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城市-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艺儿，到家了。”唐妈妈喃喃地说，“我们都到屋里面去休息一下吧。”
兰恺捧着唐艺的骨灰盒走在最前面，我和兰娟扶着唐妈妈在后面走，飞宁走在最后面。
我们几个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楼，唐妈妈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我们在唐艺家里坐了下来，窗外的乌云愈来愈浓了，只觉得压得人好闷。
“唐妈妈。”飞宁打破沉闷的气氛，“唐艺是我们几个最好的朋友，她的离世使我们都感到很惋惜。”
兰恺拿着唐艺的遗像，站到凳子上然后把它慢慢地挂到了墙上。
“唐大姐，小弟送你回家，你到了家我们就安心了。”说完把那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放到了唐艺的遗像下面。
“唐妈妈，我打算帮唐艺在天马山买一处公墓，入土为安嘛。”飞宁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您看怎样？”
“这”唐妈妈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天马山的公墓还算是上海比较好的。”飞宁抽出一支香烟，放到嘴里叼着，习惯性地并不点火。“毕竟在松江区，就是扫个墓也方便一些。”
“唐艺毕竟是我们大家的朋友。”兰娟终于说了一句话，“就是在东山坡买一个最高档的墓地也只要三万多一点。我们大家都摊一点，不能让飞宁一个人拿。”
“谁拿倒不重要。”飞宁看了兰娟一眼。“现在就不要为钱的事情争执了。”
“如果你要拿的话，我和康云就先给你一万五千元。”兰娟擦了擦眼泪。“我总觉得一直对不起唐艺。”
“过去的事就算了。”飞宁也摆了摆手，“好多事情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们都是艺儿的好朋友。”唐妈妈眼泪还在不住地流，“艺儿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我默默地望着墙上那张遗像，无论我们说什么，她都保持那一成不变的神情。也许她在天国仍旧可以听得到我们说话。在她活着着的时候，我们毕竟亏欠她太多。在死了以后我们这样的忙活又为了什么呢？为了她在那无所谓的天国过得更好一些？不都是自欺欺人吗？大概是为了欺骗自己那一刻伤感的心而已……
学生会的海报很快就贴到了我们那栋教学楼的一楼大厅里。下午我刚刚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楼下有几十个学生挤在海报下面仰着头看。
我也挤到人群中间，发现兰娟也在。兰娟也看到了我，眼神交汇了半秒钟。她的脸红了一下，然后马上转身从人群中离开。
当时我倒有一种极大的失落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发现唐艺在人群的最里面，手里拿着一张纸。她也看到了我，不住地朝我打招呼。我就挤了进去。
“大家好。”唐艺拿着那张纸。对着人群大声念着，“我校工商管理系98级研究生李谢瑜同学被诊断出患有急性白血病，现在在华山医院住院，我代表学生会希望大家能够积极踊跃地献爱心。”
“可惜我的心不能拿出来啊。”这时人群中爆发出轻微的笑声。
“这位同学的精神很是可嘉。”唐艺依旧不动神色，“也可惜我这里不接受任何人人体器官，只要人民币。”
这时人群中有接二连三的哄笑声，唐艺咳嗽了两声，“我想大家知道，大家都是东华财大的学生，都在同一片校园里学习生活。试想一下，大家有谁希望自己出意外？谁不想健健康康的生活？”人群中的骚动少了，唐艺又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李谢瑜同学的事情我想很多同学都知道了，他是一个学习非常好，工作非常认真的同学。他二十岁就考取了我们学校的研究生。这个灾难对于他来说是很残酷的，我希望大家能够在这里奉献一点自己的爱心。”
这时人群彻底寂静了下来，刚才那个说怪话的学生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走到了前面来，“这位学姐，刚才的事对不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完掏出了二十元钱，递到了唐艺的手上。
唐艺笑了笑，拿出一个本子，“请问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我登记一下。”
“啊，不。”那个男生满面通红，“这点小事，算了。”
这时有很多人挤到前面来，“我捐三元。”、“我捐十元。”、“我捐五元。”……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居然还有这样竞相捐款的场面。
“康云。”唐艺招呼我过去，“帮我把捐款收一下。”
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我们两个人整整忙了一个小时才忙完。等到人群渐渐散去，我手里的塑料袋子已经挤挤满满地装满了钱。
