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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文学]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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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就走。老鲁紧喊慢喊也没把他叫回来。石大夯辞职不干了,公社党委必须对东堤下大队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让谁当支书呢?李碾子是党支部副书记兼大队长,吃苦实干,按说应该让他接班。可他是将才,不是帅才。再说,他岁数大了,最近身体很不好,坚持工作都困难。副书记韩正忙高中毕业,年轻好学,肯动脑子,在县造纸厂又干了两年多,见多识广,思想解放,积极拥护大包干。从哪个方面比,也符合干部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条件,就是嫩了点,担心“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再说,他是韩天寿的儿子,让他当一把手,群众特此通知想?石晚来是支委,小伙子作风正派,也有头脑。让他接爹的班,就会落个顶老子的名声,他肯定不干。再说,石大夯不同意大包干,他能同意吗?经过反复研究,觉得正忙比较合适。苏振奇知道石大夯与韩天寿的关系,怕伤大夯的心,就先征求他的意见。他却打起了官腔:“既然辞职了,就不再参政了,至于谁当支书,这要问党员们。”
  “要叫你选,选谁呢?”
  “我还没想这事。”
  苏振奇拐弯抹角地想把大夯的意见套出来,他就是不表态。只好召开党员和社员大会民主选举。选举结果,韩正忙以压倒多数票当选为党支部书记,石晚来当选为党支部副书记兼大队长。人们注意到,石大夯投了韩正忙一票。
  韩正忙当上党支部书记后,和晚来一起去找石大夯,请示当前工作怎么干?生产怎么抓?并请他当支部的顾问。
  石大夯摇摇头,“既然不干了,也就不顾不问了。”
  正忙说:“对于大包干的事,我和支委们商量了,想再让社员们投一次票。”
  这一次,大夯发表意见了。他对正忙和晚来说 :“投票归投票,你俩必须有主见,特别是正忙。你俩心里要是没有底,就会当群众的尾巴,出了问题可就不好收拾了。”他瞅瞅正忙的脸,接着说,“如果多数人不想分,那自然好;如果多数人主张分呢,你们也听吗?毛主席早就说过,民主是手段,集中才是目的。”
  晚来说:“正忙想先开个党员会,听听党员们的意见。”
  “这个程序倒是对,在大事上必须先党内后党外。”大夯说着,话锋一转,问正忙,“难道你真的想分?”
  正忙说:“最近我和晚来又认真抠了抠中央文件,上面有八个子说得很好……”
  正忙这么一说,大夯急急地打断问:“哪八个字?”
  “‘宜统则统,宜分则分’。意思是说,适合统的就集体统着,不适合统的就分下去。有这么一条,我看就好办了。”
  大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怎么就没注意这一条呢。看来没文化就是不行。”
  晚来说:“这样,办法就不只是分与不分两个极端了。除了分与不分之外,还有第三种办法,就是‘宜统则统,宜分则分’,有的统,有的分。”
  大夯抽着烟咂摸着这八个字,脸上有了笑模样,问正忙:“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和晚来商量,先把地分了。地分到户里种,比在一块伙着种好。大锅饭人们吃腻了,分小灶可能更尽心。往前就要种麦子了,节气不等人,这事不能再拖了。”正忙说,“至于那几摊副业、机井和拖拉机什么的,想先统着。等冬天没事了,再坐下来慢慢商量怎么办好。”
  石大夯笑模悠悠地听着,不住地点头,心里说:“这小子行,还真有点韬略。”但他没这么说。说出口的是:“大队的事你们看着办。过去老鲁叫我记住一句话,就是毛主席说的‘相信群众相信党’,这是做好工作的两条基本原理。只要按着这两条办,就不会出偏差。”
