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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新宋-十字(没看,但一共有3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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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明理卷》,居然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文章在批评新法与王安石,而且全部是借历史与经义为言,无怪乎王安石要勃然大怒了。 
  这边王安石勃然大怒,那边石越看得手都直发抖,他看着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题目,心里真是砸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骂人打人的冲动,尽量用压抑的语气说道:“这些文章的作者是谁?全部给我叫过来,是谁充许发表的,也给我请过来。” 
  桑充国隐约猜到出什么事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吩咐几个学生去叫人,然后把闲杂人等全部请了出去。这才问道:“子明,出什么事了?” 
  石越看了桑充国一眼,想要怪他,又不忍心出口,不去怪他,眼见这白水潭几年的心血,就这么可能因为一时多言而毁掉,他心里几乎在滴血。他拼命克制自己,轻轻的问道:“这些文章究竟是怎么发出去的?” 
  桑充国看他神态如此严肃,勉强笑道:“这几篇是孙觉和程颐要求发的,按白水潭学院的章程,有他们两个同意,按例就可以刊发。本来邵先生和程颢都是反对的,不过他们说的道理我们也无法反驳,我们白水潭学院门口的对联,就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句话也几乎是我们白水潭的校训了,而明理院的精神又是‘文以载道,学以致用’,我见他们说得有理,也没有反对。” 
  石越想了想,这个规矩是自己定下的,这些校训院训,也是自己定下来的,心里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言论自由,终要付出代价呀! 
  不多久孙觉与程颐以及邵康节、程颢等人都来了,那十几个学生也来了。 
  石越稳定一下情绪,把国子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些人都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孙觉就笑道:“子明不必担心,我一把老骨头,没什么好怕的,王介甫要清理白水潭,还要顾忌天下的公论和皇上呢。白水潭是皇上亲笔题写校名的。” 
  邵康节身体不太好,他有点担心的看了孙觉一眼,对石越说道:“王介甫准备清洗白水潭了吗?” 
  有几个学生一听这话,激动的说道:“他凭什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敢清洗学院,我们就去登闻鼓院击鼓上书。” 
  程颐不置一言,毫不在乎,他是个正儿八经的理学家,特重气节名誉,要他赴死,他当吃饭一样平常。程颢却有点担心,他和王安石打过交道,还一度曾经是王安石亲近的属下,对王安石的性格颇了解,所以当时他就极度反对发表这些文章。 
  石越瞪了这些学生一眼,厉声说道:“你们不知道诋毁朝政是有罪的吗?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一个叫李治平的学生站了出来,冷笑道:“石山长,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心,我们不会连累学院的。” 
  一句话把石越气得不行,桑充国连忙喝道:“李治平,你太放肆了!” 
