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城市-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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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酒吧离美臣还是比较近的，就是走去大概也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飞宁驾车到那里只用了几分钟，拐过几条马路就是美臣大酒店。
“到了，下车吧。”飞宁从驾驶室里下来，用手拧开车门，然后礼貌地对我们说。
“呵呵。”兰娟笑了笑，似乎忘记了过去的哀伤，“我们今天会见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们很快走进了装修豪华的美臣大酒店，再乘坐电梯进入了里面的中餐厅，只看到左边有一排包厢。
上海的酒店多半是赚外地人的钱，或是赚外国人的钱。我们走进去说起了上海话别人反而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
“在最里面，最豪华的那一个包厢。”飞宁笑着对兰娟说。
“不好意思啊。”兰娟脸红了红，“让别人这么破费。”
飞宁大度地笑了笑，然后走在前面替我们拉开了包厢的门。
先进去的是飞宁，接着再进去的是我。我刚刚一进去只见里面坐满了人。
“康老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在这里见到你啦？欢迎欢迎！”
我定睛一看，原来这个人就是常去我们那里吃饭，和那个四川人送我青蚨卷轴的广东老板。
“唉哟，老朋友在这里见面了，兰经理也来了，坐，坐。”他连忙站起来帮我们搬凳子。
“您怎么不去我们的酒吧了？我们这几天还很想你呢。”我也借机说好话。
“这几天我回广东了。”他望了望飞宁，“怎么，你推荐的人是兰经理？”
“你们…认识？”意外的偶遇倒是让飞宁感到很莫名其妙。
“我们是老朋友啦。”那个广东老板抽出一支软中华的香烟递给我，再拿出一根给飞宁，“康经理和我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啦，那天他上任你在酒吧里开会我就见过他。这个兄弟很有本事的。”
“哦。”飞宁一脸落寞的神情，“那你们就是熟人咯，介绍的话就不必说咯。”
“我的具体职业康经理还是不清楚啦，这个不要紧”他弯腰拿起他的公文包，拿出一张精致的名片，双手递给我，“上次是想给你一张的，可惜没有带的，实在不好意思，以后我还会去你们酒吧的，这个还请你多多关照。”
我用双手接过名片，上面赫然写着“香港光和证券投资顾问有限公司、广州恒通家园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宋佳元 董事长。”
“宋董，幸会幸会。”我连忙伸出手来，“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什么如雷贯耳嘛，我们都是老朋友啦。”宋佳元站起身，“这里也没有外人，兰经理就陪康老板坐里面好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澳门马会的刘总。”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站起身，弯腰递上名片。“幸会幸会。”我连忙回应。
“这一位是我们香港地产业的龙头老大。”宋佳元的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本来是先介绍前辈的，但是我们之间是朋友，就没有什么啦，这位就是被称为香港地产大王的夏良久董事长。夏董不但在港岛大名鼎鼎，就是在大陆的地产业也是声名远播啊，夏董还是政协委员和华侨联合会的理事长。”
“哪里哪里。”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头子站了起来，年龄大概有六十多岁，鼻梁上戴着一幅考究的金丝眼镜，眼睛的光芒里显出一种成功生意人特有的自信与精明。“宋老弟玩笑啦，现在江山是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骨头们都要在家里等死咯，我早就听说康先生和兰小姐是两个大大的人才，今日一见，果不寻常啊。”
“前辈见笑了。”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前辈百忙之中能够和我们这些晚辈们见一面，我们都感到荣幸之至了，前辈的夸奖，那我们更是承受不起。”
“哈哈。”从他那干瘦的身体内发出嘶哑而又爽朗的笑声，“兰小姐果然是绝代佳人啊，今日一见，果不寻常。”
“夏老夸奖了。”兰娟也礼貌地伸出手主动和他握手，“小女子在前辈面前哪里能称得上是什么佳人呢？前辈才是真正的商海精英，业界元老啊。”
“哈哈。”又是几声同样的笑声，他果断的伸出左手把兰娟的手抓住不放，“兰小姐真是漂亮，老朽能够在入土之前看到这样的佳人就是死也无憾啊。”
