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千万别把我当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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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受到做一个女人很容易了吧?”
“太不容易了,当马戏团的小丑也没这么难。”
“别别,你千万别灰心。你觉得难了是因为你光体会了一个女人的辛苦还没品尝到一个 女人的幸福。……当你买到几件可心的漂亮衣服,披挂停当,往大街上那么一走,那么一 站,你会油然而起一种骄傲,其乐无穷。”
王姑娘回脸同别的姑娘一样伸着脖仰着脸盯着一排挂着的五颜六色的裙子看,伸手指着 其中一件对忙来忙去的售货员嚷:“师傅,给我们拿那件桃红的。”
“不不,我觉得翠绿的好看。”周姑娘说,“穿上衬得皮肤白。”“我喜欢鹅黄的。” 吴姑娘说,“鹅黄的穿上干净。”
“湖蓝的呢?”郑姑娘问,“湖蓝的穿上不是显和宁静么?”
“你们到底要哪个色儿的?”售货没不耐烦地说,“想好了。”“红的。”“绿的。” “黄的。”“蓝的。”“到底你们谁穿呀?”“他。”王姑娘一指身旁元豹,“您觉得他穿 哪个颜色好?”
售货员凝视元豹,又看了眼那几个姑娘,吸了口气,转身走开。“他穿不了——没那么 大号的。”
“到这儿来到这儿来。”
姑娘们领着元豹挤进化妆品柜台,欣喜地嗅着该柜台芬芳的气味儿,指着各种牌子各种 用途的化妆品歪着头问元豹:“你喜欢哪种哪个香型?”然后热情地向元豹推荐自已心爱的 牌子;“西施兰怎么样?滴滴香浓。”
“奥琪好,一擦就白,一按就亮。”
“谁让你不擦红鸟?”“随便吧。”元豹问王姑娘,“我非得用这些带味道的东西 吗?”“你见哪个女人没有味道?”
全体发廊,老板点头哈腰迎上来:“小姐们做头?”
小姐们闪开身子,露出跟在后面的元豹。
“他做。”王姑娘说。老板仰视着元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马上又恢复了热情的 张罗劲儿。“请里边坐,里边坐吧。”
元豹围着白单子坐在理发椅上,盯着面前的镜子,老板手拿梳子吹风站在一旁疑惧地小 声问:
“您要什么样的?”“我这样的。”王姑娘站在边儿上摇晃着自己的短发说,“百慧 型。”镜子里,元豹盯着自己,他刚烫的头,穿上了女式衬衣。姑娘们正用新买的化妆品七 手八脚地给他化妆。
王姑娘用手挖了些洗面奶点在他的额头、鼻尖、两颊和下巴上,然后用手心涂匀。再用 手挖出些粉底霜轻轻揉擦在元豹脸上。接着,用小刷子蘸着白粉一层一层刷上去,使元豹的 脸变得一片惨白眉毛都淡了。
周姑娘用眉笔重新画出元豹的眉线,又细又长黑眉梢还往上挑。周姑娘接着为元豹画眼 线,让他闭上眼睛在他眼上一笔一笔地画。吴姑娘用睫毛夹子用力将元豹的睫毛夹得上翘成 一排,用小刷子在元豹的睫毛上涂着睫毛油。
郑姑娘用色笔在元豹鼻梁两边画上两道浅线,用手涂匀,使他鼻梁也变得高耸、上翘。 然后用笔勾勒出元豹的嘴唇轮廓,拧开一管口红小心地将元豹的嘴唇涂得饱满鲜红。
王姑娘最后又在元豹的颧骨处涂上了胭脂,这样,元豹的形象最后完成了。那是副妖 艳、骇人的嘴脸。
姑娘们看着镜子里的元豹也吓住了。
“哪儿有问题?是不是太艳了?”
“不该有问题呀,平时咱们不都是这么画的?”
