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大学-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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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制清大归教育部
1920年秋,罗家伦获得上海工商界巨子穆藕初资助留美,从1920年到1925年先后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英国伦敦大学、德国柏林大学和法国巴黎大学研读历史、哲学,1926年回国。出任东南大学(中央大学前身)教授,随后参加北伐,加入国民党,曾做过蒋介石的秘书、中央党务学校教务主任和代理教育长等职。
1928年“五三”济南惨案发生,国民党战地政务委员会外交处长蔡公时等,在负责交涉时,被日军挖眼割耳残杀,时为该会教育处长的罗家伦,受蒋介石委派,与熊式辉一道,涉险调查,严责日军,其胆识颇受国民党上层所赏识。3个月后,1928年8月时年30岁的罗家伦被委派为国立清华大学的首任校长。1932年,罗家伦离开清华大学,同年8月,当罗家伦带着一腔热血和勃勃雄心,准备在清华大干一番的时候,中原大战爆发,阎锡山的势力控制了华北,阎系人物提出“清华人管清华”的口号,校园里掀起“驱罗运动”,罗家伦被迫辞职。尽管如此,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罗家伦对清华所做出的成绩,依旧是令人瞩目的,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使清华改归教育部,而不再受外交部的牵制。当年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的导师陈寅恪先生,谈到这点时说:“志希在清华,把清华正式地成为一座国立大学,功德是很高的。”
发展中大教育事业
罗家伦离开清华后,曾受聘为武汉大学教授。1932年8月,罗家伦被任命为国立中央大学校长。当时的中大正处于动乱之中,先是易名风潮,1927年6月到1928年4月,10个月内,四易校名,先后经历了东南大学、第四中山大学、江苏大学和国立中央大学。随后又是易长风潮,1931年到1932年,两年不到,7易校长(含代理及未到任),最后只得由国民政府行政院下令解散中大,成立中大整理委员会,由蔡元培任委员会主席,当时的罗家伦是委员之一,后不到两个月,整理委员会解散,由罗家伦出长中大,至此,这场易长风潮遂告平息。
有鉴于国难当头,作为首都大学,应当对国家和民族尽到特殊的责任和使命,所以罗家伦上任伊始,在对全校师生作的《中央大学之使命》的讲演中,就提出建立“有机体的民族文化”,这种文化既是民族精神的结晶,也是民族团结图存的基础,决心把中大办成一所兼容并蓄的大学,就像十九世纪初的柏林大学一样,肩负起建立民族文化的责任。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先养成一种良好的学风,于是他进一步提出了“诚朴雄伟”的新学风,勉励中大人对于“学问事业应当一本诚心去做,人与人之间以诚相见,树立崇实而用笨功的朴厚学术气象,以大雄无畏相尚,挽转纤细文弱的颓风,以造成一种伟大崇高的意境。如此这般,中大便可以为复兴民族的参谋本部自任”。
