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嫂-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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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事发后的第四天早晨,老大穿上何平给自己买的灰涤咔中山装,又偷偷把高高送给的双筒猎枪,从家里弄出。
背着高高,老大只带上半天一人向嘉禾方向走去。临出来时,老大言之凿凿地告诉半天,今天你跟着我就一个任务。如
果我受伤了,你把我送到医院去,要是我出事了,你回去给家报个信。(说这话时,老大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里写给娃
噜嫂的诀别信。)然后又朝山下望了一眼……
阿哈伙洛距嘉禾有近二十里的路程,最快速度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机灵鬼的半天,在走到苏克素护毕拉桥时暗
地里通过一个社员,将此消息转达给高高。高高得到这十万火急的消息后,立刻派韩洋洋、王飞、张韶华等快速通知邓
恒,田亮、李杰、朱殿才人等火速赶往嘉禾堡。
就在老大和半天将要走到嘉禾堡子时,高高带领一大队人马已从后面匆匆追上。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追来的高高,老
大恶狠狠瞪了半天一眼,又怒不可遏地踢了半天一脚,低声吼道,
“你……你!这是帮倒忙……懂吗……”
半天捂着屁股闪至道旁。老大黑着脸塔一般站在山路中央,等候高高他们走近。待高高站到老大面前时,老大极不
耐烦地冲高高说,
“你们怎么都来了!”
“老大!我是怕你吃亏呀!你知道这沟里到处都是老阚的势力范围。只要老阚喊一嗓子,聚集三四十亡命徒,绝不
成问题!”
高高摘下眼镜,用手绢擦了一把汗,气喘吁吁地说着。停顿片刻,老大稍微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说,
“高高!你想想咱们这一大队人马耀武扬威地进去,跟鬼子进村似的,有几个老阚不都跑了吗?”
(22)
高高见老大心情平缓下来便对他说,
“老大!今天大家都听你指挥,你说咋干吧!我们豁出去了。但就一件事绝不能依你。”
“什么事!”
瞪着圆圆的眼睛,老大盯着一向斯文的高高问。
“这猎枪你不能拿着,这样会出人命的。”
其实,今天老大早已打定好主意,他想用肩上这杆猎枪,将老阚的两条腿掐断。
“我不要他命,就掐他的两条腿!”
“老大!枪砂不长眼哪!你知道不!”
于是大家皆苦苦劝老大,最后是朱殿才硬是从他肩上夺过猎枪。夺下猎枪后,朱殿才还向老大表示,猎枪是以防万
一用的,同时还答应老大把老阚干倒后,再用枪掐他的腿。
“现在咋办?大家都听你的。”
高高斩钉截铁地说。老大思忖一下吩咐道,
“这样,半天,李杰你俩先进堡子,到青年点探听一下老阚和大宾现在的去向,然后设法出来报个信。如果他们在
青年点,我们就迅速将青年点包围……我们在堡子外面等着,快去!”
说话间,半天和李杰一闪身就钻进了堡子,剩下的人均迅速隐蔽起来。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的工夫,就见半天和李
杰从堡子里匆匆跑出。老大和高高立刻迎了上去问道,
“什么情况?”
“青年点就剩下两个女生。她们说老阚和大宾都上山栽树去了。”
“在什么地方栽树?”
“在挫草沟!就在里面,不远!”
