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哈耶克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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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人。我想说的是,美国的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米塞斯学派”⑤。他还跟人有过下面一段对话:
问:因此,在最近这些年来,在美国,人们对奥地利学派的兴趣又复苏了———
答:其实是米塞斯学派……人们现在把我跟米塞斯相提并论,但我想,他们主要是米塞斯在美国教过的学生。有些人勉强地承认我是第二代的领袖,但我觉得,罗斯巴德和米塞斯最近培养出来的学生们,恐怕对这种说法,肯定会不以为然。⑥
1976年,塞尔登在为哈耶克的《货币的非国家化》一书所写的前言中说,20世纪30年代,罗宾斯和哈耶克“积极推动,使英国的研究者和教师们了解了门格尔、维塞尔、庞巴威克和米塞斯的思想,但我们一直没有听说奥地利学派有什么发展,直到最近一两年,情况才有所改观”⑦。哈耶克于1974年获得诺贝尔奖,对于在年轻一代中普及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发挥了重大作用。
在哈耶克影响下成立的最重要的研究机构,是设在伦敦的经济事务研究所(IEA)。正是它,推动形成了撒切尔夫人自1979年到1990执政11年间所奉行的观念,“如果没有IEA,我非常怀疑是否会发生那场撒切尔主义革命”⑧。
哈耶克曾讲过IEA的创立经过。他回忆说:“就在我正在创建朝圣山学社的同时,跟它坚持同样路线的另一个机构也在筹备成立。一位挣了一大笔钱的英国年轻飞行员来找我,他问我,可以做点什么事情来遏制社会主义的不祥的发展。我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他相信,向大众搞宣传收效甚微,相反,我们的任务是说服知识分子。我说服他用安东尼·费舍尔的名义去创办一个研究机构,最后的成果就是经济事务研究所。开始的时候,它的发展很缓慢,但今天?穴1983年?雪,它不仅具有极大影响力,也成了分散在大半个世界的大批同类研究机构的榜样,正是这些机构正向世界传播着健康的观念。”⑨
IEA的思想源头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的伦敦经济学院经济系。阿瑟·塞尔登从1957年到1988年间一直担任IEA负责编辑事务的所长,1934年至1941年间,他先在伦敦经济学院念书,后来又担任助教。他为人热情、讲话慢声细语、乐于助人,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读过爱德温·坎南的书。开始他是普朗特的学生;“随着我的兴趣从经济学理论转到政策应用上,对我影响最大的则成了哈耶克”,他在《集体主义经济计划》中“对资本主义和市场进行了深刻论述”⑩。在这篇纪念《通往奴役之路》发表40周年的文章中,塞尔登接着说,“哈耶克从知识上对集体主义经济的批判,极大地振奋了五位1938-1939年度的研究生,他们形成了一个小组,讨论驳倒集体主义经济学邪说的办法。但战争阻碍了这个小组发展成为类似IEA那样的自由主义者的组织”{11}。
英国政治史专家丹尼斯·卡瓦纳曾经非常准确地描述过IEA的哲学和发展历程。该所刚成立的时候是“作为一家‘研究与教育信托基金’,研究市场和价格机制在配置资源和表达人们的偏好方面的作用。它是由阿瑟·塞尔登和拉尔夫·哈里斯经营管理的。IEA最开始时进行的主要工作是通过塑造舆论气氛,影响政治家们的思想。它没有致力于说服某个政党或政治家,它相信,影响教育界和学术界的舆论,可以更有效地增进人们对自由市场的信赖”。截止到1997年,IEA已经发表过五百多篇论文,出版着一份月刊,定期举办有政治、企业、舆论领袖参加的午餐会和研讨会。根据卡瓦纳的研究:“到1997年,IEA已经稳固地成为自由市场、经济自由和货币主义在英国的思想大本营。他发表了哈耶克的大量文章。通过出版哈耶克的著作,IEA对于恢复人们对哈耶克的兴趣,发挥了重要作用。”{12}
哈耶克曾说过,他自己晚年声望最高的时候,是获得诺贝尔奖最初的兴奋期之后那段时期。1985年有人曾问他,“你觉得为什么后来会有这么多反应?”他回答说:“诺贝尔奖只有很小影响。从1974年一直到1980年,有一些表面的效果。不过,我不觉得获得诺贝尔奖激发起了年轻一代对我的兴趣。而在过去五年中,却出现了一股潮流,我都有点跟不上趟了。我觉得我没怎么夸大———我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接到一本研究我的新书。而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我甚至不可能阅读这些书”;“现在已经出现了一股哈耶克追随者写的书籍的洪流,我自己是不能主宰它的。”{13}
