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2-建国初期北京反间谍大案纪实-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梁超是军人出身,这大概是他的习惯。
然而,对公安侦查来讲,这种做法是有益的,必要的。
梁超看到“忠祥棉布庄”和“天源义记行”都离海河不远,进有进路,退有退路,看来保密局也是费了一番心机的。
天津市公安局已接到杨奇清副部长的电话,派出侦查科长赵广文等三名侦查员协助配合梁超的调查工作。
他们很快查清了两个商号的基本情况:忠祥棉布庄于1949年5月开张营业。经理周学俭,天津人,为人忠厚,安分守己,据说周做布商时间很久了,但从没做过坑、蒙、拐、骗的坏事。吴光宇,原籍山东人,1947年来到天津,也是个小布商,经常往返沈阳、上海、香港等地贩卖布匹。经介绍,吴为人狡诈,道德败坏,乱搞两性关系,目前正和天源义记行老板王寿恒的女儿在热恋之中。
天源义记行,是个五金行。于1936年5月开设,原股东叫雷宾玉,此人于1947年去台湾,和李增建等人在台湾合伙开了两个五金分行,后在香港也建立了两个五金分行,名字都叫“启明五金行”。雷宾玉将天津的天源义记行的全部资产交给了其外甥王寿恒和侄子雷玉璞保管。该商号来往商人很多,也很复杂。
调查的结果表明,两个商号地理位置相距甚远,但还有联系。
一向稳重的解敏像是发牢骚似的对梁超说:“真也怪了,吴光宇竟然和王寿恒的女儿走到了一起!”
“莫不是有意安排的。”梁超解释说,“用吴光宇控制王寿恒,以女儿为要挟,保密局的特务们善于搞这一套!”
元旦到了,梁超和解敏在天津度过了解放后的第一个新年。
毛泽东曾载文:“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却是反动派难受之时。”
台湾保密局的决策者们此时并没有闲着。
1月1日清晨,天津市局侦查科长赵广文来到梁超等人的住处,拿来了天津市局获得的12月30日由香港电天津富贵大街的电报,内容是:交吴光宇饧两吨。
几个人把仅有七个字的电报传来传去,却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经查阅字典,才知“饧”同“糖”字。吴光宇经营的是棉布生意,进糖干什么?而王寿恒也没有糖给吴光宇啊!?
1月1日,香港方面以李增建的名义又电王寿恒:“饧速交吴。”
1月2日下午3时,发现王寿恒亲自去邮局给香港李增建打电报:“转大方健悉,吴货止办,津卖困难。”
梁超苦苦地思索着:“饧两吨”会不会是“黄金20两”的暗语。从电报上看,王寿恒不同意办这件事。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保密局让王寿恒付给吴光宇20两黄金的钱,保密局把20两黄金交给台湾的雷宾玉,或通过什么途径把黄金交给王寿恒?
“这些疑点一定要搞清楚!”梁超暗自下了决心。
侦查员的心是相通的!赵广文科长见梁超不说话,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我们遵照‘内线侦查’的原则去工作,一些疑点会搞清的!”
梁超知道赵广文话的意思,惊喜地望着他。
“有一个人可以为我们做些工作。”
“谁?”
“王寿恒的女儿王秀娟,此人高中没有毕业,便休学在家养病,街道上反映这孩子表现不错,政治上要求进步,靠拢政府,又有文化,我想她会为我们……”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梁超兴奋地站了起来,深陷的眼睛闪出光芒,他快步走到赵广文科长跟前,握住他的手,说道:“咱们想到一块了,谢谢,谢谢你们……”
“铃铃……”张志国打来长途电话。
“喂,我是梁超……噢,是吗?行,我们立即回去……你说杨副部长让天津市局严密控制两个商号?……行,老张,我相信天津市局的同志会做得很好的……好,见面再谈。”
大家看得出,梁超严肃的神情中掩饰着一丝胜利的喜悦。
保密局等待的第215次发报寻踪觅迹(1)
以民警身份在派出所工作的杨小林,在与沈宅的王慧敏老太太闲聊得知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北京,在某印刷厂工作,小儿子解放前在国民党部队当兵,在一场战斗中被打死了!他深信老太太不会骗他,但不便问名字和一些具体事情。便查阅沈宅的档案材料,想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外二分局第十派出所沈宅的户口材料他翻了几遍了,未发现什么线索。但他发现计燕楠是1948年7月从西单王爷佛堂13号迁来沈宅的。杨小林跑到计燕楠原地址的派出所查阅户口底票,发现计燕楠的哥哥叫计兆堂,住东四麒麟巷34号。当杨小林翻阅计兆堂的户口底票时,发现计兆堂有一个弟弟叫计兆祥。户口底票上没有地址和职业,仅仅有一个名字。
这大概就是王老太太所说的死掉的那个儿子!
