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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新宋-十字(没看,但一共有3部)-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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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此刻,耶律浚大营的四周,传来“轰轰”的马踏大地之声,“呜鸣”的号角再次吹响,四面八方不知多少人马,在响彻天地的喊杀声中冲了过来。
  耶律伊逊顿时脸色惨白,双眼一红,再次拔出佩刀,高声呼道:“孩儿们,我们拼了!”竟然亲自率着中军杀了过去。但是他耶律伊逊愿意拼命,各部族的军队却不愿意拼命,不知道有谁发现潢河方向没有敌人,立时便带了自己部族的军队,向北方逃去。众多本来都心怀异心的部族军队,顿时纷纷效尤,反倒有不少军队和耶律伊逊的中军冲撞在一起,自然残杀起来。
  逃跑的军队越来越多,起先是部族军,后来连契丹军队也开始逃跑,一队队军队如同丧家之犬,再次渡过潢河,一路北窜,各自向自己的老家跑去。而契丹军队害怕处分,干脆各自解决,骑着马匹向自己家里逃去。仅仅在瞬息之间,耶律伊逊的十几万大军,竟然作鸟兽散。
  耶律伊逊眼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决一死战的雄心也早已烟消云散,拨转马头,带着身边未散的三万多人马,渡过潢河,也不再去管兀自在长乐城边和萧阿鲁带对峙的耶律连达,径直向保和馆逃去。
  大军渡过潢河之后,耶律浚安排了追击部队,向章惇笑道:“贵使相信朕能打赢这一仗,朕也没有让贵使失望。”大战之前,虽然为以防万一,辽人要请宋使先行回国。章惇却坚持只让副使黄庭坚先行返国,自己一定要亲自体验一下耶律浚的武功。对此,耶律浚倒是非常的欣赏。
  “陛下指挥若定,料敌先机。敝人十分佩服。”章惇微微欠身,恭维道。虽然此这次大胜,主要因素还是耶律伊逊的部下各怀异心,军心不稳。但是耶律浚的中军大营,早就暗中挖好了大坑,平时用木板垫住,不露痕迹,显然早就把耶律伊逊算计了,章惇的确不能不佩服。“接下来,就要祝陛下早日生擒叛逆,结束内乱了。”
  耶律浚淡淡一笑,道:“虽然敌军瓦解,但是耶律伊逊老谋深算,若不能一战成擒,总是心腹大患。他在燕王城屯集了大量军资,驻扎了万余精兵。自以为机密,旁人不知,不料早有人报与朕了。朕料他新败之后,必然不会再去上京,反而会奔燕王城。但无论他奔上京还是往燕王城,其间必经之道,就是保和馆。只要阿斯怜能阻住他,他便在劫难逃。”
  章惇起身一拜,问道:“陛下之谋略实不可测。然有一事不明,若耶律伊逊不来偷营,又当如何?岂非致萧将军于死地?”
  耶律浚大胜之后,不免微有得色,笑道:“耶律伊逊其人,多疑,好赌,爱用智计。他自以为熟读史书,不愿犯分兵之错。但是在河水结冰之季尚临河扎营,是食古不化,不过赵括之流。朕与谋臣商量,料他骑虎难下之时,必然铤而走险。但若他不来,朕就让耶律信攻下长乐城,让阿斯怜攻下保和馆。切断燕王城与他的通路,由此断他粮道。待他分兵去攻长乐城与保和馆,朕再引大军攻之。他再无不败之理。况且朕还有一着奇兵,阿斯怜断不至于陷于死地。只不过兵事贵在机密,却不可使旁人知晓。”
  章惇知道耶律浚口中所谓“谋臣”,必然是指萧佑丹。想到此人将耶律伊逊算计于股掌之中,处处都先一步料到,心中不由凛然。对于大宋来说,自然辽国内乱越久越好,但是如果事情的发展不尽如人意,自然是先示好于强者更加划算。想到来辽之前,皇帝忽然召见,一改前态,不惜以出售震天雷为代价,一定要尽快达成盟约,此时想来,其中必然有许多旁人所不知道的内情。章惇暗中揣测,已知职方馆必然在中间起到了重要作用,至少是相对准确的报告了辽国双方的情况。一念及此,章惇才稍稍放心。一面笑道:“敢问陛下,不知那只奇兵,又是什么?”
