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寂寞越美丽-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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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前年直至更远（序）　　　　
　　　　叶倾城　　　　
　　　　去年我在北京，与男友逛西单的图书城，只觉得大，纵横开阔，读者就静静坐在台阶上看书，大衣圈成一团搁在身边的地上。走走停停也找不到什么好书，忽然看到熟悉的名字慕容紫薇，当然拿下来翻——不买是当然的，我等她送呢。看着看着，我莞尔一笑，把声音控得低低地说“那个谁，来一下。”　　　　
　　　　是说到了我。“见过叶倾城，觉得她的名字取得好。有人用容貌倾国，她用文字倾城。她的媚入骨髓的文字，当得起她的名字。谈起恋爱来，这样叫她的名字：倾城——倾城——多么香艳，谁会忘记这个人？”啊，我的爱人，其实并不叫我倾城。　　　　
　　　　她见过我，我当然也见过她，是哪一年的六月羊城，城市甚嚣尘上，她深眼，削瘦，南国女子的丰丽流动，相谈晏晏，她说到她的儿子她的宝贝，怜惜与满足。　　　　
　　　　活泼爱俏的她，有一种永远的少女气质。　　　　
　　　　再之前，我们算是编作关系。怎么开始的？像人世间任何一桩绵长的关系，序曲或者并不重要，只是淡淡的，我寄稿子给她，她寄稿费给我。之前，我打过电话给她，她也打过给我，说些什么？一半是稿子，一半是女人所共通的心事吧。感情与未来，那些不可测的事。　　　　
　　　　还要往前或者往后，就是断续地，在报纸或者杂志上看到她的名字，那些锐利的、清丽的、动人的文章。在写作这条道路上，她与我，都跌跌撞撞走了这么些年。看到也不会太在意，却如在暗夜里，起身，看到极远的地方，有一幢陌生的楼，有一盏陌生的灯，知道有人和我一样，一种模糊的安慰。　　　　
　　　　我想，当她看到我的名字，也会有同样的，被照亮的心情吧。　　　　
　　　　而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其实不像音乐，也没有流金，我与她，都一径老去，而且不见得更加成熟。但不能不回溯，不能不觉得自己像一条疲惫的大马哈鱼，从汪洋大海里，寻找自己浩渺的来路。　　　　
　　　　当紫薇想起我，想来她也会记起，那些或远或淡，却一直有所相关的岁月。我们彼此，为对方的生命，写下偶尔的一两句注脚。　　　　
　　　　我们是前山后山的两个人，默默地在攀登自己生命的山脉，偶尔有人长啸一声，听见对方的应和。不过如此。但也已经够了。　　　　
　　　　


第一部分：男人看食　女人看衣第2节：唐装和内衣秀

　　　　刚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息：“一个老虎看到一个臭虫，一脚踩死了；过了一会，来了一只七星瓢虫，老虎生气道：你以为穿了唐装我就不认识你了？”　　　　
　　　　哈哈。　　　　
　　　　年前的大街小巷，都是卖唐装的。过年的时候，多少中年妇女穿着红红红绿绿的对襟衫出门，让人疑心咱们又换了朝代。弘扬民族文化当然值得提倡，只是——如同当年人腿一条健美裤，人人额前飘着“一片云”，现在，男女老幼都开始穿唐装，小孩子戴着瓜皮帽子无疑趣致可爱，但是，半老徐娘身上还裹蒸粽一般，却又何苦？《阿甘正传》里头有名言如下：“一般人不开口，不知道你有多傻。”嘿嘿，你不把自己打扮得这样出众，谁知道你有如此茁壮的腰身？　　　　
　　　　我是，我觉得我是，至少是古典主义的爱好者，但是，不忍心看到同志们爱好牛仔裤配对襟衫，年过四十染成一头黄发，和十八、二十二的水灵青春去对掐。自从那年上海的APEC以后，唐装倒像一场瘟疫，至少是时尚的泡沫，蔓延在各种场合里，如同当年张曼玉的旗袍，挽救了多少濒临破产的小制衣厂，人人都开始打扮得像酒楼姿客——谁有张曼玉一般的风情？　　　　