与此同时,罗家伦又提出“安定、充实、发展”三时期治校方略,在安定中求充实,在充实时求发展。这样,中大于易长风潮之后,遂进入了一个稳步发展时期。其学科建设方面,中大原有文、理、法、教育、工、农、医、商8个学院,自中大整理委员会决定把地处上海的商医两院划出独立后,南京仅存6个学院,罗家伦根据社会急需和学科发展趋势,对中大的系科设置,不断地进行调整和扩充,1935年再度创办医学院,使中大成为当时学科最为广泛、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大学,拥有7个学院,30多个系科,其系科之多,位居全国之首。在教学科研方面,罗家伦多方延揽人才,注重教授专任。1933年8月,中大仅理学院就新聘了10多位著名学者担任教授。1934年,专任教师的课目已占四分之三,确保了师资队伍的稳定和教学质量的提高。同时,提倡科研,鼓励办刊,先后出版了《文艺丛刊》、《教育丛刊》、《农学丛刊》和《社会科学丛刊》等一系列有影响的杂志,一时间,学者名流云集中大,科研气氛隆盛,声誉鹊起。在改善办学条件方面,罗家伦上任之后,扩建了学生宿舍,重修了生物馆、东南院和南高院,加建了图书馆,不仅使阅览室的面积扩大了4倍,而且书库的容量也增加了一倍半。同时,图书杂志数量也大有增加,据统计,1932年9月至1937年5月,中大共购置图书计中文书63381册,西文书34828册;中文杂志286种,西文杂志233种。这一切都有力地推动了中大教育事业的发展。
罗家伦与中大(2)
石子岗畔玫瑰甜梦1934年,罗家伦认为“中大发展的时期”到了。当时的中大逼处都市中心,四面环街,车马喧嚣,不宜研讨学问,熏陶身心,校部面积仅三百多亩,湫隘狭窄,实无发展余地,且师生食宿,杂处市井,难以沟通;教学试验,分散隔离,极不经济,处处都障碍着中大的发展。于是,罗家伦打定主意,另觅新校址,要把中大建成一个能容纳5000到10000学生的真正首都大学,同时也实现他的“一个玫瑰色的甜梦”。罗家伦的设想,在他多方奔走努力下,不仅得到了当时教育部长王世杰的赞成,而且也赢得了蒋介石的首肯。于是,1934年1月,国民党的四中全会上便通过了“建立中大新校址”的提案,建筑费暂定240万,并由行政院1934年度按月拨付迁校建筑费8万元。随后,罗家伦派人四方勘探,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选定了中华门外的石子岗一带作为新校址,该处北对巍巍紫金,南连葱郁牛首,东倚天印方山,西眺滚滚长江,山陵起伏,曲折有致,林木茂盛,风景极佳,而且交通便利,与首都各文化学术机构,仍可收彼此合作之效,实在是从事学术研究的理想场所。后来罗家伦曾作过一首《忆南京》,抒发了他内心的美好向往与怀念:我又想到了雨花台南,岗名石子,桥唤铁心。
南望牛首,东望方山,北望紫金。
山头放眼望呵,大江雄浑,秦淮澄清。
这一水三山之间,正是理想的学术都城!
新校址选好后,罗家伦悬赏5000元,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图案设计招标,经公开评定后,由兴业建筑公司绘图承建,共圈地8000多亩,预计30个月完成。倘真如愿,中大必将成为一个“环境优美、格局轩昂的全国最大的近代式大学”,正如罗家伦自己所认为的:“本校是否能成为国家完善之学府,当视新校址是否建筑迁移而定。”可是,就在新校址动工还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卢沟桥的枪声响了。
