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城市-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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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路里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心似乎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间，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拖着疲惫的心和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那个叫做家的地方，飞宁的话在我耳边萦绕不去。他已经完全融入这个社会了，而我没有。
融入社会就成了社会的缩影，他的话是我怎样都不会说出来的。我要试着让自己融入这个社会。
明天我就去上班。
我不断磨蹭着，慢慢地走。
手机响了。
这个响声对我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比世界上任何音乐都动听。比中学时代的下课铃声都好听。
我连忙躲到一棵树下，像间谍似地接听电话。
她叉着腰，站在离我三十米的地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顽皮。
手机是飞宁打来的，他知道唐艺出事了。马上开车赶到，于是我借机求援。
“兄弟，嫂子是一个叫兰娟的美女送到医务室的。这丫头缠着我，让我请客。这样吧，你十分钟之内赶到政通路Nowhere酒吧，我没带钱，你来付帐。”
我火速挂断了电话，他知道会怎么做的。
然后我就提速赶路，陪她到酒吧去玩别人的钱和自己的心跳。
昏暗的灯光配合着萨克斯手煽情的演奏，然后体会灯光下的那种情调。
寂寞城市（第一篇）第一部（4）
其实还可以欣赏兰娟。
梁朝伟有一句很经典的对白：“欣赏五分钟美女等于呼吸一个小时的纯氧。”
我算了算时间，大概离上课还有三个小时。
那我可以呼吸三十六个小时的纯氧。而且还是别人付账。
我真不清楚我来这里做什么．兰娟把唐艺送到医务室，然后是唐艺的男朋友付帐请兰娟吃饭。我夹在中间，很不自在。
但是又很巧，这一次在理论上是飞宁做电灯泡。
“兄弟，你到淮海路的分店里来吧。我开车把你送到华山路去。”飞宁在手机那头说。
我像得了军令一样，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飞驰到淮海路。
用我大学的话说：我堕落了。
“这是你们的新老板，东华财大的硕士研究生。是我用高薪从中国银行上海分行挖过来的，你们的程经理呢？”飞宁用右手打大拇指和食指夹的2001版的ZIPPO打火机，很自然的一边甩一边说。
“报告董事长，程经理刚才出去了，他说等一会就回来。”一个身穿白颜色衬衣的领班恭恭敬敬地说。
他的身材瘦瘦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衬衣和西裤的分线熨烫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显现出一种干练的神态。
他好面熟。
“你们这个分店是我几家分店销售额最差的一家，连续三个月亏损。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情况。自从你们的程经理来了以后，天天带领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来白吃白喝。自以为酒吧是他开的。弄得营业额每况日下。公司的人都不满，都说我任人唯亲。我这一次要任人唯贤。你们的新经理康云。他在我面前表态了，要在一个月扭转营业额亏损的局面。希望你们配合他的工作。”
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要是我和这个程经理一样不出效益。我马上也要卷铺盖走人。
“兰娟，这里的环境还可以吧。”我没谈过恋爱，见了这种漂亮的女孩子只有说这种没头脑的话。
“你真舍得啊。”她舌头吐了一下，显得格外可爱。
“当然咯，能请你这样的美女吃饭，是我一生的荣幸。”当着这样的美女，我难得油嘴滑舌一回。
“呵呵，我还忘了问你。你和唐艺是什么关系。怎么她成了那个样子你还有心思出来吃饭？”她又开始了她的不依不饶。
“先生，现在需要点什么吗？”殷勤的服务生拿着酒水单走过来。
我相信飞宁不敢涮我，他要敢开这种玩笑我回头就拿唐艺开他的玩笑。
反正等一下他就来买单，我不妨大方一回。
“来一壶立顿红茶，再来两块比萨，再加两只蛋筒你要什么？”我边点边问兰娟。
她只是用手托着脸，傻傻地看着我。
“再来两杯柠檬茶，一份牛排，一个果盘。”我背书似地报完了这一切。然后看到的是一只飞快的笔和一张惊讶的脸。
我心里好开心，花别人的钱感觉就是好。
手机响了，是飞宁的。
我看了一下餐台的号码。以便让飞宁找到我。