  “朕听说贵使也曾统兵打仗,何妨猜上一猜?”
  章惇微一沉吟,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莫非是右军?若由敝人来用兵,则右军攻下松山后,可以分成两支,一路大张旗鼓,直取于越王城;另一路,却偷偷向西渡过黑河,因为保和馆必然先被萧将军攻取,从保和馆附近渡河,可以非常安全。这一路奇兵,退可以替萧将军固守保和馆,进可以抄袭敌军。”说到此处,章惇已是十分确信,不由击掌赞道:“真是妙计。难怪右军陛下要派两位名臣统军。”
  耶律浚哈哈笑道:“外人自是以为朕不信任萧夺剌,所以派萧迂鲁去监视。却不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将一路之军托于萧夺剌,焉有不信任之理?”
  熙宁八年冬十二月。
  在潢河之畔大破耶律伊逊之后,因为右路军的萧迂鲁没有及时赶到保和馆,耶律伊逊率领残军突破萧忽古的保和馆防线,成功抵达燕王城。保和馆之战,虽然惨烈,却没有任何悬念。因为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兼之又是耶律伊逊经营十数年的部队,萧忽古虽然勇猛,却也不可能违背最基本的规律。他部下的五千骑兵战死三千余人,余下一千多人个个带伤。
  而在潢河大捷之次日,长乐城守将即向耶律信投降。耶律连达率军向燕王城逃窜,不料撞上萧迂鲁迟来的援兵,在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耶律连达不战而降。
  由于天气过于寒冷,耶律浚渡过黑河,占据黑河城之后,被迫停止了对燕王城的进攻。耶律浚不得不放弃一鼓作气将耶律伊逊剿灭的想法,率大军返回中京,静静等待春天的到来。
  朱仙镇讲武学堂。击鞠场。
  击鞠与蹴鞠不同,击鞠又叫“打球”,是一种马球。乃是军中最重要的体育活动。分为大打和小打,大打就是打马球,骑马进行;而小打则是骑着小马或者驴骡打球,在民间流行较多,也有女子参加。讲武学堂的击鞠场场地平坦,是用石灰石与黄土整平的土地,占地一千步见方。东西方向,各有丈余高的球门;球门之后,各有一个虚架;球门两旁,各插旗十二面。在南北向,各有五面大鼓,十个鼓手以及一支乐队。
  赵顼的滚金龙袍裁剪紧凑,显得非常精神。在击鞠场的北面,早已搭起一座高台,赵顼便端坐高台正中央的御椅之上,观看讲武学堂的击鞠比赛。同登高台,站立在皇帝身旁的,宦官李宪与李向安之外,有枢密使文彦博、枢密副使王韶、参知政事兼兵部尚书吴充、参知政事兼太府事卿石越、吏部侍郎韩维与范纯仁、兵部侍郎郭逵。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材挺拔、双目炯炯的年轻将官,格外引人注目。一位低级武官,能站在众多朝廷重臣的行列之末,陪同皇帝观赏比赛,实在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站在高台之下的郡马狄咏,每次目光掠过这位年青武官的身上,都无法掩饰住自己目光中的欣羡;不仅是他,在球场南面观看比赛的讲武学堂的师生,目光只要掠过此人,心中的情绪都相当复杂——羡慕、嫉妒、佩服、不屑,没有人说得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薛奕!新近授武经阁侍讲、虎翼军第一军都指挥使。
  击鞠比赛首先进场的,是一队手持哥舒棒的人员,这些人进入场中,即向皇帝所在的高台跪倒,山呼万岁。李宪虽然明知赵顼对击鞠比赛非常熟悉,仍然欠身说道:“陛下,这是负责维持球场秩序的球场卫队。”
  赵顼微微额首,道:“让他们平身,各归本位。”
  “遵旨。”李宪应声答道,一面走高台之前,高声喝道:“皇上有旨,球场卫队免礼平身,各归本位。”
  “谢主隆恩。”球场卫队便带了哥舒棒,向球场四周跑去,站在球场周围。