力排众议西迁重庆全面抗战的爆发,南京政局的危殆,不仅使得中大城的建设戛然中止,而且迁校的问题,又逼呈眼前。当时敌机轰炸频繁,中大图书馆、实验中学、大礼堂和牙医专科学校都遭到了破坏,罗家伦在大礼堂的办公室也被炸得面目全非。在这种情势下,罗家伦即刻召开了教授会,议决兵分三路,分赴重庆、两湖和成都,另觅新校址,最后考虑到重庆不仅是战时大后方的中心,而且地势复杂险要,宜于防空和固守,在那里建校可以获得相对持久的稳定,所以,罗家伦力排众议,决定西迁重庆。其后的事实证明,他的果断决策是合乎时宜的。1937年9月23日,教育部准予中大西迁。可以想见,整所大学的千里大迁徙,其工作是极为艰巨繁杂的。当时南北各大学在迁移过程中,都备尝艰辛,损失严重,而中央大学一举西迁重庆,1937年11月初,就在重庆开学复课,八年抗战中,教学从未间断,损失最小,秩序最为稳定,这在当时全国高校中,确是绝无仅有的奇迹。西迁后的中大分为四个部分:重庆沙坪坝本部、柏溪分校、成都医学院和贵阳实验学校,其中沙坪坝本部松林坡,仅是一个小山丘,紧邻重庆大学,占地不足200亩,为了能保证中大迅速复课,整个校舍工程,仅用了42天时间,就建起了一排排低矮的教室和简陋的宿舍。入川后第二年,学生人数激增,罗家伦又争取到沿嘉陵江而上的柏溪,建立分校,突击两个月,建起了44幢校舍。1941年罗家伦在离开中大时的告别演说中,曾不无幽默地说:“造化的安排,真是富于讽刺性。我在南京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新校址,但这点领至局部而未完的余款,竟使我在兵荒马乱的年头,在重庆沙坪坝和柏溪两处造成两个小规模的新校舍,使数千青年,没有耽误学业,真可以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西迁后的中大,时常受到敌机的袭扰,沙坪坝的图书馆、校舍,成都医学院等都曾遭到破坏。森林系的一位教授,曾对沙坪坝的空袭作过详细统计,有一个月空袭高达28次,有一天多达5次。频繁的空袭,使得钻防空洞成为中大日常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就在如此简陋困顿的教学条件下,在呼啸不断的炸弹声中,校长罗家伦继续执著地谋求中大的发展,扩大办学规模,延聘名流学者,增设新兴系科,将原教育学院调整为师范学院,同时增添了七系一科,1938年又创办了“国立中央大学研究院”,分设9个研究部。在罗家伦最后离开中大时,中大在学科建设上,共拥有7个学院,一个研究院,56个系科,9个研究部;学生人数,1938年在南京注册时为1072人,到1941年6月增为3153人;所开课程,在南京最后一学年,共开524种,1941年的下学期则为829种,成为当时全国高校中门类齐全、院系众多、规模最大的大学,以致在抗战初几年的统一招生中,把中大作为第一志愿填报的考生,曾占当时全国考生数的三分之二。1941年8月,由于经费拮据,特别是CC派势力对于中大的渗透,罗家伦已到了精疲力竭、不敢支撑的地步,被迫辞职。罗家伦离开了中大,从此也就离开了教育界。其后担任一些闲职,赴台后,曾历任“国民党党史编纂委员会主任委员”、“考试院副院长”及“国史馆馆长”等职,1969年12月25日,因肺炎及血管硬化等症并发,病逝于台北,享年73岁。
作者简介:何善川,淮阴师范学院历史与社会学系副主任。
傅斯年在台大的最后岁月
文/马亮宽
傅斯年1949年1月正式就任台湾大学校长,1950年12月去世,他任台湾大学校长近两年的时间可以看作他一生的最后岁月。
临去徘徊
1948年冬,国民党政权在大陆败局已定,开始着力经营台湾。而台湾大学校长庄长恭到任不到半年,乃悄然离职携眷返回上海,让杜聪明代理校长。国民党当局为安定台湾,权衡再三,决定让傅斯年出任台湾大学校长。傅斯年于1948年8月从美国治病后回国。
当教育部长朱家骅要其出任台湾大学校长时,傅斯年立即严辞拒绝,但朱家骅并没有改变决定,亲自找傅斯年晤谈,又让傅斯年的几位朋友轮流规劝游说,1948年11月傅斯年勉强接受了任命,但并没有前去上任,仍处于徘徊状态。
1948年元旦之夜,南京城中失去了往年节日的喧嚣,此时胡适刚从北平回到南京,傅斯年与胡适聚会共度岁末,两人置酒对饮,相视凄然。一面饮酒,一面谈论时局。在国共之间,他们一直把国民党政权视为合法政权,以在野的身份参政议政,而目前国民党政权失败已成定局,自己何去何从,难以决断。瞻念未卜之前途,留恋乡土之情顿生,思前想后,两人都十分伤感,不禁潸然泪下。
