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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嫂嫂,何以成妻 作者:灵鹊儿(晋江vip2012.12.13完结)-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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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泽边应着,边利落地跳到床上,扯开被子。
  青蔓便推门进来,两个小丫头随着,端了热水等一应梳洗的东西。待丫头们退出去,青蔓上前打起帐帘,见承泽已是坐了起来。
  一边拿了熏得暖暖的袄来,一边伸手扶他,嗯?怎么这里衣竟是有些发潮?更摸了摸衣襟里头、后背,不由蹙了眉,轻声在他耳边问,“可是夜里盗汗了?”
  承泽一怔,心想这可真是的,真让福能儿说着了,瞒天瞒地也瞒不了她,好在她倒是寻了个借口,可自己也不想累她担心,便道,“没有盗汗,就是累,睡得乏。”
  青蔓一听,再看他眼中的困倦,忽地想起了从前,脸颊不由微微发红,“换了吧。”
  “嗯。”
  青蔓另取了干净的衣裳,并用热水拧了手巾递过来,承泽接了,擦着身子。待换了里衣,青蔓又递过里裤,正要转身,承泽却道,“裤子不用换了。”
  青蔓当他又像几年前初知人事之时只顾遮掩,便头也不回,小声说,“都弄脏了,换换吧。”
  承泽一听,立刻明白她以为自己又是夜里做梦有了,有了那个,脸腾地就红了,拽过她手里的袄自己穿了,一边下地,一边道,“哪有的事?没有!!”
  洗漱罢,吃过早饭,沉沉的天又下起了雨,一天一地,浸骨湿寒。承泽在窗边看着,心里倒是安稳,只是合计着晚上给她带些什么吃的过去,今儿晌午的斋饭又误了,待醒来已是近两日未食,恐怕要饿得紧了。这么想着,便又着人叫了福能儿来,主仆两人悄悄在房中商量……
  一整天的雨,哪里也不得借口去,只能闷在房中,看承桓一笔一划地抄经,承泽不由得就走了神,不知她可醒了,当时怎会那般笃定她要睡一天?若是这中间醒了可如何是好?再想那灵堂中,昨儿她丢了的那把剪子怎么就不记得收了,那么扔在那儿,血淋淋,怪吓人的……这么胡乱想着,一天挨得很是烦躁。
  傍晚时分,福能儿传了话来,诸事皆备,只待黑了天,便可过去了,承泽听了便有些坐不住,不待晚饭就打发了承桓回去。自己也匆匆扒拉了两口就跟青蔓说乏了,要自己看会儿书便睡了。青蔓想问,却见他已是进了卧房栓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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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好香甜……身子都睡酥软……
  好暖和……像是那年在北方和娘亲挤的那铺暖炕……静香禁不住又往被中缩了缩,心里钝钝地想,是哥哥答应了?给她盘了炕?才不是,他说要嫁人了,往后问你婆家要……
  心猛一惊,她赶紧睁开眼睛,恍恍的烛光中,竟坐了一个黑衣人!她吓得腾地坐起身,双脚蹬着一直退,到了墙角,再无可退,紧紧抱了被子,盯着他……
  “嫂嫂,别怕,”那黑衣人开了口,声音很轻,很柔和,“我是承泽。”
  静香努力辨着,这张脸虽与那人有些许的相似,却那眉宇间英气威然,再无让人心惧的疯颠之色……是了,他不是那鬼……他是人,是……二叔……
  “嫂嫂,吓着你了?”他远远坐在桌边,一步不敢上前,“你看看清楚,我是承泽。”
  静香认得他了,却不明白此刻的情景,只能迟疑着轻声道,“二叔……你,你怎么……”
  “天阴潮,我担心棺柩可还好,过来看看。”
  如此蹩脚的借口,她却并未深究,点点头……
  “嫂嫂,你饿了吧,这儿有山药莲子粥。”承泽起身从食盒中取了热热的粥,却不敢即刻走过去,又问,“我给你端过来?”
