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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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这哪跟哪,就朝中间挪些好看着姐姐的侧脸说话:“姐,我有男朋友了。”
回答是一记急刹车,还有高分贝的:“什么?!!!”
刘昕捂着耳朵:“轻点儿,具体的你问二姐吧,她清楚。”
……
中午的时候不出所料的接到刘华的电话,在那头叫嚷:“你什么意思啊?!我也很忙啊,我今天一早上什么事情没做成就在替你当发言人呢,这都多少人了呀,我跟你说清楚了,要是还有人打电话来问我你谈恋爱的事情,我就要收费了,按照手机记录的通话时间论分钟算,还有,手机费你也得报销了。”
刘昕失笑,她也想好好地解释事情,但太清楚一传十十传百,怕的是一个一个说起来麻烦,把皮球踢给律师,也算物尽其用。
下午就仿佛是煎熬,刘昕看手表的频率太高,最后连自己都受不了,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有文化有智商有思想的新女性,不该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焦虑成这模样,可是每每自我暗示刚刚做完,手腕就下意识的抬起来,也不过才过了几分钟。
她一边想着不就是见个父母么,何况也是冯凭被审查不是自己被审查,但转个念头就无限担心,到了5点终于忍不住给他电话,刚接通劈头盖脑就一阵:“你穿什么衣服呢?你可别迟到了,你要来接我的,穿的好看点,晚上可别乱说话,还有还有……”
听得冯凭直皱眉头:“你放心吧,我现在还在医院呢,Lareina还有个项目要检查,先不说了,结束了我就来接你。”
刘昕挂了电话就开始懊恼,怎么就忍不住了呢?这都什么呀还要提醒?他也忒冷淡了点吧?Lareina也不知道怎样了……
当日工作效率很低,但是她当然也不能加班,最后看着一桌子的资料只好乖乖的打包预备带回去熬夜,好在下班铃声终于响起,长长的出口气: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管了,英勇就义了。
在公司楼下等,在恼人的公交车上等,在小区门口等,直到在家里等。
最后是满家人的疲色,刘昕对着电话里传来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抿着嘴巴,忽然像下了决心,对一桌人说:“吃饭吧,别等了,也没意思了。”
于是本来热心满满的家人特别沉闷地用餐,半句话无的,吃完饭母亲照例地洗碗,父亲叫她:“跟我来书房。”
她就硬着头皮进去了,看她爹的面容真是满怀的抱歉,很久才冒出一句来:“我知道该怎么做。”
回答她的就是长长的叹息,怎么听着都叫人不舒服了。
到了半夜,手机铃声响起来,刘昕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看了名字,又沉思半响,终于接起来:“喂。”
“刘昕,我……”
“冯凭,你瞧,你失约了。现在,给我个解释吧。”
“刚才知道有种新药,对Lareina的手术有效,但是医院没有,我去找了供货商,你知道,我的手机没电了,我只是着急。”
“哦,好的。”
“我并不是故意的。”
“明白,行了,你早点睡吧。”
她说话,倦倦的,特别的心不在焉的语气,叫冯凭心惊:“你没什么吧?”
她说:“啊?没什么,我没什么。”
“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就是,我在想,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呢?”
“你的父母……”
“应该很郁闷吧,呵呵,我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
“那么我要不要……”
“别,冯凭,你什么也不用做。”
“……”
“我想,咱俩得想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和我,为什么要在一起,是不是到了要绑定一辈子的程度,能不能绑定一辈子,都要想想,别冷不丁的将来某一天明白过了原来错了,对谁也不好。”
他问,有点绝望:“什么意思?”