“脸太白,嘴太红,眼睛太往上吊。”
姑娘们重新又拿起工具,为元豹修修补补。
元豹瞧着自己,毫无表情,接着,他慢慢咧开嘴笑了。鲜红的嘴唇犹如血盆大口,连他 的牙齿都被染红了。脸上的白粉堆起来,形成一道道皱褶,簌簌往下掉渣儿。
他停止了笑,那脸变得青一块、紫一块。
第十九章
“元豹表现得片么样?”
一辆汽车里,赵航宇醉醺醺地坐在司机旁的座位上,头也不回地问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刘 顺明:
“他情绪稳定吗?”“相当稳定。”刘顺明凑向前去对赵航宇说,”看上去相当平静。 很乖很听话,唯唯喏喏。在那儿和姑娘相处的也很好。让干什么就于什么,没有任何不愉快 事情发生,真是个好青年,看来白度对他胡说八道一番一点作用都没起。”“要注意监视, 也许这是假象呢。搬去和美丽的女孩子同住,这谁都不会有异议,如果一旦知道了我们的真 正用心会不会登时为之一变,大吵大闹甚至发生更坏的事情——不干了?”“目前还很难 说,但我觉得不会,元豹和白度不一样,人忠厚得多。当然这也仍需要个过程,所以我也不 急于跟他明谈。先让他舒服几天,习惯了,尝到甜头了,再谈起来可能就容易得多。”“不 要太大意了,不要太相信一个人的表面行为了,这点我是有惨痛教训的。谁老实谁忠厚?表 面越老实的人骨子里就越坏!我是看透了,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互相演戏给对方看。 对他再好也没用,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到时候就反咬你一口。没劲……活着真没劲,有时 真想大哭一场……”赵航宇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您别太悲观了,赵老。”刘顺明解劝道,“别太想不开了,一个白度就使您失去了生 活下去的勇气,这也太不值了。”
“这些天,我常人梦里哭醒,醒来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就问自己:我这是在 哪里?一语末了,酸了鼻子,泪就又下来了。”“不敢老哭,当心哭坏了身子。”
“下哭,我还能干吗?这些天我心里老想着一个念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质本洁 来还洁去……”
“唉哟,赵老,您可不敢寻短见,多少人指着你呢。”
“唉——,谁能指上谁?父母儿女都不能跟一辈子,功名利禄又岂是万年不坏的根本? 宇宙都要毁灭,人生不过百年,我还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罢。”
赵航宇掩面大哭。刘顺明闻言也不禁惨然,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说:
“这也太消极了。咱们革命者还是得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人类解放的小车不倒就只管 推。想想三分之二水深火热的人民,咱们不救就没人救了。”
“他是他,我是我。他水深火热与我何干?我心情悲苦无病呻吟又与他何干?从今后, 我要丢开手,咱们互不相干。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冬夏与春秋……今夜有酒今夜醉,今夜 醉在秦淮河边……”赵航宇轻轻吟唱起来,俄而,轻轻吟育起宋词:
“此去经年……暮蔼沈沈楚天阔…便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 瘦……”
车停了,赵航宇仍在吟词:“王衾孤寒谁与共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可以请你跳个 舞吗?”
“可以。”浓妆艳抹的元豹站起来,俯视着这个比他矮半头,弱不禁风的小男子,张开 双臂他搂自己的腰,捏住自己的手,随着他向场内舞去。昏暗的饭堂内,无数的男女学生搂 在一起一声不吭地在跳舞。女的画得象熊猫,男的眼镜反着光象刚到地球的外星人。唯有元 豹,一张大白脸悬浮于人头之上,五官分我清晰象一个大号秦香莲拉扯着幼小的儿子。“你 是CP还是CY?”他问那个挣扎着的舞伴。
“都不是。”“那是哪个组织的?肯定有人派你来。”
“联合派遣。我是组织的人也不会这么惨,我只是个积极靠拢组织的人。小个子推车似 地费力地推动着元豹,举起元豹胳膊跳着高绕过他的头顶,自己在元豹面前悠来荡去,紧张 地踩着点儿一边看着道一边顶着他往前走,忙得一塌糊涂。
“你别累坏了,日子还长着呢。”
“没关系,我打小就帮家里干家活儿,什么苦都受过。”
“你会女步吗?”“别别,您可千万别同情我,让我累死。”
“可我连猫都不虐待。”
“我这是自才,跟您没关系。”
“想想磨房里的驴,你会好过一点。”
一曲终了,小个子靠在元豹手上休息了一会儿,站直向元豹道谢,噙着激动地向一旁走 去。站在那里的教务处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些勉励的话,”在他手里的本子上郑重地记 上个红点。教务处主任一挥手,又一个义士悲壮地走出来,向和姑娘们坐在一起的元豹走 来。
“你们成立了一支敢死队是吗?”元豹问一旁的王姑娘。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王姑娘反问,“不是敢死队吗?”