杨小林把调查来的情况报告给张志国。张志国听到“计兆祥”这个名字觉得很耳熟,立刻想到他们在入城后的“肃特”斗争中,在获得的特务名单上似乎有这个名字。
他立即钻进侦查处的档案室里,查阅了大量档案资料。
终于在一份档案材料中查到这样一段记载:计兆祥,男,北京市人,国民党国防部二厅绥靖大队中尉报务员,解放前曾接受潜伏……
张志国还从缴获的国民党保定刑警学校的“同学录”上找到了计兆祥这个名字。
案情有重大突破!
材料上的“计兆祥”是否就是王老太太的儿子?是否还活着?还不能确定。张志国和刚刚从天津出差回来的梁超商定,决定提审在押的原国民党绥靖大队有关犯人。
在提审原国民党绥靖一大队北平潜伏台15分台台长叶江林时,叶犯交代说:“计兆祥是绥靖一大队布置在北平的电台台长。我们是同时接受潜伏任务的,后来,他称去天津潜伏,就分手了。1949年3月,我和计兆祥在北平北池子北口沙滩邂逅相遇,当时,计兆祥正带着怀孕的妻子去市第二医院检查胎位。他虽然向我透露经常和南京绥靖总台保持联系,但具体地址却没有告诉我。”
梁超和张志国又提审了绥靖一大队电讯总台北平区报务员吴重游、官裕民。因二犯曾和计兆祥在同一个无线电训练班受过训,除证实叶江林所供是北平潜伏台台长外,还供出了计兆祥的家庭成员情况,这与计燕楠的家庭情况基本一致。
这说明,计燕楠有一个弟弟叫计兆祥,并潜伏在北京!
案情发展很快!
1月16日,侦查一队报告说,计燕楠在北海滑冰时,他们发现一个高个子、瘦长脸的男子急匆匆地找她,诡秘、惶恐地向计燕楠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侦查员们分析是计兆祥,便尾随跟踪到北池子北口时,此人甩掉侦查员不见了。
梁超看到这份报告,非常生气,使本来憔悴的面容更加难看,他用手有力地敲打着桌子:“为什么丢梢!?”
侦查员还是第一次看到梁超发这么大的脾气。
过了一会儿,梁超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因为他想起了,他和张志国曾对侦查一队定过这样的“规矩”,那就是:“宁丢梢勿暴露”的原则。此次丢梢可能有些原因,不能没有调查就不加分析地责怪侦查一队的同志。
张志国理解梁超的心情,便安慰道:“敌人要活动,机会总会有的。”
“测向”也传来了佳音!
自1月14日以来,测向机和搜索机的焦点一直在南池子普渡寺东巷和磁器库一带,尤其磁器库南岔声音很大,有时听不清信号。
敌人的潜伏台就隐藏在这里!
消息在侦查员之间不胫而走!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成功的激动、欢愉和自豪。
梁超和张志国把案情的重大突破,及时向杨奇清副部长做了汇报。
杨奇清很高兴,他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边走边指示道:“我送你们三句话:缜密侦查,严守秘密,防止急躁情绪。”
侦破组讨论了杨副部长的三条指示。梁超强调说:“杨副部长所说的缜密侦查,就是要求我们扎扎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好侦查工作,马虎不得,草率不得。严守秘密不用解释,但这一条很重要,弄不好会惊动敌人,侦查工作会‘功亏一篑’的。关于防止急躁情绪这个问题我想多说几句,目前我们队伍中确实存在着急躁情绪,侦查一队的同志丢梢我发了脾气,是急躁情绪的一种表现。其他同志也有,比如,我们侦破工作刚刚有了点眉目,有人就提出逮捕计燕楠,从计燕楠嘴里掏出计兆祥的下落。这叫侦查吗?这是典型的‘以拘代侦’。世界上的事情是复杂的,假如计燕楠不知道或知道就是不说计兆祥的地址怎么办?事情就被动多了。我们要很好地理解杨副部长的指示精神,把这个案件搞成功。”
保密局等待的第215次发报寻踪觅迹(2)
测向机确定敌潜伏台在磁器库一带,但具体哪个院哪个户却不知道,况且测向机和搜索机不能进入胡同——那样会很快惊动敌人。
怎么办?
实践使侦查员的智慧得到充分发挥,他们想了一个办法……
1月24日清晨,北风呼呼地叫着。古城北京还被黎明前的黑暗所笼罩,街面上车辆稀少,行人寥寥,黑魆魆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战栗着、闪烁着。这时,在磁器库附近的几个胡同里,出现了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身穿一件肥大的蓝色棉大衣,头戴一顶棉帽,一个大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他低头弓背,步履蹒跚,像是身罹沉疴。女的是一脸愁容,搀扶着男人,一步一挪,行走缓慢。路过此地的行人,绝对想不到,这对情深意笃的“夫妻”,是怀揣微型侦测机执行侦测任务的侦查员。
这对“夫妇”不是别人,而是解敏和新调来的一位男侦查员装扮的。
经过几天测试,判定敌台很可能在磁器库南岔7号院内。因当解敏二人走到七号院门口时,侦测机信号很强,机器里响成一片而听不清节奏。
为了更准确地确定敌台就在七号院,张志国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在七号院外的电线上悄悄地装了一个电闸,在潜伏台平常发报的时间内,突然一拉闸,马上又推上,造成电源瞬间中断,我们监测台就测到了潜伏台发报过程中电源中断的反应,经几次试验,果然奏效!认定电台就在七号院内!
