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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娃噜嫂-第36章

小说: 娃噜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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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有关!”
    老大惊愕了!
    “进屋,你去问问半天就全知道啦!”
    高高指着房门说。因为时间太晚了,故老大未进青年点屋,而是让高高把半天叫出来。不一会,半天就从里面钻出,
将高高给的烫伤药膏,塞到老大手里。接过药膏后,老大上去一把薅住半天的衣领,将其拎到院子外面,然后压低了嗓
音狠狠冲半天问道,
    “你说!今晚着火,到底是咋回事!”
    “咋……咋回事……火是我放的!”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老大,我听高高说了,富二嫂这个女人,明里暗里没少整你。现在她每天都在堡子里讲你坏话,
还说你和逃荒盲流的老娘们搞破鞋,还说你和关爷玩一个女人。为这,你和关爷还动刀动枪地打起来,还有比这更难听
的哪!所以我和邓恒、田亮、李杰等就想为你出出这口气,教训教训她。没想到,火着这么大……”
    还没等半天把话说完,老大重重的一拳早已落在半天的脸上。同时老大吼道,
    “我们满人!绝不做这暗事——”
    ……

(29)
    贾老二和富二嫂的事,第二天就在堡子里炸开了。众人除议论其丑外,更多人均不大相信富二嫂会跟着贾老二。此
事老大足足对关爷说了三遍,可关爷依旧将信将疑。
    一整天,富二嫂眼睛哭得跟桃似的,和孩子偎在半截房下不露面。众人火是帮她灭了,可无人再走近她家一步。此
刻的富二嫂,已非胸佩大红花从县里归来的样子,似乎她绝望了。在太阳落山那会,将自家做豆腐的半碗卤水倒进肚里。
于是乎,她便口吐白沫在地上翻滚。
    富二嫂的大女儿见状急急跑入关爷家。在大队开了一天会的关爷刚一迈进家门,就得到这个消息,因此他拔腿就往
富二嫂家蹽。 风一般,关爷来到富二嫂跟前。关爷首先寻到卤水碗知道她不会毙命便抄起水瓢在茅坑里舀了半瓢大粪汤,
接着就捏着富二嫂的嘴往里灌。被灌了粪汤的富二嫂,一下子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呕出……
    该说,人都有他的二重性。“半是天使,半是野兽”是法国的哪位哲学家说的这句话,老大已记不清。
    翌日天蒙蒙亮,关爷就挨家挨户召集人帮富二嫂修房子;可答应归答应,真来者仅寥寥三人。关爷一下子傻啦!心
说,此人咋如此没人性!无奈关爷又追到地里,去找老大。看罢满头大汗的关爷,老大二话没说就跟关爷往回返。几个
年轻社员,见老大回去给富二嫂修房子,也都跟了回来。下午,又一批社员和知青出动,最后就连娃噜哥和娃噜嫂也都
赶来……
    去水库赴任之事,是老大在临起程的头天晚上才告诉娃噜哥和娃噜嫂的,那也是和他们分别的日子。
    吃过晚饭,家里人就像为自家格格(满语,女孩)远嫁蒙古漠北草原一般,为老大答对行装。就在家里人忙得热火
朝天时,老大悄然推开了自己家门,准备上山与娃噜哥和娃噜嫂辞行。
    迈出家门的那一刻,黑暗迅疾从四面八方一层一层地向老大挤来,而且一层浓似一层。粘稠的黑夜,仿佛作茧自缚
一般裹缠着老大。黑夜粘稠得几乎让人连步子都难以趟开。此时此刻,老大的心也如同这无尽黑夜一样,在一步一步收
紧。“就要与朝夕相伴的心上人离别啦!”老大在心里默念着,不觉一阵阵酸楚在他心底泛起。虽说阿哈活络距阿布达
里水库仅三四十多里之遥,可那绝不同于朝夕相依相伴的日子。自与娃噜嫂相识以来,尚未分开过。老大心里明白,自
己走后充其量一年能回来那么一两次,日后留给自己的必将是绵绵不断的思念。
    “再见了……我亲爱的嫂子……”
    想到这老大的鼻子顿时一酸。
    不知是咋啦!当老大推开小草屋门的那一刻,抑制不住的泪水哗地涌出,人也早已泣不成声了。娃噜哥和娃噜嫂被
老大的泪水给弄懵了,双双惊异地视着他。如同孩子般的老大抽泣着,最后他坐在地下的木凳上和着泪水说,
    “娃噜哥、娃噜嫂……我要走了……要离开你们啦!”
