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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文学]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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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正忙有些着急了,“你马上去通知。”
  晚上,支委和村委联席会按时召开。他们按着平安的设计,把所需要的劳力分到各村民小组,干部们做了分工。第二天早晨,召开村民组长会把任务落实下去,限五天把沟刨好。各村民小组上午分地段,下午各户就干上了。
  就在自来水开工的第二天,平安和鲁歌今又来东堤下村了。街道已经开膛破肚,到处都在挖沟。平安顾不上跟乡亲们闲聊,到村委会去找正忙,不料铁将军把门,空无一人。
  平安是在自来水施工现场找到正忙的,要跟他商量种大棚菜的事。正忙心里装的全是自来水,一听就烦:“平安,我现在忙得脚手不失闲,哪有工夫商量这个呀!”
  “种大棚菜的规划我跟晚来说了,你们抽空商量一下。”
  正忙没好气地说:“眼下顾不上。”
  平安见正忙这态度,觉着可能与造纸厂有关。他思谋了一下,对歌今说:“走,找大夯舅去。”
  平安来到大夯家,进门就喊了一声“大妗子”。前几天小俊犯了心脏病,在家静养着。她听见平安的语声,赶紧从屋里出来。平安见她脸色发黄,问道:“大妗子,你的病好了吗?”
  小俊笑盈盈地说:“没事了,就那一阵子心里憋得可难受了。”
  “大妗子,这叫心肌梗塞,不能生气着急,要处处加小心才是。”
  “我又不是纸糊的、泥捏的,没那么娇气。”小俊说着,见同平安一块儿来的有个俊巴闺女,就问:“这是你的对象吧?”
  鲁歌今的脸忽地红了,羞涩地低下了头。平安回答说:“我们一个单位的。”
  大夯插嘴说:“这是老鲁的闺女。”
  小俊听说这是鲁子凡的闺女,就特意多瞅了一眼,夸奖道:“真俊巴儿,简直你仙女。”
  大夯对小俊说:“去烧点水。”
  小俊转身欲走,平安拦住说:“大妗子,甭客气,俺不渴。”
  大夯见平安实心实意,就说:“他们不喝就算了,你去歇着吧。”
  三个人到屋里坐下来。平安还没开口,大夯就说:“还是为种大棚菜的事吧?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这事,这确实是个致富门路。现在人们生活好了,吃饭也讲究了。甭说城市人,就咱农村也讲究多吃菜哩。”
  “我看正忙不积极。”
  “他不是不积极,是现在顾不上。”大夯说,“他不带头我带头。”
  平安见大夯舅这态度,心里好很兴,刚想说句赞扬的话,大夯又说:“种我可以带头,可不懂技术,你要给我当技术指导。”
  “这没问题,保准叫你发财。”平安说,“往前就要冷了,离春节还有一百零九天,要想让人们过年吃上新鲜菜,现在必须抓紧动手。”
  “咋个种法呢?选什么地?搭什么棚?”大夯这么一问,平安马上说:“要选一块儿离井近、浇水方便的地。搭大棚要用木棍、竹竿、塑料薄膜。”
  大夯一听跟盖房差不多,就问:“要花不少钱吧?”
  “是要投点资。一个大棚三分地,大概五百多元。”平安说,“如果弄好了,能收入三五千元哩。”
  “十冬腊月,新鲜菜肯定能卖大价钱。”大夯满怀信心地说,“你就说,搭个大棚都需要什么吧,给我写在纸上,叫晚来去买。”
  “大舅,我叫俺娘也种,咱两家有块地正好挨着,离井又近。”
  “那敢情好。”石大夯早就想帮月萍的忙,又怕人们说三道四。如果两人就伴种大棚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他对平安说:“你娘搭棚的材料我一块儿买来,到时候你来指导就行了。”
  “好,一言为定。”平安看天还不晚,就要回单位。大夯和小俊拦他俩吃了饭再走。平安说:“出来好几天了,回去还有好多事哩。”
  石大夯不再挽留,平安嘱咐大妗子注意身体,就告辞了。
  歌今问平安:“你不回家再看看大姨?”
