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八下 作者: 公渡河-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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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孩子,才可以看到天使。
家长经常看到孩子发呆,是因为天使正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后来,这座城市拆掉了城墙,盖起了很多高楼。
但天使,只按自己的高度飞行。
所以,张三或李四会撞在突然盖起来的高楼上,然后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天空翩然落下。他们痛苦地躺在地上,孩子们静静地看着他,天使的眼镜碎了,他的目光像马一样善良。
后来,因为撞的次数太多,张三瞎了眼睛。
因为空气污染,李四也患上肺病。
他们也不再能隐身,因为这座城市变成玻璃幕墙反射下的不夜之城。
最后,他们在守望的城市迷路,只能乱飞一气。
人们经常会看到不明飞行物光临这座城市,这使他们忧心忡忡。
于是,人们架起了一张又一张巨大的电网,捕捉天使的网。
一个雨夜,张三和李四撞在网上,无数的电火花像流星雨一样燃烧。
这就是守望天使的故事,诗人喃喃地说。
诗人灿烂地死去,我是李四,我是张三。
我被贾极茂盛描述的这种意象惊呆了,根本不能记录,索性我就不记了。
他的描述很像是《 骇客帝国 》,但我不相信他看过那部电影。
我认为,他的确是疯了。
北京怎么会有天使呢?一个人怎么能既是李四又是张三?太荒诞了。
我结束访问,合上笔记本走出去,没再理他。
如果我和他再聊上一会儿,我想我也会发疯。
出于基本的礼貌,我去向院长告别。
院长问了一下我了解到的情况,他不停地点着头,看来和他掌握的也差不多。送我出去的时候,他似乎有话要说。
我说有事您就说。
他说是这么回事,我们医院原来是国家拨款,但现在机构改革走向市场开始自负盈亏。现在医院挺困难的,我们得自己找客源。我们这里条件挺不错的,如果你有精神病人,可以介绍进来,我们保证优质服务。
我说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自己都想进来住,我边说边向后退着,瞅个机会突然加速从院办兼阉割领导小组办公室逃了出去。
在门口,我像一个正常的人那样卑贱地笑着,他们才不太情愿地给我打开门。
卑贱不卑贱,是他们辨别正常人与疯子的标准,因为疯狂的人从来很牛叉。
伸缩门在我身后后吱吱呀呀地合上,像是魔鬼在伸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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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开始听到传言,说诗人贾极茂盛已经死了。
其实这是谣传,诗人贾极茂盛现在还活着,他还不时和〃中国先锋诗人十佳〃什么的到大学去做诗朗诵,还是人来疯,一有人给他鼓掌就犯病。还有人不时地给他赞助。诗人贾极茂盛住院住得连钱都不会花了,见钱就撕,要不然就见谁给谁,后来人们也就不再给他钱了。人们把钱攒起来,设立了一个〃贾极茂盛文学奖〃基金会,专门奖励后辈,奖励那些年轻诗人。
也还有人肯去领奖,不过没见过一个人当众把钱扯掉的,他们总是说钱总是钱哪这好歹是钱哪,领完奖大家该走就走了,也没人和贾极茂盛打个招呼。弄得他总是疑心钱真的是个好东西,不该养成撕钱的坏习惯。
诗人贾极茂盛也还在那家精神病院里住着,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开,每次去开会,他都会把自己的被子叠好,叠得很整齐。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等人来把他领出去,然后再领回来。
几十年后,我还没死,也住进了精神病院,就躺在诗人贾极茂盛相邻的一张床。他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他看着我微笑,像是忘了自己曾经是个诗人。
当然,这出于我的想象,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以后会发生的事。
但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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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艺术家之外,这个地方还住着形形色色的人,比如偷车贼和性工作者。偷车贼是兄弟俩,一个偷车,一个修车兼销赃;性工作者我只知道一个,她在一个叫劳动大厦的地方上班,工作性质和我们差不多:白天睡觉,晚上精神。她跟我炫耀说她和老板关系很好,不用交房租,我想这是真的。
前段时间,我还碰上偷车贼兄弟中的一个,他很热情地招呼着我:刻章!办证!