    “你要去哪?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娃噜哥吃惊地问。紧接着,娃噜哥突然想起老大要去黑龙江的事。
    “不是的,娃噜哥你想错了!是这样,大队领导让我带队去阿布达里修水库,一去至少三年!今后我就不能常在你
们身边了啦!娃噜哥你身体底子不好,不要太恨活。另外这山里实在是太背啦,早晚别把娃噜嫂扔得太久。家里有什么
大事和不好办的事,就给我捎个信。好吗……”

(30)
    听罢老大的话,娃噜嫂扭过脸涕里秃噜便哭起。坐在炕沿边上的娃噜哥,将老大拉到自己身边也哽咽了。过了一会
娃噜哥问老大,
    “怎么……这么,突然?”
    老大没有回答娃噜哥的问话,接着对娃噜哥说,
    “娃噜哥,明天上午你到大队去,他们给你们落临时户口。”
    “真的?”
    “是真的!你就去吧,这是我答应他们去水库带队的唯一条件。另外,我和关爷也说好了,让他批给你们一点好松
木。秋天由他负责召集社员,帮你们在堡子里盖三间草房。地点也定了是在堡子东面靠刘四家。下山吧!结束这里的一
切,这个地方不能再住下去啦……”
    ……
    浓浓的夜色中,娃噜哥和娃噜嫂一直把老大送到路口。娃噜哥依依不舍抓住老大的手说,
    “要常回来,看看我们!”
    娃噜哥呜咽了。黑暗中的娃噜嫂不管不顾地扑到老大身上痛哭不止。那会老大知道,她早已说不出话了。娃噜哥伫
立在他们旁边,也在默默地流泪。
    “娃噜哥……娃噜嫂,你们要保重……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老大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后,一把推开怀里的娃噜嫂转身就跑开。老大的身影迅疾便消失在黑漆漆的夜里……
    是爸爸、妈妈、关爷、高高、半天、杨佳佳等人在次日清晨时送老大上路。背着行李老大回头望了一眼堡子,立刻
有一丝丝悲凉从他心头掠过。因为老大没能见到何平,自打上次何平出事回沈阳后,就一直未回来。
    当天大队派出一挂马车,将老大送往阿布达里水库……
    第三章
    阿布达里树下
    神情暗然的老大,靠着装有草料的麻袋坐在马车上,木然地视着山道旁的青草和山溪里面的石头,缓缓向后移去。
此时老大觉得自己的思维是前所未有的空泛,仿佛自己是从天而降,压根就不曾有过昨天也不会有明天,就连今天马上
要面对的事情,也好像与己无关似的。
    马车走得格外慢,慢得让人怀疑车伙子(赶车人)是否睡着了,对此老大却毫无怨言,反而觉得走得越慢越好。呼
拦哈达山下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一样,在牵扯着老大的心绪,因为那里有自己的娃噜嫂!走了一程,恍惚中老大忽然觉
得,自己仿佛即将要走出这个世界,行将要去往宇宙间的某一个地方……
    一路上,老大很想和送自己的车伙子说上几句话,以示谢意,可他又实在打不起精神,只是一个人沉默着。
    马车足足逛荡三个多小时,终于在下午一点钟左右时到达了连部所在地——腰堡。腰堡是个有三十几户人家的生产
小队,地处水库工地下面,距离工地不过两里路之遥。
    连部设在堡子东侧的三间低矮的草房里,与之毗邻的乃是连队的食堂。老大跳下马车,谢过车伙子。看上去,今天
老大特精神,因为救火把头发燎了,所以他剔一球头,显得极干练。拎上行李,老大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兜里的介绍信,
然后推开连部的房门。
    进屋后,老大略感屋里有些压抑,故抬头望了一眼头上的房梁。老大发现房子的举架实在太低,低到几乎伸手就能
摸到房梁的程度。由于房子低矮,室内光线自是显得有些黯淡。
    三间屋子是打通的,没有间壁墙。北面是一铺贯通东西的大炕。靠炕的西侧,在炕墙处直接挖出一个长方型的灶脸。
灶脸周围已被烟火熏得黢黑。灶脸上面的炕沿也被燎焦一大块。
    四张破旧的办公桌分两组摆放在东墙和南面靠近窗户的地方。看上去,窗前的那一组明显要比东面的两张桌子利落
许多。除了桌上的东西略微整齐外,好像还有几样女人的物件。看得出来,那一组桌子定是与女人有关啦!
