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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迷失的兵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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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冉有些意外地站起来,向子老点头致意:“子老!”
  子老点点头,用手掬起一捧砂土放在鼻间嗅嗅,半天,才轻轻地把土扔到了地上,拍净双手,整个过程从容而又自然:“这些土太干了。干得让人都没办法相信。”他沉声道,“这把土里有种锈和腐烂的气息。小伙子,我有种预感,也许这土里埋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
  王小根有些愕然:“你闻出来了?”
  子老微笑着点点头。
  王小根下意识地捧起一把土,用鼻孔猛力吸,却吸进去一股尘土,呛得哇呀一声全吐了,惹得周围的士兵们哈哈乱笑,连子老都被逗笑了。
  冯冉却收去笑意,垂首请示老人:“这种挖掘太奇怪了,我们一直沿着画定的坑线去挖,却没有挖出任何东西,这些坑真的有东西吗?”
  “理论上该有,你知道吗,刚才你说这儿是两军对垒之地,你的推测很对。这一线正好该有他们的足迹,哪怕是一些尸骨。”
  “可万一要什么也挖不出来呢?”
  “只能说明这座城自从筑起之后,从未经受任何战争洗礼,但不可能一座兵城未经过战争,我直觉这一线肯定会有大量遗物。”
  冯冉低声地说:“这儿西连戈壁,右接山峦,他们怎么会被湮没地下?”
  “是戈壁。”子老双眼深邃地望向身后的戈壁。“2000年间,这儿的砂土整整将古城淹没了有5米到4米,我们站的这儿,据地表层资料,原是一片坡地,最低处达6米,而且,几乎每隔百年,便有一次大地震,且沙暴常年不断。”
  “可这座古迹为什么从未被摧毁呢?”
  “也许是历史留给我们的证据吧!记住,任何东西都会被大地以各种形式存留下来的,只要它在大地上存在过。”
  “呵,子老,你讲得太精彩了。我有时都有种错觉,你的这些东西该是一个军人身上的。”
  “谢谢。”
  “我听说过一句话:穿上军装的不一定是军人,倒是那些不穿军装的人更像军人。”
  “此话精彩,不过听上去耳熟,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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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历史(2)



  冯冉有些口吃了,他好不容易想起一句话,却还是别人的:“是我们连长单一海的。”
  “我听第二回了。被两个真正的军人认同我有种被欣赏的舒服,何况还是年轻人的欣赏。”子老哈哈大笑。他的笑声感染着周围的空气,士兵们干活的同时都竖起耳朵捕捉着老人的声音,“其实,我更喜欢欣赏你们,那是一种真正舒服的享受哪!”
  子老微微停顿,点燃一支雪茄:“我观察你有好几天了,从第一天开始,你带着兵们,站在那块未知的地表上,举行什么破土仪式,向未知的陌生的士兵们认真地致礼,这种行为本身就让我感动。到底是军人哪!”
  冯冉略显羞怯:“子老过奖了,我只是有种庆幸。我当时被各种预测中的奇迹给感动着,我那样做,只是一种形式上的敬意。”
  “后来呢?”