  静香悄悄舔舔唇,才觉出腹中那难耐的饥饿,竟似空了整个身子,可是……她记得中午用过斋,遂摇摇头,“不必。谢二叔。”
  “嫂嫂,你……”承泽不知该再如何劝,心里有些懊恼,怎么就告诉她自己是来查棺柩的,这不就等同是说是来监视她的,遂干脆道,“嫂嫂,一日一餐是苦修行的人,你不过是守灵,哪来那么多说道。再者说,这么冷的天,不吃饭身子如何吃得消?”
  静香听着,心也纳闷儿,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劝她吃饭?破戒?他曾经不也是……想起闭关那天,静香的心又是冷,头又低了些……
  承泽看在眼中,知道自己的话是适得其反了,想起那把剪刀,他心一横,走到床边,递了粥,“嫂嫂,不吃饭,哪来的力气?”
  静香一愣,心底的寒气竟是突生了力量,一句不再客套,伸手要接碗,猛见自己手上包了厚厚的药纱,这才想起这黑衣人她是“见”了,也“迎”了的,心里不由叫佛,幸而,幸而没有伤了他……
  “二叔,刚才……实在对不住……”
  刚才?承泽微微一笑,“怪我,一身黑衣进来,吓着你了。”
  静香尴尬,摇摇头……
  “嫂嫂,来,吃些粥。”
  “谢二叔。”
  又是伸手要接,承泽拦了,“你手伤了,我端着,你吃。”
  “不妨事。”
  看她神色淡,不想多应付,只想要了这碗粥,承泽也无法,只好递给她。看她一手接了放在膝盖上,用那药纱的手轻轻扶了,埋头,再不顾什么礼数,大口大口地吃,像是要把握了这最后一次,最后一刻……力气,她想要力气……承泽的心一紧,再也放不开……
  不能再留她一个人,可如何想个法子,让他日夜都能守着呢……


☆、第十三章 如此嫂嫂

  这么冷的天,他的鼻尖竟是冒了细汗,拧眉凝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手伸在盒内,半天都不见取子。随他目光所去,静香微微蹙眉,不妥,不妥……
  棋局已是行至官子阶段,刚刚一个相思断他使得又狠又漂亮,之后本该先手锁白棋,抢占大官子得势,却不想竟又反手打吃。于她,他似定要赶尽杀绝、吃个通透!只是这番心思太过一厢情愿,心急步虚,所效甚微。
  又见白棋从从容容应手,此刻,他似只能挡,斟酌再三,终于取子,一步出去,缓缓落定……
  眉未展,眼未抬,白棋已然再度落子,嘶!他不由倒吸凉气!这才警醒,刚刚几手牵下来,竟是反给她留了劫材!如今白棋趁势毅然挖断,开劫中原,其势汹汹,惊心动魄……
  悄悄打眼看他,眼下黑子已再无他途,只能万劫不应以消劫,如此险招就是要迫他转了视线,以获反局之势。却不想那劫太过狠厉,他反而死盯了去,看他深陷其中,苦思难解,静香心不忍,直接指了轻声道,“二叔,这边,我下一手可打了啊?”
  顺了她的手指看去,他心越憋闷,那犄角里头黑压压一片全是死子,怎么就让她得逞了?吃便吃了,还要给他提个醒!
  “二叔……”
  还叫?!他立刻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闭嘴,他便又低头试图应劫……
  一手出,颓然相应……
  静香轻轻叹了口气,莹莹玉子一步接一步,他应,他退……再无路可退……
  白子提劫,天下劫杀……
  “啪”!他将子掷在棋盘上,额头冒汗,脸颊发热,投子认输!他居然又投子认输!!
  抬头看,她安安静静一如初局,虽那双眼睛看着他略略有些怯,可那神色实在是闲淡得让人生气!如此厮杀,他心燥血热,可她,白白净净的,竟似还有些冷!不由心越恼,“睡觉去了!!”丢了这句,不待她应,起身大步往外去。
  灵堂里,风呼呼地四面而来,承泽却依旧一脑门汗,丝毫不觉冷,赌气地一跃而坐,那用桌椅搭起的“床” 便痛苦得吱嘎乱叫险些散架。
  怎么会有这种事??热燥燥的心里直喊闹鬼!自幼!他可是自幼便摆棋谱!虽说并未当真钻研,可时至今日,别说是一般府中玩乐,便是当真在将军府会友对弈,他也是绝多得势!本来,一个玩物,况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本就想着要让几局哄她高兴,暂且忘记此刻的苦境,可谁知,自今晨开局,整整二十局,他非但一局未赢,竟是屡屡投子认输,输了个通透!!输给女流之辈!输给嫂嫂!输给个比他还年幼两岁的小嫂嫂!!往后说出去,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放?!