    老大的目光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踅了一圈后,便停落在北炕上。因为老大瞧见,北炕上有一个人,正背对着脸,佝偻
在行李卷下睡觉。拎着行李,老大站在地中间重重咳嗽了一声。大概是由于自己咳嗽的声音重了一点,那人被惊得一骨
碌(满语,翻身)便坐起,然后顺势出溜到炕沿边上,揉起眼睛来。

(31)
    眼前的人,看上去大约是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头。小老头身上着一皱皱巴巴的黑色便服夹袄。小老头脑袋长得活像老
榆树上鼓起的榆木疙瘩一样,细小的眼睛枯陷在榆木疙瘩里。看样子小老头的个子矮小,因为他两脚短得只能悬于炕墙
中间。人似乎还有些驼背。
    老大将行李撂到炕上,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介绍信,递给那个小老头。小老头接过介绍信,放至鼻子上闻了半天后,
又把眼睛挪到老大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咧着嘴嘿嘿嘿不停地发笑,同时嘴里还不住地得咕(满语,自言自语)着,
    “不赖,真不赖!好小伙子!!”
    见过眼前这位奇貌不扬的小老头,老大在心里纳闷,不知此人是否为自己要找的人。小老头得咕完后,向老大挪近
一步,实实惠惠抓住老大的手。当老大的手被小老头抓住之时,他立刻感到自己的手仿佛被满是结子的木棍夹住一样的
难受。老大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小老头的手,老大发现那手指奇短,骨节就跟大个的算盘珠似的;尤其是他那站到地上的
短腿还有点罗圈腿的意思。
    看罢老大便明白,这乃是吉林柳河一带的地方病。那一带不论男女老幼,均跟眼前这位小老头一摸一样,走起路来,
且都一崴一崴的,据说是因为当地的水质太硬所至。小老头握住老大的手,兴奋得就像拉着自己远归的儿子一般说,
    “小肇同志,盼你好苦哇,我们!累了吧?你!”