  “后来就有些平静甚至麻木了。我现在后悔了,当初办这种仪式,只该有一次,太多了,就成了一种形式。
  “不,当这种东西不再感动人的时候,你应该坚持做下去,把它变成一种习惯吧!习惯有时也是一种最好的表达,在惊奇和神秘永远消失了的时候。”
  “我现在不信年龄了,年龄只让人生理上衰老,可只有心理上保持年轻,人才会永远保持青春,尤其是您。”
  子老颔首笑笑:“我喜欢一些与我年龄无关的东西,比如我崇拜青春,所以衰老就成了一种表情。这些天,我天天都站在你们的中间,感觉心理上却老了。我有时是强做锐利,哪能跟你们这种自然的流露相比呢!我只配与老人相比,站在他们中间,我一下子就会被人看见,倒不是看见我太老,而是我气质上的年轻。当然,站在你们中间我被人发现,却是一种苍老的气质。”子老喟然长叹,仿佛道出某种心事般,竟增添了些许苍茫。
  冯冉有些内疚地望望老人,与老人谈论年纪真是一种失策,甚至冒险。没有人不怕自己年老的。越是老人越怕老,年轻人不怕,因为他们不知道老,只知道一味地用欲望占领各种欲望,甚至年老。听听,身边多少人因为懊丧自己年纪轻,而无力实现各种抱负。而一旦走上位置,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去做了。
  蓦地,他有些冲动地看着老人:“你似乎天生喜欢一些与战争有关的东西,这种爱好……当然,似乎天生应属于军人,发现这座古迹甚至研究它,可偏偏是你,我一直有种意外,并被你的这种爱好打动着,因为它太出人意料了。”
  “我很不愿意听你谈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该理解。”老人又续上了支雪茄,他的牙在谈话间隙不断闪烁着被熏黑的痕迹,“我寻找它们只是为完成自己的一种愿望!”
  “愿望?”
  “是的,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欲望,这种欲望以一种不明形式出现,有时简直是遗传下来的,他们潜伏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几乎不动声色。可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的一生只是为干这么一件事而来!”
  冯冉诧异地看他。
  “我16岁时也是个军人,20多岁留洋时,我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古城和传说。我知道它时竟是在欧洲,我以为这只是一种学识上的偶遇罢了。可20年后,我却鬼使神差地回来了,接着又到凉州。我是一步一步地在接近它啊!在我刚遇到它的时候,这种寻找其实就开始了。可没想到,寻找几乎耗去了我一生!”
  冯冉呆了:“一生?就为了那些传说中的战俘,这值得吗?”
  “不可以如此评价一个人的一生。一个人一生能干多少事呢?就一件,那个叫什么诗人的这句话真不错,何况我还一事无成,不过我很满足,我只是在为一种东西而战斗。”
  “什么?”
  “欲望,人一生能够满足自己的欲望吗?我看很难。小伙子呀,人应该永远保持一种勇气样的东西,哪怕是失败!”
  “我直觉你的血液中残存某种战士气质,你越来越让我感动了。谁说的与一个老人谈话,等于在偷他的历史,我看我是在被你提拔了好几十年!”
  子老再次大笑,回首看看那些仍在小心挖掘的兵们,半晌不语,似在咀嚼冯冉话中的某种情绪。下午的阳光柔和细媚,落在光秃秃的砂土上,透明般地发亮。
  “你太爱总结了,你总是被人打动,被人打动证明你内心干净,同时又对自己不太满意。”子老锋利地看看冯冉,“这很危险,也让人感动。年轻总是如此啊,谁都有种被窝在刀鞘里的感觉,年轻就像要拼命挣出刀鞘的剑哪!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只想缩在刀鞘里了,不出鞘的剑才更具威力!”
  与子老对话又刺激又痛苦,他几乎不留丝毫余地,处处逼着你,这种自信本身就让冯冉觉出一种深深的压力,他的口气低沉着:“您真的不怕失败吗?”
  子老犹豫地盯着他,不语。
  “我有种感觉,你等了一生,其实在期待某种成功,像一个战士渴望某种胜利一样!”