　　　　那天在网上看到“米兰激情内衣秀”的大标题。我问过一些自认为素质很高，人也优秀的男同志：说实话，比如时装秀上看到的衣服，你会让你妹妹你老婆穿出门？答曰：不会。在普罗大众眼里，那就是一场秀罢了。至于内衣秀卖的是什么，就太欲盖弥彰了，不说也罢。　　　　
　　　　之所以把唐装和内衣一起摆出来，是想说，表面上，这两样东西一点共同之处都没有，一个内，一个外，一个惟恐露得不够到位，一个惟恐包得不够得体。事实上却是一样的效果：吸引眼球。大多数中国人，都没有可以穿比基尼的资本，要么就是苗条得没有曲线，要么就是该鼓的地方尺寸不够，不该鼓的地方过分膨胀，所以把老外叫成“蛮夷”的老祖宗很有先见之明，又或者那时咱们的纺织工业位居世界前列，大家都很自觉的通过布匹消费来启动内需——不惜浪费这么多布，把大家裹得严严实实。　　　　
　　　　前两年的风情是吊带裙加露脐装，后来时尚的同志们突然发现，再怎么露，也不会猛然就丰满起来，露一排骨有什么好看？——除非像南韩的女孩子，据说该国的青春女郎都是三年换一次身份证，否则照片跟不上容貌的变化，该国的整容业欣欣向荣，而女孩子们的所谓发育，就是心照不宣的突飞猛进——咱们的整容业是不是也担负着启动内需的任务不得而知，有勇气的女孩子们毕竟还是少数，所以，还是穿上老祖宗给咱们的遗产妥帖一些。　　　　
　　　　连内衣，你看街上那些卖唐装的，都一并经营肚兜了。唐装已经会成为中国文化的象征，时尚台上，已经有很多中国元素了。这当然是好事，总比只有人家向咱们推销米兰内衣巴黎文胸好。　　　　
　　　　


第一部分：男人看食　女人看衣第3节：“三无”小资

　　　　女人间好到一定程度，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不能绕过的话题是，性和内衣。　　　　
　　　　传说Ａ型血的女人最喜欢折腾的是内衣和睡衣，不为了谁，只为了看到那些温柔的蕾丝和软滑的料子后心里无端的牵动，就会花事后自己想起来都惊讶的价钱买回去。其实，无论多贵的内衣，日子一长，都会变形，不管你如何地保养得当——如同女人的青春以及不易保鲜的爱情，总有月落乌啼那一天。但是，外衣是穿给旁人看的，内衣却是真正的体贴自己。看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体贴态度，当看她的内衣。　　　　
　　　　众多的女友中，凡是嫁做人妇，能够撑得起体面的，都是衣着光鲜，但是深究下去，内衣都是中规中矩，最舒服的棉质和最普通的样式。即使穿得起最贵的牌子，也永不会选出挑的颜色和样式。低调内敛是公认的良家女子的姿态。另一层意思是，良家妇女，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谁？老公吗？懒得费神吧。年深日久，生活就变成了千篇一律的没有想象和惊喜的样子，一日倒可看到百年。对内衣的漫不经心，似乎是女人对自己态度上的放弃——同样的价钱，可以给孩子买玩具，可以给老公买衬衣，但是，决不会荒废在不会见人的内衣上。　　　　
　　　　倒是一干单身的女友，在吃上不肯讲究，在穿上却不肯亏待自己。永远只穿美丽的内衣，像一段宁为玉碎的感情，因为美丽而格外珍惜。这个世界上，懂得珍惜自己、爱自己和疼自己的，只有自己。是自怜，也是自赏。　　　　
　　　　而穿得最好的通常就是那些打定独身主意的女人。她们总有一口气要撑着，不允许自己老下去，不允许自己残下去，用最美丽的衣裳来暗示自己的美丽。事实上也是，１０年过下来，发现老下去残下去的，通常都是死水一潭的家庭主妇，茁壮的腰身和不再在乎自己的口气。只有依然有勇气独身的女子，依旧拖着１０年如一日的修长影子，以及当季流行的眼影腮红唇膏的颜色。彼此的隔膜，已经不是婚与不婚。　　　　
