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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三事-第8章

小说: 二三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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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她在黑暗中见到男子。他穿着白衬衣,褐色麂皮系带皮鞋,短的平头,散发干净坚硬的气质。只是略微有些发胖。她想起来他们已经3年未见。她就坐在他的前面的高脚凳上唱歌,穿着黑色蕾丝胸衣,黑色雪纺纱阔脚裤,黑色镶水钻细高跟凉鞋。她的肩头,手臂,腿,脚趾都在有技巧地诱惑性地暴露。这是她的职业要求。她置身与欢场中,而他是前来寻欢的客人。    
    一曲唱毕,掌声响起。她看到他起身,走出门外。她立即追出去,听到走廊里响起他轻轻的咳嗽声。他看着她,脸色温和,说,莲安,你太过任性。    
    她执拗地上前,说,我不需要你照顾我。    
    他说,我知道。你已不是那个只是想得到食物的女孩。你现在独立谋生。    
    她说,你一切都好吗。    
    他说,都好。孩子已经3岁,是个男孩。    
    你几时回北京?    
    明天一早的飞机。    
    他带她去酒店的房间。她脱去他的上衣,跪下来吸吮他。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他的气味,她幻想太久,以至于真实地填满她的时候,反而让她心内疑惑。于是她把他的手拉过来,枕在自己的脸上,这样就又闻到熟悉的辛辣芳香的烟草味道。闭上眼睛。无声无息。    
    你要相信。他说。    
    而她是在爱。虽然这爱如此寂寞,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他进入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在真实地向着黑暗悬渊滑落,不复回升。她的身体与心在不同的男人之间辗转,只为印证这一瞬间的真实。这一切曾经是她的信仰。    
    她在爱。而这的确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即使是他在她体内冲撞释放的一个瞬间,他的唇就覆盖在她的眼睛上。他被自己巨大的情欲愉悦所覆盖。她睁开眼睛,看到他靠在她脖子旁边微微扭曲的脸,觉得陌生。    
    于是她重新闭上眼睛。于是她看到大海,看到从幽蓝海面穿透下来的圆柱型光线。一束一束,明亮诡异,充满光明。她的手抚摸着他背部的皮肤,似乎在寻找自己的记忆。太过遥远,埋藏太深,所以她悉心捕捉,犹如捕捉手指之间的风。她只是想做一个完结。她没有眼泪掉下来。滚烫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烧灼。但是流不下来。    
    她没有留下来过夜。背对着他,一件一件穿上衣服。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叠美金,约有一两千,放在桌子上。没有任何表示。她走过去,把它摸过来,轻轻抖动一下,放进手袋里。她分明听见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叹息。但这对她并不重要。她只是想给他台阶下,不让他再记得这件事,不去分辨其中是否有亏欠或负罪。    
    如果这件事可以与金钱有关,那么自然也就会与爱无关。如此,他可以轻松地回家面对妻儿。亦或选择遗忘或者记得。    