“康云吗，这样好不好。真是对不起啊。我现在在浦西，一时赶不过来。你先垫上钱吧。”飞宁在电话里一字一句地说。唯恐我听不清楚。
“啊”我的手机差点掉下来。
“哈哈大家随便坐。”我在酒吧里还在听飞宁的训话。这时有一个男高音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姓程的，你给我滚进来！”飞宁一声断喝，把我和几个服务生吓了一大跳。
“董事长哦，你找我有事。”那个男人带着一脸酒气晃了进来。
晃进来的人竟是程远
“嘻嘻，吓到你了吧。”飞宁在手机那头笑嘻嘻地说。
“快过来快过来。你好可恶。”我有点不耐烦。
“好的好的。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孩子叫兰娟吗？”他在那边问。
“是的是的。”我只想挂断电话，和兰娟多聊一会儿。
过了约三分钟，飞宁和一个约一米八的男生出现在酒吧的大门口。
“康云，刚才吓着你了吧。”飞宁依旧笑嘻嘻地说。
“是啊，我怎么能把这么一个大美女丢在这里呢？”我是在和飞宁讲话，但是面对着兰娟傻笑。
那个男生脸上的表情很暧昧。
“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工管系的程远，是兰娟的男朋友。”飞宁的话说得很轻松。
“男朋友？”我心里有一种灌满了铅的感觉。
什么叫失落。我算是彻底尝到了。
“程远，从今天开始。你被我们公司解聘了。”飞宁对着程远义正辞严地说。
“董事长，我……”程远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我背对着他，不想让他认出我来。
“董事长，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当时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卖命，现在我没有剩余价值了。你就把我一脚踢开。”程远明显喝醉了，摇摇晃晃的。身上全是酒精的气味，花格子衬衣领子上的三个扣子是解开的。
寂寞城市（第一篇）第一部（5）
“你放肆”飞宁脸气得通红。“财务部，给他结帐多给他一个月的工资，让他在我面前消失。”
所有的员工都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看着这一幕场景。
“这个小子就是我的接班人？”程远看着我的背影，走过来，把我肩膀一拍。“小子，你都看见了。当心过不了多久，你就和我一样啰。”
我好郁闷。
然后我只有转身，因为在这场战争中，我终于胜出了。唯一的一次。
人生中只有两件事，一件是竞争，另一件还是竞争。
我用挑衅的眼光看着他的眼睛
“程经理，我奉董事长之命，今天正式接管兰海酒吧连锁店淮海路分店。请你在一个小时之内把财务报表交给我，然后到华山路财务部领取你的月薪。”我在银行做过客服咨询，这些话说出来完全不打结。
“是你”他看着我，然后发了疯似地冲到飞宁面前，一把抓住飞宁的领带：“你说，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你说啊！”
飞宁的神色没有改变，淡淡的，只平常地说了一句话：“谁能给我带来利润，我就要谁。”
“为什么非要是他？为什么？你说话啊。”他的手松开了飞宁的领带。
“程经理，请你不要冲动。这里还有客人，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的话不妨向人事处提出。”我打围了一句。
他的头垂了下来，血红的眼睛充满着泪水。客人都开始往这边张望，有的客人甚至准备离席。
我知道展现我才华的时刻到来了，快步走到服务区。对那里所剩无几的客人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酒吧经理康云。请大家不要紧张。我们公司内部人事工作出了一点矛盾，很快会解决的。今天对不起各位，我会通知服务前台给每位客人奉送一杯鲜橙汁向各位道歉。希望各位以后多多光顾我的酒吧，多多宣传。以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多多包涵。谢谢大家。”
所有的客人都鼓起掌来，包括几个即将离席的客人，都红着脸，灰溜溜地走了进来。我知道，所有的客人加起来不超过十五个，送出去的鲜橙汁成本不超过三十元。但是足可以起一个广告效应。再说这批客人点的菜和酒水就是净赚也不低于三十元。
所有的服务生也鼓起掌来，包括飞宁。
我转身，朝他们做了一个“V”的手势。
程远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从后门离去。
这说明他的酒完全醒了。
可是我还没有醒。
“你好”我站起身来，主动对程远打招呼。
“哦。”他点了一下头。
这个人怎么连你好都不会说？我好奇怪。
“兰娟，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啊。怎么？有客人请你吃饭你连告诉也不告诉我一声？”程远走过来，直接奔向兰娟，然后很夸张地坐在她身边。似乎在告诉我兰娟的神圣不可侵犯。