　　　　女友告诉我，她认识一个人，穿的是6000块钱人民币的整形内衣，据说可以把体态调整得曲线玲珑。当然，这是一个单身女子。　　　　
　　　　因为寂寞，所以美丽。因为寂寞，所以香艳。这是女人的内衣原则。　　　　
　　　　去上海之前已经知道，有一个非常小资、做家居的、号称宜室宜家的品牌在北京和上海都有店。据说广州和深圳一帮小资们没事就爱往那里跑，并且成箱成箱地把东西托运回来，因为广州和深圳都没有这样的店。　　　　
　　　　某些时髦由不得人不赶，何况人已抵埠，慕名从浦东千山万水地奔了去——当然为了省钱，不敢全程打的，换了地铁，再换出租车，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呢——进得门来，转了5分钟，便和陪同的女友说：咱们，咱们还是找地方吃饭去吧。　　　　
　　　　出了门就忍不住说：这叫小资？我怎么觉得这是给“三无”人员用的——别急，我说的三无人员，不是盲流的意思，就是身边“三无”——上无老，下无小，中间无固定伴侣，时尚的提法是：漂的一代。瞧那沙发，明显为了省空间的设计，搁在家里，只怕过了三十不幸啤酒桶长在肚子上的男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半边，并且双腿不可能舒服地伸直。另有那种餐椅，女友说她那身高一米七八体重接近90公斤的老公只怕要坐塌。那些可以做沙发也可以做床的东西，都太矮了，一把年纪的人，谁肯没事老委屈自己的腰，老弯着老蹲着？还有那些19元人民币买一大包的蜡烛头，每天累得狠不能把自己往床上扔了余生不再醒的人——如我，恐怕100年都用不完——咱也不老停电啊，谁还在家黑灯瞎火点了蜡烛来吃饭？不过说实话，点那些蜡烛倒真比交电费便宜——要是你能忍住大热天点了蜡烛吃饭不开空调的话。　　　　
　　　　由此我明白为什么这家店不在广州设分店。广州人吃饭就是吃饭，不吃附加值，所以那家著名的以怀旧为主题的以上海菜为号召的什么“往事”会倒掉——谁要胆敢菜做得不地道拿什么文化或者主题来欺骗老广的舌头和胃的话，代价一定是关门大吉。所以不得不佩服这家家居店的市场调查工夫没有白做，他们懂得一旦在广州登陆，没准就是滑铁卢——别看有人从北京上海往广州打包。看看店里男女老幼一起来的模样，活脱脱像到了广州的“好又多”。要是光顾这里的都是小资，那广州的好又多会员们都不能拉下了——真小资气歪了嘴巴吧。　　　　
　　　　回到广州家里就忍不住夸自己的家，沙发够大够舒服，不用担心谁竟然会把椅子坐塌，灯也足够明亮，不用点了蜡烛来做夜游神。呵呵，我是恶俗没格调，因为年纪一把，宁要舒服，不要格调，所以对所有号称必须穿着盛装出席的场所敬而远之。不高雅不要紧，我宁可躲在家里把空调开足看碟看书。　　　　
　　　　不错，人年纪一大，就想着舒服了。文字可以见人已经足够，人嘛，躲在家里，省了交通费，省了化妆品的费用，还省出了堵在路上和装修门面的时间。但是，家一定要舒服，不想委屈站了几十年的腰板，也不想坐在家里还不得不正襟危坐。至于小资，真是做不做都罢了。小资的真实含义不过是：无产阶级的口袋，资产阶级的口味。说实在的，恶俗如我，宁可只要资产阶级的口袋。等有了资产阶级的口袋，轮不到任何时尚不时尚的人们教导我要有怎样的口味。　　　　
　　　　


第一部分：男人看食　女人看衣第4节：精神瘦身

　　　　BMW是什么　　　　
　　　　有段时间，很想去办本女性杂志，不是“时尚”杂志，也不是“妇联”杂志，是纯粹的女性杂志。和一些朋友说起来，都说很好，但是谁来投资？后来有朋友说起做杂志的定位很重要，因为如果定位不清晰，就不好给广告商看，找不到广告商，等于死路一条。又讨论起“男性杂志”，其实所谓的男性杂志，从国外的经验看，除了《花花公子》这样的人尽皆知的，大概是《男人帮》、《马克西姆》这样的较为温和的成人杂志。可是这样的杂志在中国当然不可能有出路，掌握不好分寸，就和淫秽划上等号。再说了，男性杂志做什么？男人的时尚？男人有什么时尚？所以，我们只有“给男人看的”杂志，比如很多财经杂志。　　　　