    他说,我要给你一样东西。他从皮夹的夹层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纸。是她以前写给他的保证书。歪扭的笔迹依然清晰: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逃课。如果再犯,就不能回家。他把这张纸保留了5年。她的确是错了,并且再不能回家。她对他笑,说,这种小东西你留着干什么。他说,除了那一次,你从来没有对我顺服。她说,是。所以你可以一再地惩罚我。    
    她转过身的时候,摸到自己脸上无动于衷的眼泪。走出酒店,外面冷风呼啸。她坐进出租车里,闭上眼睛,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哆嗦,忍不住轻轻颤抖。窗外已经静静地下起雪来。雪越来越大。当出租车拐出灯火辉煌的酒店进入小巷,她伸手把那张纸丢进黑暗的雪地。    
    良生。至今我依旧常常在梦里,见着自己回到故乡。它的雨水倒影和樟树的浓郁芳香。陈旧的建筑,青砖街面,腐朽的木门窗,院子里种着的大簇月季和金银花。蔷薇和玉兰已经开败了。栀子的花期也许还未到来。青石板上依附的苔藓,湿气,纵横交错的河道,淡至隐约的微光,风中有海水的腥味…………镜头一格一格地凝固,像在药液中中逐渐浮凸的黑白底片。


莲安不诉离伤

    每年八月,从东边海洋席卷过来的大风,来势迅猛。大街上的梧桐,一夜之间就会给风雨刮倒许多枝垭,黝黑潮湿的树枝掉落在路面中央。第二天一早,会有人先来清理零乱的断裂树枝。略粗一些的树干,被隔壁的居民拖走。用刀劈开,收集起来晒干,可以用来烧煤炉。梧桐的叶片很大,表面摸起来很粗糙,颜色青翠。空气中弥漫着树和叶片的汁液清香。    
    如果在深夜的时候,爬到窗口边看天空。厚重密云被台风吹得迅疾移动,夜空因此显得更加深蓝。蓝,清澈如水,浓郁不可分解。如同幻觉,却又是这样真实。夏天非常闷热。没有空调。电风扇使用的也不频繁。人们利用蒲扇,冰块,穿堂风,凉席等一切天然的因素来使自己降温。人们在幽长阴凉的弄堂里午睡。青石板的缝隙里长出羊齿植物及小朵野花。穿堂风非常有力,贯穿到底,会听到呼啸的声音。有一股苔藓及尘土的气味。柔和清凉。让肌肤产生飞翔之感。    
    风仿佛使身边的现实产生开放性,无限延长,具备了一切可能。    
    天气总是一会雨一会晴,有时候阳光剧烈的时候,有云飘过,就开始下起淅沥雨丝。琢磨不定的气候。大雨滂沱是经常的事情。时下时停。有时候阳光还是剧烈的,粗大的雨点却雹子一样砸下来。雷雨天的下午,闪电和轰雷袭击城市的上空。孩子们在家里午睡,凉席因为气候降低而变得清凉,裹着小薄棉被,房间关严了门窗,依然有雨水的湿气从墙体缝隙渗透进来。    
    雨水的声音有许多分别分辨。哗拉拉的狂暴。淅淅沥沥的细碎轻盈。以及雨水流过不同物体表面接触不同质感的声音共振。雨水使整个时间和空间发生改变。因此在台风天气的暴雨天,人会觉得与自然无限靠近。    
    在南方,雨,台风,炎热,潮湿。是一个人出生,长大的印记。我们在一种变幻无常,充满翻覆的空间里接受细微的声音及气味的变更。我记得常常会故意让自己淋湿。骑着单车在大雨中,眼睛被雨抽打着生疼。或者爬上屋顶,与雨水浑然一体。敏感缘自于一种生命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就像大自然一样,反复无常,但非常坚定。    
    也许人只有在颠沛流离之后,才能重新印证时间在内心留下的痕迹。当我们开始对回忆着迷的时候,也许只是开始对时间着迷。站在一条河流之中,时间是水,回忆是水波中的容颜。看到的不是当时。而总是当时之前,或者当时之后。    
    这细微的距离之间,有无法探测的极其静默的秘密。    
    这秘密的寓意,属于此时此地。总是有一种心碎之感。因为所有的一切,在发生的同时即告消失。    
    旅途中我们的最后一个夜晚。一起住在稻城的藏民旅馆房间。一夜倾谈,两人都睡得不实。寒气逼人的凌晨四点。我醒来时她已起床。窗框边依然天色微弱,天空一片漆黑。    
    狗吠和鸡鸣此起彼落。莲安坐在黑暗里,怕把我吵醒,所以没有开灯,就着窗外的暗光梳头。一遍一遍把她漆黑的长发梳透。    
    几点钟,莲安?    