我笑起来,可能是客户太多,他好像已经把我忘了。
我提起那个公寓名字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正面写着:东南亚刻章办证业务中心,以诚相待、保质保量和姓名及手机号码,反面写着定做牌照驾驶证行驶证附加费养路费渣土消纳准运证税讫章检字章出租三证各种文凭技术等级证书厨师证电工证英语证书企业法人执照户口本结婚证发票身份证公章军本及部队牌照士兵证房产证上网办证文凭可上网等。
看来,除了不造假币,他们可是什么活都敢接!
我说你现在怎么干这个了。
他说现在是什么挣钱干什么了!他说有事您说话!很爽气的样子。
我说我觉得你们这里面还缺少服务项目。
他有点急,连说不可能!我们这可是全得不能再全了。
我说还少,应该加上代办死亡证明。你想想,要是有人给自己办这么一死亡证明搁像框镶上挂在家里,那是件多么牛叉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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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和穷困潦倒联系在一起之外,艺术总是和女人发生关系。
每个成功的艺术家,身后都会放倒一群女人。
其中,尤以诗人和画家为甚。
并且,越是前卫艺术家,杀伤力越大,就像领头羊总是占有羊群。
这一点让人伤心。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我的职业生涯进行的并不顺利,这从我的性生活的频率和强度上就能够得到鲜明反映。
我对那些专门与艺术家睡觉的女孩儿印象颇深,她们总是热情得让人不忍下手。
这些女孩只要听说某个人是搞艺术的就激动得不得了,迫不及待地想为艺术献身。
但据我推测,真实的原因可能是来自一种谣传:搞艺术的人大多是牲口,性能力超群。正是这一点激发了她们无尽的想象力。她们前赴后继,殒身不恤。
终于,我也有了这样一个热爱艺术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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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是什么,你告诉我。
认识没多长时间,她开始问我这个问题。
我说高潮是一种颤抖,来自肉体决定于心灵,那是一种可怕的麻醉状态,值得你不择手段地去获取,一次便足以让你记忆终生。
她说好吧,用你的身体来让我记忆什么是高潮。
她掳去衣裙,说请君入瓮。
实际上,事情进行得并非如此简单,我们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磨合才使诸事顺畅。
我们是在冬天认识的。
她正准备考B大的研究生,她的学习经费由她富裕的家庭提供,所以她从来不为吃喝这类俗事发愁。
她只是希望在学习的同时享受丰富的精神生活。
我们在一件很冷的房间做爱。
她没有任何的分泌,由于过度的紧张,她还不停地扭来扭去。
只要我的身体和她的稍有接触,她就像受刑似的鬼哭狼嚎。
她说我觉得很害怕,我还是处女呢!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任何处女像她这样货真价实。
她的表现过于强韧,我的努力失败了。
她看起来有点失望,她说我原来练过短跑,可能是训练强度太大了。
她的意思是说:短跑和训练使她的身体变得过度坚强,过度肥厚,像练过金钟罩铁布衫,能够刀枪不入。
我说也许明天会好一点儿,我今天也不在状态。
我很快地穿上了衣服,这个房间很冷,我想这是影响发挥的一个重要因素。
后来我得出一个观点:如果你想和女人做爱的话,一定要选择温暖的房间适宜的温度,否则,对身体是一种可怕的戕害。
我们都没有勇气进行再次尝试。
后来,她就从这个公寓搬走,保持着她的处子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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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日的一天,我在附近的一个菜市场碰见了她。
她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和我一起买菜。
人很多,很拥挤,我走在她的后面,几乎和她贴在一起。
我的身体直挺挺的,像一个带着小翅膀的炮弹有点儿头重脚轻。
她回头冲我笑了笑,舔了舔嘴唇,好像有点渴望。
我们仿佛一对公兽和母兽,裸露在人群中,充满了欲望。
她和我一起回了宿舍。
事情的进展非常顺利,我几乎没遇到任何阻挡就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好像没有什么太痛苦的反应,相反,看起来很享受。
她的解释是:春天来了。
我的理解是:春水融化了坚冰,一切水到渠成。
我们一共做了三次,这是有说法的。
相传古代的中国,有个很有名气的道学家,他每次和其妻的性行为,动作如一,历久弥新。他宣称:第一次插入是为人类的繁衍,第二次的用力是为了国家强盛,最后一次用力是为了自己的子孙繁荣,这样动作三次后,就宣告结束性行为,因而邻近的人均认其为〃三冲先生〃。我也是个〃三冲先生〃,不同的是,他是做了三个冲程,而我是在冲锋。
在进行最后一次冲锋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敲门。
我非常痛恨这件事。
那是一个女诗人,她喊着我的名字,好像是想要借什么东西。
我说,我正忙着呢,你呆会儿再来!
