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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娃噜嫂-第26章

小说: 娃噜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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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且一声声地呼唤着老大,其状特惨。文弱的杨佳佳,早已吓得魂魄皆不附体,两条腿直堆碎,全然不知该如何迈步。
那时她定是以为,老大已经不行了,出了人命!
    当天何平刚好收到家里寄来的钱,帮老大付了住院费。躺在病床上,老大得知此事后,用眼睛温情地瞅了何平好一
阵,目光里流露出不尽的感激之情。
    过了一个多时辰,大概是麻药过劲了,仿佛有千万支钢针同时向老大刺来,老大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痛,痛得
让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老大,除抵抗着剧烈的疼痛外,还在承受着心灵的折磨。因为老大在思索一个极其重要的
问题,“这事该如何向家里交代呢!”。如果爸爸妈妈见到自己现在如此惨状,他们将会怎样,会疯吗?一想,老大甚
觉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哪,心中难免悔恨交加。想过爸爸妈妈,老大的思绪自是滑落到娃噜嫂那,如果她要看到自
己现在这副样子,又会怎么样?一想到娃噜嫂他的鼻子猛地一酸,泪水哗地便涌出……
    蹲在老大眼前的何平瞧见他在流泪,于是就一边为他檫泪,一边哽咽着问道,
    “老,大,你哭了,是不是疼得厉害?啊……”
    “没……事!”
    泪眼朦胧中,老大视着何平,冲她苦苦一笑,转而老大又对半天说,
    “半天,听我的话……你们先回去,换换衣服……然后让高高过来,有事找他商量。”
    老大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不!我不走!”
    是何平在说。
    看罢何平执拗的样子,老大拧起眉头用冷峻的目光,足足盯了半天一分多钟。半天拗不过他,只好带着何平和杨佳
佳悻悻离开。开始时,何平使着性子不肯走,最后是半天硬把她拖走的。半天他们走后,老大咬紧牙关,默默地闭上眼
睛。就在那一刻,老大似乎觉得自己已找到对付疼痛的制胜法宝。以老大之见,对付疼痛,莫过于静静忍耐着,千万不
要讲话,然后充分调动自己意志,集中抵抗疼痛的每一个点。这时老大忽然想起,在县看守所受审时的情景。老大在心
里想,较比那帮家伙对自己的残酷折磨,现在这点痛不过是小菜一碟。记得,战斗故事片里的战斗英雄,在仗打到最后
时,头上总是要缠些绷带,那多爽!想到这,老大开始为自己设计光辉形象。首先,脑袋要缠些绷带,像王成那样再带
上草绿军帽,然后微笑着走在病房的走廊里,只有微笑才像个英雄啊……
    昏昏沉沉的老大睡着了。也说不清过了多久,当老大重新睁开眼睛时,高高和已经换过衣服的半天以及何平立在自
己跟前。惟独不见杨佳佳,老大想今天一定是把这个小猫咪吓着了。只见高高往上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使脚勾过一
把凳子,坐到老大身边,握住老大那满是血垢肿涨得异常肥大的手。望着高高,老大坚强地笑了一下,流露出极其复杂
的神情。同时老大也能从高高的眼神中解读出,他那既心疼又气愤的心境。心疼大概是自己现在的惨状,气愤的是他一
定是在骂,“老阚这帮乌合之众太卑鄙,这算啥能耐!”记得当时,高高只重重地说了一句话,
    “老大,你就安心养伤,老阚!我们迟早要找他们算这笔帐!”
    唤高高过来,老大是有自己的想法。老大思来想去觉得,倘若不让自己亲人目睹眼前的一切,唯一的办法,是将自
己转送到县医院去。因为这里离家实在太近,指不定明天早上消息就传回阿哈伙络。老大心下想,在县医院将伤养得差
不多,再研究如何回家。其间,高高完全可以编造一个,足令爸爸妈妈信以为真的理由。比如说,青年点谁家有急事,
老大陪着去沈阳啦;或者说青年点有件重要的事,需要老大去帮着办等等。待伤痊愈后,再设法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自己
爸爸妈妈,到那时他们见到的仍旧是活绷乱跳的儿子,这起码不至于让他们过分伤心吧。一向聪明的高高,洞悉老大的
心境,同时他也觉得此举不失为良策。高高想了一下,钱大家凑合凑合大概不成问题,可转院需征求院方同意才行。
    “行!到县医院,我去护理!”