侦破组全力投入了对七号院十户人家的调查。很快,侦查员把注意力集中到该院的计旭家。
派出所的户口底票上是这样填写的:计旭,男,1924年生,北京市人,华北国医学院肄业。现为周口店中华煤矿公司职工。1948年12月由天津迁北平内五区豆角胡同83号,1949年4月由该址迁德胜门外清水胡同25号,12月7号又迁到外二区石头胡同74号,1950年1月4日迁现址。妻吴岚,1925年生,艺术专科学校毕业。儿子计虹,未满周岁。
户口底票上还简单地记载着房租半年是16袋面粉的情况。
计旭是否就是计兆祥?解敏等几个侦查员是持肯定态度的。解敏把两者的情况进行了比较,讲给大家听:(1)潜伏台曾于1949年12月7日晨电告保密局:职已租妥房子,即日迁移……此次房租交房东连中人费共20袋面。这与计旭从德胜门外清水胡同25号迁外二区石头胡同的时间是一致的!房租也是相吻合的!(2)计旭的儿子计虹出生日期和在押犯叶江林所供的计兆祥携妻到医院检查胎位的日期基本上相符。(3)计旭所报的职业是周口店中华煤矿公司职员,和沈宅又有了联系。(4)据七号院房东和邻居反映,自计旭搬来此院电表每月比原来增加七个字。还说计旭白天经常去南池子口“青年服务部”看报纸,找人闲聊,好像不上班。晚上睡得很晚,这些情况说明计旭家可能藏有电台!
梁超和张志国低头听着解敏的分析,觉得说得有道理,但仍觉得缺点什么,于是,又布置侦查员们在敌伪档案中查找计兆祥的相片。侦查员们翻遍了全市的敌伪档案,终于在一张发黄的表格上发现了计兆祥的照片。经和计旭的照片核对,完全一样!计旭就是计燕楠的弟弟、保密局潜伏台特务计兆祥!
保密局等待的第215次发报罪恶的轨迹(1)
近日来,计兆祥处在焦躁与惶恐之中。
使他焦躁不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活动经费迟迟捞不到手。保密局甩开了计小姐之后,让计兆祥报新的汇款地址。计几次去天津并和吴岚的表兄吴光宇谈妥,让保密局把钱汇到天津的忠祥棉布庄吴光宇处。但保密局没有按照计兆祥的意思办,而想把天源义记行的部分财产折成黄金20两交给计兆祥,再由保密局出同样的钱交给台湾的雷宾玉。然而,天源义记行的经理王寿恒不同意这么办。计兆祥以吴光宇的名义给王寿恒打过电话,王寿恒不给钱。吴光宇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亲自向王寿恒要钱,王寿恒仍坚持不给!
黄金20两,对计兆祥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对计兆祥有多么大的诱惑力呀!然而,事与愿违,他责骂保密局的老爷们笨蛋,如果按他的意思把钱汇到吴光宇处不就得了,这样,到头来非弄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局不可!
计兆祥也瞄准了成立不久的“惠民公司”,并把活动经费汇到“惠民公司”的意向电告了保密局。保密局可能出于其他的某种考虑,故没有答复他。
计兆祥这个由美国教官亲手训练出来的“全能”特务,他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他感觉到了,外出时似乎有人跟踪他,另外,他发报时有断断续续地断电现象,这意味着,他的活动可能已被共产党的公安机关察觉!
最让他害怕的是吴岚,不知怎的,她近来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和他吵闹越来越凶了,如果让院子里的人听到吴岚说出自己的一些秘密,那自己不就完了?!
他第一次感到孤独,感到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每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寝,惶惶然不知所措,心吊到嗓子眼上。
这天,计兆祥从外面回来,奔波一天得到一点情报,感到稍稍的满足,如:周恩来总理出访苏联,同毛泽东一起和苏联签订了《中苏同盟友好互助条约》,及国内即将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等等。这些情报都是保密局催要的。
他走进卧室,见吴岚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搂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在低声抽泣,见计兆祥回来,没有好气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撩说:“整天在外边闲逛,家里的事一点也不管,孩子发烧了……”计兆祥没有作声,把自己的脸贴到孩子的额头上,觉得不热。
“已经给孩子服了退烧药,现在不烧了。”吴岚斜睨一下计兆祥,仍没有好气地说。
“到医院去看了?”计兆祥感到理屈,怯怯地问道。
“等着你,孩子早就见阎王爷了!”吴岚说完,投出一束愤愤的目光。她望着计兆祥,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蓦地坐了起来,像烈火中又添了一把干柴,指着计兆祥的鼻子大声说:“计兆祥,你骗我,你说你是自由民主党,总部在美国,这个党不是反对共产党的。那我问你,你每天在外面打听这事打听那事的,又鬼鬼祟祟地向外发报,这不是干反对共产党的事,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