这时,老大用冷峻的目光扫了大家一遍说,
“邓恒、李杰你俩跟着我。其他人高高你带着,跟在我们后面。但你们要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决不能让老阚他
们看出我们人多……”
部署完毕,老大和邓恒、李杰三人很快就钻进了挫草沟。高高带着剩余“部队”,蛇行一般尾随其后。
走了一段,老大举目向眼前的山坡望去,山坡上几十号人栽树的劳动场面便呈现在他眼前。老大没有选择从山脚下
直接上去,那样定会给老阚一个居高临下,或逃掉的机会。老大计划从后面绕到老阚栽树山坡的背后,然后从山背坡爬
上去再向下俯冲,占居绝对优势。
他们三人如同敏捷的山猫一般,很快就蹿到预定的山梁上。躲避在波罗(满语汉语意柞树叶)芽子后面,他们向下
望去,发现栽树的人群已经离自己很近,几乎就在脚下。
在人群中,他们很快就收寻到老阚和大宾。老阚和大宾两人没在一起,相隔五六十米左右。目标确定后,老大命令
邓恒和李杰去收拾大宾,而自己孤身一人去对付老阚。
交代完毕,老大开始顺着山梁悄悄向下滑去。在向下滑的过程中,老大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老阚,以防老阚发现
自己后跑掉。老阚手里拿着劂头,正在一镐一镐刨着树坑。在老阚的上面,还有两个社员摸样的人,也在撅着屁股刨。
当老大滑到距老阚只有十五六米时,老阚突然一抬头发现了老大。老阚先是一惊,然后又装着像没事人似的,接着
又刨了几下。老大在猜想,老阚如此冷静定是认为,“就你一个人!(老阚没有注意到,邓恒和李杰他们。)还空着手。”
据此,老阚觉得心里有底,自是未把老大放在眼里。老大一步一步向老阚逼近,说话间,老大已跳到老阚上面社员的身
旁,距老阚不过几步之遥。就在这时,老阚仰起头斜乜着老大不屑地说,
“呵……哪股斜风把你吹来啦……”
尚没等老阚把话说完,老大猛地一回身,一把夺过身边社员手中的劂头,转而向老阚扑去。脚下的坡不是很陡,老
大站到老阚上面。就在老大夺过社员手中镢头的那一刻,老阚也举起镢头奔他而来。只听见两个劂头在空中碰得咔咔作
响。在心下,老大早已打定主意,绝不能打第一下。因为老大知道,只要自己的劂头一落地,就难以再扬起,自是处于
劣势。
就在老大和老阚僵持之际,突然高高带着那帮哥们犹如下山猛虎一般,从山梁上分别向老阚和大宾扑来。这时老阚
飞快地向上扫了一眼,自觉大事不妙。情急之中,老阚抡起镢头直照老大砸来。只见老大敏捷地一闪身,只听老阚的劂
头呜——地一声,从自己鼻尖闪过。由于老阚用力过猛,他的整个身体也随着劂头的惯性拧去,恰好把右侧腰部暴露给
老大。说是迟那是快,老大把空中的劂头抡圆,照准老阚的侧腰呼地砸去。就听扑哧一声老阚应声倒下。
(23)
老阚倒下后,向山下翻滚了一圈。老大一个箭步跳到老阚跟前,照准老阚就是几镢头。就在这时,高高人等纷纷赶
到。这时老大疯了似地拼命呼喊着朱殿才,老大是想要朱殿才手中的猎枪,可朱殿才死活不肯给他。
恰在这时,老大突然发现自己脚下横一洋镐,于是老大一伸手便抓起洋镐,在地上反墩了两下,将镐头卸下。老大
抄起洋镐把,照准老阚的腿和胳膊就恶狠狠砸去……
后来是高高令人将老大按住,不然的话老大会把老阚活活砸死。在老大停住手时,邓恒和李杰已将大宾也拎将过来。
血肉模糊的大宾,活像一条丧家之犬跪至老大面前,摔跤场上那股威风凛凛的劲头,早已荡然无存。盛怒之下,老大抄
起镐把照大宾的后背哐地就是一下,大宾扑腾倒下。大宾倒下后,老大又照准大宾的两个小腿哐哐又是一顿镐把……
栽树的社员一看如此这般情景,皆傻了眼,没一人敢搭茬。他们从社员手里夺过工具,砍了一些落叶松杆子,然后
用落叶松杆扎了两副担架,再用担架将老阚和大宾,从山上抬到嘉禾大队卫生所。他们给卫生所扔下一大把钱,方洋洋
洒洒地离去。
离开卫生所,他们一如日本鬼子扫荡一般,将嘉禾大队的十几个青年点洗劫一遍,彻底荡涤了老阚的残渣余孽。锉
草沟青年点五间房子的门窗,被愤怒的高高用镐把皆砸烂。最后众弟兄全然效仿之,将嘉禾大队十一个青年点的门、窗、
缸、锅、箱、柜等诸如此类全部砸烂。
看样子,在那个节骨眼上,倘若谁敢喊一声“点火”,这帮家伙定会将房子烧得片瓦不留!青年点的知青,见那势
头自是兔子一般钻进深山里去逃命!