    何平仄愣耳朵听了半天,终于听出点枝蔓来,便冒冒失失说了一句。高高白愣了她一眼,何平吐了一下舌头不响了。
    过了一会,当高高从值班大夫那返回,呈现一脸失望的样子时,老大知道没戏了!高高告诉老大,大夫说这根本就
不行,因为现在的病人各方面尚未稳定,决不可能移动。听过高高的话,老大痛苦万分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上午,老大爸爸妈妈来到医院,此乃经高高认真思考后,方做出告诉他们的决定。当他爸爸妈妈出现在病房
的那一刻,高高追悔莫及,自觉自己犯了一个天大错误。因为高高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老大,全然不是昨日的样子,其
状简直是惨不忍睹。现在的老大,脸和脑袋全都肿胀起来,看上去似乎要比平时大出一倍,尤其是左眼,早已肿得封喉
了,根本无法睁开。不巧的是,老大还在发烧,整个脑袋如同大红气球一般。看罢眼前的老大,很难让人与昔日的他联
系起来。倘若不是高高引着,老大的爸爸妈妈一准会否认这是自己儿子。昏昏沉沉中,老大隐约觉得是爸爸妈妈来了,
便用肿胀得一塌糊涂的脸,在竭力表现着自己没事,且对他们笑。可老大的笑只能留于一种体会罢!
    见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儿子,妈妈顿时放大悲声号哭不止,边哭边用双手拍自己大腿,平时数落自己的那些话,全然
不见了……看到悲痛欲绝的妈妈,老大的心在抽搐,在流血。
    饱经磨难的爸爸,耷拉着脑袋不停搓着手,且一声跟着一声地叹息。好像他原本已经塌得差不多的天,今天轰然垮
塌殆尽。从老大爸爸那神态中不难觉察出,他的内心世界是何等的复杂。对于自己的骨肉,他是既心疼、还怨狠、又无
奈。
    老大心里清楚,在爸爸平下心时,尚能理解自己的儿子。儿子是个好孩子,是个聪明而有志向的孩子,无论是上小
学还是读初中,学习成绩在年级里,始终名列前茅。看着儿子的成长,他觉得自己燃烧殆尽的生命,将由儿子的烈火在
延续,因此他不能不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流放到农村后,他那希望之火仍旧未泯。悄悄地,他在为自己儿子设
计,通过上大学来改变命运的蓝图。谁料!一场史无前列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烈火,毁掉他最后的一个梦。无论如
何他也不敢相信,人类追求了几千年的学而优则仕如今却一文不名。记得儿子回乡后一直拼命干活,扎扎实实劳动,他
十分清楚,儿子是要通过自己的奋斗,来改变这一切……
    娃噜哥和娃噜嫂从何得到的消息,老大不知道,因为他不准高高告诉他们。娃噜哥和娃噜嫂,是第二天下午匆匆赶
到医院的。那时他妈妈刚走,回家为他准备晚饭去了。妈妈走后,病房里剩下高高和何平陪他说话。
    娃噜哥闯进了病房,一屁股就坐到他床前,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向默默无语的娃噜嫂,竟然也一反常态,一
边哭一边嘴里数叨起来,
    “这是谁呀!怎么这样狠心,有多大冤仇……”
    过了一会,娃噜嫂止住哭声,让娃噜哥到街里去给老大买点罐头、麦乳精之类的营养补品。娃噜哥便起身离去。室
内就剩下娃噜嫂、高高和何平。这时高高看了老大一眼,甩了甩耳朵,知趣地找个理由将何平带了出去。
    高高他们一走,病房里就剩下老大和娃噜嫂两人。未见到娃噜嫂和娃噜哥,已是很长时间的事了。上次老大与娃噜
