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侠达伦·山传奇-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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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翔中翻一个身——仰面看——天空,真正的天空,一望无际,星光灿烂——真美——我出来了!——我能呼吸!我还活着!我……
飞行结束了——重重地砸到水面上——内脏震碎了,脑子撞昏了——又是一片黑暗,但这次是我脑子里的。
第三章
知觉渐渐地恢复了。先是听见了声音:流水的吼声,比山里的轻多了,几乎是抒情的。我慢慢睁开眼皮,看到了星星,我仰面漂浮在水上。是运气还是身体的本能保护?我不知道。我不想管。我活着!
这里水流不急。我可以游到岸边,爬到安全地带,再走回吸血鬼圣堡,我看到它就在不远处。可是我没有力气。我想翻身游泳——不行,我的腿和胳膊像死木头疙瘩。我活着从圣堡里冲了出来,但代价高昂,我四肢瘫痪了。
流水继续带着我远离吸血鬼圣堡,我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崎岖不平,没有特色,但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黑暗,这景色是多么美丽啊。经历了黑暗,什么都会显得美丽。我再也不会对乡村景色不以为然了。
我要死了吗?可能是吧——没有感觉,不由自主,完全受河水摆布。也许我已经死了,只是没有意识到。不!我没死。水溅到我鼻子里,呛得我咳嗽起来:证明我还活着。我不能放弃,尤其在经历了那么多艰辛之后。我必须攒足力气游到岸边。我不能一直这样漂下去:拖得越久就越难办。
我试图用意念把力气注入疲惫的四肢。我想着年纪轻轻就这么死掉,是多么不值,但这并没有给我力量。我又想吸血鬼们,想他们正面临着科达和吸血魔的威胁,还是没有用。最后,一个古老的吸血鬼传说使火焰在我冰冷的骨骼中蔓延开来:传说中死在流水里吸血鬼注定要永世做鬼——死在溪水或江河中的不能进天堂。
奇怪的是,这念头激励我行动起来(我从不相信传说)。我抬起一只虚弱的胳膊,无力地朝岸边划了划。这动作没有什么用,只是让我转了一点方向,但我还能动这一事实令我心中充满了希望。
我咬着牙,面向河岸,强迫两条腿抬起来。它们反应迟缓,但是有反应。
我想游自由泳——不成。我换成仰泳。用脚无力地蹬水。用手轻轻划动。控制方向。我缓缓游向岸边,花了很长时间,而且被冲得离圣堡更远了。但我终于游到了浅水处。离开了水流。
我刚要跪着爬起来,但又趴下了。我把头转到一边,吐着水,然后重新撑着跪起,爬出水滩,爬到积雪的河岸上,又瘫倒在地。我闭着跟睛,眼泪无声地流到了雪地上。
我只想躺在这里冻死:比行动要容易。但我的脚还在水里,我不喜欢它们在我身后随水摆动的感觉,所以我把它们拔了上来。这个努力激发了我的进一步行动。我呻吟着,支起身体,然后慢慢地、痛苦地站了起来。
我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像在一个陌生的星球上似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天方破晓,但星星和月亮还在空中闪耀。在山中过了那么久,我已经忘记阳光是什么样儿了。多么美妙啊。我可以这么站着看上一天,可是这帮不了我,我很快就会倒下,倒在河里或雪地上,直到冻僵。
我叹了口气,凭着某种执拗的本能,朝前拖了几步,停了下来,摇了摇头,直起腰,踉跄地离开了河边。河水在我身后吐着泡沫,嘶嘶怒号——一个牺牲品逃掉了。
第四章
我很快就意识到我这样走不了多远。我浑身湿透,衣服灌满了水,周围的空气寒冷刺骨。暮先生说过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赶快脱掉湿衣服,否则会冻死在里面。
脱衣服费了我很大力气。我的手指都麻了,最后只能用牙齿拽。甩去衣服之后我感觉好多了,身上卸掉了一个大负担。尽管我立刻感受到了严寒的全部威力,但我的脚步轻快了一些。