  石大夯终于不再抵触了。韩正忙和石晚来先后召开支委扩大会、全体党员会和社员代表会,先学习中央文件,决定分不分的事,办法还是用碗放豆进行投票,放豆的碗由两个增加到三个:一个写着“分”,一个写着“不分”,一个写着“先分地和牲口,其它暂时不分”。投票的结果,同意第三种意见的占%。谁也没想到意见这么集中。
  石大夯虽然卸了任,不参加任何会,消息依然最灵通。党支部的一举一动,社员们想啥说啥,都有人给他送信儿。他知道,投票赞成分的,也不是都打心里拥护。多数是人云亦云随大流。有些觉得三十年老是敲钟上工怪俗气,分开干倒是挺新鲜。至于大包干后会出现什么问题,遇到什么困难,他们根本没有想。那几户反对的,有的是老党员,跟他的观点一个样,“宁肯坚持社会主义饿死,也不搞资本主义复辟”,以此来保持自己的晚节,表示对老支书的忠诚。有的是没劳力的老弱孤寡户,在队里集体干还能混下去,要把土地分到户里种,自己鼓捣不了。不愿分的干部觉得,官不大权不小,不仅事好办,便宜也沾不少。如果分了,他们也就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个别弃权的,石大夯明白,都是跟他不错的,就是自己愿分,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老支书唱对台戏,只好保持暧昧态度。
  实行大包干看来挺简单,其实很复杂。地有水旱之分,有好赖之别,有远近之差;牲口有骡子有马有牛有驴,有口轻口重,有壮有弱;还有些小农具,像杈把扫帚之类,层次不等,大小不一。怎么分才能做到公平合理?这些具体事使正忙抓起了脑瓜皮。好在自己村里分得晚,邻村的经验可以借鉴。他跑东村,奔西村,学经验,问做法,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没按时吃过饭,脸顾不上洗,发顾不上理,两眼红肿,布满血丝。晚霞抱怨他,“没有金刚钻,别揽大瓷盔”。他说:“既然接了这副担子,咬着牙也要干好。”他根据其它大队“抓主要矛盾,繁事简办”的经验,先把地分下去,把牲畜农具拨拉开,以免影响种麦子。他们把地分成三类九等,好赖搭配,按顺序抓阄,凭运气谁也甭怨谁。牲口作价,几户分一头,可以伙着使,也可以归一户,谁要谁掏钱。小农具挺零碎,不好分就折价卖,然后给各户分钱。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挺复杂。特别是分地,块块量,户户算,人口少的,一块不够一个垄儿,不能种还得调。不调没话说,一调是非就来了。挑肥拣瘦,嫌这嫌那,争争吵吵,骂骂咧咧。正忙和晚来还得跑东家说好话,跑西家做工作。别管怎么着,头秋分节总算把地分下去了。这些日子可把正忙忙坏了,回家脑袋一挨枕头就呼呼睡着了。
  石大夯卸了任,没了工作,成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觉着没啥意思,不免长吁短叹。小俊见他这个样子,就嘟嚷他:“这是自找!全县都分了,你硬看不惯,还把职辞了,后悔了不是?”
  大夯本来心里就烦,小俊责怪几句,气得他把脚一跺,大吼起来:“我愿意,你管不着!”
  正在这时,鲁子凡推门进来了。见两口子剑拔弩张,满院子火药味十足,便笑嘻嘻地说:“这是吵什么呀?大老远听着就这么热闹。”
  大夯一看老鲁来了,脸上马上有了笑模样,小俊也忙往屋里让老鲁。大夯说:“鲁书记,什么风把你刮来了?你可是大忙人啊!”
  老鲁打趣道:“本来我没想来,走到黑龙河大堤上,听见这里起了战争,就赶紧过来看看。”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鲁书记,叫你笑话了。”小俊赶紧沏茶。
  在老鲁面前,大夯不愿跟小俊理论,便对老鲁说:“也不知咋的,这一闲下来看什么都不顺眼,看啥都别扭。”
  鲁子凡喝口茶说:“你到地里走走看看,就会感到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可他就是不出门。”小俊趁机嘟嚷一句。
  “大夯,我看你白受了极左线路那么多苦,也没从中悟出点道理。”鲁子凡说,“你想想,自打咱办农业社,哪一步不费劲?甭说办高级社、取消土地分红,富裕中农们反对,就是办初级社,人们真心愿入吗?甭说中农,贫下中农都那么积极吗?我记得你爹就反对哩!”