  平安想去看娘,又觉得娘岁数大了,感情容易冲动。一见儿子就掉泪,就没打算去。歌今这么一提醒,又觉着应该去看看老人家。再说,他想叫娘种大棚菜,已经让大夯舅买搭棚的材料去了,这事必须告诉娘一声,就回家了。
  宝贝儿子回了家,当娘的哪舍得让儿子饿着肚子走?何况还有歌今呢。
  平安不愿让娘伤心,索性吃了饭再走。古人云,顺者为孝。让娘高兴,就是儿子对娘最大的孝顺!
  韩天寿咯血有些日子了。正忙早就劝他到医院检查检查,他就是不去,说什么“不碍吃不碍喝的,花那钱干什么!”这次咯血咯得厉害,正忙回家一看,见爹的痰盂里吐了一大摊,问娘怎么回事。由福满说:“我也不知道。你出差那几天,他就咳嗽厉害了,今天咳起来没完没了,还吐了这么多血,把我吓坏了,就叫正香去叫你。”
  正忙见爹病得厉害,要赶紧送医院,韩天寿却不去,“我没病去医院干什么!”
  “有病没病医生说了算。”正忙叫正香去喊拖拉机手。
  不一会儿,小不点把拖拉机开来了。尽管韩天寿不去,正忙、正香和由福满硬是把他抬上拖拉机,拉到了镇。
  经过医院检查,韩天寿确诊为肺癌晚期。韩正忙感到愕然,觉着对不起爹。爹受处分后总是郁郁寡欢,很少到街上转转,更不出去串门,在家终于闷出病来了。自己天天忙这忙那,也没顾上给爹看病。如今得了这种绝症,而且是晚期,感到很后悔。医生让住院治疗,他却喊叫着回家。正忙见他如此固执,大声和他吼起来:“爹,你总是任性,惟我独尊,听不进别人的劝说,都什么年纪了,这毛病还不改!今天不能听你的,就得听医生的。”
  “住在这里就把我憋死了,拿点药我回家养着。”韩天寿依然执拗。
  “今天就不能听你的。”韩正忙生气地说,“就是用绳子绑住你也得住院!”
  韩天寿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凶,再也不吭声了。
  正忙把爹安排住院后,把娘和正香留下,就赶紧回村了。村里还有一摊子工作哩。因来得仓促,就没带什么家三伙四,由福满让正香回家去拿。正忙从兜里掏出二百元给正香:“别来回跑了,到镇上去买吧。”
  正香上街买东西走了。由福满心神不安地陪着韩天寿。
  这病尽管瞒着韩天寿,韩天寿从医生的脸色和正忙的态度上,已预感到情况不妙。他问由福满:“是不是得了那种没治的病?”
  由福满的心猛地一震,脸上立马平缓下来,安慰他:“别胡思乱想了,不是什么大病,是胃里出血,要在医院调养几天。”
  韩天寿摇摇头:“你们甭瞒我,我心里有数。如果是那种病就告诉我,咱不花这冤枉钱。”
  “你瞎嘀咕啥呢,医生说没事,养病要静心。”
  由福满说了这么一句,韩天寿把脸冲墙扭过去,不再言语。
  正忙从医院回来,晚来和晚霞都凑过来问韩天寿的病情。正忙摇摇头说:“得的是那种没治的病。”大家感到愕然。晚来说:“平时看着好好的,怎么说病就这么厉害呢!”
  正忙懊丧地说:“我真后悔,成天光忙工作了,就没拿他这病当回事,都怪我对爹关心不够。”
  晚霞感叹说:“这种病平常都不在意,一旦发现就是晚期。”
  晚来征询正忙的意见:“把大伯的病告诉俺爹吧。”正忙点了点头。
  大夯听说韩天寿得了晚期肺癌,也大吃一惊。在这三四十年中,两人尽管磕磕绊绊,争争吵吵,恩恩怨怨,大夯觉得已经过去了,乡里乡亲的,也就不再计较什么。他听说韩天寿病得厉害,第二天买了一兜子水果、二斤点心,就来医院看他。
  这大大出乎韩天寿的预料。他想,石大夯要知道自己得病住院了,一定会洋洋得意,没想到大夯会来看他,而且买了这么多礼物,心里不由地一热。他挣扎着坐起来,感动地说:“我觉得你恨我,就是全村人都来看我,你也不会来。干啥还买这么东西!”