  再想那小丫头,不知是怎样的心胸,那棋上乾坤仿若刻印在她掌中,翻手风,覆手雨,信手江山,气定神闲!几日前还失魂落魄晕在他怀中让他伤透了心神,可此刻,似无论他怎样,都再挣不出她的把握!
  越想越羞,越想越臊,一脚踢开床边的凳子,铛啷啷,圆滚滚地滚远去……
  守在烛灯边的静香被外面突然的动静吓得哆嗦了一下,仔细辨,才知道是他踢翻了凳子。心里便更不适宜,几日前的傍晚他突然现身,告诉她自己也要闭关抄经,山上规矩苦,不如就守在灵前。她蜷缩在门边几乎不敢相信,只想这日日念佛,佛祖果然应么,真让她又见这真血真肉的人……
  看他近在咫尺布置了自己的“卧房”,她更是慌恐,木呆呆的眼神从那棺柩上转了视线,盯着他,盯着他,看他说话,看他动作,一夜,又一夜……
  昨夜,她终于离开门边睡在了内室……几次醒来悄悄挑帘看,静神听,那温暖的人气、熟睡的鼾声,心确定,才又入眠,真的入眠……
  今晨上过香,用过他弄来的粥,他突然说要对弈,她觉不妥,毕竟要守灵,他说不妨,偶尔为之,解解闷……
  谁知,越下越走了神,唉……
  想起刚才,静香不由在心里嘟囔,哥哥输了,顶多咂一下嘴,揉揉额,再狠一些,也就是抬腿走人,哪有像他这样的?小孩儿一样,输得又冒汗,又脸红,还赌气……自己心里自然也是不服,是他要玩的,还玩不起,又丢脸子,本是也想赌这口气,让他恨!让他气!赶明儿再对棋,一定再狠狠教训他!可转念又一想,自己是嫂嫂,是他的长者,怎么能跟他较劲?当谦让才是……如今天晚了,况又风大,不能让他就这么带着气入睡,总得……总得哄顺了才好……
  打定主意,站起身走到帘边,心又有些怯,从来都是哥哥哄她,她何时哄过人?且又不知他的性子,该怎么哄?才刚出去的时候那么大力气摔帘子……
  外面又是风,把那凳子吹得满地打滚,静香一咬牙,挑了帘子走出去……
  “二叔……”
  他明明坐着,却是不应,静香不得不又靠近些,又大点声,“二叔,”
  “不赶紧睡,又出来做什么?!”看她站在身边,柔声说好话,他虽还是羞臊,可气却像忽地就被风吹散了,看那衣裙薄,本想劝她回去,可一张嘴竟是死撑着面子一点都没好气。
  她被呵得几乎想马上逃回去,手指紧紧抠着床沿,努力稳稳,又道,“外面太冷了,你到里面来睡吧。”这一句出口,她立刻臊红了脸,怎么说得这么不堪……
  “不去!!”
  静香暗暗叫佛,好在,好在他还赌气,没想到男女大妨。“二叔,风太大,你到里面来避。”
  “我不冷!”
  看他越孩子气,静香更耐心,更柔声,“你此刻心燥,不觉,待吹一宿,入了心髓,明日病了,可怎么抄经?完不了,老太太再责罚,更受不得,是不是?你先进来暖和着,我也不睡,咱俩说说话,谁困了,就歪一会儿,待天亮了,有了太阳,你若还想出来睡,再说,行不行?”
  她当真以为自己赌气了,又见那般单薄的身子如此处境,却还是当得起嫂嫂记挂自己,承泽的心也软了,可脸色还硬着,若就此应了,实在丢面子,左右不是,不知该怎么下这个台阶……
  看他还是不应,静香心想看来这好话是不管用,心气还是折在那棋上,遂又道,“要不,要不咱俩再对一盘?”