  石越平稳下心情,冷冰冰的说道:“既然都是白水潭学院的人,就当祸福与共。况且因言获罪,也算是一种荣耀。我料定王相公必然会看到这些文章,就算他不看,开封府看《白水潭学刊》的人数以万计,自有小人告诉他。逃是逃不过的。只有早做打算,我今晚就回去写奏章,向皇上解释这件事情。孙大人和伊川先生,你们名气太大,此时又不是官身,谅王介甫也不能拿你们如何。需要顾虑的是这十来个学生,我们当为国家朝廷保护这些年青人。” 
  程颢点头赞许,这中间就有他不少学生,他亦断难坐视不管,“子明说得不错,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好怕的,这些学生就很危险了。” 
  李治平听石越如此说,惭愧的说道:“石山长,实在对不起。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不愿意因此连累师长。”那些学生也一齐哄然称是。 
  石越摆摆手,“不必多言,逞血气之勇,没什么好处。长卿,你去把这些学生的档案销毁。我估计对这些学生的处份,有功名的会革去功名,不再叙用;没有功名的刺配都有可能。以后想挣个前途,可就难了。这里没有外人,就直说吧,各位可以回家隐姓埋名,等风头过了,或者有大赦之年,再出来为国效力。如果不愿意回家,我给你们安排地方,总之我不能看着我的学生把前途给毁了。” 
  桑充国听得事情居然如此严重,他毕竟是没有经过仕途的年轻人,实在感到不可思议。因问道:“不过是几篇文章而已,至于如此吗?”有宋一代,优容士大夫,骂骂宰相,实在不是什么大罪。 
  程颢苦笑道:“长卿,子明所虑甚是,就照子明的吩咐去做吧。王介甫对国子监的处置,刚才你也听说了,所以老师全部换掉,写文章的苏嘉也被赶出国子监。我们白水潭学院,在地位上是比不上国子监的。” 
  石越又说道:“不必搞得人心惶惶,今晚你们这些学生来我家里一趟。” 
  他也不再多说,上了马回去找李丁文,和他商议怎么安置这些学生,怎么样写奏章。 
  石越对王安石的猜测,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王雱看着这些文章,冷冷的说道:“这是石越主使的。” 
  王安石冷笑道:“若无石越给他们撑腰,他们断没有这个胆子。这个石越,仗着皇上的宠信,就敢这样公开非议朝政,阻碍新法,此时只怕全开封城的读书人都知道白水潭对新法的诋毁了。” 
  “依孩儿之计,不若就按律查封白水潭,凡是写文章的作者,全部交开封府治罪,《白水潭学刊》列为禁书。”王雱一向喜欢强硬手段。 
  “万万不可,父亲,哥哥,此事万万不可,查封白水潭学院,会导致天下士子群起而攻之的。《白水潭学刊》虽然只出两期,但很多读书人对他评价甚高,如果列为禁书,只怕失去天下士大夫之心呀。”王旁没有他哥哥那种骄傲与不能容人的性格,虽然很崇敬父亲与哥哥,但是经常与读书人交往的他,对白水潭的印象也是很好的。 
  王安石想了想王旁的话,心里也知道如果查封白水潭学院,石越肯定会自己誓不两立,以石越在士林的声誉和他在皇上面前所受的宠信,自己除非一举扳倒石越,否则以后新法的推行,只怕会更加困难。他因说道:“先不管这些,我要先奏章弹劾石越,雱儿,你去找几个御史,问问他们为什么坐视石越指使白水潭妖言惑众而不管。” 
  王雱急道:“父亲,若不同时严惩白水潭那些书呆子,就难以立威信呀,无威信则法令不行,法令不行新法如何能成功?” 
  王安石想想也对,便说道:“发票给开封府,把《白水潭学刊》的编者与作者抓起来按律审问就是,这一期的《白水潭学刊》,禁止坊间发行。” 
  王雱这才领命而去,他刚刚走到后院,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哥哥,且慢。” 
  他转身一看,原来是自己最小的妹妹,芳名王倩儿,平时很受父亲宠爱的,因笑道:“妹子,有什么事吗?” 
  “刚才你和父亲在书房说的话,我恰巧全部听到了。”王倩儿带点忧虑的说道。 
  王雱知道自己这个妹子颇有政治才华,诸子百家无所不览的,连父亲也常常叹惜她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因问道:“哦?” 
  王倩儿迟疑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哥哥,我觉得你们这些行事有点不妥。” 
  “有什么不妥?” 