“这么说,有两个支队。”
义士走近元豹,脸上堆起甜蜜的微笑。
元豹也忙堆起笑,多情地望着义士。
“可以认识一下吗?”义士不请自坐在元豹身边,“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我也好 象在哪儿见过你。”
“你叫什么名字?”“小姓唐,唐三彩。”“真的?怪不得觉得你与众不同。”
“是吗?喜欢我对吗?”
“不自禁。”“那就请我吃饭吧,有胆量饭后再跟我上床。”
“我就想跟你聊聊,不想动手动脚……”
“这回怎么这么乖了?平时你不这么。”
“别不知好歹。我可是仁至义尽,你要不配合那就是你的问题——你太动人了。”“这 会儿叫爹都行,完了事再见我你能撒腿就跑。”
“你怎么这么了解男人——”义士忍着气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亲我一 下。”元豹撅起大红嘴,义土噌地站起来,大步离去。在教务主任那儿他连喊带叫地分辩, 教务主任只是摇着头,遗憾地打开本,给他记了个黑点。义士咬牙攥拳绝望看天。
“来吧,我们一起跳。”
乐曲又响,王姑娘拉起元豹和其他姑娘手搭着围成一圈,打夯似地低着头随着舞曲节奏 拉来晃去,紧紧在一起。
一群男生过来,生拉硬拽把她们拆散,一个带一个地起舞。元豹看到那个义士畏怯瑟缩 进退两难的样子,主动走过去,伸开双臂让他带着自己跳。
“你不必惭愧。”乐曲优美雄浑,几台电子合成器加入乐队,用拟声和节拍烘出海潮涨 落的氛围,音量子增大了,似有无穷无尽的海潮涌上沙滩,沉重地叹息着,悄然退去……
饭堂已改换了格局,两块幕布搭在一端,幕布之间伸出一条长长的T型舞台,房顶四周 架起的灯把强烈的灯光打在舞台上。幕布上方挂着一条横幅:“首都高校业余模特儿大赛选 拔赛初赛。”T型台三面坐满黑压压的学生的来宾。孙国仁和刘顺明也坐在里面。在海浪的 拍打声中,一个姑娘穿着泳装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幕布之间,大模大样地向T型台尽头走来。 每走上几步便转个圈,左右炫耀一番,待走到横台上,更是挺胸撅臀四处展示,又是叉腰又 是伸臂夹裆屈膝贫腿肃立,作尽各种放浪状,一扭身走了,走一段转个圈,下死劲儿盯几眼 坐在正中的评委。走一段转个圈……直到幕布外仍恋恋不舍,长看一眼全声观众,造个最撩 人形状,板着脸走了——使观众对她的长腰扁臀刻骨铭心。第二个出场的是王姑娘,虽然单 薄点,但该有的基本都有,起码有那意思。鞋跟高点走起来有点踩泥的感觉,深一脚,浅一 脚,如果宽厚点。倒也差强人意。要命的是她那一脸绝对专业的神态。冷淡、高傲、美不胜 收却又屈尊俯就。一步一个脚印,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走呵走,走出一腔凄恻哀婉。 郑姑娘屁颠屁颠地走出来,笑容可掬,脚下生风,说她急着下海可以,说她急着去赶公共汽 车也行,说什么都不会有人起疑。周姑娘扭扭捏捏地走出来,一脸微笑掩饰不住内心的空 虚。知道的明白她转一圈就能回去,不知道的会以为她是要去喂鲨鱼。其实她没什么好怕 的,别说身上还有块遮羞布,就是一丝下挂再眼尖的观众也看不着什么。好在她还是个人, 要是只鸡,卖出去也得叫顾客退回来,以为好部位被售货员贪污了。吴姑娘就没什么好说的 了,几乎是腆着脸出来的。除了她,全场观众都象犯了什么错误似的难为情地低下头,觉得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了。吴姑娘给观众的打击还没恢复,元豹出场了。海浪的节奏也有点紊乱 了,潮水涌上来,迟迟不肯退下,第二道浪无处可去,憋出了点难以形容的声响。