我并不在意像野兽一样光着身体。没有人看见,即使有,现在我也不在乎——在死亡的边缘,体面对我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轻快的脚步没有持续多久。过了一会儿,我便意识到我的处境是多么艰难。我困在旷野中,没有衣服防寒,没有吃的,遍体鳞伤,身心交瘁。行走是一种艰难的挣扎。再过几分钟,我就会精疲力竭,摔倒在地。寒冷会侵入我的身体,冻伤和体温过低会要了我的命。
我想跑步使自己暖和一些,可是跑不动。我的腿不听使唤。它们能支撑我的身体就已经是奇迹了。比一步一蹭更快的速度超出了它们的能力。
我停下来,转了一圈,期望看到一些熟悉的东西。如果我现在正在靠近吸血鬼们去参加议会的路上用来歇脚的给养站,那我还有点希望。我可以躲进去,睡上一两天,恢复体力。想得挺美,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附近有没有给养站。
我衡量着眼前的出路。站着不动不是办法。寻找给养站不可能——我没有体力和时间。最要紧的是找一个有遮挡的地方休息一下。食物、温暖和返回吸血鬼圣堡可以以后再说——如果我能熬过去的话。
我左边一公里外有一片森林。往那儿走最好,我可以蜷缩在树下,用树叶盖住身体,也许还能找到一些昆虫或小动物充饥。虽然不很理想,但总比站在这空旷的地方或是攀着滑溜溜的岩石寻找洞穴强。
在走向森林的路上我跌了好多跤。这不足为怪——令我惊奇的是自己竟能走这么远。每次跌倒,我都在雪地上躺几分钟。积攒衰退的能量,再挣扎着爬起来,蹒跚前行。
森林蒙上了神奇的色彩。我相信如果能够走到林子里,就会万事大吉。
虽然内心深处知道这是迷信,但这信念能使我继续向前。要是没有它,我就走不下去了。
离第一排树还有不到一百米时,我终于精疲力竭了。我气喘吁吁地躺在雪地上,心里明白我已经到了极限。尽管如此,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休息了几分钟后,试图勇敢地站起来——但没用了。我刚刚跪起,便又倒在地上。歇了好长一会儿再试,又摔倒了。这次是脸朝下摔在雪地里,我趴在那儿,浑身发抖,没有力气翻身。
寒冷难以忍受。要是一般人早就冻死了,是吸血鬼的血液使我坚持到现在。但即使是吸血鬼的血液也有极限。我已经到达了我的极限。我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我完了。
我躺在那里悲伤地哭泣,眼泪在我脸上结成了冰,雪花落到我的睫毛上,我想抬手擦去,可是没有力气,连这个小动作都做不到了。“多么狼狈的死法。”我呻吟道。还有一百米就安全了,离终点这么近倒下死去是一种耻辱。要是我在山洞里时多休息一会儿,也许我就有力气走完它。要是——一声尖叫把我从冥想中惊醒了。我已经闭上眼睛。滑向了睡眠状态或者是死亡。听到这声音,我费力地抬起眼皮。我的头不能动,雪花迷住了我的视线,但我望着森林的方向,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雪中一摇一摆地朝我走来。好啊,我讽刺地想,好像情况还不够糟似的——在我死之前,有什么东西过来吃我了。情况还会更糟吗?从我最近的经历看——会的!
那东西走近时,我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它牙齿和爪子的撕扯。反抗是不可能的——我这个样子,一只松鼠都可以把我打得七荤八素。
热气吹到我的脸上,一条长舌头舔着我的鼻子。我哆嗦着,它又舔起来,这次是我的面颊和耳朵,并舔去了我睫毛上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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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眨眨眼睛。怎么回事儿?它在杀我之前还要把我舔舔干净吗?不大可能。但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呢?我定睛观看,那动物退后了一点,它的样子清晰起来。我张大了嘴巴,嘴唇哆嗦着,用痛苦的、颤抖的声音,不敢相信地喃喃道:“鲁迪?”