在傅斯年徘徊不定之时,台湾有关人士函电催促其迅速上任。庄长恭12月15日致函傅斯年,要求傅斯年迅速赴任,办理交接手续。杜聪明于12月18日、20日分别致电、致函傅斯年,要求傅斯年早日命驾,莅校主持。陈诚于1月5日就任台湾省主席,同日致电傅斯年,要求傅斯年迅速赴任,电报说:“弟已于今日先行接事,介公深意及先生等善意,恐仍须有识者之共同努力,方能有济。弟一时不能离台,希先生速驾来台,共负钜艰。”陈诚与傅斯年私交甚好,他的催促,傅斯年是必须认真考虑的,他将自己关在一个房间,三日三夜未出房门,绕室踱步,反复吟咏、书写陶渊明《种桑长江边》的诗句,考虑去留问题,最后决定暂且去台湾就职,但仍怀有去看一看的思想。他原想带全家去台湾,并且已买好了机票,临时决定,把部分亲属留下,退掉了机票,对他们说:共产党对文人还是要用的,我可能很快就回来。临行又把许多图书、家产留了下来。1月19日,傅斯年只携带部分亲人和主要生活用品乘飞机去了台湾。次日到台湾大学就职,并继续兼任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职务。
身殉台湾大学
傅斯年到任不久,台湾发生了学生运动,台湾当局大肆逮捕学生,史称“四六”事件。傅斯年对当局不经任何手续到台湾大学逮捕师生十分不满,亲自找国民党最高当局进行交涉,要求没有确凿证据不能随便到台大捕人,即使有确凿证据逮捕台大师生也必须经校长批准,并且相约成为一项制度。有文字记载,蒋经国当时曾负责军警特宪事务,他要台大某人资料对某事调查,也只好找傅斯年交涉,专门写信要求。信中说:“孟真先生道鉴:兹派员前来洽取于某有关文件,即请面交带回,以供参考。”
当时国民党政府还要求各机关学校实行联保制度,其方法是公教人员几人相互监督,相互保证对方思想纯正,没有染上共产思想,万一发现联保中有人思想不纯正,保证人都要受连累。台湾省当局也要求台湾大学师生办理这种手续。傅斯年出面对国民党当局说:凡是在台湾大学任教和服务的教职员每个人都思想纯正,没有左倾思想,他一个人可以保证,有问题发生,他愿意负全部责任。结果台湾大学没有实行联保制度。当时有些人攻击台湾大学有些院长、系主任是“共党分子或亲共分子”,说他们把持的院系是“共产党细菌的温床”,许多学生受其影响。傅斯年对此公开发表文章进行反击,在文章中强调:“假如我对于这样的举动妥协了,我念这几十年书的工夫也就完了,还谈教育吗?我不能承认台湾大学的无罪学生有罪,有辜的学生为无辜,此之为公平。不能承认任何人有特权,此之谓公平。……宁可我受诬枉。我既为校长,不能坐视我的学生受诬枉。”他去世后台湾的一些报纸评论:“傅斯年先生在台大两年最大的成就,在保持了学术独立和尊严,扩大了研究空气……”1949年盟军统帅麦克阿瑟访问台湾,当时国民党政府刚退守台湾,迫切需要美军的保护,因此视麦克阿瑟为太上皇。麦克阿瑟专机到达台湾时,蒋介石亲率五院院长、三军总司令等政要到机场迎接,并通知傅斯年到场,傅斯年虽然去了机场,但表现出与众不同的风格,第二天重要报纸刊登的照片,当天在机场贵宾室就座的仅三人,蒋介石、麦克阿瑟和傅斯年,其他五院院长及政要垂手恭候,三军总司令立正挺立,傅斯年则坐在沙发上,口叼烟斗,跷着右腿,潇洒自若。当时报纸新闻说:“在机场贵宾室,敢与总统及麦帅平坐者,惟傅斯年一人。”
傅斯年任台大校长期间正是台湾的非常时期,其侄傅乐成回忆说:“他(傅斯年)经常每日在校办公6小时以上,一进办公室,便无一分钟的休息,有时还须参加校外的集会……他那希望台大赶快办好的意念,竟使他坐卧不安。”
1950年12月20日上午,傅斯年出席了由蒋梦麟主持召集的农复会会议,主要讨论农业教育改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