元豹穿着斑斓的宰背泳衣,神态自若的走着,按着要领一步一步地边走边往前送着胯。 走到横台上,俯视着底下体面的先生们和女土们,挺起小腹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身体,转过身 来,用屁股对着他们,绷紧,让他们尽情欣赏。然后把这一切周到地轮流给其它方向的人 看,转身而去。
人们鼓起掌。
元豹停下来,再次转过来,面向观众挺起小腹,微笑着,迷人地微笑着,挺小转身而 去。
“你觉得有什么异样吗?”刘顺明问孙国仁。
“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就是觉得有点碍眼,应当尽早给他割了,那就一模一样了。”
“是呵,比较而言,还是没有的舒服。”
“那玩艺儿有点凶相,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总象是含着什么威胁——尽管他脸上在笑。”“那玩艺儿使我不安,也 许姓赵的说得对,没有一个可靠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应该对唐元豹进行一次测试,了解一 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越来越怀疑他也许不象看上去那么简单,也许被捉弄的不是他而我 们。”
“要真觉得十分必要,我同意对他进行一次测试。”
“他一天不被我骗,我就一天睡不好觉。”
泳装表演结束。乐曲轻松起来,活泼欢快,模特儿们开始时装表演。元豹和众姑娘戴着 草帽,穿着土造的寒伧礼服、常服、一起庄重地走出来。象搜索八路的便衣特务队,走走停 停,不时手扶着帽沿儿东瞧西瞅,有人边走边一件件脱衣裳单手拎着走上,一会儿又一件件 穿起来,走到横台,一个个亮开大襟,露出衬里,象是兜售衣服的小贩,匆匆让你看看商 标,一掩怀,颠了。元豹手按帽顶,一手提裙一转,裙也起伏有致地飘起张开。………
评委们闭上眼。元豹闭着眼,光着膀子躺在一张雪白床上。室内很昏暗,窗户上拉着厚 厚的窗帘。四周很安静,只有清晰的水龙头滴水声,一个小声音轻轻地在元豹耳边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这里已经没有打扰你的东西……除了我说话和 滴水声,你什么也听不见了……你已经困倦了……你要入睡了……现在我给你数数了……随 着我数数你会加重瞌睡……一……一股暖流舒服地流遍你的全身……二……你的头脑模糊不 清了……三……愈来愈模糊了……四……五……你愈来愈困倦了……六……周围安静极 了……七……你入睡吧,深深地入睡吧……八……九……不能克服的睡意已经完全笼罩着你 了……十……你已经舒服地熟睡了……十一……除了我说话的声音你什么也听不见了……十 二……你睡吧,尽情地睡吧……”
元豹呼吸均匀了,胸膛平稳地一起一伏,微微打着鼾。
身穿白大褂的刘顺明和孙国仁悄悄溜进来,催眠师耳语般地对他们说:“睡了,可以问 话了。”
刘顺明从兜里换出一张写着问题的单了,递给催眠师。
催眠师看着单子,在元豹身边坐下。
“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愿意回答我吗?”
“愿意。”元豹语调愉快地说。
“你喜欢那些花衣服吗?”
“喜欢。”“是喜欢看见别人穿还是自己穿上也喜欢?”
“别人穿喜欢。自己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