20世纪80年代初期,哈耶克受到有些人的推崇。人们认为,他关于凯恩斯、通货膨胀、福利国家的看法都是正确的。后来,人们又认为,他关于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等等问题的看法也是正确的———由集体、政府控制社会中的所有土地和生产资料,必然会导致浪费和专制政权。而在思想界,一直以来,只有一(小)部分人认为,他是一位真正深刻而重要的思想家,而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有这种看法的人多了起来。哈耶克开始被人认为是一位真正的先知,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地洞悉并阐述了社会主义的后果。
艾蒙·巴特勒注意到,获得诺贝尔奖之后,哈耶克开始“就更广泛的问题发表看法,也到更多地方去讲课”{14}。哈耶克一直在旅行。他的《研究》和《新论》中收录了他在全世界十二个地方的演讲:日本东京的立教大学,弗赖堡大学,芝加哥大学,朝圣山学社,英国的剑桥大学,悉尼大学,纽约城市学院,萨尔茨堡大学,伦敦大学,斯德哥尔摩大学,西德的基尔大学,澳大利亚的堪培拉大学。
哈耶克获得诺贝尔奖之后,出行得更为频繁了,尽管他已经进入古稀之年。巴特勒引用哈耶克自己的话说:“回忆起身体闹病的那段时间,他经常说,‘几年前,我曾努力适应老年人的生活,但我现在发现,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样子’。”{15}巴特勒又说,1973年,哈耶克曾被提名成为苏格兰圣安德鲁大学名誉校长,约翰·斯图亚特·密尔曾荣膺这个职位,但却遭到否决,投票者觉得哈耶克太老了,没什么用处了。然而,九年之后,该校却宣布,哈耶克是该荣衔惟一的候任者,听到这消息,哈耶克捧腹大笑。
他的名声传遍整个世界。1944年,哈耶克就由凯恩斯推荐,当选为英国研究院(British Academy)院士。1964年,他被授予日本立教大学荣誉博士学位,1974年他75岁生日的时候,又被授予萨尔茨堡大学荣誉博士学位。1971年,维也纳大学聘请他为荣誉理事。获得了诺贝尔奖之后,他在1977年,陆续获得危地马拉、阿根廷、智利几所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1978年,他又获得达拉斯大学荣誉博士学位,长期担任他的助手的威廉·哈特当时正在该校任教(他是《资本主义与历史学家》中一篇文章的作者)。在危地马拉,有一所大学就以哈耶克的名字来命名。不过,1978年,他曾对一位采访他的人士说,尽管“我已经———一般来说这总是不可避免的———自从我获得诺贝尔奖之后,我已经得到了很多荣誉学位,但没有一个是来自你们所说的名校。这些所谓的名校依旧把我看成一位反动分子,他们仍然觉得,我的思想声誉不那么好”{17}。
新观念的发展几乎必然是缓慢的,一开始,经常会遭到冷嘲热讽。哈耶克曾经很精辟地强调说,社会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大家对这个世界如何运转的认识。尽管变化是不可避免的———尽管“昨天的异端会是明天的教条”———但却很少有人能在自己的一生中认识到,他们自以为客观正确的看法,最后将有很多、甚至大多数被证明是错误的,最起码也是不完整的,不准确的。人对于真理的认识是推测性的、假说性的,也是不断变化着的,得不断地接受人们的审查、检测、修正甚至拒绝。探索真理就是一个不断用新经验评估旧假说、新假说的过程。真理并不是有待于我们去征服的固定不变的山峰,而是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的一次无尽的征程。每次发现新的知识,都开辟了无知的新范围。一个人越是深入地探索自然和现实,他越会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多少。
我们可能会从理论上举手同意这些原则,但将其付诸自己的行动却是另一回事。关于这个世界如何运转、以及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新观念,如果想为人们接受,就得用语言来表达出来。因此,理解(德语中的Verstehen)从一开始就是非常重要的,可能只有一个人或少数人能够把握住;这之后,新的理解才有可能被用语言表达出来,供所有人(或大多数人)来认同或领会。
当哈耶克和米塞斯最早提出传统社会主义不具有可行性的新观念的时候,在很多人看来,他们的这种观念似乎是怪异的、错误的,因为这与大家普遍接受的想法太不一样了。社会主义当然会比资本主义运转得更平稳,效率也更高。经济的有计划发展,难道没有变幻莫测的竞争、撞大运的结果更好?怎么能花言巧语宣称资本主义要比社会主义更有效率?