　　　　话说回来，如果一个男人，给教导得一周去三次健身房，关心今年流行的T恤颜色和头发挑染的程序，家里一堆时尚杂志，并且，习惯用香水，走到哪儿都异香扑鼻……大家觉得，这样的男人一般做什么的？问100个人，大同小异的反应都是：啊，是“同志”吧？　　　　
　　　　再怎么样，“同志”都还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吧。所以，在报社接手做“摩登”版面时，领导强调是“给成功男人看的时尚”，我就一直搞不准定位，男人时尚什么？衣服除了西装休闲装运动装，不可能搞出荷叶边百褶裙来吧？后来某次给人问道：知道BMW是什么吗？我不知道自己落伍已久，大声回答：“当然知道，不就是宝马吗？”人家不屑：“说你傻你还不信，告诉你，B=business，M=money，W=woman。Do　you　understand？”　　　　
　　　　我还没有傻到底，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可不就是男人永不落伍的时尚吗？而且自以为聪明的我，马上又演绎出来，如果有了前面的B，自然中间那个M就来了，如果有了前面的B和中间的M，何愁后面的W不来？从海珠桥排到火车站甚至新机场……可是换了女人，有了前面那两个B和M，只怕后面那个M（man）要吓得逃之夭夭，剩下的，恐怕是某年广州街知巷闻的傍富婆的男人的喋喋不休。　　　　
　　　　昨天半夜里接到女友的电话，她说她刚买了一套200平方米的复式大房子，除了客厅饭厅储藏室，有5间房子，每一间都可以看到江。现在正在装修，一个月后，我可以去作客，一定舍不得走。这是她一个人买的第二套房子。兴致勃勃的和我说时，我冷不丁问：“那么你老公呢，他出了钱吗？”她马上扫兴：“别提他好不好？我自己买的。”我的另一位远在内地小城的女友，把电脑都搬到办公室去码字，告诉我，她要买一套房子，只要80多平方够了。为了这套房子，她努力卖稿子，一个月可以买一又二分之一平方。　　　　
　　　　如果注定这一个M（man），是靠不住的，女人也只能要前面那个B　（business）和中间那个M　（money）。在这一点上，男女的区别不太大了，或者说，是今日男女的共同时尚。分别在于，拥有了前面相同的东西后，后面的拥有却是天壤之别。例子吗？不举也罢。　　　　
　　　　经历了两个月之内体重锐减了４公斤而且并非有意识减肥的事件后，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对于女人，胖和瘦与生活状态息息相关。　　　　
　　　　单身的女人很少有胖得离谱的，不管年纪多大，都总是保持着自己的体型，不会让自己走样走得厉害。原因除了单身女人总要撑住一口气，有将美丽进行到底的必要之外，那种内心的没有着落的彷徨是阻止她们发胖的最重要的因素。生活形态和女人的体重的关联太大了。多少嫁作人妇的良家妇女，并不是不辛苦，工作之余还要折腾孩子，管理一个家，但是总是抑制不住的发胖。这除了生理因素之外——比如生孩子带来的后遗症，和她们的生活安定内心平稳是切合的——多少家庭主妇会有意识的锻炼身体呢？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哪里还会有意识节食，为了不浪费残羹冷炙，努力把自己当垃圾桶。在物质丰饶的年代，只会卡路里过剩，年过三十之后，体重就会像通货膨胀一样的上去下不来。然后开始套着救生圈做人——一圈又一圈的赘肉横生，渐渐放弃，渐渐妥协——女人总是在自我形象的暗示下，找到自信或者放弃努力。每一个自信的女人都是容光焕发的，但是一旦失去自信，或者生活不再安定，女人最先表现出来的，一定是形容憔悴。　　　　
　　　　男人不一样。男人不管是不是有婚姻，到了一定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