。想有一天能有一个男孩或者女孩也叫她“妈妈”,而不是象个局外
人一样,只有她听别人叫,别人答的份。

    她不知这对她是不是非份之想。她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已经31岁了,面对茫茫人海,
她还不知谁是她可以称作爱人的丈夫,她还没有恋爱结婚,在她可以生育的有限年限里,她
能有自己的家吗?能有自己的孩子吗?每次回到市区老家的红房子,逗着侄儿侄女玩,她就
禁不住生出一种渴望,我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该多好呵。我把他(她)抱在怀里,我给他(
她)喂奶,我抚摸他(她)。到那一天,她还会有奶吗?她突然想到,如果到她安家的那一
天,她的年龄还许可她生孩子,而她的健康却不许可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她得从现在起
就加紧锻炼身体,为迎接那可能有的健康小儿做生育的健康准备。

    这个为生孩子做健康准备的愚蠢念头,象魔鬼缠身一样,怎么赶也赶不跑。多么可笑呵
,还没结婚就想着要生孩子,让人知道了不把人笑话死?这是她心中一个小小的秘密,她干
嘛要让人知道呢?她不说,有谁会知道呢?对了,就是爸妈小弟小妹也不让知道的。

    她开始挑选适当的锻炼项目。打羽毛球得与人合作,牵制太大,再说到哪儿去找那么合
适的搭档呢。跑步太单调,每次出通大汗,洗洗换换太罗嗦。滑旱冰得去公园溜冰场,来去
一小时太花时间。望着窗外校游泳池的一弘池水,她心里一动,冬泳?!这太刺激了。只有
冬泳可以单独行动,不要搭档,花样多变,没有汗出,还不费路途时间。想一想,自己在寒
冬腊月都能跳进冰水里去,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呢?就在亦琼分配到大学教书的那个冬
天,她开始了冬泳。

    都说变女人苦,生孩子苦,多少职业女性都遗憾自己是女身,大有二辈子变麻雀也要变
公的决心。可亦琼偏偏还要自讨苦吃,还要为没影的家庭做什么生孩子的健康准备。她也是
够痴的了,够传统的了,单单这对孩子的看重,就和现代人的观念有差距。她说是,上帝既
然造就了她的女身,是苦是乐她都该欢欣鼓舞地去领略。

    重庆的气候,到12月份的时候,已经是真正的冬天了,人们纷纷穿上了羽绒服,气温
在4、5度左右。那些坚持冬泳的人呲牙咧嘴,咬着牙游到元旦,就算今冬的冬泳告一段落
了。元旦以后,游泳池里就剩下两个理科实验室的小伙子和亦琼了。放寒假了,两个年轻人
也回家了,亦琼是游泳池里最后一个冬泳者。

    每天下午四点半,亦琼穿着大衣,带上浴巾和游泳衣到游泳池去。在更衣室里,她把那
根本不可能晾干的湿游泳衣穿上身,湿衣贴着肉的那一瞬间,真是冰冷冰冷的,她总是禁不
住打个冷噤。哆嗦着在水管下冲冲身子,嘴里嚯嚯嚯地发着颤抖声。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到池
边,弯弯腰,跳跳脚,搓搓手和脸,再做10个俯卧撑。把着扶梯下到水里。一股寒气嗖的
一声,顺着脊梁骨往上窜,简直是令人恐惧的寒冷。牙齿咬得紧紧的,使劲把身子往水里一
沉,忍不住“啊”地叫一声,就拼命地游起来。手脚不停地动,嘴里不住地倒抽冷气。游上
十来米后,身体慢慢适应了水的寒冷,人也游得自如了,身上还有一种热辣辣的凉意。凉晶
晶的水,象冰激凌一样浸润着她,簇拥着她,托付着她,拥抱着她。划动水的啪啪声,好似
喁喁情话,被搅动的池水,激起一个个涟漪,就象一个个吻一样,她把这叫做天使之吻。那
是她的爱人的吻,她的孩子的吻。她奋力划动手臂,用身子去接触那天使之吻,看着前方,
一个一个吻过去,寒冷被忘掉了。