  “还下?”他一挑眉,“你还先嫌斩我斩得不够啊?”
  “不,不,不是,”静香一慌,赶紧解释,“这次,这次给你赢……”话一出口就知道大错特错了,紧紧咬了唇,窘得脸滚烫……
  看在眼中,承泽实在是想笑,怎么屏都再屏不住,干脆一跃跳下床,横声道,“行!就这么定了!”
  静香还窘在床边发愣,却见他已经大步往里去,也顾不得再多想,赶紧随了他,一前一后进了内室。
  一眼看到那棋盘,承泽脸又红,静香会意,立刻过去想打散了重来,却不想被他拦住,“别动!我再看看。”
  于是二人依旧对坐,承泽又研看了一会儿,各式手筋让她用得出神入画,且并不沉迷于此,懂得小舍而大得,往往统观全局,自己输,实在该心服口服,于是由衷叹道,“慕大哥他也是真没赢过,是不是?”
  静香没应,只是道,“哥哥布棋宽和,无意拔势,明明有时得势,也共活了局。”
  “是被你逼的吧?”承泽又拈了子,“既是这么厉害,也不知让着些。自己独赢,有什么趣!”
  仔细看他脸色已是完全平和,知道这话不是赌气,静香便也放了心,“让了先,又让子,你还要怎样?况这局你本是要赢的,我也是自保而已。”
  “哼!你少说这揶揄的话!”
  “是真的。”
  听她依然细语轻声,却当真不像在虚奉,承泽来了兴致,“我本也觉有把握,是怎么了?”
  “我开劫,远不成势,你不该急着应,”静香从他的棋盒中拈了黑子,点到犄角处,“喏,这里,我提了你四子之后,你这边一接,转搭便是。”
  承泽一拍腿失声叫,“对啊!脱骨势么!怎么就眼迷没看着!”说着便急急取了子,边补边道,“中原劫关乎你整条巨龙的死活,你敢开劫也是冒险,我这边避实就虚,你又不得不应,这一来,掐住要害,整片吞进!”
  “嗯,”静香点头,“待你缓手右边一补,这条龙就死透了。”
  看着棋盘上瞬时便转换的黑白天地,承泽的心不单单是顺畅,竟似欢快起来,“那这局该是算我赢!”
  “嗯嗯!”
  看她那认认真真又急着应承的样子,承泽扑哧笑了,又有些难为情,“嫂嫂,刚才……得罪了。”
  看他真是顺了气,静香轻轻摇摇头,也笑了……
  第一次看到她笑,第一次看到那清冷如玉的脸庞有了暖意……似清静的湖水荡起盈盈涟漪,又似幽幽深谷撒下缕缕晨光,看在眼中,让人不觉就忘了周遭,只如春泉润入心肺……
  “二叔?”
  “……哦,”他顿觉不妥,赶紧低头,“嫂嫂,今儿的棋局你可都还记得?”
  “嗯……后面几局能记个九成,前晌的,恐只有收官时的几手了。”
  “就后面几局!”承泽高兴地收着棋子,“咱们再来摆!”
  “好。”
  狂风寒夜,一张棋盘,一秉清烛,叔嫂二人推心研谈……
  “……你霸气重,杀心重,总想拼了全力致人于死地,而一旦着于困境,又不知退。其实,棋有道,顺其然,该进则进,该退则退。正如杜牧之所言,‘守道还如周伏柱,鏖兵不羡霍嫖姚。’不贪,不怯,故曰高棋诗也……”
  她的语声轻,潺潺如水,明明是在指他的不是,他却听得入心入神……
  “……以围地多少论输赢,不在厮杀,在获利,心宽容,容得天下大……”
  “嗯。心宽则容,心静则容。我却临时犯忌……嫂嫂,你心静,一般能预见几手?我听说那棋之高手可心有数十手。”
  “我不能,只多三手。预见一手,旁支便要有十数或数十手的可能,三手预见,便是百手之局,于我,已是最多了。”
  “嗯,我也觉是世人妄传,即便就是,也是单薄不撑,一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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