  “哥哥,你不怕人家说这是党锢之祸吗?读书人因言获罪,靠抓靠杀是镇压不了的,他们反而会把这个当成一种荣誉。哥哥熟读史书,岂不知东汉党锢之祸?”王倩儿说完之后脸色都有点紧张得发白。 
  王雱脸色变了变,哼道:“谁敢乱说话!妹子,男人的事情你不懂,不要管了。” 
  王倩儿急道:“哥哥,我是担心我们家因此得罪天下的读书人呀。” 
  王雱不以为然的笑道:“哪有变法的人不招人厌的,贵在坚持己见罢了。你放心,我们得罪的,不会是天下的读书人,只会是天下的书呆子。”说罢拔腿就走,留下王倩儿一个人在那里叹惜。 
  王安石怒气冲冲把奏章交到皇帝手里,赵顼沉着脸看完后递给冯京和王珪。冯京接过奏章看完又递给王珪,大殿里一点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赵顼显然早有准备,又从御几上拿了几本奏章递给他的宰相们,“这是御史们弹劾石越的表章。” 
  “这是《白水潭学刊》……想必几位丞相都看过了。”赵顼冷着个脸,“这是石越谢罪和自辩的折子。” 
  王安石吃了一惊,他想不到石越自辩的折子这么快就递到了皇帝手中,看来石越的确不可小视。 
  冯京颤微微的把这些东西都看完,心里直呼痛快,不过脸上却还要正儿八经的做呆板状,“陛下,从石越自辩的折子来看,这段时间他一直奉圣命主持虞部和三司胄案的事情,这两处事务繁琐,众所周知,对白水潭一时失察,失于管束,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第二层意思是说本朝太祖太宗皇帝以来,未曾以言罪人,此千古未有之德政,学生们年轻气盛,年少无知,也是正常的,这种锋芒的确值得赞许,这些人绝非恶意,不过是出于善意而用了错误的方法,希望陛下充许他对这些学生加训诫,以治病救人之心对这些学生,而不要因为他们一时的错误加罪,臣以为这一点颇有仁者之心,合乎圣人之意; 
  第三层意思是如果朝廷不能原谅,他身为白水潭的山长,愿意承担所有的罪名。这一点臣虽然佩服他的担当,但是却不同意他的做法,朝廷也不可能把别人的罪责加在他身上。” 
  冯京一心一意想要维护石越,因此对于王安石的控告,他根本提都不提,完全是听石越一面之辞为他开脱。 
  赵顼不置可否,看了王珪一眼,“王卿,你的意思呢?” 
  王珪听冯京明白偏向石越,而王安石的奏章却是有彻底扳倒石越的意思,自己在两个势力之间要明哲保身,就只有平衡了,因说道:“陛下是圣明之主,自有裁决,老臣本不敢置喙。蒙圣上询问,臣以为王丞相说白水潭学院士子诽议时政,的确有罪;而冯丞相说石越断不知道此事,亦有其道理;石越是少年老成之人,不会做此轻狂之举。” 
  王安石冷笑道:“这些人在公开的书籍中诽议朝政,断不能训诫了事,否则以后朝廷有何威信可言?既然石越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不妨让他和韩维、曾布一起主审此案,看看他是否公道就可以知道了。” 
  冯京面无表情的说道:“王丞相所言差矣,石越身处嫌疑之地,按例自当回避,岂可以把国法当儿戏,况且置人于不忠不义之地,也非仁者所为。” 
  王安石厉声道:“冯丞相现在知道把国法当儿戏,刚才怎么又同意石越训诫之说呢?” 