  “咱俩搭了几十年的伙计,虽有恩怨已经过去了。咱村谁不来看你,我也得来看你。”大夯真诚地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两家只能解扣,不能结冤,何况孩子们那么好!听说你咯血住院了,挺不放心的,马上就来了。”
  韩天寿依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石大夯说:“这回你该满意了吧?今后再也没人跟你争斗了。”
  正忙不满地瞪了爹一眼:“你说什么呀!老支书没有你那么小肚鸡肠的。”
  “老伙计,你就安心养病吧。我们都老了,还斗什么呀!”大夯坐在韩天寿身边,紧紧握了握他的手两人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往事。韩天寿说:“大夯,自打你从部队复员回来当上村支书,我就恨你。如果你不回村,咱村的一把手的位子就是我的。你一回来,我就矮了半截。说实在的,你比我水平高,但我不服你。我好胜,有野心,处处想超过你,压倒你,做了不少对不住你的事。你肚量大,不和我计较,还让正忙当支书,这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其实,我心里早就服你了,可嘴上一直不肯说。”
  大夯说:“在咱村我最了解你,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愿在我面前掉价儿,不想低头。我是不计前嫌的。”
  韩天寿感叹地说:“大夯,你比我想得开,肚量大,你的心里装的是个‘公’字,我心里却装的是个‘私’,今天我彻底服你了!”说着,使劲握了握大夯的手,眼里流出了忏悔的泪。
  正忙见二人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十分欣慰。他感动地说:“爹,你要早这样,何必和老支书弄那么僵!”
  韩天寿平静地说:“这两年我一直在反思,这么争来斗去的图啥呢?伤了和气,耽误了工作,自己落了一肚子气,太没意思了。我是被虚荣心弄糊涂了,事事想出风头,高人一等,把心眼用偏了。结果适得其反,爬得高跌得重。一定让孩子们记住这教训,千万不能影响孩子们。”
  “孩们子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大夯欣慰地说,“晚来和正忙在工作上配合得很好。晚立和正香、晚霞和正忙已订亲,我们都快成亲家了!”
  “但愿孩子们比我们好。”
  “正忙这孩子心气正,又不惜力,会大有作为的。”大夯说,“他们肯定比咱俩干得好!”
  尽管正忙给爹用了最好的药,也没能保住韩天寿的命,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就撒手西去了。天真纯洁的少女一旦失去了贞操,男女之间那点秘密一旦被捅破,羞涩的面纱便荡然无存。自从那天夜里晚立把蓝虹灌醉,强行占有了她,两人相处不再拘谨了。她主动找他,亲吻拥抱,一有机会就偷情做爱。那种特有的甜蜜常使她如醉如痴。尽管总担心那种丢人现眼、伤风败俗、让人嗤之一鼻的事发生,小心谨慎地采取着防范措施,晚立的种子还是在蓝虹的肚里扎了根。
  超期的例假迟迟不来,蓝虹感到惶恐不已。她把这羞于启齿的事告诉了晚立,晚立傻眼了。他恳求蓝虹:“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听说挺简单的,做个尿检就能判断。如果是真的,就赶快拿掉。”
  晚立这么一说,蓝虹吓得脸色蜡黄,头上直冒虚汗。难为情地说:“咱还没结婚,人家要问我,我说啥呀!”
  晚立也不知怎么办好,抓着头皮踌躇着,这事拖了下来。
  又过了一个月,蓝虹无端地呕吐起来。他知道这是妊娠反应,怀孕是肯定无疑了,事到如今不能再拖下去了。晚立以命令的口气说:“蓝虹,必须尽快采取措施,我给你到找人,马上治了!”
  “不,我不去。”蓝虹反倒执拗起来。
  “你怕丢人?”