    夏天游泳,她每次不歇气地游一千米,不管别人泡在水里玩,她径直起池穿衣了。冬泳
不行,她每次游两百米就起来了。爬上池来,身体还是麻木状态,没有一点知觉。待淋浴后
穿衣时,全身才象筛糠一样冷得打起颤来。那是恢复知觉的开始。穿好衣服后,便围着池子
跑上四五圈,边跑边搓手,全身的寒气逐渐由上向下一点一点退去,从乳房头一直退到脚指
头,最后驱除寒气回暖。那时,提着游泳衣,悠悠闲闲地回宿舍。冬泳又过了一天。

    每月例假来了,这是不得不停游的几天。重新下水很难过,格外畏寒。因而她倒宁可不
停游那几天。这是不可避免的事。一想到重新下水的痛苦,她是不敢间断游泳的。节假日,
她在家洗冷水浴,而后急急忙忙赶回学校游泳。下水很艰难,有时硬是眼泪花花转,恨着自
己往水里跳。心里直发狠,将来我真有孩子了,他(她)不听话,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他(她
)一顿,为了他(她)的出生,他(她)的母亲当年在吃什么样的苦头哟!

    她从冬游到春,春游到夏,又从夏天向秋天、冬天游去。生命在游泳中循环,那种感受
,亦琼觉得奇妙极了。她哭哭笑笑,一年四季都泡在水里。她的体型被水的压力和阻力左一
拍,右一拍,上一压,下一压,前一挤,后一挤,锻造得更加匀称,肌肉更加结实。皮肤比
原来黑多了,但更光滑,更有色泽,还有点东南亚人的韵味。亦琼对自己的身体是颇为得意
的,她很欣赏自己穿着游泳衣的健美。

    她决没想到,她想生孩子的梦想,在她坚持了两年冬泳后,被那个死婚击得粉碎。碎得
那样叫人猝不及防,那样叫人头晕目旋。她遇到一个身体有病的男人,不能同房睡觉。她抑
制不住内心的狂暴,一人关在屋里满地乱滚。她想有孩子,用她的血,她的肉,她的聪明才
智去铸造他(她)的身体。那是她活着、活过的一个凭据。待她老来化着一缕轻烟,扶摇直
上去数火葬场高烟囱砖头的时候,她会轻轻悄悄,毫无痛苦地放弃自己的独立存在,因为她
所关怀的事情,有她留下的孩子继续进行下去,红尘中有她的身影。

    孩子是她理想的翅膀,希望的种子,他(她)将代她在这个世界呼吸。如今她的翅膀被
剪断,种子被粉碎,呼吸被窒息。她空有子宫不能播种,空有乳房不能哺育。她的脉搏的每
一次跳动,都使她感到那是她的子宫在收缩,她的皮肤的每一个折皱,都使她看到那是她的
乳房在枯萎。人类伟大的子宫,果实累累的乳房,竟在她这个拼命想创造的女子身上荒芜了
。这让她想着,心痛得来象打吊针滴盐水滴一样,颤悠悠的直甩。她的心在哭泣,哗哗地淌
着血泪。她哭她的孩子不能出世,他(她)生生地被他(她)的母亲扼杀了,永远永远不能
来到这个有悲有喜的人世。

    她没想到在九寨沟的珍珠滩,那天使之吻再次唤起了她对生命的热忱和对孩子的渴望。
她感到奇怪,难道她还对生孩子没有死心?她怎么还不接受教训,还对生孩子抱着痴痴的想
头。现在看来,她拼着命也要离婚,在她的下意识里,就是为了争取为人妻母的权利。她选
择到九寨沟来旅行,看来也是大有讲究的了。九寨沟有水,亦琼与水是早就结下不解之缘的
。水里有她的希望,水里有她梦想的孩子。那是生命之水,生育之水。