对此,哈耶克的响应是:不管这些话语乍看起来是多么地令人信服,但他们所反映的是对现实的错误认识,是某种错误理解。他提出了一种他认为更为准确地反映了社会现实的观念:在人与人之间存在着知识上的分工,社会所面临的根本问题并不是如何将这些知识收集到一处,而是如何使社会形成一种让这些零散、分立的知识和信息得以最有效利用的秩序。
在很多年中,这些思想几乎没有多大影响。很多政治家、公民或思想领袖看不出这些说法有多正确,看起来它倒像是对现实的一种错误认识。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社会主义的低效率开始暴露,再加上其政治上的暴虐,结果就形成了一种有利于哈耶克的思想的社会条件。比起传统社会主义来说,哈耶克对世界是什么样的及社会是如何运转的认识,看起来要更为准确。古怪的哈耶克,变成了重要的社会哲学家哈耶克。过去,没有人听他在说什么,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
阿瑟·塞尔登在IEA的作用,在维持人们对于哈耶克的兴趣方面的作用,曾经是、并且现在仍然是非常关键性的。塞尔登在谈到IEA与哈耶克的著作的关系时说,《自由宪章》出版后,“我们邀请了十位学者来讨论这部哈耶克迄今为止最伟大的著作。他们的赞赏和批评最后结集为一本IEA专着《自由社会的议程》(1961)。哈耶克很早以前就离开英国去了美国。我的印象是,英国对他的著作的了解太少了。而我发现,涉及面那么广泛的《自由宪章》非常权威,也很深刻,其学术功底很深厚,其见解极为卓越”{19}。
理查德·考奇特写道,在“阿瑟·塞尔登的指导下,IEA努力地将经济自由主义的原则运用到尽可能广泛的经济活动领域中,并非常在意所探讨的问题能引起社会关注。IEA实现了它的目标,赢得了广泛的读者,这证明了阿瑟·塞尔登作为一名编辑的才华。塞尔登选择IEA出版物的作者时非常仔细,IEA也几乎完全依托学院经济学家,这些都保证了它能获得较高声望。毫无疑问,IEA最重要的成就是在英国为哈耶克和弗里德曼创造了讲坛”。考奇特也说,哈耶克和弗里德曼获得诺贝尔奖“也有助于赢得人们从学术上和思想上对IEA的工作的信赖,而长期以来,这也正是IEA的一笔最宝贵财富”{20}。
塞尔登回忆说,他第一次听说哈耶克的大名,是在1932年上中学六年级(即中学最后一年)时,当时他听说,伦敦经济学院新来了一位外国经济学家,名字很好笑(哈克?海克?哈耶科?)。“终于,到1934年,我见到了他,当时我考入伦敦经济学院。一直到1987年,我还在弗赖堡大学的一个研讨会上见到他……我们这些学生———有些是新生———看到,哈耶克是个个子瘦高、表情严肃的奥地利‘绅士教授’,他讲授专业经济学课程,带有德语口音……我记得他是学术诚实的典范。IEA是他的精神家园。学者们总是在启蒙着他们所生活的时代,有些还启蒙着更久远的时代。哈耶克就是这么一位具有长远影响的学者。”{21}
塞尔登编辑了哈耶克在IEA出版的那些著作。哈耶克一度曾怀疑自己还能否在有生之年看到《法、立法与自由》全部出版,因而他留下遗言,如果他去世,将由塞尔登完成该著作。塞尔登评论说,1972年,由IEA出版的哈耶克的《处境比预料的艰难》,使哈耶克“再次成为名人”{22}。如果没有塞尔登和IEA,哈耶克能否获得诺贝尔奖,还真是个问题。
第六部 诺贝尔奖(1974…1992)第37章 撒切尔夫人(1)
哈耶克的名声传播得最广的国家,是英国,这主要是由于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公然称哈耶克为她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最重要的哲学导师。1975年撒切尔夫人成为英国保守党主席后,哈耶克在英国的声望开始升高,而当她于1979年当选首相后,他的声望更是急剧攀升。
撒切尔夫人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评论说,她年轻的时候读过、后来又“经常重温”的“对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最强有力的批判”,是《通往奴役之路》①。她也受到哈耶克其它著作的很大影响,包括《自由宪章》和《法、立法与自由》,她称这些著作为“杰作”②。
理查德·考奇特这样描述哈耶克与撒切尔夫人的初次会晤:“1975年她当选反对党领袖后不久,经济事务研究所(IEA)安排撒切尔夫人与哈耶克第一次会面,地点在国王北街(IEA总部所在地)。撒切尔夫人到达后在会议室与哈耶克举行私人谈话,谈话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然后,撒切尔夫人告辞,经济事务研究所工作人员围到出乎寻常地陷入沈思的哈耶克周围,问他对这次会面的看法。哈耶克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充满感情地说,‘她可真美’。”③
保守党研究部门的一位官员回忆说,有一次,一位工作人员“准备了一篇文章,提出‘中间道路’是保守党应该采取的最可行的路线,可以避免左翼和右翼的极端。他还没有讲完,新当选的党主席就把手伸进她的提包,拿出一本书,那是哈耶克的《自由宪章》。她打断了我们这些实用主义者的讨论,举着这本书让我们大家看个究竟,‘这本书,’她斩钉截铁地说,‘才是我们应该信仰的,’并把哈耶克的书‘啪’地掷到桌子上。”④
哈耶克与撒切尔夫人在哲学上确实关系密切,但人们可能过分地强调了哈耶克与撒切尔夫人间私人和政治关系的密切程度。在撒切尔夫人当选英国首相之前一年,即1978年,哈耶克评论说:“我对政治很感兴趣;事实上,我也以某种方式参与了政治。现在,我就投入很多精力,帮助撒切尔夫人向工会组织开战。我写了不少文章;甚至有一篇文章有幸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