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嫂-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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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老阚昨天回去,对他的跤法有所研究,故而使他不如昨晚顺手。老大和老阚的一场智慧的对抗、肌肉的对抗、骨头
的对抗、平衡力的对抗展开了……
在最后一跤的最后一刻,老大和老阚扭抱在一起,噢地一声双方都发出了怪叫。老大狠狠地夹住老阚的脖子,倾全
力拖拽他重心偏移,一秒、二秒、三秒……僵持着,老阚死命地撑着。双方没了声音。就在这时,老大嚎地一叫,只见
他猛地一变脸,嘭地一声重重将老阚砸在自己身下。最终老大以3 :2 战胜老阚。
就在老阚被老大压在身下时,全场轰地炸了,皆嚎叫起来,欢呼声、起哄声、口哨声顷刻间响彻跤场整个上空。老
大特自豪。
青年点一个叫何平的女知青,竟然跑进跤场内,将一个用山花和野草编成的花环套在老大脖子上;接着,何平翘起
脚飞快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最后趴在老大耳边偷偷说,“老大!你很棒哦!”
当邓恒、田亮、高高、李军、韩洋洋等人,将老大抬起来欲抛向空中的那一刻,老大发现老阚和大宾夹着褡裢溜走
了……
娃噜嫂病了,住进了镇医院。
当老大和高高跑到医院时,娃噜嫂刚刚被人推进手术室。在走廊里老大就听见娃噜嫂那令人揪心的惨叫,冲上去老
大一把将横在门口的小护士掀倒。闯进手术室,老大便见到头发蓬乱的娃噜嫂,大汗淋漓地卷缩在手术台上。看罢,老
大扑上去握住娃噜嫂的手。极度痛苦中的娃噜嫂,也紧紧抓着老大的手,仍旧呻吟不止。就在这时,走进一位个子矮小
的男大夫和两名护士,将老大往外推。
“你咋能到这个地方来,啊!这是手术室,你晓得不!”
那个矮小的大夫用细细的嗓音,操着一口上海话,极度不满地对他嚷嚷。
“人都病成这样了!你们咋还不管,啊!告诉你,假如这个人要有什么一差二错,我要你命——”
愤怒的老大,冲着那个矮小的上海大夫猛吼。老大这一吼不打紧,可把那个矮小的上海大夫吓稀了,扶着门框惊恐
万状视着他,怯怯地问,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38)
恰在这时,高高也跟了进来。
“老大!你咋能闯进手术室那?快走!赶快走——”
说完高高就连推带搡,将老大推出手术室。
出了手术室,老大气呼呼随高高来到大夫办公室。一进屋,老大见到娃噜哥和几个医护正急得团团转。从他们的话
语中老大得知,娃噜嫂患的是急性胃穿孔。由于娃噜嫂平日身体就弱,且还贫血,做手术急需血浆,可医院上午刚刚做
完一例大手术,备用的血浆基本用完。
“你们家属来了几个人?还有我们医护人员谁愿意给病人献血,赶紧去处置室。”
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大夫冲周围的人飞快地说。
“我行!我是O 型血——”
站在人群后面,老大撸开胳膊便冲大夫挥了一下。这时,高高用惊疑的目光瞟了老大一眼。
大夫说完话,整个在场的医生和护士均朝处置室跑。
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老大实在为那时候的人无私奉献精神所感动。每当老大看到,现在人金钱至上人欲横流,
自私冷漠的时候,老大一准会想起那时人们的激情和崇高的精神境界。才几年光景就如此天壤之别啊……
经过一番化验,只有老大和另外一名护士,对上了血型。当天老大抽了400CC ,护士抽了200CC 的血。当老大捂着
胳膊从处置室出来时,心里豁然舒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血即将要通过输液器,送至娃噜嫂的体内,要与娃噜嫂的血
溶为一体,一种无尚的幸福感在老大心中升起。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什么,该是何等的幸福!