    那一次,她为离婚受着法院的困扰和威胁,产生轻生的念头,想在游泳池里把自己淹死
。她任其身子往下沉,水偏偏把她往上托。她呛了两口水,对水又砍又杀,回报她的是不软
不硬的水的反弹力。水不要她死。起码,她在水里死不了。“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
莫之能胜”。她似乎看到了水的幽默与本性。水是她生命的原汤,给她复活与新生。她的孩
子也将诞生在水里。

    五彩池是九寨沟最小的一个海子,它在九寨沟的最高山头上。由于山顶的水源不足,海
子不断干涸,五彩池就象一口大锅里的锅底的水一样,只有两个游泳池那么大小了。阳光照
着湖水,变幻着各种不同的颜色,因而被称为“五彩池”。"蓝色、绿色、黄色、金色……
不对。蓝色、绿色、红色、紫色、青色……还是不对。红色、黄色……”亦琼站在池边,看
着池水变幻不定的颜色,怎么数也数不准确。人的命运不也常这样倏忽变化吗?她掷了一粒
石子到水里,池水的颜色又有了新的变化,一圈一圈的涟漪,又使她看到了天使之吻。她禁
不住心动,到岩石背后去换上随身带着的游泳衣,纵身跳进了五彩池。

    虽是八月盛夏,高山里的湖水还跟冬天里的冰水一样寒冷刺骨。她又体验到了冬泳的滋
味。周身都是针刺般的疼痛,她张着嘴,哈着气,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全身麻木,皮肤失去
了知觉。她在麻木中感到周身热乎乎的寒冷和辣乎乎的凉意,更有在这原始汤中才能体会到
的身体的轻盈与洁净。斑斓的色彩,纯洁的水质,人生就象这五彩池湖水一样色彩缤纷,同
时又保持着最纯洁的本色。亦琼迅疾地挥动胳膊,两腿打水,向前游去。游上一圈,她摆脱
了疼痛感对她的控制,五彩的涟漪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吻遍她的全身。她踩着水,咧着嘴笑


    她爬上岸,冻得周身通红,五彩池水为她涂了一层淡彩。她已不年轻,但水给了她青春
。“熊猫党”的伙伴对她敢于下到水温不过摄氏1、2度的湖水里游泳,惊讶万分,却不知
这是她几年冬泳的劳绩。当听说她已经35岁了,也就是说,比他们整整大15岁时,姑娘
小伙一起大叫起来,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两天跟他们一起游山玩水的张老师比他们大那么多,
而且还有一个8岁的孩子,在上小学。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这孩子是亦琼的鬼扯。她不愿回答别人没完没了的闲问——结婚了吗
?孩子多大了?——干脆说她有孩子了。

    不过她会有孩子的。她看见她的孩子的精灵在九寨沟里飘忽不定,就象那英国童话里的
顽童彼得·潘一样,在空中不停地飞呀飞,他在寻找他的小母亲。她听见小精灵在呜呜咽咽
地唤着母亲:妈妈,妈妈,你干嘛要躲着你的孩子?别的小孩都在大地上欢乐歌唱,唯有我
,妈妈,你的孩子却在空中飘荡。我没有筋骨血肉,我感到自己好轻好轻,好冷好冷。妈妈
,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铸以血肉,回到家中?

    亦琼不觉有些哽咽,她不能给孩子以体魄,这是她最痛心的事情。她张望着空中,对她
看不真切的孩子说,快了快了,孩子,你别急。不要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你有你自己独特的
经历。

    你老是快了快了,你都说了两年了,还不见你行动。

    妈妈离婚就是行动,妈妈不离婚就可能永远没有你,我就永远当不了你的妈妈呀。

    为什么?

    因为和妈妈离婚的那个人不能和妈妈一起共同创造你的血肉之躯。

    妈妈离婚已经好几个月了,干嘛还不接我回家?