  紧接着,在悲壮雄浑的《凉州曲》中,两名手持红旗的裁判走入场中,左朋绯绣衣右朋绿绣衣共三十二也从球场东西两面骑着高大的骏马,穿着乌黑发亮的马皮靴,手执下端弯曲的鞠杖、戴着华插脚折上巾入场,他们所骑的骏马都已结尾。石越已不是第一次观赏击鞠比赛,自然知道这每朋十六人中,各有二名守门员,一名朋头(队长)。只见队员们在裁判的率领下,一齐下马向皇帝请安。赵顼向来酷爱马球,在宫中便经常和两个弟弟打球为乐,这时早已伸直身子,笑道:“免礼平身。可令左朋守西门,右朋守东门。”
  李宪微笑点头,转身面向球场,拖长了声音高声说道:“皇上有旨,左朋守西门,右朋守东门。”
  众人谢恩上马,便听鼓声擂动,裁判取出一只中空木制红色漆球,抛向空中,左右两朋队员立时驰逐上前,执杖击球。红色木球在空中飞驰,绯衣与绿衣交插穿过,无论是北面的皇帝与众重臣还是南面的众军官,都立时被紧张刺激的比赛所吸引,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叫声。李宪在皇帝身边低声说道:“左朋朋头叫田烈武,是忠臣之后,陛下亲点的武进士;右朋朋头叫李世衡,原本是禁军指挥使。”
  赵顼哪里还记得田烈武是何许人也,随口“嗯”了一声,便见一个绯衣球员,手持鞠杖乘势奔跃,在空中运球,向前连击,让球始终运行在马的前方,一骑穿行于绿衣球员之间,矫若游龙。其他绯衣球员则紧紧护在他的周围,阻挡绿衣球员攻向他身旁。到了东门之前,他突然加速,鞠杖如闪电般在空中挥过,那个红色木球竟然旋转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骗过来阻挡的两个守门员,从球门的角上射入。一个裁判立时举起红旗,高声说道:“左朋胜一筹!”然后便听鼓声响起,乐队奏乐,欢声雷动,裁判跑到西门之后,拔出一面旗来,插入虚架之中。以示左朋得了一分。
  赵顼见此人球技如此精湛,也不禁大为赞叹,向薛奕笑道:“薛卿,听闻卿家也是击鞠高手,不知较此人如何?”
  薛奕忙欠身答道:“回陛下,此人球技,远在微臣之上。然而臣以为,左朋能得此一分,不全由此君球技高超,而主要是由于左朋配合有致。”
  “哦?”赵顼不由来了兴趣,向前倾了倾身子。
  “臣以为,左朋之战术,是在于分工明确。臣刚才观察,发现左朋除守门者二人以外十人,有四人专责防守,有四人专责传球与保护,另有二人专责进攻。只要右朋有人得球,必有四人骑马上前争夺,其中二人负责吸引对方注意,二人负责夹击对手。以致右朋任何一人得球,都不能一直护球前进。而一旦左朋得球之后,则立即会传给进攻的二人,另有四人则紧紧守护在这进攻的二人身旁,挡住右朋的抢夺。虽然进球之人球技之精湛的确为臣所仅见,但是左朋队长居然自甘为人作嫁衣裳,甘当两名进攻者的守护者之一,臣非常佩服。须知这守护者是吃力不讨好,鞠杖挥舞,烈马疾驰,身体难免受到攻击,轻则破皮流血,重者伤筋动骨。而众人能见到的,所赞叹的,则只有进攻者的荣耀。但以臣之见,这种采用双球门制的击鞠绝非一个人凭着了不起的球技可以取得胜利,重要的,还是全队的配合与牺牲精神。”
  薛奕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频频点头。赵顼正要赞叹几句,忽听到南面发出一阵惊呼之声,只见击鞠场上裁判挥动红旗,原来左右朋各有一名队员在争夺红球时,用力过猛,球没有击到,两杆鞠杖却是重重的击在一起,竟都是脱手而飞,顺着这巨大的惯性,二人都被从马上带了来下,好在二人都算是武艺精湛,在空中顺势翻转,才没有把腿给摔断。这二人也甚是强悍,虽然鼻青脸肿,可从地上爬了起来,拣起鞠杖,便跃身上马,示意裁判还可再战。
  赵顼与众重臣观赏过无数的击鞠比赛,自然知道击鞠是充满危险的运动,有时候甚至被导致头部都被击碎。正因为它的刺激与超强的对抗性,才广受欢迎,并且成为北宋军中最重要的体育活动之一。但是似眼前这种悍不畏死的行为,却是十分少见,因为一般受伤之后,自然是要换人再战的。赵顼不由叹道:“此亡命徒也。”