    五点十二分。你还可以再睡二十分钟。    
    不。我们该出发了。    
    我们起床去赶从稻城开往理塘的早班车。莲安半途在桑堆下车,转道回乡城。    
    凌晨的空气有刺骨的寒冷,穿上羽绒衣还是浑身哆嗦。莲安在塑料盆里倒了热水,让我洗脸刷牙。两个人喝了热茶,吃自带的巧克力蛋糕。把大背囊整理好。用围巾把头和脖子包裹起来。店主提着马灯替我们开了院子的大门。道别之后,我们就往汽车站走去。    
    河滩边的树林和水面都是黑的,淡淡的月光照亮沙石子路,寂静中只能见两个人的脚步声。一片空旷。这奇异的景象就像一场深入的梦魇。    
    车站里已经有十多个的乘客。还有人牵着黑色的狗。大巴车上一阵骚动。各自坐定之后,车子在黑暗中开上空旷的山路。一路颠簸。我觉得非常冷。莲安伸手过来握住我,她的手指却是暖的。她用力握住我,眼神明亮地看着我。    
    我说,外面天黑,且无人,你在野外等车安全吗。    
    她不动声色地说,还有比在天地之间更安全的地方吗。    
    与我一道走。莲安。    
    我们会再见面的。相信我。    
    我写了一张纸条给她。上面有我的北京地址,电邮和手机号码。她把纸条塞进口袋里。    
    司机在前面已经开始叫客,让在桑堆要换车的人,拿好行李,去车门边等候。莲安独自扛着庞大的背囊,跨过堆满行李的逼仄过道。我来不及再看到她的脸,她下车的身影矫健如一头兽。她把行李包放在地上,直起身来寻找我。对住我的眼睛,对我微笑,举起手来挥动。    
    车子启动。车灯的范围之外,荒野空旷寂静,没有一个人影。莲安的身影即刻被抛在了光亮之后,被黑暗所吞没。    
    我是在近一个小时之后,在山道上看到从康定过来的客车盘旋而下。    
    我不知道莲安是否依然留在路口,还是独自走上了茫茫山路。她的一意孤行,总是让人觉得决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无限落寞难过。把头抵在窗玻璃上,企图让自己又睡过去。但是却分明地感觉到她在背后拥抱住我。在小旅馆散发着异味的铺床上,我们盖了两床被子,还是觉得冷。只有洁白的月光透出窗缝,水一样流动。她的声音。一切声动都了然与心。她抚摸我的膝盖,一点一点把我蜷缩起来的膝盖扳直。    
    良生,若是有可能,有些事情一定要用所能有的,竭尽全力的能力,来记得它。因很多事情我们慢慢地,慢慢地,就会变得不记得。相信我。    
    长夜漫漫。互相取暖。她的眼神是穿透夜色的一小束洁白月光,照亮我心底的小小阴暗天地。我在微光中轻轻握住她的手。眼中却无泪。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这句词是我年少时从一本书上所抄。也就十四,五岁时。一见便觉惊却欢喜,浑身无法动弹。无限眷恋,哀而不伤。当一个人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不会知晓与他分别的时地。就像我们在生的时候,亦不会知道死。


沿见我需要感情

    我对任沿见说,我需要感情。即使我尚未得知它的真相和寓意,却因着这盲对它有足够的野心。少年时恋爱,留下生命里第一个男人在家里过夜。他说一句,我会好好地对你。一整夜拉着他的手,因为担心而无法入睡。担心他的话会在风中散去。担心他会变老。担心看到自己的手里,原本空无一物。    
    新年夜晚的窗外有鞭炮此起彼伏,升腾的烟花照亮了房间里的黑暗。身边的年轻男子有温暖的身体。聆听他起伏的呼吸,觉得自己是开满了繁花的树桠,临风照耀,却不胜其哀。我亦知花若开得过疾过盛,颓败也早。    
    只是少年的我,就是这样执意。要一个拥抱,不要在黑暗中独自入睡。要一句诺言,即使明知它与流连于皮肤上的亲吻一般,会失去踪迹。我却只要朝与夕。不相信记忆。    
    我在爱。虽然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莲安说。    
    除了爱。    
    我们如何去与世间交会,与时光对峙。    