第五章
鲁迪是在暮先生、哈克特、盖伏纳和我来吸血鬼圣堡的路上陪过我们一段路程的狼崽。他是一个小狼群的成员,其中包括两只母狼和一只被我叫做黑毛的公狼。它们后来离开了我们,和圣堡附近的其他狼群会合去了。
鲁迪在我身边又蹦又跳,兴奋地叫着。它比我上次见到它时长大了一点:尖牙长长了,毛长厚了。我勉强抬起头,虚弱地笑了笑。“我遇到大麻烦了,鲁迪。”我咕哝道。狼崽正舔着我的手,它竖起耳朵,严肃地看着我,好像听懂了似的。“大麻烦。”我轻声重复道,说完就倒下了。
鲁迪用鼻子蹭着我的右脸,湿漉漉热乎乎的。它舔着我的眼睛和耳朵,又用身体挨着我,想为我暖身子。看出我是多么虚弱之后,它退后几步,嗥叫起来。不一会儿,又一只狼从森林里钻了出来。它体形高大,皮毛光滑,但和鲁迪一样眼熟。
“黑毛。”那只狼谨慎地走近时,我轻声叫道。听到我的声音,它耳朵一竖,跟着便蹿上前来。鲁迪继续嗥叫,直到黑毛喝住它为止。大狼把我从头到脚嗅了个遍,然后朝鲁迪叫了一声。它们平躺在我身边,黑毛在后,鲁迪在前,用身体盖住我的大部分身体,为我输送热量。
几分钟后,热气传到我的周身,我活动活动手指和脚趾,把最强烈的寒气驱赶出去。我蜷成一团,好让两只狼更多地盖住我,并把我的脸埋在鲁迪毛茸茸的肩上。我们这样躺了很久很久,两只狼不时地变换姿势,以保持我的体温。最后,黑毛站起来叫了几声。
我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我摇头呻吟:“没有用,我走不动。”狼默默地看着我,低头来咬我的屁股!我大叫一声,本能地滚开了。黑毛追着我,我跳了起来,喊道:“别过来,你这坏——”看到它脸上的表情,我不喊了。
我看看自己,又看看黑毛,羞怯地笑了。“我站起来了。”其实这话多余。吼了几秒钟,那只不欢迎我的狼转过身,大步走开了黑毛温和地嗥叫着,轻轻地咬一下我的右腿。然后看了看树林。我疲倦地点点头。动身朝森林走去,两只狼轻轻走在我身边。
走得并不轻松。我又冷又累,不知跌跌绊绊了多少次。黑毛和鲁迪催促着我。每当我跌倒时,它们就拱我,朝我身上哈气或是咬我,让我站起来。有那么一段,黑毛甚至让我抓住了它颈部厚厚的长毛,半拖着我走过了雪地。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管我——野兽一般都会抛弃受伤走不动的同伴。也许它们想和吸血鬼搞好关系,吸血鬼议会的时候他们会给它们扔下许多剩肉。也许它们感到我体内还有能量,知道我并不是没有希望。
经过一段漫长的跋涉,我们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那里聚集了一大群狼,毛色、体格和品种各不相同,约摸有二三十只。它们有的躺着有的吃东西有的玩耍有的梳理皮毛。这些狼怀疑地打量着我。有一只高大的黑狼走过来嗅嗅我,竖起鬃毛,威胁地吼叫着。黑毛马上冲它吼了起来。两只狼站在那儿对吼了几秒钟,那只不欢迎我的狼转过身,大步走开了。
鲁迪追在那只黑狼后面叫着,但黑毛生气地朝狼崽叫了几声,于是鲁迪夹着尾巴跑了回来。我木然地看着狼群,黑毛把我推到一只正在为三只小狼哺乳的母狼跟前。母狼用一只爪子护住小狼,向我们咆哮起来,但黑毛低声尖叫着,并把肚子贴在地上,显示它没有恶意。
母狼放松下来,黑毛站起来和它对视着,母狼再次咆哮起来。黑毛也露出尖牙咆哮起来,用爪子刨母狼面前的雪,然后又和它对视着。这次母狼低下头不做声了。黑毛用嘴从后面拱我的腿,我跌倒在地。它继续推我,我终于明白了它要我干什么。“不!”我反抗道,胃里翻腾着,“我不能!”