“就那意思,我没准备好,我想你也没准备好,犯不着非要逼着自己往前走的。”她说,“我理解你的行为,但是必须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就那意思。”
然后是很长的沉默,直到刘昕开口:“睡吧,你要照顾得多了,还有的忙呢,Lareina的手术,我会去看的。好了,再见。”就恩掉了手机。
冯凭想:自己是生来倒霉还是这一年的运程特别不顺。
他把电话恨恨地砸在床上,生生的恼火,明明是想要气刘昕不通人情的,可偏偏又觉得自己才是过错的那一个,对了,他是想打电话来着,但是就这么凑巧手机没电了,他在高速公路上还想着找个话机来着,可下了高速见了经销商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借手机给女朋友打个电话,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把事情闹得一团糟,他都想到的,自己的失约会又怎样的后果,当然了,道歉的话也思考了一堆,可是一句也没有真的说出口,他想说:谢谢你善待我的母亲,将来我也善待你的父母——但这话,也没说出口。
人有时候是因为骄傲,有时候是因为懦弱,有时候却就是因为时机过了,你再说就成了矫揉造作,他只好憋回去,这事情也没谁对谁错,到最后,就那么回事,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相爱的人都能为对方做出最大的让步最大的牺牲,可是,绝不兴着拿父母折腾,这回,冯凭苦恼地笑着:自己踩了死||||穴。
然后一晚上他就仰天躺在自己那长大床上,对面的墙上还是大幅的心爱女子的照片,相识的点滴都能清楚的回忆起来,他觉得都是从前缘分,可是这缘分到哪天会了结还是已经了结却一点也琢磨不出来,于是一团的混乱,迷迷糊糊地这么躺着,睡没睡着也闹不明白。
……
等到清醒过来正是第二天的清晨,随便抹把脸喝了杯水就驱车去医院,到病房的时候居然看见刘昕已经在了,站在病房的门口与医生小声地说话,阳光正好从病房里照出来打在她身上,她整个人一半沐浴在阳光里特别的闪亮一半浸润在黯淡中依然和走廊一个温度,于是,在冯凭的心里,就似乎那天生就是刘昕的样子,一半是光辉灿烂的似乎毫无心眼糊里糊涂的傻丫头,一半是精明干练的知道做什么对自己最好最合适的保险经理,他就隔着那么一点距离站住,定定地看,想把时间定格。
刘昕终于看见冯凭,她想这家伙一定这辈子没这样拖沓过,才不过一天没见,连头发都似乎纠结很多,她倒是很愿意自恋的认为这一切是为了自己,但更清楚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的母亲,忍不住冷笑一声,让对面的向枫吓一跳:“你干吗呢?跟你说正经事你笑什么?毛兮兮的。”
她伸手示意他让开,向枫才转头去看,“哦……”一声:“算了,下次聊,不打搅你们,哦,对了,手术同意书等下会让护士拿过来。”便走了。
刘昕对着冯凭笑:“怎么现在才来,Lareina问了好几次,从没见她这样焦虑。”
“晚上没睡好,所以早上反而睡过了。”他望着她,一语双关。
“进去吧,你爸也在。”
冯凭没动,继续看她:“你,昨天晚上,说的……”
“这个,等你妈妈手术好了我们再说,我分得清轻重缓急。”像是要逃开,一折身就闪进了病房。
他只好掩饰心情跟进去。
上午9点,Lareina终于被推进手术室,看见那扇门合拢的时候,门外的几个忽然都有莫名的感觉,有时候生死就是那么一点的距离,仿佛一面玻璃墙,你望得见却达不到,待到达到了又回不过来,人的性命到最后就塌缩成那么一小个点,在手术台那么小小的地方,由着旁人为你挣扎。
刘昕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冯凭的父亲,这个姐姐嘴里以睿智果断著称的教授,她一点也想不出来眼前的老头有哪里像姐姐口中的模样,他一直在擦汗,这季节户外虽然炎热,室内却因为空调甚至稍微有些凉,她就想:他一定爱着她。
可是爱着,为什么要放手?再想下去,就忽然茅塞顿开似的:感情和婚姻,太不一样。
她又偏过头去看冯凭,他的眉目很有几分遗传自他的父亲,就是肤色和Lareina近似,都是通透的白,此刻大概因为紧张更显得白,眉头紧锁,闭着眼睛,□的鼻梁让整个侧脸变得很好看,但就是这么近的瞧着,她才发现:原来他的额头也有汗。
她没有,刘昕想:没有血亲果然不一样,难怪婆婆和媳妇天生不合拍。
她伸手去拉冯凭的手,轻声的:“别紧张,向医生早上还说,今天动手术的那位老专家这辈子就没失过手,人都退休了,那会允许自己晚节不保。”想说笑的,到最后一句,却好像也是在鼓励自己。
好在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有回应,异口同声的:“谢谢。”
她说:“不客气。”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局外人。
“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亮过10点,又亮过11点,途中甚至还有另外的病人被推进手术室又被拉出来,到12点,终于,轮到他们站起来,送病人出来的是向枫,他朝着刘昕挑眉毛:“我说人家从来不失手吧。”看着另外两名家属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严肃,“肿瘤清除得很彻底,记住,要把她叫醒。”
现在,三个人的心都放了下来,冯凭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谢谢你善待我的母亲,如果,你还肯给我机会,我也会善待你的父母。”
她觉得有眼泪要掉下来,咬了一下嘴唇:“先去叫醒你妈,我还要上班。”
刘昕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她坐在汽车上,闭着眼睛,心里面很难受,反反复复的想着为什么就不敢给冯凭打个电话再走,她想:如果电话打了,也许就走不了了。
她去参加总公司的培训,关于怎样做一个成功的管理人员,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让她去参加这样的培训是什么用意,但是那么一秒钟之后,她看着老总,说:“谢谢公司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做到最好。”
然后就是回家整理行李,只同父母简单说了要去培训,正好航空公司送来机票,她就立刻出门了,那么匆忙的,似乎怕慢了就走不了。
她想:其实,上车那一刻,真希望走不了。
Lareina的手术成功以后,刘昕就没有再去看过,冯凭打来电话说起Lareina清醒后问起她,她当时回答得多么云淡风轻啊,就说:“帮我祝贺她。”
然后冯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惴惴,一点都不像他平日毫不在乎的的模样:“那么,我,我们……?”