    还要等待。

    等待什么?

    等你爸爸。

    爸爸?我会有爸爸?

    真是一个傻孩子,没有爸爸,怎么会有你?

    要是爸爸不回来呢,就一辈子不会有我吗?我就一辈子飘在空中吗?

    会回来的,到了那一天,爸爸会来叩妈妈的门。

    你也去叩爸爸的门吧,就可以快一点了。

    好的好的,我也去叩你爸爸的门。然后我们一道把你接回家来。

    会有这么一天吗?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亦琼感到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向她召唤,那是爱的力量,是她对生命的热爱,她决不可以
灰心丧气,决不可以摧残自己。一路上她在心里默念着,会有的,会有的。只要你不绝望,
就会有的。

    她肃立在原始森林前,这是九寨沟仅存的一片原始森林了。在进九寨沟之后,亦琼就见
路边有不少被砍倒的原木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有的已经腐烂了。大片的树墩却是新砍伐的痕
迹。听说九寨沟被划为国家保护的自然景观,当地人连夜砍树,一心想卖大钱。可是交通不
便,这些原木根本运不出去。唯有这片在沟里的林子,免遭了人类的乱砍乱伐。

    黑压压的林子仿佛朝亦琼倒过来。她禁不住后退一步,运足内心腾升的勇气来抵御大林
莽对她的压迫感。那些长得笔直的树木,双手合围才能抱住。林子里的光色很暗,偶尔有一
抹阳光透过树隙,照着林木,斑斑点点。千百年来结成板块的厚厚地衣,好似棕毛垫子,又
象焦稣稣的锅巴肉片,踩在上面嚓嚓直响。

    仰头望天,脖子太酸,她索性躺在地衣上,望着遮天盖日的树梢,舒展四肢,凉丝丝的
自然之气在她筋骨间川流不息。她闭着眼睛,心里痒痒的,享受极了。要是这样得天地之灵
气,让她有个孩子该多好哇,那她得睡着了,也笑醒了。她就这样久久地躺在莽林里,任思
想自由飞翔。

    亦琼对她“乌有乡”的孩子是很有想象,也很有感情的。这是她这个人的一种很独特的
体验。别的知识女性,说起生孩子淡得很,惟恐生孩子影响了事业,影响了自己的发展。她
则不然,还真的想生孩子,这也许是受了她母亲的影响。母亲总说,哪有女人不要孩子的,
那不象巫婆了?哪有生孩子不辛苦的,变个人光享福了?有了文化就说生孩子是农民思想,
那以后的人都有文化了,就都不要孩子了?劝别人不要孩子的人,不是自己都有孩子吗?拖
累是拖累,可是也没有象你们说的那样拖得来一点不能做事。只要有根苗苗,还愁他不长?


    亦琼在梦想里勾画她的那根苗苗,可就从来没有勾画过带给她苗苗种子的那个男人。她
从来没有梦想过爱情,想象她要追求什么样的理想爱人。她的脑子里少一根爱情神经,冤枉
还是讲外国文学的大学教师。

    是什么使得她不谈爱情,不追求爱情呢?这样的问题,对亦琼来说,是比写论文还要难
的。她回答不了。

    她压根就没见过爱情,从小到大,她的生活环境,似乎都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爱情打动
过她,吸引过她,使她暗自羡慕得不得了,以至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去亲自实践一下。


    她的父母是没文化的工人,说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成天为生活操劳。并且,母亲是
耻于在父亲面前做出娇气的样子的,她一辈子都没有娇气过。亦琼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父母同
住一间房,更别说有什么亲热的表现了。

    直到离婚后,亦琼和母亲拉家常,她才知道母亲在生了他们四姊妹以后,父亲就结扎了
。那是50年代中期,男性的结扎手术不过关,父亲结扎后就失去了性功能了。亦琼算了一
下,那时母亲刚30岁,父亲也才30多一点,他们就没有性生活了。母亲说,当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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