    小老头除了模样长得有些滑稽,笑起来有点像寿星老外,说话还特别逗,竟说些倒装句的话。小老头把老大拉到办
公桌前坐下,接着说,
    “刘贵有,我叫……”
    临行前,大队革委会的人曾向老大介绍过二连(就是永陵大队所在连队),连长叫刘贵有,副连长叫佟凤武(满姓,
佟佳氏。),指导员是位女的叫张桂芝。看起来,坐在自己面前这个猥琐不堪而又滑稽的小老头就是连长啦!打死老大,
他也联想不出,这个拥有近二百号人的连队与眼前的这个小老头有何关系。
    “刘连长,我叫肇希杰,是来报到的。”
    老大对刘连长说。
    “今天来,你。我们都知道,欢迎你!来了个硬手,二排(永陵大队的排)有救啦!有救喽……
    就在老大和刘连长寒暄之际,忽然有轻轻的歌声由远及近飘了进来,
    “长白山上果树成行,海蓝江畔稻花香,劈开高山大地闹革命,拦河筑坝引水上山岗,哎嘿……”
    歌声走近,房门哗啦一下被打开,随着欢乐的歌声一个年轻的女人也飘了进来。女人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的光景,
皮肤白皙,腿显得很长。女人发现屋里有生人,自嘲地飞快吐了一下舌头,便低头向窗户下面的办公桌走去。这时刘连
长用话将女人拦住说,
    “小李,我给你介绍一下,来!这是咱新来的二排排长肇希杰同志。”
    叫小李的那个女人目光在老大身上飞快地一闪,然后抿着嘴冲老大笑了一下。女人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于是老大
也仔细瞅了女人一眼。女人鼻眼长得不赖!老大在心下想。这时刘连长调过脸又冲老大说,
    “这丫头,是咱连里的文书,小肇同志!她名叫李正姬,是朝鲜族人,是代表后堡大队出来的。你俩都是少数民族。
嘿,嘿……”
    刘连长眯起眼睛笑时,那榆木疙瘩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即坷碜又可爱。
    ……
    当天,是李文书为老大安排的住宿。眼下连里没有房子,暂时只能住在当地的社员家里。听说水库上面的堡子正在
移民,等那里的房子倒出,全营都要转移到上面去。
    出了连部的房门,不容分说,李文书一把就夺过老大手中的行李,带着老大去住的地方。几句话过后,老大便发觉
李文书人热情开朗,不大像他心目中的朝鲜族女人。一般来说,朝鲜族女人在公众场合或男人面前总是显得温顺而又矜
持,矜持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发酸。然而,身边的这个朝鲜族女人的做派,倒有点满族丫头那股茬拉(满语,泼辣)劲。

(32)
    在房与房之间狭窄的过道里,李文书拎着行李走在前面,不时回头与老大搭讪着说话,
    “哎!你很出名是吧,叫老大对吗?”
    老大笑而不响。
    “今后我是叫你肇排长哪,还是叫你老大?”
    老大仍旧不响。
    “不管别人叫啥,我就叫你老大!怎么样?”
    说罢她居然调皮地叫了一声,然后就转过身来,冲着老大咯咯地笑开了。笑了一会,她接着又说,
    “老大,我听说你人不错,给你介绍点情况。告诉你,今天接待你的是咱们的刘连长。刘连长属土改干部那类,是
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大老粗。没来水库之前,他是西堡大队的支部书记。水库开工不久,公社就把他抽上来当连长。别看
他人长的不起眼,可人特别好,毛病就是有点窝囊,凡事都拿不起个,至于工作能力更谈不上啦!全连干部战士谁都耍
他溜嘻。有一次他到宿舍去督促战士出工。战士们非但不出工不说,还上来几个知青当着大家面,竟然把他裤子给扒下
来,然后众人皆喊小。被人捉弄了,他也不急眼,提着裤子到处躲,嘴里还一个劲说‘别闹,别闹,别闹。’时间久了,
连里的战士忽然觉得,欺负这样个老面瓜都下不去眼。所以,有时他在连队里说谁几句话,还真的有人听。如此一来,
数他在水库呆得稳当,否则早被人打跑啦。可有一宗,二连的生产、生活、军训啥啥都搞不上去……”
    李文书边走边说,语速不快不慢。
    “你的汉话说得不错。”
    老大不动声色地说。
    “哎……老大同志!我以为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呢!”
    说完她白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
    在后来的言谈过程中,老大得知眼前这位活泼可爱的朝鲜姑娘,原来是个参过军的退伍战士。她的未婚夫是个汉人,
仍在部队服役,业已提干。退伍后,她被安排到公社农机厂当工人。可是没上几天班,她就听说公社正在阿布达里修水
库,便脑子一热,要求到水库第一线去锻练锻练。至于为什么锻炼,锻炼完又干啥,只有她自己知道。恰好她未婚夫的
叔叔,在水库担任主管后勤的副营长,就这样,她就带着工资来到水库工地,让她未婚夫的叔叔给安排这个即不干活又
能上下走动的美差。
    在堡子里他们走了一会,最后老大被安排住在一个袁姓的社员家里。袁家男人看上去三十刚出头,女人也晃上晃下。
两口子带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过日子。一听口音便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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