  “嗯!”子老望望他,顾左右而言他:“西北太神秘了,又太博大。它让无数的人深陷这里,又无法深入进去。爱上西北是一种最危险的悲剧,可这儿却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冯冉被老人的叹息给弄得伤感起来,“可你想过没有,万一你这一生,最后得到的只是一种失败,而且是一种真正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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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历史(3)



  子老的神情一下暗淡了,双目哗地无神,半晌他才艰难地说:“我也不知道。”说完,竟转身而去,步伐有些短暂的慌乱。冯冉呆呆地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古堡内,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去伤害一个老人,尤其是一个保持着某种理想的老人,失败只会是一把杀死他的刀啊。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不由一阵内疚。
  这时他听见身后响起王小根的惊呼:“我找到它们了……
  冯冉迅速地转过身,他被那露出地表的一只手般的骨头给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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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后的葬仪(1)



  单一海跑步赶到二班的挖掘地域时,那片古尸骨已被冯冉他们清理出轮廓。兵们坐在清出的砂土堆上,背对着夕阳,只用沉默的目光远远地望那片被他们挖出来的人形骨架。
  他有些诧异,他们应该高兴啊,这至少是他们挖出来的证据,也是全连这几天来最先挖出来的实物。刚才他正在古堡内察勘各班的挖掘现场。正在思虑时,没想到冯冉派人来报信,说他们已挖出东西了。他被一种说不清的预感给压逼着,快步跑到现场,兵们自动站起,让开一条路,用目光引导着他,仿佛给他一种暗示。
  单一海走至坑沿,坑已被挖出三米余深。坑四周被窄窄地挖下去,掏空,中间矗着一堆足与坑沿相齐的土堆。那土堆被用小锹和扫把扫出一片淡淡的轮廓。落日的余晖此时将艳红的光线斜射进来,砂土上蒙着一层绒绒的亮色,显出深深的质感。单一海终于认出来了,那是两具早已腐烂的尸骨,他们仿佛被镶嵌在砂土中,只露出淡淡的刻痕般的形状,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被人用淡色描涂上去的简单的线形画。那些骨骼闪着奇怪的白色光泽,靠右边的一只头骨奇怪地被一道黑色的痕迹给压斜着,另一只,该是手臂吧,在土层中扭曲着。那只头骨在挣扎似的,深深地扭过来,只有两只黑洞似的眼睛,传达出某种深深的恐惧,伸进另一只尸骨的腹中。那儿也有一道锈色的长直的尖戈似的东西,深入泥土。单一海被这种奇怪的姿势给打动了,内心涌出许多的念头。他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看周围的兵们,兵们仍然不动,仍在看着那两具古尸,同时也在看他。
  单一海跳下坑,凑近那两具尸骨,渐渐地,他看清了。那两具尸骨互相扭连在一起,他们似乎在很亲密地对话或者是在商量着什么,那种表情在瞬间凝住,可那两只头骨呈现出的愤怒和痛苦却一次次地打动着单一海。他轻轻抚摸那道嵌在右边头骨上,该是额上吧?一片淡淡的锈迹轻轻地滑落。天,居然是一块锈铁。
  “刚挖出来时,这块铁还铿亮如银,类似于一把铁戈吧!没想到,仅用半个时辰,它就奇迹般地蒙上了这层奇怪的黑色!”冯冉凑近单一海。
  单一海用手触动那块铁状的黑块,果然是一把铁戈状的东西,不,它就是戈,可它该是什么戈呢?单一海回忆在子老家见到的那些戈,却没一把与这把戈相像。它呈现着某种蛇似的细尖和扭曲。戈面上不仅有刃,还有深深的齿痕。那齿痕此时正卡在那具尸骨的脖颈上,喉骨已经蚀烂。它似乎已经太累了,单一海一碰它,它就落在了锁骨部位,轻轻地摇晃,被触过的地方,闪出几丝淡光。
  “这块铁戈在地下时间太久了,它已经不习惯在空气中生存了。”单一海若有所思,“它居然还一直呈现着战斗的姿势,它在这人的喉咙上,一直长了这么多年!”