在座的有几个人在捂着嘴笑，我心里也不是一个滋味，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别人请你来，你是客人，别人是主人，客随主便。再说别人在年龄上是前辈，在地位上是元老，可能香港人比较开放而已吧。我还是礼貌地笑了笑。
寂寞城市（第三篇）第九部（4）
“大家都来了那就坐下吃饭吧。”这时飞宁说了一句话，夏良久才把兰娟的手放开，“咳，咳。好啊，吃饭吃饭。”
气氛又重新地活跃起来。
“李谢瑜的爸爸要把他的骨灰带回成都…”唐艺一脸惋惜，“我们以后想扫墓都不可能了。”
“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四川人都是这样的，不在外地埋葬本地人。”
“我们毕竟朋友一场……”唐艺叹了一口气，“你也应该知道，谢瑜一进财大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你和兰娟。可惜啊，我也不知道兰娟和他以后怎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耸了耸肩，“兰娟变得好任性。”
“什么叫变得好任性？”唐艺摇了摇头，“她一直都是这样，你们两个还没有互相了解。”
“是的。”我摇了摇头，“所以才会说谈就谈，说分就分。”
“我先回去了。”唐艺笑了笑，“爱情这个东西就是要你自己多多思考，思考出结果告诉我啊，嘿嘿。”
当唐艺转身离开时，我发现兰娟竟然站在离我寝室门口只有十米远的地方。
只是背对着我而已。
唐艺很快地转身下了楼梯，我一个人又折回寝室。
我懒懒地靠在寝室的床上，眼睛盲目地看着天花板，室友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地留在寝室里。打发这落寞而又无聊的岁月。
李谢瑜的死是孤独的，他曾经爱过的女孩宋佳怡到了英国。而他一个人却留在这异乡度过这最后的岁月，也许在他的肉体死亡之前，他的灵魂早已随着宋佳怡的离去而死亡。
我有点同情他。
“康云…”我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久违的兰娟。
“哦。”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但是很快又沉默了，“有事吗？”
“听说李谢瑜走了…”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哀怨，“是真的吗？”
“怎么？”我坐起来，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这件事？”
“我听说他病了以后我还到华山去看了他，但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兰娟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惋惜。
“你去了？”我也站了起来，“我和唐艺也去了，只是感到很惋惜。”
“惋惜？”她看着我的脸，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心里都有思想准备。”
“哦。”我又坐了下去，“兰娟，上次的事，不好意思…”
“嗯？”兰娟看了我一眼，“你也学会珍惜了？”
“李谢瑜的事让我学会了很多。”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着地面，“生命有限，我们要学会珍惜。”
“宋佳怡去了英国。”兰娟看着地面，“爱情在生命和利益面前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兰经理有兴趣到我们的公司来吗？”宋佳元一脸笑容，“待遇很优厚的。”
“呵呵。”兰娟傻傻地笑着，“能去当然好啦。”
“我本来是让我的一个堂妹做这个工作的。”那个广东老板哑着嗓子，“但是她现在在英国工作，非常好的工作比利时驻英国大使馆二级秘书。”
“那她一定很厉害咯。”兰娟大方地笑了笑，恭维地说，“比我强多了。”
“哪里哪里。”宋佳元可能是喝多了酒，脸涨得通红，听到兰娟的话，笑得弯下了腰，不住地摆手，“她也是你们财大的学生，研究生没毕业就出了国。”
“哦。”我接过他的话，“那我说不定认识。”
“可能吧。”宋佳元刚刚喘过气来，“她叫宋佳怡。”
“啊。”兰娟下意识地叫出了声，“宋芳芳。”
“对。”我也不自然地笑了笑，“不止是认识，老朋友了。”
“那好那好。”宋佳元夹了一个丸子放到口里面，“那我们就更是朋友了，那我叫你康老弟你不会介意吧。”
“怎会？”我倒了一杯酒，“现在我就敬宋大哥一杯酒，算是小弟的一点敬意。”
“哈哈。”夏良久放声笑了起来，“康老弟真是爽快人，和我老头子当年在油麻地做码头的时候太像了。”
“能比得上夏老百分之一我也就知足了。”我又恭维了一句，兰娟则坐在一旁微笑着。
“年轻人不能这么说。”夏良久故意显出一种严肃的神色，“我们做的那点事现在什么都不算，现在的年轻人，要有一点闯劲。”
“老宋。”飞宁碰了碰宋佳元，“谈谈正事儿吧。”
“哦。”宋佳元这才止住笑，“好的，好的。”
“兰经理对我们的公司有兴趣吗？”宋佳元把头略略低了下来，“我们的这家公司是大陆入世以后为数不多的几家外资证券经纪人公司之一，市场的潜力很大啊。”