  冯京一向辩不过王安石,他也不再做徒劳无功之事,索性自动认输,向皇帝叩首道:“臣盼陛下以圣王之道待臣子,不要以权术待臣子,以免让天下士子寒心。” 
  赵顼冷冷的说道:“你放心,此事不关石越的事,朕是知道的。这件案子,由开封府韩维、知谏院邓绾、以及曾布一同审理。”邓绾一路高升,早就做到了谏院的长官,那弹劾石越的奏折,正是他引荐的御史谢景温、蔡确的杰作,新党在御史台的重要人物。 
  冯京听了这些人选,心里暗暗叫苦。幸好石越前几月力劝皇帝把韩维留在了开封府,他是主审官,还能主持一下正义。不过邓绾和曾布,就很难说了。 
  

第六节 白水潭之狱(上)02
更新时间2004…8…23 22:11:00  字数:0

 
  (一个郁闷的情人节,把这一节献给所有爱我的和不爱我的人,也献给我爱的和我不爱的人们。祝大家快乐。) 
  韩维坐在厅堂里慢慢的喝着茶,掩饰着心里的焦虑。中书省下来的命令接二连三,要开封府去白水潭抓人,他亲自把这些事给压了下来,但是这事只能拖得一时,拖不得一世。 
  心腹的家丁早就跑到石府去报讯了,石越带来的口讯是希望他拖一时算一时。然而终于拖不多久,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他就知道中书省又有人来催他了。 
  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来的人竟然是当今除了王安石和石越之外,在天子面前最红的两个人:邓绾和曾布。两人神态各异,邓绾春风得意,精神抖擞;曾布犹犹豫豫,心不在焉。韩维心里雪亮,这是皇上让来一起办案的,毕竟这事情重大,白水潭是天下人望所集,多少著名的人物在那里,皇帝也会感到棘手,加上石越和王安石这两个皇帝眼里的重臣牵涉其中,这件案子的关键是,是揣测皇帝的意思,还要把文章做得漂亮,让王安石和石越都无话可说。 
  但皇帝把邓绾和曾布派来,又有何用意呢?两人都是王安石的亲信,稍有区别的是,曾布这个新法的护法罗汉,和石越关系也相当不错。难怪曾布要这么心神不宁了,他也的确难处。 
  韩维看到邓、曾二人走近,不易觉察的露出一丝冷笑。韩家是名门望族,曾布家里还好,他哥哥曾巩颇有名望,而邓绾在他眼里,是个十足的暴发户,无耻的小人。然而表面上,他却显得非常的热情:“邓大人、曾大人,来我这小小开封府,不知有何贵干?” 
  邓绾嘻笑道:“韩大人,我二人奉圣旨,来协助你一起办理白水潭的案子。” 
  曾布拱了拱手,苦笑一声,这个差使他实在不想干。 
  韩维满脸堆笑,“有二位大人相助,在下可就轻松不少了。” 
  邓绾笑道:“这是天子关心的案子,做臣子敢不尽心尽力,人犯可曾提到?” 
  韩维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脸上却笑道:“先喝杯茶再谈公事不迟。” 
  邓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等事耽搁不得,如果人犯走了,如何向皇上交差?” 
  韩维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几个酸秀才,能跑到哪里去?” 
  曾布也是个聪明人,他心里一琢磨,便知道韩维的用意,因笑道:“老邓,韩大人说得有理,先喝杯茶吧。” 
  但是他既然知道了,邓绾又岂有不知道的道理?邓绾一心想把这个案办漂亮了,进一步得到王安石的重视,皇帝的赏识,御史中丞杨绘得罪王安石被罢,现在御史中丞这个位置还空着呢,他邓绾正想坐一坐。 
  但他也不想得罪韩维了,毕竟韩家不是一般的家族,势力根深蒂固。他眼珠一转,半开玩笑的说道:“既如此,曾兄和韩大人先喝茶,我是忙碌的命,就让我点了人去抓人吧。”他认准了王安石这棵大树,就不怕得罪石越。 
  韩维和曾布对望一眼,心里问候了邓绾他祖先不知多么次,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邓绾一起点了人往白水潭开去。毕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抓人的话,否则这事好说不好听。 
  邓绾骑在一匹大白马上,不时的和韩维、曾布评点一下白水潭周边的风光,和韩维、曾布不同,他是第一次去白水潭,这里的水泥路、红砖瓦房,都是他以前没有见过,夸上几句也很正常。只是他这个人在韩维、曾布眼里显得实在太恶心,韩维故意不理他,只顾着和曾布说话,把他凉到一边。不过邓绾也真够脸皮厚,他也毫不在意,依然是骑在马上摇头晃脑。 
  不多久到山门之前,邓绾坐在马上,看着石坊上的对联,指手划脚的说道,“什么事事关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都不懂,石越还是治《论语》的,连这都不懂。” 
  韩维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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