  蓝虹不言声,只是默默地抹眼泪。晚立以为她有顾虑,安慰道:“小虹,我给你找的人绝对可靠,绝对不会张扬出去。”
  蓝虹仍然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哭泣。晚立像哄孩子似的给她擦泪,自责说:“都怪我不好,一时粗心大意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无论如何也得做了,不能眼巴巴地丢人现眼啊!”
  “丢人现眼?我不怕!”蓝虹一反常态,两眼怒视着晚立,“你不是要娶我吗?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早就和正香订了婚,那头还没有了断,怎么能娶她呢?蓝虹是未婚先孕,肚里的孩子是非法产物。这不是爱的结晶,是罪恶的苦果。他决不允许这个私生子生下来,一定要尽快把它除掉。他内心非常恐惶,却尽力掩饰着,强装出一副可怜的笑脸,发誓似的说:“蓝虹,我亲你,爱你,要娶你,这我发过誓。孩子是咱俩爱情的结晶,我也愿把他堂堂正正地生下来。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来得太早,来得不合法,懂吗?”
  “我不懂!你马上回家把正香吹了。这是你早就答应过我的!”
  晚立没想到蓝虹这么不要脸,竟想把肚里的孩子生下来,而且以此要挟自己和正香分手。其实,这个要求在他俩第一次做爱时她就提出来了,晚立也曾爽快地答应了,并回家和正香谈过一次。然而,他跟正香好了这么多年,而且早有了这种事,怎么能说吹就吹了呢!别看正香老实腼腆,却有与众不同之处。她忠于爱情,对晚立没有二心,特别是跟晚立有了那种事之后,就认为自己是晚立的人了。她像过门媳妇一样,经常帮石大娘做这做那。晚立娘病了,她和秋荷一起轮班伺候,默默地尽着一个儿媳妇的义务。前些日子晚立回家,突然向她提出分手,她也没有责备晚立,而是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过错。
  蓝虹搅乱了晚立的心,她的美貌勾走了他的魂。原来他只是想征服她,占有她,并没有想娶她。他曾说过跟正香分手,信誓旦旦地说娶她,那是胡弄她。真的要与正香吹,他没有任何理由。他那次回家试探正香,她那欲哭无泪的样子,使他再也没有了这种勇气。因此,蓝虹让他马上与正香了断关系,他做了别子。即便正香同意,爹娘和哥哥这一关也不好过啊!突然感到,蓝虹像个妖精似的缠着他,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是那么丑陋,那么可恶可憎!他满腔怒火,想痛骂这个臭婊子,甚至想赶她走,从此不再见她。然而,冷静下来想想,根本办不到。她肚里有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有她姐夫。甭说把蓝虹解雇,如果怀孕的事让吴三知道了,会把他捧个半死。吴三为人义气,但性格粗野,又会几路拳脚。如果惹恼了他,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
  晚立害怕了,豆大的汗珠子从脑袋上冒出来。他后悔不该让蓝虹当秘书,不该在色情面前动心,更不该胡作非为……然而,后悔已经晚了。现在的问题是,劝蓝虹忙到医院流产,把这块心病挖出来。
  晚立理了理杂乱的思绪,言不由衷地对蓝虹说:“小虹,我与正香吹是下了决心的,但你得容我时间。这里边有许多工作要做,有正香这边的,有家庭方面的,还有社会舆论方面的。既然你爱我,心疼我,就应该体谅我。”
  “我体谅你,你体谅我吗?”蓝虹反问道,“如果我把孩子治了,你翻脸不认人了,我怎么办?”
  “蓝虹,我绝不骗你。”晚立发誓,“我要骗你,天打五雷轰!”
  现在蓝虹再也不相信他这空洞的发誓了,一点儿也不可怜他,恼怒地说:“反正我豁出来了,这胎坚决不打。”
  晚立急了,怒吼起来:“这是犯法的。”
  “犯法的是你。”蓝虹气愤地说,“我要告你个强奸罪,判你蹲监牢大狱!”
  晚立害怕了,咕咚跪在蓝虹面前,带着哭腔说:“别、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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