“我们两个倒挺像诈骗犯。”我笑了笑，“这一袋子钱还不少呢。”
“你数一下，看看收到了多少钱。”唐艺舒了一口气，“我们等一下就到银行去换整钱，然后就在明天把钱送到李谢瑜的手里面去。”
寂寞城市（第三篇）第八部（6）
“这件事学生会知道吗？”我感到有些怀疑，“到时候咱俩别挨学校的批评。”
“那不会。”唐艺低下头，把记录本和记录笔放到了口袋里面，“你数一下是多少。”
我们找了一个空教室，坐在最后一排，把教室里的灯打开。然后我就把钱倒在了课桌上。
数了两遍之后，我对唐艺说：“一共是两千七百块。”
“好的。”唐艺点了点头，“我们明天就把它送过去，反正明天是星期六，你愿意去你也可以去。”
“唔。”我点了点头，“可是这些钱离他所需的钱还差得好远啊。”
“康云。”唐艺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你还没有明白我捐款的意义，如果说凭我们个人的力量想把三十万元的治疗费凑出来，那就是异想天开。”唐艺把头低了下来，“不要说东华财大的工管学院，就是把整个徐汇区甚至整个上海市全部发动起来也未必能够凑齐这笔数目。但是我们这笔钱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精神的支持与鼓励，这是最重要的。”
“喔。”我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说兰娟和李谢瑜也不讲话了。”
“好像是的。”唐艺笑了笑，“好像从那件事情以后两个人就不来往了，兰娟还是一个孩子，她分不清楚情人和朋友的区别何在。其实情人也是朋友的一种。”
“可是李谢瑜明白啊。”我更莫名其妙，“他怎么也那么孩子气？”
“他不是孩子气，他本身就是一个孩子。”唐艺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友情和爱情本身没有严格的界限，爱情和友情的根本区别在于一个能否发展为亲情，而另一个则不能。”
“我也不懂。”我摇了摇头，“我一直不明白‘做不成恋人做朋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唐艺接过我手里的钱，叹了一口气，“说得容易。要到这一步就是要顶住世俗的压力，其实那天在餐馆里躲雨我对你说出第一句话时我的脸正在发烧。”唐艺说到这里，脸微微地红了一下，“但是能够做到这一点，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容易了。”
“嗯。”我笑了笑，“你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一天晚上我没有住寝室，我决定回家，体验一下家的感觉。
房子已经空了快两个月了，自从暑假结束后我就没有回家。
用那把久久没有用的钥匙打开了那最熟悉而又陌生的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打开心门的钥匙就很难找到了，我的心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只有家，才是心的归宿。
我走到家中，沙发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把自己的身躯往沙发上狠狠地靠了下去。
已经是晚上了，到处是一片黑暗。房间里干燥而又郁闷的气味直呛得我想流眼泪。
我的头靠在沙发的枕头上，身上绷紧的肌肉和大脑劳累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暂时的松弛。有一种旅行到天边又得到放松和休息的感觉。
我快速地把窗子打开通风，再把灯打开。这时才发现家里到处是落灰的痕迹。地板，桌面，都集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我的卧室里面也是面目全非，书桌上，床上也是的。床单都看不出了颜色。我只有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新床单，将就着铺在床上，然后到浴室里去洗澡。
浴室里充满着一种难闻的气味，一种因为潮湿带来的很重的霉味。打开水龙头，还有热水，可以将就着洗一个澡。我用随身带着的肥皂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一个澡。然后出来躺在那张换了床单的床上。
这是我的家，无论有多么脏，多么乱，那种家的情缘是永远难以释怀的。就像一种亲情的情缘一样，是永远抹杀不掉的。
昏昏沉沉的，我睡着了。
寂寞城市（第三篇）第九部（1）
第二天早晨七点手机就铃声大作，我一看来电显示才知道是唐艺打来的。我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接听着她的电话。
“干嘛啊？”我的声音慵懒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怎么这么懒啊。”唐艺呵呵地笑着，“太阳都照屁股了。”
“哪能啊。”我也不想多说话，“这么早打电话，干嘛啊。”
“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到医院去看望李谢瑜吗？”唐艺的声音里带着诧异，“怎么还没起床啊。”