  大夯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鲁子凡接着说:“办社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防止两级分化,让人们都过上好日子。但走得太快了,步子迈得太大了,超越了人们的思想觉悟。”他说到这里,忽然转了弯子,反问:“大夯,你说社员们在生产队干活为什么积极性越来越低?”
  老鲁说的是事实,大夯不言语。
  “这事我一直在想,从来没有说过。”鲁子凡说,“我读过《资本论》,特别在干校改造的那几年,我读了不止一遍……”
  大夯不知老鲁为啥要扯这么远,莫名其妙地瞪着眼听。老鲁接着说:“任何一个政党在夺取政权以后,都要抓建设,建设就要搞原始资本积累。如果说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原始积累主要是在劳资关系中实现的,那么在我们社会主义中国,资本的原始积累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城乡关系中实现的。在工业化过程中,国民收入积累的三分之一来自农业。那么,农民的收入就相对减少了,积极性怎么还会高呢?人们自然会消极怠工,其实是一种消极反抗。”
  老鲁这么一指点,大夯的脑袋逐渐开了窍,不住地点着头。老鲁接着说:“大包干之所以深受农民欢迎,就因为‘交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怎么会不拥护呢?”
  石大夯在认真听着,思索着,开始醒过闷儿来。
  最后,老鲁劝他:“没事到地里走走,看看有什么问题。支书可以不当,问题不能不管,你还是共产党员嘛!”
  老鲁这么一说,他突然有些担心。由于分地,今年种麦子插手晚了。天又旱,地需要浇。这么一家一户的种,是不是都能按时种上呢?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不放心,决定到地里看看。
  石大夯到地里一看,虽没有集体作战的气势,却满地是人,腾茬的,送粪的,浇地的,那个忙活劲儿,过去从来没有过。
  他顺着黑龙河大堤走着,大老远就听见有人喊他。寻声望去,见是罗香香。因她男人在城里上班,每月给她捎钱,过去就没下过地,在家没事就烧香念佛,搞封建迷信。今天她也下地了。他凑过去,打趣道:“嫂子,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大夯,你倒闲在了,有功夫出来转悠了。”
  石大夯见罗香香挑着个水桶担水,虽然只有半筲,却压得她呲牙咧嘴、一仄一晃的。他笑着说:“香香,自打入社,我就没见你干过重活。现在都五十的人了,还卖这个力气,图啥?”
  罗香香放下扁担喘口气,用俏皮话回了一句:“这叫受气媳妇上吊——逼的呗!过去有队长操心,社员就是任人摆布的捻捻转儿,往哪儿捻,就往哪儿转。如今地分到户里了,好歹都是自个儿的。我又没有三男两女的,我不卖力气,你说这活谁干?”
  这时,李万福也挑着水桶走来,“老支书,快让正忙把机井开起来吧。人们这么肩挑手抬的,不光费劲,效率也太低,进度太慢。再不开机井,就误事了!”
  昨天,正忙和晚来商量过机井和扬水站的事。他们村东有三眼机井,村西黑龙河边有两处扬水站。因为忙着分地,没有顾上研究怎么用。现在正是浇地种麦子的节骨眼,天又旱,地不浇根本种不上。怎么把机井和扬水站开起来呢?就去找老支书商量。
  大夯说:“过去地是队里的。说浇地,一开机子就浇。现在地分到各户了,这井怎么个用法?谁先浇谁后浇?油钱和工钱怎么出?要好好琢磨琢磨,不然非乱套不行。”
  正忙听老支书这么一说,觉得这事挺缠手。眼下磨扇压着手,哪还顾得详细商量!他就找原来的机手小不点儿开了车,浇地顺序抓阄。顺序倒是排出来了,排在后边的就急了眼,吵闹的事时有发生。韩天寿心急,就让小不点儿偷着给他开机井,还塞给他五块钱。小不点儿知道这样违犯纪律,但正忙当着支书,也不敢得罪他这老爷子,后半夜就偷偷给他浇了。没想到地这么一分,把原来的垄沟都毁了,偏偏跑水淹了韩六子的地。按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既不花钱又不费力就把地浇了,应该感激才是。这个韩六子却来找韩天寿算账,说把他那地灌得太湿了,影响种麦子,要求赔偿损失。韩天寿一看这事露了馅,气急败坏地吼起来:“陪你损失?你该给我浇地的钱!”