嫂的事被娃噜哥发现后,善良的娃噜哥不可能让老大离开这里去黑龙江,并永远不归。
    事后,娃噜哥和老大在永陵镇的饭店里,单独谈过一次。记得那天,娃噜哥最后伤感地对老大说道,自己的身体不
好,常常感到疲劳,如果将来有什么不测,希望老大能帮助照顾娃噜嫂和孩子。同时娃噜哥还希望老大要和原来一样,
经常过来看看他们。当娃噜哥谈及娃噜嫂时,娃噜哥言之凿凿地表明,娃噜嫂是个心地善良温顺的好女人。那时,老大
知道娃噜哥已经原谅了娃噜嫂的过错……
    娃噜嫂见屋里没人,回身拧了一把鼻涕趴到老大面前,仔细瞅了老大一会,然后又趴到绷带和胶布的缝隙里,轻轻
吻了老大一下。那会,娃噜嫂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帘子一样滚落下来。
    对于娃噜嫂给予自己的温情,老大甚觉心里熨贴贴的,故而将头使劲向娃噜嫂身边靠了靠。看到娃噜嫂流泪的样子,
老大的鼻子一酸,泪水也汩汩冒出。这时,娃噜嫂倾过身子,用手绢一点点为老大蘸去眼角上的泪珠;一边又用手指甲,
轻轻地为老大抠着脸上残留的血嘎巴;又一边轻声对老大说着什么。一会儿,老大和娃噜嫂又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英国女作家勃朗宁曾说过,“我是幸福的,因为我爱,因为我有爱。”这话说得多好啊!
    夜里一场浓重的霜,将业已凋零的大地染白。清晨,太阳从东方鸡鸣山的背后探出暗红色的脸庞,缓缓向上升腾着。
转眼间,一抹绚丽的阳光照耀在苏克素护毕拉河两岸,顷刻间便揭开大地白朦朦的面纱,袒露出它那黑幽幽的本色。
    就在那个初冬阳光充沛的早上,老大出院了。
    大自然总是固执而又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它自己的事情,从来不管人们愿不愿接受这一切。总之冬天,一层一层地
向人们逼来。孤寂凋零的山野,恰似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被剥光了衣服一样的寒碜。久居山里的人们,似乎都明白一
个道理。这莽莽起伏的山岚,也要时常有新衣来妆扮自己,它决不会让自己光得太久。
    突兀一场洁白的大雪,又重新将山野装扮一新,一改昨日那颓废的景象,足以显示出她那“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之意境。苏克素护河早已封了河。夜晚覆盖在冰面上的积雪,很快被风将它掠走,坦露出蛋青色明丽的冰面。站在透明
的冰面上,再望一眼周围白雪皑皑圣洁的山川,让人觉得,这里简直是一个不粘纤尘的洁净世界哦!
    在阳光充足的日子里,满族的孩子们均会嬉戏在那明净的冰河上。有时学校的体育课,居然也要搬到苏克素护毕拉
河上来呢。
    到了冰面上的孩子们,就仿佛一群可爱的羊群,突然见到一片肥美的青草一样的不好管呢。还不等老师发话,他们
早已哗地一下,鸟兽般散开。他们有的打着冰车,有的蹬着脚滑子,还有的脚下踩着一双铁匠炉里打制的粗笨冰刀。一
些什么也没有的孩子,干脆就用鞋底在冰面上打出溜滑。他们时而互相追逐着,时而又悄悄地将对方撞到,然后换来嗡
的一片笑声。更有胆大妄为的小家伙,竟敢打女老师的主意偷偷将其也撞倒,那大概是他们发现,女老师实在是不和乱,
或者是因为老师太矜持的的缘故吧。老师被撞倒后,他们没人敢大声笑,只是调皮地哧哧发笑。当老师爬起来向他们追
去的时候,他们轰地一下炸开了,说话间他们早已和老师滚到一起去喽!
    玩累了,他们又都趴到透明的冰面上,观看冰下面来回游动的鱼儿。当老师哨声骤起时,他们个个才“千呼万唤始
出来”呢!
