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寂寞越美丽-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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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未曾深爱已无情第40节：美食家
到后来，男人大部分都是会变成美食家的。 早有人说过，西方的文化是男女文化，而中国的文化是饮食文化。“食色性也”，“色”在中国基本上是走不通 的路，即使真的有人在走，也不会放在嘴上堂而皇之地说。我们只是在报上看到揪出来的贪官无一例外地“生活腐化 堕落”，养着不止一个的情妇。他们大概是“色”文化的实践者，但最后，都不能落一个好的下场。 而饮食文化，在中国则安全得多了。有钱者一掷千金，有权者公款消费，吃“人民的币”，没有人是因纯粹的吃 犯错误变成阶下囚的。而且，吃出道道，吃出文化，还可以获一个“美食家”的赞誉。 但“美食家”几乎都是男人的专利，很少有女人精于吃的道道。女人大概只关心在哪里吃和与谁一起吃，对吃的 本身倒欠缺意见，远没有对时装与化妆的领悟力强。就像时装设计师大部分是男人，出色的厨师大部分是男人，美食 家也大部分是男人。尤其在以瘦为美的时代，女人都恨不得只喝白开水就可以活下去，换一副衣服架子的身材，即使 下厨房，女人也很少是为了自己，多半是为了男人或者孩子。 人常说秀色可餐，那只是一种比喻，即使真的面对秀色，男人也不会忘记具体的美食。何况，谁要敢真的起了色 心，餐了秀色的话，总会惹下不可收拾的祸。因此到了一定的年纪，男人通常都腆着一个肚腩，初级阶段的街上经常 可以看到发福的男人，并且发福的阶层有越来越年轻化的趋势，这大概与知识经济的年代有关，据说数十年前的百万 富翁都是平均年龄60多岁的老人，如今，在数字化英雄撰写财富传奇的年代里，亿万富翁的年龄已经变成了30多岁— —所以，我们应该感谢这个丰衣足食的年代，女人拼命抵御美食的诱惑，以尽力保持一个50年不变的身材，男人心满 意足地穿梭于各种酒楼食肆，用舌头检验一碟碟“色香味”的微妙区别，将饮食文化发扬光大，男人的很多事，都要 到饭桌上去谈，不上饭桌，似乎就没有气氛，不管事情最终在哪里解决的，开始总是在饭桌——当然，如果真的有国 色天香在在一边助兴，那这一顿饭又平添了类似读书人“红袖添香”的乐趣——陆文夫的《美食家》有细致的描写。 夏天的时候去深圳，中学同学聚会，座中的老班长建议去吃客家菜，并细致地讲解要怎样做才会好吃。在深圳一 个偏僻的地方我们终于吃到他嘴里正宗的客家菜。大学同学聚会，女同学们全已为人妻母，却都苗条如昔，男同学大 部分都挺胸叠肚——经过这次聚会，我最大的收获是明白这个世界该节食的，该减肥的，大部分是男人。女人却大可 不必苛求自己。我每期必看的一张著名的周末报，上面有一个美食家的专栏，才气纵横，写得非常让人叹服，我不认 识他，但想象中，他应该是一个胖人。猎艳高手们不会将自己的心得娓娓道来，但是美食，上升到理论高度，就可以 变成一种经，变成一种闲适的格调——这个世界，理论大半是男人发明的，大到相对论，小到“母乳喂养好”，当然 还有美食——即使写菜谱的人并不会做菜，但是，可以方便旁的男人买回去让自己的女人做贤惠的教科书。 因此，只关注吃的男人是天真的男人，只关心饭桌上菜式而不论其他的男人，实在是单纯的男人。但是吃了半天，依然说不出道道来的，只能说是白吃了。
第五部分：未曾深爱已无情第41节：情话