法国巴尔扎克曾说,“爱情的真正含义,就是奉献……”
两个小时后,突然手术室的门洞开,说明手术已结束。老大和娃噜哥立刻挤了上去,直奔手术大夫。待手术大夫拉
下口罩时,老大发现做手术的竟是那个矮小的上海小男人。上海小男人举着两只胳膊瞅着他皱了皱眉头,冲娃噜哥说,
“抢救是很及时的,呕!手术也是非常成功,穿孔面小小的,以我看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你,谢谢你,大夫!”
老大和娃噜哥连连谢着。可上海小男人抹搭他一眼走人了。
面如纸色的娃噜嫂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冲老大和高高勉强牵动一下嘴角,然后笑容立刻在她脸上枯萎了。
“是弟弟给你输的血。”
娃噜哥不无感激地说。
“我听护士说了。护士说我恢复得一定快,因为是那头壮牛给你输的血。”
娃噜嫂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极其微弱。高高和娃噜哥都笑了。老大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那天晚上,是
娃噜哥护理娃噜嫂,老大和高高天黑尽的时候,才离开医院。
秋日的夜空,高远而明亮,星光把小路照得亮堂堂的。老大和高高肩并肩默默地走着。老大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想
静静地走上一会。此刻,老大无法说清自己现在的心境。按说娃噜嫂生病该是件坏事,可老大总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是因为给娃噜嫂输了血吗?老大在思索着。
身边的高高,似乎也心事苍茫,在沉默着。在走过苏克素护毕拉河时,高高抬起头仰望着星空,忽然问道,
“老大!我想问你件事,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黑暗中,老大瞅着高高说,
“你这家伙,有啥心事吧!弄得跟真事似的。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吗?尽管问!”
“那好,老大,你告诉我,你喜欢娃噜嫂吗?”
听高高如此一问,老大的心突地一跳,怔住了。老大万万没料到高高会问及这个问题。于是他有些嗫嚅。
“我……哦……”
不管不顾的高高由着性子说下去,
“老大,堡子里有些人在背后偷偷议论你,说你和娃噜哥好是冲着娃噜嫂去的。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过去我一直不
太相信这些鬼话,因为她毕竟是个逃荒的盲流。你是知道的,当地人把他们看得很低,如同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乞丐一
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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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的咋啦,讨饭的咋啦!他们也是人!往前数几辈那些汉人,谁家不都是逃荒讨饭过来的。啊……”
愤愤然的老大打断高高的话!高高依旧说着。
“老大,你不要误会,我决没有轻视他们的理由。不过是今天我看你那劲头,才发现你对娃噜嫂是那么好。因此,
我有理由相信,堡子里那些漫天飞的流言蜚语,绝非空穴来风。”
说到这,高高碰了老大一下,还是不管不顾地说,
“前几天,我在你家吃饭。肇婶在外面抱柴火时,偷偷对我说,白旗沟刘四老婆家有个堂妹说要介绍给你,可你连
看都不想看一眼,就一口给回绝了。这与娃噜嫂有关吗?”
星光下,老大扭头又看了高高一眼,然后也仰起头,凝望空寂浩淼的夜空,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
老大将高高拉进柳树趟子里,坐到河边的水牛上,(防止河床滚动,砌起的石头墙,像牛头一样,向河里探去。)
把自己和娃噜嫂的事,统统告诉了高高。
说完后,老大有些感激高高,因为憋在心底的话,自己不可能对除了高高以外的任何人讲。今天高高给自己一个倾
诉的机会,因此老大觉得心里畅快,舒服极了。那会,老大忽然觉得,把憋在心里的话倒出来,对人的身心是多么有益。
这或许就是女人长寿的秘诀吧,因为,女人有话大都愿意得咕出来,从不憋在心里。
“老大,我能理解你和娃噜嫂的情感,可今后怎么办?”
“不知道!”