    我在凌晨时分醒来,看到沿见还在酣睡之中。他伸出双臂,把我的头抱在怀里,下巴贴在我的额头上,神情略有紧张。这包裹式的姿势,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占有。3月的北京,房间里的暖气刚刚断。空气中有微凉的寒意。    
    他的卧室我还未熟悉,包括床上的气味亦是陌生。但我记得那一个连着卧室的大阳台,有落地的两扇玻璃窗。逐渐明亮起来的微光便从窗帘间倾泻而入,在房间里打开一片暗白的空间。环路上有车子呼啸而过留下的回声。间或的,还有轻佻而细微的鸟鸣。    
    这个寂静的昼与夜交替的短暂时分,我清晰地感觉着时间停止了速度。不再流动。不再惊动。我亦觉得我们似乎是不会变老的。也不会有分别。这一刻的胶着就该是世间存在的真理。    
    他说,我知道,你要的男人,从来都不真实。你要的,是自己内心的幻觉。他们只是工具。    
    他认为他能够了解我。而我只是想,若他知道我曾是一个在地铁里漫游,靠药丸来制造复合胺的女子,他又会如何。他所见到的苏良生,抑或只是他内心的幻觉。    
    而任沿见就是那种骄傲的男子。33岁的北京男子。看人的眼神极其专注,直接并且不动声色。我便猜出他的星座是11月份的天蝎。他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有自己的专业领域。喜欢控制权力有时候略带偏执。一直过着遵循社会主流标准的生活。并且已经独身7年。    
    他的生活,有着既定秩序和原则,并不会被任何人轻易干扰。    
    工作时只穿蓝白两色的衬衣。喜欢运动。常去附近的超市去买巧克力,吃一种德国牌子的黑巧克力。有时候独自在家里看电影,开一瓶酒,加些冰块,配着香草奶酪来饮。吃鱼,清淡饮食及甜点。开日本车。公寓里只用白色的基调。在性的范围里他是洁身自好的男子。可以在被客户邀请去高级夜总会的时候,享受身边浓妆艳抹的陌生女子,然后给她们小费。但从不带任何女人回家。他亦认为性是与感情分离的,但却对它有洁癖。    
    有些事情是他很久之后才告诉我。比如他第一次做爱的时候是26岁。一个26岁才开始做爱的男人,已经可算是稀少。他在大学和大学毕业之后,有过两个深爱过的女子,但都没有和她们做爱。越是爱的女子,越不想随意地去碰触她。    
    他是那种男子,看着喜欢的女子,就如同看着雨后落地纷纷的白色樱花,不忍靠近。是有这样的珍惜和距离感。在享受着晴朗天气的时候,在阳光之下仰起脸闭上眼睛,心有欢喜却并不惊动。所以他的爱,亦只是稀薄,并且缓慢。    
    只是他不愿让自己在到了30岁的时候,依旧还是个童男。在同事,朋友,家人的眼中,他是一贯无问题的男人,因所有的问题,他都会独立寻求解决。就像他必须让自己获得一次性爱的经验。而这对他而言,仅仅是一种理性的蜕变。    
    那女子是他一个客户公司里的职员,常和他进行业务接触。他知道她喜欢他。又是坚强的女子。她的坚强让他感觉安全。他可用她来解决自己的童贞。他不愿意让自己的自私伤害到别人,并认为可以做到。    
    那晚他约她吃饭。喝了许多酒,即使醉,脑子里却仍是清醒。她亦知道要发生的事情,不言语,把他带回自己的家。在她放着大瓶玫瑰花的房间里,他与她做了三次。他感觉到自己强壮而剧烈的情欲,在身体深处起伏动荡,几欲将他分裂。    
    天亮之后,在刺鼻的已经凋落的玫瑰花香中醒来,看着身边的女子,却觉得异常寂寥。这种寂寥,令他觉得冷,亦已得知这不是能令他得到填补的事情。若以后再有反复,也只是空洞的循环。他很快就与她断了联系。若再与她做爱,他只会轻视自己。    
    这件事情在偶尔回想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悔改。曾因为脆弱而去利用一个爱着他的女子。他觉得这脆弱是一种羞耻。其后,他便不再轻易靠近。若有别人寻他,他亦不应。    
    我想找一个爱的女子。但那很难。又不屑找一个寻常女子敷衍。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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