最后他们终于在林场的一个旧房框里,翻出那天为老阚站岗的那两个知青。每人又是一顿镐把,自是不必说……
事后多日老大才得知,老阚的胳膊和腿全被他打断,肋骨也折了三根。大宾和那两个家伙的两条腿也都断了几节。
几个月后,老阚和大宾在沈阳养好伤,返回青年点。
听到这个消息,老大背着双筒猎枪又去找过他俩。当老大半夜将手中的猎枪从青年点的窗户插进去对准老阚和大宾
的脑袋那一刻,他俩皆表示臣服。再后来,他们又成了很好的朋友,自不消说。
……
事情是彻底闹大了。嘉禾大队将此事如此这般、一五一十地向公社革委会做了汇报。公社革委会人等,无不为之震
怒立刻张出告示缉拿凶犯。那几天公社的广播喇叭里,天天都在放送:
“全体革命的社员同志们,请注意……我公社出现大规摸知识青年聚众欧斗现象,参与人数多达几十人,多数人被
打伤,青年点全部被砸烂……他们的行为直接影响了党中央关于抓革命,促生产的伟大号召,给春耕生产和革命造成了
严重的后果。为首的是黑五类子弟,阶级敌人……”
听到这个信息,老大和高高一帮人等连夜皆逃至沈阳避了二十多天的风头。风头一过,他们又像群老鼠一样陆陆续
续地返回。
那是老大从沈阳回来的第三天夜晚,公社革委会的人马刀枪就闯进了老大家,将其押回公社,圈进一个小屋里。进
去后,老大发现高高也在里面。
高高告诉老大说,他从半天那里得来的消息,咱们从沈阳回来的第二天,贾老二和富二嫂就把这个消息偷偷透漏给
大队,于是大队立刻向公社革委会做了汇报。当天夜里,公社革委会的人就对老大进行了审讯。
时下,举国上下正在开展“一打三反”运动,每天都有谁谁谁被打成现行反革命,谁谁谁又被判刑的消息传来,这
老大知道。公社革委会的人中心意思就是让老大承认,自己的行为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以便给老大定上“反革命”
的帽子。对此老大一直保持沉默,因为老大认为自己不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而是在为公社清除一伙作恶多端的
害群之马,是好事!然而,老大又不能将何平被老阚糟蹋的事抖搂出来,如果此事张扬出去今后让何平可如何做人,因
此老大选择缄言。可缄言归缄言,老大隐约感到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24)
由于看管的人员业已知道老大目前的“威风八面”,因此没人打他一下。审问老大的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老大暗忖,如果不是贾老二和富二嫂多事,估计这事也就过去了。因此,老大在心里愈发憎恨贾老二和富二嫂,尤其是
富二嫂这个坏女人,要报复一个女人自己如何下得了手……
第二天上午,老大放风从厕所里出来,在拐过墙角时,他的脑子轰地一炸,人顿时呆了!因为,就在老大从墙角转
过来的那一刻,他一眼便瞧见娃噜嫂被两个带袖标的人押着。当时,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想冲上去,问
个究竟!然而老大却被看押的人员推进了关押他的小屋。
在小屋里老大急得团团转,高高问他出了啥事,老大也不吭声。直至下午再次提审,询问人反复问老大与娃噜嫂是
什么关系时,老大才明白。看样子,自己和娃噜嫂的事定是被人给抖搂出来!那会,老大真想抽刀把富二嫂那个坏女人
宰了。“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唯女人小人也,难养也”的真正含义,那时老大才彻底明白。