  “这个人被砍死时的痛苦表情一直被保持着!”单一海回过头,找到那块伸进另外一具尸骨肚腹中的黑痕,轻轻地一触,那块铁居然发出低沉的呻吟。单一海轻轻地将它擦净,竟然是一柄直刀,他被震惊得不由后退,靠在坑壁沿上,再次凝视那两具尸骨。
  尸骨在他的凝视中渐渐地浑为一体,那两具尸骨原本竟缠结在一起的,似乎是两个正在拼死交战的人,一下子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固定在了原地。那具尸骨手中的戈砍击在了对方的头颅,而那个被戈击中的人,也一下把致命的刀插进了对方的肚腹,两个决斗的人把对方的生命给牢牢地攫住了。他们的皮肉消蚀了,但暴怒的骨头仍呈现着当时的力量和表情,他们在一瞬间把死亡同时赋予了对方。
  ……单一海被那两具尸骨呈现的战斗姿势给震惊了,他的目光久久地罩住他们,目光凶狠而又坚决,内心中传出短暂的低鸣。他以前一见尸骨或者尸体,都会有种深深的恶心和某种恐惧。而现在,这两具尸骨却传达出某种令人难以言传的感觉。这还是自己头一回如此近地欣赏两个拼死交战的图像。简直就是一种生命力最后迸发时的凝结。他以前只在梦中体验过那种提刀相见的虚幻战场,现在,这一切如此真实地出现了,他的内心竟出现一种深深的悲壮和难以言传的伤感。他在心里向这两具最后战死在一起,并且永远呈现着一种战斗姿势的战士深深地致礼,眼中同时涌满泪水。
  他被某种深深的神秘感攫紧了。
  他轻轻地拿过一把扫帚,一点点地拂动那上面的浮土,两具尸骨的形象越发清晰了,此时呈现的那种最后的形象一下子让周围安静了下来。兵们也许早就看出这两具尸骨的表情了,他们只是用沉默来表达自己对它的感情。
  单一海不由低呼:“两个肉搏的人,不,两个同时把刀伸进对方生命的战士!感觉像两个巨大的奇迹!”
  单一海回头注视着冯冉,意犹未尽。
  “似乎是两个疯狂的人,同时取走了对方的命。我都有些受不了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令人震惊的交战方式。我有时都不知道生活在现代的战士该庆幸还是不幸。从古代战争到现代战争,似乎只是改变了距离,一个是时间距离,再一个就是从这种贴身肉搏到远距离甚至不用见到对方,在几千公里外瞄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敌人。你杀死了他,可你甚至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咳,我都有些羡慕他了。”单一海的眼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喘息着注视那两具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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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后的葬仪(2)



  冯冉动容地说:“我羡慕他们,现代战争越来越像纯技术的较量了。只有这才是真正的生命与生命的对抗,力与力的搏杀。”他略微沉吟,“你以为第二个奇迹也许该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保持着这样一种临死的姿势吧!你发现没有,战士只有在最后的时刻才是美的,尽管这种方式真残酷,甚至令人惊骇,可它呈现给人的却是美。”
  “最残酷的东西最美丽。多么残酷的辩证!”单一海点点头,“这本身就是一个谜!感觉像是他们在把刀砍向对方的同时,突然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卷到了地下,是这次变故让我们看到了他们。”
  “可又会是什么呢?”
  “让我来揭开这个谜吧!”身后传来子老的声音,他从兵们的身后走出,来到坑前,刚才他一直站在战士们身后,那两具尸骨呈现出的某种神秘的冲击力让他有种深深的心惊,同时被某种预感攫紧。他对此都有些不太相信,因为对于某种东西的过分期望反而会使这些突然出现的事实,令人产生一种怀疑。
  单一海扶住子老,子老却把手唰地抽回,仿佛受了屈辱般地瞪了单一海一眼,同时稳住情绪,努力使自己平静着。他用了好半天才站到那两具尸骨的面前。他的小个子立即罩在那片暗影中,只有满头白发在风中簌簌。他下到坑底时,身体佝楼着,令单一海生出莫名的哀怜;但当他站定在那两具尸骨前时,胸膛却倏然挺直,身子在风中如一柱晃动的塔身,隐约有种老军人之气质。
  子老用力掬起一捧沙土,放到鼻边嗅嗅,又抓起坑沿上方的砂土来回对比着。他辨识砂土的方式怪异又让人心动,不像只是在嗅一种土,倒像是在咀嚼着某种感觉。他的眉头一会儿舒开,一会儿又皱紧,几个站在坑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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