但她不听。
她是一个好奇心很旺盛的人,她趴在窗户上,透过一个小孔看我究竟在做什么。
然后,我听到了她的一声惨叫。
我和身下的女人都大笑起来,退出了操作程序。
这件事让女诗人好几天都很尴尬。在水房我和她打招呼,她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女诗人跟我说,我还以为你是在吃东西,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我充满暧昧意味地对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落荒而逃。
女诗人是来B大做访问学者的,来的时候,她已经怀孕。
她也是〃乌托邦〃成员,不过年龄比我们大,显得比较温和。
她的肚子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强烈影响,继续茁壮成长。
我相信她也喜欢做爱,这个肚子就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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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我上床之后,她一直强调自己是处女。
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地主特别欣赏他手下一个叫富贵的长工,于是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地主帮他们操办了婚事,搞得很热闹。
但他很快发现,婚后女婿似乎很不开心,似乎不爱搭理妻子。
地主努力想弄明白是什么原因,可始终没有头绪。
一天,他实在憋不住,就直截了当地问女婿道:
富贵,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好。如果你还不满意,我会生气的。怎么啦?难道我把女儿嫁给你错了吗?我女儿不是处女吗?
富贵似乎还在躲避。
没什么,挺好的,我知足了。
富贵说道。
地主看着富贵,想弄个究竟。
说吧,实话实说,她难道不是处女吗?
你知道了?
富贵反问道。
我知道什么,她难道真的不是处女吗?
地主声嘶力竭地说。
富贵看了地主一眼,慢吞吞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能说的就是,我从未听说过哪个处女新婚之夜能够快乐地扭动身体,晃动得像个筛子一样。
我把这个故事讲完,她打了我一下。
你才是个筛子呢!
她说道。
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处女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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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女人:第一次做爱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她说我觉得自己原来就像一个小皮球,总是充满了力气,往地上一拍就能弹起来。
但现在我瘪了。
我现在总是觉得腰肌酸软浑身无力,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放光了。
我说:你的感觉是对的,古代皇宫遴选皇后和宫女,就是应用这种原理。
据汉籍记载:皇帝每次征召妃嫔和宫女,都会进行处女测试。负责测试的宫中女吏把研磨极细的灰洒在一张纸上,让接受测试的女人裸体蹲在上面,当然她们不会对她解释这是为什么。然后,女吏用鹅毛挠女人的鼻孔,女人禁不住,就肆无忌惮地打出一个喷嚏来。打完喷嚏,她就会被命令站起身来,由女吏查验女人体下灰的形状与痕迹。如灰保持原样,则此女应为处女;如灰被吹开并呈旋涡状,则此女必不是处女,因为她的阴道和子宫已经被打通了,强烈的喷嚏会导致她的腹肌产生收缩,其阴道因此产生气流,从而把灰吹出形状;如果有女人体下的灰被吹起,迷了女官的眼睛的,则此女必是一个淫妇即俗称的〃大喇〃,女官会将此女直接宣判发付教坊,沦为免费的性奴隶,当众表演跳肚皮舞或是用性器官抽烟的绝活,终此一生。
我说:这就是小皮球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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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是这样,在一个星期或是更长的时间里,我们都不会彼此联系,直到澎湃汹涌的荷尔蒙鼓起我们的勇气。
只有性欲让我们彼此怀念。
那些日子,我刚看完凯鲁亚克的《 在路上 》。
我想,外国人能做的我们一定也能做到,我要去找她。
她正呆在公共食堂,跟一群刚刚洗完澡显得惨不忍睹的女人一起在看琼瑶的言情片,有人还大笑着,从她们张开的双腿可以一直看到她的大腿根和一条大红的内裤,就像从她们张开的大嘴可以一直看到她们粘乎乎的扁桃体一样,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我拉上那个女人就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