我很不自然，有一种脱光了衣服然后被人游街的感觉。摧残灵魂是一种难言的痛苦。
我默默地站起身，然后道别。
“怎么，大家难得聚一下。唐艺那边已经没有事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飞宁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我不送了”程远高傲地抬起头，眼观鼻鼻观心，然后用翘起的下巴对着我。眼睛半睁半闭。用一种极为自负并且轻视的目光看着我。
我起身离席，一句话没有说。然后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个背影。
出了酒吧，心里有一种世界马上就要结束的感觉，天空似乎也变得灰暗。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我的灵魂在那一刻所付出的代价让我彻底后悔。
“我们的新经理很有本事啊，大家都看到了。希望大家能够支持他，扭转酒吧的困境。”飞宁挥了挥手，然后把一杯红酒倒满“祝我们的新经理旗开得胜。”
“谢谢董事长。”我接过他的酒，一饮而尽。
说实话，程远的确实是一个败家子，而且不是一般的败。我看到了帐目明细册都吓了一跳，也亏他在东华财大读了那么些年。不知他的工商管理是怎么结业的。
我翻了一下明细册，主要原因是管理上出了太多的漏洞。很多帐目都成了死帐和坏帐。
“飞宁，你放心吧。”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相信我，不出两个月，扭亏为盈。”
“好样的，我这就交给你了。你拥有绝对权力。我先到华山路去一趟，你有事就给我打手机。”飞宁扔给我一只“三五”，然后出门。
我目送着他那辆“奥迪”远去。
我知道，要在这家酒吧树立绝对威信。程远之所以在帐目上漏洞百出，是因为酒吧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经理是一个只会吃吃喝喝的草包，所以偷帐骗帐的事时有发生，程远在管理上又疏忽得要命，这样就进入了恶性循环。要彻底的扭亏增盈，必须在管理上和服务上作调整。
打定主意后，我开始向他们宣布我的要求：
“你们以前的经理，毫不过分地说，是一个混蛋。”我终于一吐心中的块垒。“这样且不说辜负了董事长的信任，就是你们各位的效益，也跟不上来不是吗？”我做了一个摆手的姿势。“从今天起，，在财务方面你们直接向财务主任负责，财务主任直接向我负责。”
“报告经理，我们这里没有财务主任。”穿白色衣服的领班走上前对我说。
“怎么？那你们以前的帐目是谁负责？”我有些奇怪。
“是程经程远负责。”还是这个领班答复我。
“那好吧，这样，这个月你临时担任财务主任。准备四个本子。两个记支出，两个记收入。分为预算和实际两个档。”我把程远的那个形同虚设的帐本用手甩到地上，“这个帐本简直是开玩笑。”我无不轻视地说。
寂寞城市（第一篇）第一部（6）
“好的，康经理，我立刻照办。”领班恭恭敬敬地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才想起来问这个很严重的问题。
“报告经理，我叫兰恺。”他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面孔。
下午没上课，躺在寝室的单人床上，傻傻地望着天花板。
我真没有勇气出门。
我的手机响了，铃声变得刺耳。
“康云，对不起。”手机里面是兰娟的声音。“我没有想到他会来……”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怜惜。早就找不到那一种野蛮女友的影子。
“算了，过去就过去了。”我倒是显出了一种大度。
“不是的，你今天心里明明很不舒服。”她表现出一种很关心的样子。
“真没什么，我今天有事。就回来了。”我撒了一个并不高明的慌。
“你就是心里不舒服，你还不承认。你是不是男人啊。”她又开始了她的野蛮招式。
“得得，我投降。”我没办法了，心里的阴云早就烟消云散。“那你说怎么招吧。你再请我一顿？”我在电话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好啊，不过我没钱，那得让他作东。”她也将了我一军。
“得。我不去了。你没诚心那就算了。”我不是服输的人。“兰小姐，恕我不奉陪咯。本公子睡觉去也。”我立刻挂断了手机。
我知道，她的电话马上就会打过来。
十分钟过去了，我的手机依旧沉睡。
那丫头该不是一个人去哭了吧？她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哭的啊。我在想。
忽然听见有敲门的声音。
不会是老师来查寝室吧？我这装病逃课的阴谋一旦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我连忙找了一块冷毛巾盖在头上，然后装作一副病中的样子。再挣扎着去开门。
“你”门前竟是兰娟。
这丫头摸到男生寝室来了，我真是服了她的本事。
“怎么？被我气病了？需不需要留个遗言啊？”她见了我只吃惊了一秒种，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