  文彦博微一欠身,淡淡回道:“军中正需要亡命徒。章楶功不可没。”
  赵顼一怔,立时觉得文彦博所说有理,不由注目石越,笑道:“石卿的建议,果然有神效。若禁军军官人人都能敢死争先,我大宋的军队,便是天下雄兵。”
  石越忙欠身谦道:“臣无尺寸之功。这全是郭侍郎与章祭酒之功,是讲武学堂众教官之功。”
  李宪笑道:“陛下,同样的白菜,在普通的妇人手中,不过寻常之物;而入大厨之手,则能化腐朽为神奇,其美味不可胜言。古人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若以治国与烹饪相比,则治国者之能力高下,则能决定国家之强弱。石越之策虽然有奇效,然而非陛下谁又敢用之?因此微臣以为,这是陛下擢用贤能之效。”他弯弯曲曲拍了赵顼的马屁一下,即便赵顼不喜欢听奉承,但听到这话也是无比的舒泰。
  文彦博却是有几分看不惯李宪,冷笑道:“陛下,方才薛奕所说,一人进球,功在全队。凡事有成功,皆是众人齐心协力,兼之策略得当所致。臣望陛下不要以为天下事的成功,全是因为陛下一人之英明。陛下不英明固然不足以成事,然而事情之所以能成功,却也不仅仅是陛下英明之故。若非有章楶、王厚、林广等人,讲武学堂未必有今日之气象。陛下为万民之主,须要赏功罚过,赏罚分明,方能使国家兴盛。人主若与臣下争功,则是亡国之征。”
  这般不客气的言辞,也只有文彦博敢说。赵顼肃容道:“文卿所言有理。”心中却不免大觉扫兴,转目去看场中比赛。这时场中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讲武学堂采用淘汰制教学,从七月中旬开学算起,半年为一期。眼下期末将至,有数百人将要惨遭淘汰,众军官都在暗自加油,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肯落人身后。何况这是皇帝亲自观赏的击鞠比赛!李世衡领衔之右朋,其教官是军中勇将林广;而田烈武所率之左朋,其教官则是王韶之子王厚。二人都是军中之佼佼者,自然更是多了一个心眼,虽然一个人训练骑军军官,一个人训练步军军官,但是平常也会互相较劲,二人所训练的军官,都称得上讲武学堂中最出众的学员。这时球队的输赢,更关系到二人的面子问题。在这种微妙的关系影响下,场上两朋对员的比赛,更是越发的激烈,每隔一会,就会出现两杖相交,脱手飞出的刺激场景。有一次左朋负责进攻的吴安国与右朋李世衡交马擦过,双杖齐挥,一齐击在木球之上,竟然将球击成碎片!弄得裁判不得不换了一只球继续比赛。好在讲武学堂纪律甚严,倒没有人敢故意伤人。
  郭逵因为是讲武学堂的山长,眼见众学员如此凶猛,亦不觉得意,不由笑着低声向范纯仁夸耀道:“尧夫之前可曾见过这样的击鞠比赛?此虎狼之师也。”
  范纯仁正襟危坐,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淡淡回道:“王者之国,当有仁义之师。”
  郭逵被范纯仁抢白,不由当场呛住,做声不得。石越听到二人对话,却是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来,但此时却不便多说。只是注意欣赏场中比赛——此时李世衡率领右朋已经扳回一分,左朋虚架上的旗帜又被拔掉……
  左朋之中,田烈武与石越有宾主之谊;而吴安国因为其表兄康大同的关系,也有数面之缘,石越自然是比较倾向于支持左朋。但是以他的身份,却不便表露出过多的倾向性,因此只是随波逐流的鼓鼓掌,叫叫好,实在没什么乐趣可言。反倒是薛奕因为与田烈武、吴安国相熟,叫起好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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