应当说,审讯老大的人似乎对他和娃噜嫂关系的问题,远比老大砸青年点的案情感兴趣得多。可是,老大未能满足
他们那卑琐的欲望,而是矢口否认。如此这般,折腾了好长时间,对他们的细致而又露骨问话,老大都一一否决了。
直至第二天上午,老大打算承认与娃噜嫂男女关系,那是因为,革委会的人说,“只要你承认就可以放娃噜嫂出去,
否则就给你们俩人挂上破鞋游街。”如此一来,老大觉得还是认了吧,免得让娃噜嫂跟自己丢人现眼哪!可当老大承认
的话一经出口,立刻上来四条壮汉,不容分说便将老大牢牢捆起,而后脖子上挂双破鞋就往外推。在出屋门时,又上来
两个人。就这样,老大被连拖带捞弄到公社门口的大街上去示众。在大街上,正当老大和那几个壮汉叫劲时,突然老大
发现娃噜嫂也挂着破鞋被按到自己身旁。这时老大彻底疯了,活像头害了疯牛病的公牛似的乱蹦乱跳,同时嘴里还咆哮
着,
“放了她!放了她——否则!我会用炸药把你们都崩死——”
可最终老大还是被那几个壮汉按到地上跪下,接着就有人猛薅他头发向后拽,直拽得老大两眼朝天,喊不出话来为
止……
和娃噜嫂双双跪在地上,老大眼见着人越围越多,他绝望了,脑子里满是围观人的脸……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突然那帮家伙将老大和娃噜嫂从地上捞起,又往回推。接着老大隐约听到,“肇希杰的问题可
交给永陵大队去处理”对此老大甚觉蹊跷。然而等老大在公社革委会院里见到关爷和大队革委会副主任(关爷战友)也
在晃悠时,心里就明白了一大半了。
他们把老大放了。圈了一宿又被示众的娃噜嫂,当时也被放出。在公社院子里,见到面色苍白的娃噜嫂,老大几乎
不敢瞅她。心想,唉哟,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呀!事后老大知道,在审讯娃噜嫂时,她是一口否认与自己有不正当的
男女关系。那会,老大方觉得自己太傻,太幼稚,太容易相信人的话啊!
那天关爷带着高高,高高扶着欲哭无泪的娃噜嫂,直接朝阿哈伙络方向走了,而老大却被那个大队革委会副主任,
领回了永陵大队部……
公社能把自己的问题交给大队去处理,无庸质疑处理的结果会很轻,老大在心里这样琢磨着。事后老大才知道,公
社能如此网开一面,除了关爷以外,与老阚还有直接关系。为了这个案子,公社专案组的人员跑到沈阳医院找到老阚并
说明来意,老阚听罢立刻冲专案组人员发出一阵坏笑。他告诉专案组人,“这事你们管不了,这也不是应你们管的事。
我们之间不存在孰是孰非。我要有能耐,伤好之后我再去找老大算帐,如果我熊了这事就算拉倒。你们千万不要参和此
事。对此专案组又找到大宾人等,结果是如出一辙。
专案组的人本想为老阚他们声张“正义”,听罢老阚人等如此一说,专案组的人皆甩耳朵……
(25)
老大跟着大队革委会副主任,懵懵懂懂地走进了大队部。革委会副主任二话没说就将老大放到外屋,自己一头钻进
了里屋。坐在板凳上,老大在想,他们一定是在研究如何处理自己。
过了一会,大队的通讯员通知老大,让他进里屋去。当老大推开过道门发现屋里除了大队革委会主任和副主任外,
还有一个好像是公社的人。他们仨个人一字排开坐着,看样子是在等自己。他们要干什么?老大在心里直犯嘀咕……
大队革委会主任,原是个造反派头头。记得一次在批斗老大爸爸的会上,这个人就像一条被人追杀的野狗一样,上
蹿下跳,故而老大对此人报有较深的成见。革委会主任见到老大,友好地伸出手并示意让他坐下。这时的老大更加狐疑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