黑毛咆哮着把我往前推,我没力气争,而且它有道理——我又冷又饿,但虚弱得不能吃东西。我需要灌下一些暖和的、有营养的东西,不需要嚼的东西。
我爬上前去,轻轻把三只小狼推开了一些。小狼怀疑地朝我尖叫,接着挤过来,嗅嗅我的全身,把我接纳为它们的一员。我的脸凑近母狼的肚皮时,我深深吸了口气,停了一下,然后找到一个涨满奶的乳头,用嘴含住,吮吸起来。
第六章
母狼对我和三只小狼一视同仁,保证我能喝到足够的奶,用爪子盖着我为我保暖,舔我的耳根和面颊(我必须上厕所时就悄悄爬开!)。我跟它过了几天,体力渐渐恢复,依偎着它和小狼取暖,靠它热乎乎的乳汁养活。狼奶的味道不大好,但我没什么理由抱怨。
我受着伤痛的折磨,周身没有一处好皮肉。伤口倒不太严重——严寒抑制了失血,但疼痛难熬,我希望能有塞巴的特效蛛网敷一敷。
我越想从山中冲下的经过,越觉得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还是一个离奇的梦?如果身上不痛,我也许会认为是后者。但做梦是不会痛的,所以那一定是真的。
更难以置信的是,我居然没有大的骨折。左手断了三根手指,右手大拇指吓人地翘着,左脚腕肿得像个紫气球,但其他地方似乎都没事。我的胳膊和腿都能动,脑壳没有开裂,脊椎也没有折断。总的说来,我的状态好得惊人。
我开始伸展身体和检查伤势。我还睡在母狼旁边,喝它的奶,但我已开始起来散步,在空地上一瘸一拐地走动,做一点锻炼。我的左脚腕疼得厉害,但肿块渐渐消退,最后恢复了正常。
我体力恢复后,黑毛给我带来了肉和浆果。一开始我吃得不多,但我从他带来的小动物身上吸了很多血,胃口很快大增。
鲁迪经常陪伴着我。它对我的光头很感兴趣(我的头发在入会测试中被火烧了以后,我只好把它剪掉了),总是不知疲倦地舔它,用下巴和鼻子蹭它。
四天之后(也许是五六天——时间我记得不大清楚),狼群转移到一个新地方。这是一次长途跋涉——七八公里,大部分时间我都落在后面,黑毛、鲁迪和那只母狼帮着我(她现在已把我看做它的一个幼崽。像照料它的幼崽一样照料我)。
跋涉虽然辛苦,却是有益的,那晚我睡了一个无梦的长觉,醒来之后感觉几乎和被冲下山之前一样了。最严重的瘀痕已经消退,伤口已经愈合,脚腕差不多没事了,吃东西也正常了。
那天晚上,我跟狼群一起去捕猎。开始的时候我跑不快,但我坚持下来了。还帮忙放倒了几只狼追赶的一头老驯鹿。狼群为我付出了这么多,能够为它们出点力真让我高兴,我把分到的肉大部分都给了那只母狼和它的幼崽。
第二天出了点不愉快。那只反对黑毛把我带进狼群的黑狼一直没有接受我。我一走近它就吼,还经常抢走我手中的食物。我尽量躲着它,可那天当它看到我和小狼玩耍、把肉递给它们时,它发作了。
它朝我冲过来,疯狂地吼叫着,想把我赶走。我没有害怕,只是慢慢向后退,但没有离开狼群——如果让它把我赶出去一次,它就永远不会放过我。我绕着狼群打转,希望它会对我失去兴趣,可是它坚决地跟着我,一面威胁地咆哮。
我正准备搏斗,黑毛冲到我们中间,面对着黑狼,竖起鬃毛,好使自己显得庞大一些,并低沉地嗥叫起来。黑狼好像要后退,但它随即低下头,露出尖牙,张开爪子朝黑毛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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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毛沉着应战,两只狼滚在地上,你抓我咬。周围的狼连忙闪开,有些小狼兴奋地尖叫着,但成年的狼大多不予理会或只是淡淡地旁观,它们对这种争斗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觉得两只狼都好像要把对方撕成碎片似的,我焦急地绕着它们跑来跑去,想把它们拉开。可是我渐渐发现,它们尽管又吼又叫,连咬带抓,实际上彼此并没有造成很多伤害。黑毛的嘴被抓破了,黑狼身上有两处被咬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