“那我去了能做什么呢？”兰娟看着宋佳元，一脸茫然，“我一毕业就在常州一家小公司做文秘，也没什么大公司的工作经验，然后就到这家酒吧来做了将近半年，我的背景你也比较清楚，我怕做得不好到时候给你为难。”
“兰经理的意思是？”宋佳元看着兰娟，反而变成了他一脸茫然，“兰经理只用告诉我，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寂寞城市（第三篇）第九部（5）
“这个”兰娟看了看我，我只有对她笑了笑，她又看了看飞宁，飞宁正在仰着头喝茶，宋佳元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兰娟，“你去了先培训两个月，在培训期间就负责一下公司的接待之类的业务。”
“嗯。”兰娟笑了笑，“好吧，我去试试看，那就先谢谢宋大哥给我这个机会咯，至于以后干得怎样，还请大哥多多指教啊。”
“好说，好说。”宋佳元爽朗地笑着，“如果以后公司业务扩展，康老弟也可以加盟我们的事业，只是飞宁老弟就不乐意啦，哈哈。”
“怎么会？”飞宁的脸色显得很不好看，又出现了上次那种难言的忧郁，“康老弟在这里也只是权宜之计啊。”
“这样吧，等一下饭局散了我们就到公司去看一看，我在小陆家嘴的京银大厦买了两层写字楼做我们的办公地点。”宋佳元把身体坐直了一下，“等一下我就开车和兰经理一起去熟悉一下环境，明天上午就来上班。”
“我也开车去好了。”飞宁挤出了一句话，“等一下把兰娟送回来，坐公交车不方便。”
“康老弟有没有兴趣？”宋佳元对我笑了笑，“一起去看一看吧。”
“算了。”我也笑了笑，“酒吧里还有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那就不耽误康老弟发财了。”宋佳元干笑了几声，“以后有空多去坐坐，常往常来嘛。”
“一定，一定。”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声中带着奉承和虚伪。
“康云…”兰娟又从喉咙里咕哝出这两个字。
“干嘛。”我靠在寝室的床上很好奇地看着她，“有事吗？”
“哦。”兰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我看着她的眼睛，我确实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们，我们还算是朋友吗？”她的声音小得大概也只有我听得见，也只可能是我，因为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当然是。”我毕竟知道上次是一场误会，“上次是我太冲动。”
“谢瑜说了，他说你们都互相谅解了，他在财大才没有留下任何遗憾…”兰娟的眼眶又有些红红的，“谢谢你，我们还是朋友。”
她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她的手曾经是那样的熟悉，而现在又是那样的陌生，我也把颤抖的手伸了出来，“是的，我们还是朋友。”
第一次感受到对方的手竟是那么的温暖，我有了一种久违的感动，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没有真正地理解对方…”兰娟坐在寝室的椅子上，“我们现在就做最好的朋友吧，什么时候理解了什么时候再做情人。好吗？”
我第一次听说爱情可以这样守候的，我记得有一个哲人说过这样的话，爱没有期限，也无法保鲜。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为这份没有完成的爱情守候多久。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样的话，“朋友？恋人？”
“我也不知道。”兰娟把手搓了搓，“是这样的，你做我的哥哥好了。”
“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结局。
“怎么？”兰娟笑了笑，“这叫为爱情保值。”
我一脸茫然，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有的爱情是牛奶，经不起贮藏，放久了就变酸；有的爱情属于那种陈酿的酒，放之愈久，闻之愈香。
我的爱情属于哪一种？我也不得而知。
飞宁那辆毕加索和宋佳元那辆宝马在二环线上飞驰着。从淮海路到浦东近三十公里的路程被这八只轮胎慢慢地缩小了。
“兰经理在财大学的什么专业？”宋佳元坐在主驾驶的位子上，他侧过头问右边的兰娟。
“和佳怡一样，工商管理。”兰娟面带微笑地回答。
“哦。”宋佳元笑了笑，“这个专业在大陆还算比较好的，但是在美国，香港那边已经出现了人才饱和现象了。”
“是的。”兰娟摇了摇头，“我们这一届也不行，就业都很成问题。真的学不到什么东西，经济系分太细了没有什么必要。”
“管理人才仍然是急需的。”宋佳元把一只手放下来拿打火机，只留下一只手掌握方向盘，“在美国一个大公司里面每年平均需要一百三十个专业水平的管理人才，但是参与竞争的人数是实际所需人数的三倍。”
“哦，这么多。”兰娟把嘴巴张得老大，“那竞争这么激烈怎么还会出现人才的不饱和现象呢？”
“是这样的。”宋佳元把烟头捏灭了，然后打开车载的音响，“但是每年能够进入这一百三十个岗位的只有三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