  别看正忙当着支书,韩六子根本不尿韩天寿。一蹦三蹿地指责他:“支书老子就欺负人吗?浇地顺序是抓阄排的队,你凭啥偷着加塞儿?”
  “凭啥?你有本事也让机手给你开机井呀,看他伺候你不?”韩天寿拿着不是当理说,脸上挺得意。
  “你仗势欺人!”
  韩天寿冷笑着说:“韩六子,有本事你去告呀,找支书,上公社,反正你那脚步又不值钱。”
  “这便宜就是不能叫你家白占了!”
  “去告我吧,奉陪到底。”韩天寿往地上吐口唾沫,倒背着手,哼着梆子腔,摇头晃脑地走了。
  “韩天寿你别走,咱一块儿去找正忙说理去!”
  韩天寿回头喊一句:“那是俺小子,他能替你说话吗?”
  韩六子不信正忙也这么不说理,气呼呼地去找正忙。一见老少支书都在,便大声嚷起来:“分机井,立马分机井!”
  大夯、正忙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让韩六子慢慢说。韩六子说完这事,有人就冲正忙说:“闹了半天霸着机井不分,是留着你家自己使呀!”
  韩正忙为爹的无理气得脸色铁青,火苗子在心里直蹿。他把手一挥,气愤地说:“分,马上就分!”
  人们齐声叫好,有的激将道:“不分,不是人做的!”
  石大夯见正忙如此不冷静,反问他:“分好说,你说怎么个分法?一个生产队就守着那么两眼机井,分给谁?脑袋一热就分,简直是瞎胡闹!”他又冲人们说:“韩天寿仗势欺人、偷着浇地不对,但分机井不是一两句话的事,要好好研究研究。”人们觉得大夯说得在理。
  事后,村委会研究了一次,也没研究出个道道儿来,机井和扬水站也没分下去,机井也没开起来……
  现在,石大夯看着社员们用扁担挑水,心里难受极了。他感到内疚,后悔自己辞职,抱怨正忙不该毛毛草草把地分了。现在机井停着,扬水站也开不起来,让社员们担水浇地,这三十年的革命岂不白干了?他觉着这事该管,就凭一个老党员,也该为社员们想办法,负责任。
  晚上,韩正忙跟爹狠狠吵了一架,“你净干只顾脑袋不顾屁股的事!偷着用机井浇咱家的地本来就不对,还耍什么威风!”
  “我说的是实情,你不是我儿子吗?”
  韩正忙见他不讲理,无奈地说:“浇地告诉我,不能随便用机井。”
  “我要事先告诉你,咱那地还能浇成吗?”韩天寿拿着不是当理说,“节气不等人,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哩。”
  “你损人利己,社员们能没意见吗?”
  “现在单干了,谁管谁呢,还是各顾各吧。”
  “你这不是在端我得下巴颏吗?还怎么说别人!”
  韩天寿见儿子教训他,骂道:“你接这个支书兴许是大夯绾的圈套哩。他见地都分了,集体垮了,干部没油水可捞了,就辞职不干了。当干部是个费劲不讨好的差使,你傻小子却像捡了个宝贝。依我看,赶紧把这支书辞了,好好种咱这几亩地。”
  韩正忙知道,爹和大夯矛盾深,就是因为特别看重权。他经常对自己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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