……
黑暗中,高高燃起一支烟,若有所思地抽着。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高高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路上高高在
问老大的同时,也在思念着自己心中的女孩。那天他们坐在水牛上,高高也对老大讲述了,他和自己女同学之间的故事。
高高那个女同学叫黄雪梅。雪梅家也是省政府大院的,文革一开始她父亲也身陷囹圄。高高和雪梅从小在一个院长
大。他们一起上小学,又一块读初中,实属青梅竹马那种。记得,上初二时,高高就偷偷爱上了雪梅。后来他们一起破
四旧,一起搞大串联,再后来他们又一起被清理出红卫兵队伍。可不知何故,雪梅中途转校,故下乡去了开原,从此孔
雀便东南飞了!
就在他们即将要奔赴各自战场的那天晚上,高高告诉雪梅“我爱你!”时,雪梅就投进了他的怀抱。当时,高高紧
紧地拥抱了她,又疯狂地吻了她。就在那个夜晚,他们定下了海誓山盟,尔后书信如同雪片一样,飞来飞去。每次回沈
阳,他们总是要相约而行。高高深深爱着雪梅……
事情发生在一次回沈阳的下午,那天高高从青年点回到沈阳后,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去往雪梅家。当他走到雪梅
家胡同口时,发现那里围着许多人,还有口号声迭起。看样,是在开批斗会。
那个年代,类似这样的场面,太多了!每当见到这场面,高高一准会联想起自己父母被揪斗时的情景。因此,高高
加快了脚步,欲离开此地。可无意中,他往台上瞥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高高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一击,接着
就突突地跳个不停。因为,一幅极其醒目的会标,横空而出,“永红街道永红战斗队批判修正主义分子黄绍波现场大会”
闯进高高的视线。
黄绍波就是雪梅的爸爸,这高高是知道的。于是他停住了脚步,悄然躲在人群后面,翘脚看去。当高高将目光投向
批斗会台上时,脑子轰地一下炸了!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足足半天才醒过神来。高高看得清楚,台上长条凳上跪的是—
—黄绍波,而手持红宝书站在他身边发言的,竟是他女儿——雪梅。
“黄绍波!你这个修正主义分子,我问你,你在家里有没有说过,红卫兵竟瞎胡闹,不让当咱就不当了。有没有对
我说过,学知识不是白专,是红专这话。你还逼着我学习数学、语文,说这些是不是让我走白专道路,背叛人民……”
雪梅发言的声音脆弱而颤抖。实在看不下去了!高高扭头跑开。回家后,高高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棚发呆,整个
人有种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感觉,特累!静下心,高高想想,省城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所以,第二天他告别了姑姑
(爸爸妈妈进了劳改农场,他就寄居在姑姑家里。)踏上了返回青年点的路。
(40)
高高没有买火车票搭乘从北京至通化的列车。当高高在南杂木火车站(杂木满语,汉语意为刺玫)下了火车的时侯,
暮色已浓重。
那时的知青,就好像是共和国的功臣一般,他们坐车住宿从来不花钱。男生多了,就抖了抖了,菜刀那玩意;女生
多了,就放赖,死缠乱打任凭你怎样,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说穿了,他们就像美国西部一贫如洗的牛仔一样,剩下唯一
一条命和一把力气,“天上老大,地下老二”无人敢惹。他们认为,共和国欠他们的实在太多。他们如是说,“我们曾
经坚定地捍卫过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毛主席曾六次接见过我们,”资产阶级司令部“也被我们打倒,咋现在将
我们甩啦?姥姥!”
其实他们只说对一半。重要的是,那年月家家户户都有孩子上山下乡,无论是火车、汽车还是各服务行业的工作人
员,从内心里同情这帮孩子。横竖是国家的钱,因此都睁一眼闭一眼暗地里帮助他们罢了!