男人在恋爱的时候是甜言蜜语的专家，或者并不需要在恋爱的时候，男人只要存了心讨好女人，甜言蜜语便滔滔不绝，比全自动的机器还收放自如。 男人最精彩的情话并不是“我爱你”，爱在男人眼里心里便是欲望的代名词。说“爱你”的意思通常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或者“你让我迷醉”。有时甚至就是“我不仅爱你的灵魂，我还要你的身体”。大文豪沈从文当年追女孩时把这话写进了情书，惹得收信人到胡适那儿投诉，好在留过洋的胡博士很开通，才算成就了一段良缘。 在中国话里，“爱”是很难出口的字眼，一经出口又是最没有分量的字眼。男人的山盟海誓会让你觉得中国话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语言，那么抑扬顿挫，那么琅琅上口，那么容易出口成章，又有那么多典故。偏偏你也就只懂中国话，太明白那些肉麻的大白话当着人面无论如何出不了口，而在两情相悦之际，越肉麻越不真实的话便听着越受用。谁曾见过地老天荒？谁又能想象海枯石烂？用这种不可能的景象来喻示无法永恒的感情，当然挺恰当。 当然，情话还是分档次的。和才子谈情与同白丁说爱，其间的分别不言而喻。记得做学生时读现代文学作品，现代文学史上有过一种“革命加恋爱”类型的小说，小说中描写女学生与工农干部谈恋爱，夜里散步，对着圆圆的大月亮，女的说：“这月亮真好。”男的接口：“就像个大烧饼。”女的马上兴致索然。这里虽有糟蹋工农干部的嫌疑，却至少说明好人不一定能说好情话。 好的情话就是用美好的词堆砌出来的令旁人感到肉麻令当事人心动，听了仍想听的话。若一个人恋爱的时候连情话都不会说，那等于吃了一桌好菜却品不出味。恋爱不是“谈”出来的吗？情话都不会说，那还叫恋爱？ 高级的情话，其实表白了所有的感觉，令听者砰然心跳，仔细想来，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表白，然后就逼得人不停地想听说那些话的人说话。这种感觉是情话的最好效果，如同男女之间的关系，最好的阶段是若即若离、欲说还休，却又彼此互相试探、彼此牵挂的阶段。这时候说的话严格起来说还不算情话，但这时候的话才是最艺术的话。比如女的说她挺爱做饭，但是恨买菜，男的问：“如果我来吃饭呢？你买不买菜？”女的答：“那我只好去了。”分明愿意了，却用了“只好”两个字，显得勉强，却更衬出男的分量——我只为你买菜。 有一次看凤凰卫视的《非常男女》节目，正好讨论的话题是“甜言蜜语”。主持人问一位人气最旺的女主角：“你曾经说过的最肉麻的甜言蜜语是什么？”她答：“我在电话里和前任男友说：你是世界上我最想与之ＭＡＫＥ ＬＯＶＥ的人。”天哪。传统的女人绝对不会这样说话，让别的男人听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主持人当场问投票给这位女主角的两位男士：“如果是你们二位在电话里听见这话会如何？”男士答：“那我会和那位先生赛车，看谁先到。”全场笑翻。台湾人民的舆论导向缺少监督啊，这样的言谈都可以上街。 以前的报刊，老有“爱情骗子”如何劫财劫色的报道。什么是爱情骗子？爱情不仅是一种行为，总要受骗的人心动才成。这年头除了发财，能让人心动的事委实不多，尤其是爱情。如果一个男人既没有钱，也没有权，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以情话绵绵“骗”上个女人，这该称得上绝版的传奇了，该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只是有时候，人要想上当却不容易，因为上当得讲对手。女人的弱点是，见花脚软，听甜言蜜语心动。聪明的女人，一旦动了心，对甜言蜜语如吸毒的人一样上瘾，明知是假的，明知爱情如甜言蜜语，就像健康的人发烧说的胡话。问题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太健康，发烧只是偶尔为之，迟早会退烧的。热的时候纵然烧到１００度（当然是夸张），正常的时候也只能３７度，正常的人只能说正常的话，这是人生的悲哀。 听情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跟着发烧，跟着胡话连篇；另一种是听完了便已想到说情话的人退烧后的情景——前者是乐观主义者，但摔跟头是迟早的事；后者是悲观主义者，不过掉进陷阱里可以再挣扎着爬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