    在冬日里猫冬的满族男人,是他们最闲适的时光。高兴时,他们总是要带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到冰上去玩耍。据
说这民族习俗,是民族英雄努尔哈赤时期就留下的族规。那时的满族男人均不识稼樯、商贾、入仕、吟诗、做画等诸如
此类的东西。他们世世代代的主要任务,就是从军打仗,征战沙场。满族人常常为保卫国家和部落而捐躯的勇士们,而
感到骄傲、自豪,且称其为巴图鲁(英雄)。翻开满族家家户户的历史,有谁家没有战死在疆场上的男人呢?
    常年背井离乡戍边征战的勇士们,他们很少能与家庭团聚,为了促使其与家人接触竞享天伦之乐。努尔哈赤率先垂
范在无战事时,他亲自带着自己的众福晋(满语,汉语意为妻子。)、阿哥和格格们,春天里去踏青,冬天到冰上去玩
耍。在冰上,他们会做各种各样的满族冰上游戏。久而久之,这项活动就渐渐沿袭下来,成为满族男人与家庭欢聚的一
种形式……
    一天,吃过早饭,老大在伊瘸子家里,看了一会推牌九(赌钱工具)。死关爷!牌太背,输得一塌糊涂,磨磨叽叽
直拿伊瘸子出气。
    “操——你这个瘸X ,一上你家就输,做他妈水门上了!”
    “怨你手不老实,昨晚摸姑子X 了,不输才怪……”
    伊瘸子揶揄着关爷。
    “不玩了!”
    关爷一赌气,把牌一摔,丢下五块钱,气呼呼地走人了。关爷走后,伊瘸子小媳妇从火盆里扒出一个地瓜递给老大。
吃完地瓜,老大觉得无聊也出了伊瘸子家。
    该说那是入冬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如果说句阳光明媚这话,应当说也不过份。走出堡子,老大想一个人到冰河
上走走,重温一下这冰雪世界的无穷魅力。
    按理说老大该去唤高高人等,一同领略这大自然的奇妙风光,可老大没有去喊他们。因为这段时间,老大有意躲着
他们。这绝不是说,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变故,而是老大不想再过多接触何平。自己住院期间,何平为自己做的事太多
了。多得让娃噜嫂那么有抻头的女人,都无法接受,有时不得不用话去磕打何平。老大敢确定,何平果真是在追自己,
不再是高高所说的“有点那个啦!”
    近些日子,老大发现何平总主动去接触妈妈,她们娘俩已变得越来越近乎,到一起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尽的
嗑。老大还发现自己不在家时,何平有事没事的,也经常往自己家跑,有两次妈妈居然还留她吃过饭。
    在老大面前,妈妈话里话外总是提及何平,拿话给老大听。对此老大却表现得十分冷漠,见到何平也总是淡淡的,
甚至有时还爱搭不理的。明眼人看得出,老大是刻意这样做的,然而这一切似乎丝毫没有动摇何平的信心,仍旧热情不
止。
    说句掏心窝话,在老大心目中,没有任何女人,能取代娃噜嫂的位子。因此老大视所有女人,如同过眼烟云似的,
不走心。那么退一步讲,老大就真的一点也不被何平的真情打动吗?应当说也不尽言,其实老大也非常喜欢何平那热情
开朗,心地善良的一面。甚至老大还认为,将来她一定会出落成一个好媳妇。这个艳福对于当地青年来说,简直是不可
思意的一桩美事。但老大却不能接纳她。因为,老大知道自己将永远是呼拦哈达,这座大山的守护神,没有办法离开这
里,与之比翼双飞。而现在城里招工回城的消息,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冰山的一角已浮出水面。不管这个消息将来
是否兑现,起码是在悄悄动摇知青“誓死扎根农村”的决心。
    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大不知道何平为啥还犯傻!是冲动吗?老大不敢这样想,因为老大和何平都是老初一的学生,
今年都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最后,老大决定不能再这样牵扯下去,那样会毁了何平……

(43)
    灿烂的阳光照耀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雪光。雪光十分扎眼,几乎令人难以睁开眼睛。老大信步走出堡子,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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