下了火车还要换乘汽车,那个地方每天通往县城只有一趟公共汽车,此时早以是无车可坐。要想回去,只能拦截运
输的卡车喽!知青拦截卡车有一套本领。
倘若你提着行李站在路边冲卡车司机挥手,那你就老外了不是!任凭你把手臂挥断,休想司机给你停下。那么,你
只有背起行李,远远冲卡车司机招手,然后你就直奔卡车走,它往哪拐你就朝哪走,直至把它迫停为止。车停下后,切
莫跟司机打招呼说小话!就直接翻身上车,赖着不下来或冲司机抖一下那玩意,就行!司机奈不过你,最后一准会将你
送到目的地。
到那时,你再冲司机挥挥手且留下一句,“有事找哥们!”。孰不知你能办啥事?
高高那天搭的就是运输的卡车,在夜色浓重的时候,回到阿哈伙洛。
回到阿哈伙洛以后,没几天高高就收到了来自开原雪梅的信。高高没有给雪梅回信。后来,雪梅又给高高写了第二
封信。信中雪梅向高高哭诉,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雪梅告诉高高,她是提前两天回到沈阳的。到家后的第二天深夜,
街道造反派的人突然闯进她家。造反派告诉她妈妈,明天要从牛棚里将她爸爸“借”出来,对其进行批斗。原因是,他
爸爸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以副市长的身份说过,“我们国家遇到了暂时的困难,就要求我们勒紧腰带度过难关,
每人每月供应三两豆油!”
三两豆油的供应标准,就这样实行开来了。有一阵子,确有人管她爸爸叫“黄三两”之说。可这陈芝麻烂谷子之事,
却被一个造反派头头给抓住,且又上纲上线。这个造反派头头,原来乃雪梅家不错的邻居。这个“邻居”确信她爸爸已
倒台,而永无复兴之日。甚觉往日对她家点头哈腰的这笔帐,要重新清算一番,一雪昔日之耻。造反派将雪梅和她妈妈
圈了一宿,逼迫她娘俩检举揭发其夫其父之罪行,并勒令与其划清界限,否则定没她爸爸好果子吃(暗示皮肉之苦)。
只要雪梅和妈妈能“大义灭亲”站出来检举揭发,革命群众定会“从轻”处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那天雪梅和妈妈
均揭发批判了爸爸的“罪行”。由于她和妈妈的诚意,造反派人等果然未过分为难她的爸爸……
虽然如此,高高还是未给雪梅回信,雪梅也就再也未来信。其实高高早已陷入困惑中,一会,自己和雪梅两人手拉
手,徜徉于河畔公园时的情景,出现在脑海里;一会,批判会现场雪梅的瘦弱身影,又浮现在自己眼前。自己心中的芥
蒂,高高无法消除,只是不愿过多去想此事……
讲完自己的故事后,高高将烟头按到一块石头上,拧来拧去直至把它碾成烟末才罢手,然后他又长长地,呼出一口
叹息……
老大无语,只是在心里默念莎士比亚的一句话,“爱是一种甜蜜的痛苦。真诚的爱情永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
第二天晚上,仍是高高帮老大打的埋伏,去医院替换娃噜哥。当老大匆匆赶到医院,已是掌灯时分。推开病房门,
老大发现娃噜哥不在,是关爷坐在病床边,和娃噜嫂津津有味地说着什么。
冬天在雪地里和关爷发生“殴斗”的那件事以后,老大惊喜地发现,关爷再见到娃噜嫂时,那种火光四射而又色咪
咪的眼神不见了,和娃噜嫂说话时也不再是粘粘糊糊的了。对此老大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每当见到关爷,老大总
是冲关爷先笑一下,就算是感激吧!关爷见到老大立刻站起,与他打了招呼。
“来吧,老大!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了,你咋才来。操——”
走到关爷身边,老大冲他笑了一下,不语。这时关爷又把手重重放到老大肩上接着说,
“臭小子,一定要照顾好病人,否则我找你算帐。”
说完,关爷拍拍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