“这么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吧，等我半个小时，我起床。”
“我在你家楼下啊。”唐艺焦急地说，“这样吧，我到你家来。”
“好的。”我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刹那才有一种顿悟的感觉，我这间房子是不能招待人的，到处如同古宅一般，可以拿去拍恐怖片，地上的灰尘配合整间房子可以被文物考察者当作遗址。
我还在穿衣服，门铃就响了。
我连忙跑过去开门，嘴巴里不住地喊着“来了，来了。”
“来什么啊。”果不出我所料，唐艺双手抱胸地站在门口，脸上一副挑战者的姿态。
我的牛仔裤刚刚穿好，上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衬衣，悲惨的是衬衣没有系扣子。然后用一种既可怜又可厌的目光看着唐艺。
唐艺摇了摇头，走进了我的房间。
“这房子几个月没有住人了。”我连忙解释，“这一次是我回来看一看有没有被盗…”
唐艺紧皱的眉头稍稍地舒展开来，反问我，“你认为像这样的房间会有小偷光临吗？”
“这……”我的脸红到了脖子上面，像这样的房间我曾经在夏天时招待过看世界杯的男生，至于女孩子光临这样的房子，我看还是第一次。
这个房子里的灰尘大概也觉得难堪，唐艺一走进来就漫天飞舞。呛得唐艺连忙用面巾纸捂住脸。
“就这，这样的房子，你还能睡懒觉？”唐艺一脸无奈与茫然。“难怪你身上一直有一种难闻的味道。”
“这个”我窘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会吧，这个地方我很少来的。”
唐艺没有答理我的话，自己找了几张面巾纸找到了一个左边的沙发擦了擦。然后用手中的报纸铺在上面，自己在慢慢地坐上去。
“这沙发里面没有老鼠吧…”唐艺的眉头紧皱着，然后嘴唇向两边拉得好长，一脸无奈的神情。
“没有老鼠的。”我笑了笑，“这个我可以大大地肯定，但是有没有蟑螂我就不能保证了。”
“啊！”唐艺象触电似地，“这种玩笑开不得。”
“我还没洗呢。”我打了个哈欠，“就算洗了还没吃早饭。”
“你家没有饭吃？”唐艺脸上显出很奇怪的神情，“连剩饭都没有？”
“没有。”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家的冰箱现在正在当鞋柜用。”
唐艺听到这个话差点昏了过去，“那你有泡面吗？有两包泡面也可以将就一下。”
“好的。”我很爽快地应允了，“我去找找。”
过了两分钟，厨房里的我对坐在客厅里的唐艺高喊：
“泡面找到啦。”
“总算找到了。”唐艺站起身，“还算你有点办法。”
“这个”我的声音又变得很低调，“有两种泡面，你要哪一种？”
“两种？”唐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哪两种？”
“一种是过期的，一种是被老鼠咬过的。”我狡黠地笑着回答。
“晕。”唐艺叫出声来，“你别吓我，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出去吃。”
“出去？”我故意摆出很无奈的神情，“我没钱啊。”
“没钱？”唐艺摇了摇头，“那大概只有我请你了。”
“我要吃小笼包，还要喝豆浆。”我一脸坏笑，“你请我哦，这话可是你说的。”
唐艺一脸无奈的神情，“这话都好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谢瑜那里才是最重要的，我昨天对他说了你要来看他，这是千万不能失约的。”
我们在楼下的快餐店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餐，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华山医院。
走进华山医院，里面安静的气氛给我们一种精神上的重压。
“血液科病房在楼上…”唐艺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你把花拿着，我去找一下，他说在内四病区十五号病房三床。”
我们走到了病区的门口，唐艺象一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这时一位值班医生和一位护士从一个病房里走了出来。
“找谁啊？”那个医生一脸莫名的表情。
“我想问一下十五号病房在哪里…”唐艺小声地问。
“就是这间病房。”那个医生用手指了指他刚走出的那间病房，“请问你找谁啊？”
“我找李谢瑜，我是他的姐姐。”唐艺朝那个医生扮了一个鬼脸。
“小李啊。”那个医生笑了笑，“他在里面看书呢，不过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你再等半个小时吧。”
我和唐艺就坐在医生办公室里静静地等着。
“好了。”那个医生说，“现在可以进去了。”
我把那束花稍作整理，然后在医生办公室里借了一个小喷壶喷了一点水，唐艺把捐的款拿在手里，我们两个人就走了进去。
“你们怎么来了？”正在靠在床上看书的李谢瑜看到我们来了眼睛里闪出激动的光芒，“唐大姐，还有康，康大哥。”
李谢瑜说出我的名字时头不好意思地低着，眼睛望着床单，脸也红红的。
“二位小同学来了。”李谢瑜的爸爸也在旁边坐着，招呼我们时还不忘带一个“小”字。“你们坐一会，坐一会，我给你们拿饮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