“暂时别见面了吧,好不好?我们都冷静一下,我们的速度太快了,这样不好。”
多理智啊,多完美啊!可是,天知道,她听到他说“那好,再见,我等你电话”之后后悔得要死,只能死撑:“再见。”
再见,她想,有时候再见意味着再也不见。
就这么胡思乱想就到了机场,这地方人群纷乱却不嘈杂,大概因为是个告别的地方,谁都没有心情呱噪,刘昕的眼睛往左边看,看见一对拥抱的情侣,往右看,看见亲吻的恋人,所以她只好坐在椅子上看地板,老天,怎么连苍蝇都是成双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个大而空旷看起来如此清洁的地方唯二的苍蝇会出现在她的眼皮底下?!
老天啊,这是什么情况?!连飘来的音乐都是《胡思乱想》,好好的唱着:思念的疑问并没有解决……
是的,没有解决,但是眼下明显不是解决的时候,因为广播里说她的飞机改登机口了,而她却才刚刚听到,如今只好——狂奔!
8月的天津白天仍然是酷热的,到了傍晚一阵雷雨之后竟然觉着短袖的衣裙显凉,她陪着几个同省来的相识散步,一脚一脚地踢着草坪,竟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当真是李桓。
那么一刹那,真当巧的,他也看见了她,笑着走来:“刚才还打算去找你看呢,想不到吧,我是你们的讲师之一。”
她点头又摇头,他乡遇故知无论如何是好的,但故知是李桓终归有点感觉怪怪,不过也就那么一下,她就笑起来,伸出手:“你好,□。”
李桓也笑:“我真怕你不理我。”
雨过天晴,空气里有臭氧清新的味道。
培训事实上是非常自由的,刘昕甚至还考虑日程安排讨论的那个下午是不是溜出去看一下这个城市吃一下正宗的风味小吃,当然,或者听听相声,或者去洋货市场淘宝,都是不错的,她在网络上做足了功课,怎么也想不到被抓了现行,李桓在她身后喊:“去哪里?”
她讪笑着转过身来:“那个,我,同事都让我带点特产回去。”
“除了麻花,还有什么别的吗?桂发祥的麻花似乎在我们那里的超市里就有。”
“额……”她开始想也许这人就是故意的,这人怎么着小心眼,不就是曾经拒绝他么……
好在他没有继续,走上几步:“走吧,带你去好地方。”
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好地方要走那么远,坐在出租车上她都开始怀疑身边的男人是不是要拐卖人口了,才终于看到漂亮的房子和行人稀少的街道。
漂亮的公园还有沿途的酒吧,他问:“要不要去海边?”
她为眼前本以为会被工业折磨殆尽的景色着迷,傻傻的回答:“好。”
于是,汽车继续行驶。
终于看见海,虽然只是浩渺却完全没有漂亮的景色,有几点渔船的影子,刘昕还是惊叹:“这地方吹吹风真不错!”
李桓站在她身后:“还有好吃的海鲜,是不错的,我原来梦想过带你来呢,不想现在倒能成真了。”
她愣了:“啊?”
“我在天津到小学毕业,读书的时候每年假期都在这里过,莫非你不知道?”
“你不说,还真不晓得。”她看着他,“听口音都是南方人的味道。”
“说嘛呢?!不过,刘昕,你肯和我一起出来,我很高兴。”
她温和的点头:“我也很高兴你没有讨厌我。”
他们握手,特别默契且真心的,刘昕想如果要和冯凭这般自然的握手毫无芥蒂恐怕真做不到,想起那人,心里就又些许难受蔓延开了,这些日子,连联系都断了,莫非,真是成了一段遗憾了。
有时候思念是种力量,在刘昕剥着虾咕的时候,大概是漫不经心或者心有灵犀,手就被刺开了,然后电话就适时地响了,她看见那名字竟然有几分激动,碍着自己心里的别扭和李桓在场,淡淡地接:“恩,在干吗呢?”
冯凭靠在医院的窗台上,看远方,知道她出差竟然还是得于旁人的告知,他有小小的受伤,却不想让她知道:“在医院,你在天津?”
“恩,你怎么知道?”
“向医生说起呢,我是不是该问你,为什么走了也不告诉我?”
她就把那句话冲出去了,丝毫没有经过大脑的:“你放我鸽子也没告诉我啊。”说完忽然就笑出来,觉得有点像小孩子赌气,然后那种奇怪的魔障似乎突然之间消失了,刘昕站起来走出包厢,站在小饭店的走廊上,“我想你了,但是,我不想给你打电话。”
冯凭也笑着,声音轻轻的通过话机传过来:“对不起。”
“这话你要跟我爸妈说。”
“好。”
“你要诚恳的道歉。”
“好。”
“下次可绝对不能迟到了,无论什么理由。”
“好。”
“不说了,我在吃饭呢。”
“好。”
“我在和李经理吃饭。”
“好……你说什么?”
她笑得花枝乱颤,觉得这世界原来还挺美好的,罔顾电话里有人在嚷:“你要给我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