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宇陀儿]+在southberry树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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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季节,这样日落的时刻,这样的天空底下。我完全重复着一样的举动。
名为“现在”的时间,说不定是哪个人在放映室错放了捲盘,跑过的场景才会重复出现,像走味的安哲罗普斯(注9)的电影。观赏一部时间很长的电影,发觉曾经在某个地方看过一样的画。
没人知道究竟看过了没,因为片子只会一直往前走。
对,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傍晚时分的感觉。然后也在那个时候说了。
“人会随着时间改变。”
朋友会如何看待那么主张的我呢?到现在我还想得出来吗?
“‘起死回生’的方法不局限在英雄身上。”
少女又回答跟文回答一样。我依旧仰望天空。面对着少女,我心中还是有许多待解的疑问。
“假如说。巫术真的让福尔摩斯从瀑布底下生还,那么。。。。。根据同样的道理,也能让作者笔下的‘教授’活过来。”
少女像透视我蜷曲的背,望向躺在阳台上的“教授”。
“都能用在福尔摩斯身上了,对你来说不可能没效,因为两者道理是相同的。”
“怎么可能?”
“对‘教授’来说,这不是奇迹,她的灵魂跟我一样,都是巫师笔下因果循环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那是?”
我缓缓起身,虽然慢的不像话,却也是种反射动作。如今我的肉体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因为我写了过时的侦探小说?”
“没关系的。”
少女开口。
“那是你该做的。”
“可是。。。。。。我不是什么巫师,也没热衷过巫术。”
“微小的误解。”
“什么?”
“些微的错误认知导致悲剧。”
白色的洋装在我的面前随风飘逸;傍晚的风吹动着不合时宜的麦秆。
“最近都没人在写‘名侦探’的故事吧?也可说是生命受到假象驱使的作家变少了。”
“受到假象驱使?”
“曾几何时,‘潮流’无法经过的时代阴暗处,侦探小说家们催生出各式各样的‘名侦探’,并让他们大放异彩。”
“。。。。。。曾几何时?”
她究竟要讲到什么时候?我又会在什么时候被杀。我心里想着,决定出言挑拨。
“无聊,那不过是老掉牙的记忆!”
我当然希望一切趁早结束,但也不只是出于挪揄。姐姐“教授”的理由遭受不必要的绝对世界观打击,我无法认同少女说的任何一句话。
但是,我明明可以更客观地看自己才是。
我总是背对着一般人的世界,看着前方、装作看不见他人伸出的手。现在也是一样。难道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没注意过吗?”
少女又盯着我看,瞳孔是纯粹的黑色。
“假设侦探小说家一生中平均会创造出一百个‘侦探’。”
一百个?会不会太乐观了点?
光是严阵以待对方过来的子弹就让我无力。
少女说不定是个疯狂的学生。戏谑的窥探自己的内心,深渊里躺着“时代”凄惨的残骸。而目击到从稿纸一跃而出的,正是在下这位狂人。
白费时间在一百多篇的侦探小说,简直是加快自我毁灭的速度;那是“理智”和“疯狂”互相搅和、开发崭新物质的程序。不管“理智”也好,“疯狂”也罢,两者皆不逊色,如同洪水猛兽。
“那么想的话这种颠覆的理论是可以成立的。懂吗?”
“颠覆?”
“换句话说,一个侦探小说家之死代表一百个‘侦探’的死亡。”
“什么?”我的脸部表情抽搐。“一百个人的。。。。。。死亡?”
“趁母体生产前加以破坏,腹中的生命不就消失了嘛。”
“话是没错。。。。。。。”
我心不敢情不愿的点点头,心里不时浮现看过的科幻电影;未来世界的革命家在生命终结之际,将残酷的杀手从过去移动到现代,再趁敌对领袖出生前加以迫害的故事。
这种歪理未免。。。。。。
“如同名侦探早已了然于心的宿命般的存在,以时间的形态在现实连结,威胁作家的生命,它们奋力抵抗失去意义的存在价值。”
“那是。。。。。。现在的?”
“针对侦探小说的内容,那些从虚构世界前来的杀人魔,我们称之为‘教授’。”
“可是!”
我提高了音量。在子弹前,隐隐约约有个想法。我曾经渴望着她。
“怎么会?为什么要以姐姐的模样出现来杀我呢?”
我悲伤极了,不禁啜泣起来。
“太残忍了,就算是以杀人魔的角色出现。。。。。。根本没办法抵抗。。。。。。”
“你的姐姐并不是真正的‘教授’,创造出那种形象的人是你喔。”
“啊?”
我冷酷的意念变成一把利刃,狠狠朝我胸口戳去。
“我也和‘教授’一样,在现实中没有原因和结果、没有既定存在的形象。”
“原因和结果?什么意思?跟我们姐弟有什么关系?”
“在你心里的‘教授’始终和侦探势不两立。是净化后的恶,掺杂残酷的炙热。具备最精纯的‘幻灭’、恶意的宠儿,因此,藉由那样的显现。。。。。。”
“你要我相信那种说法。。。。。。”
我哀伤地喃喃自语。只能喃喃自语。
“我心目中‘绝对的恶’居然只是姐姐的样子?”
“不是什么‘绝对的恶’,她和我是同一种人。”
“和你一样?和‘侦探’一样?”
“不幸的谬误。”白衣少女反复地说:“他们那群‘教授’没办法事先了解事情的脉络。”
“脉络。。。。。。”
“创造一百个‘侦探’的侦探小说家,同样也具备生产一百个‘教授’的能力。”
“创造‘教授’。。。。。。”恶意?我也是那样吗?”
“是的。”少女点头。
“就存在本质上,‘教授’的意识在正义倾颓当下灰飞湮灭。所以他们不知道自己变成好对手,对死而复生也不知情。”
“被击垮的人的。。。。。。悲哀?无论是哪个时代,任何一位‘教授’都是那样?”
“谬误,理念的歪斜;倾覆,勇气不幸的改观。”
少女默记似地低语,接着明快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超越时空、无法探究的喔。”
*
“理解是另外一回事,你姐姐就是你从小那个偷偷种下恶意的人。”
“。。。。。。我知道。”
我只能低语,带着哀戚和悔恨。像面对即将染红的天空低头谢罪。
“那种作法。。。。。。我只知道只有姐姐会用那种作法逼我去死。我都知道。。。。。。”
落日里,弃恶魔而选择死神的我,是否能获得红色天空的原谅?
“你是不是没办法认同‘教授’的形象单纯是为了看你吃尽苦头?”
“不是吗?”
“嗯。”
“要不然呢?”
说完,我别过头不去看她,却无法遏制爆发的怒意。
“要不然有什么理由?我姐究竟是谁?‘教授’?不是‘教授’?请你记住,我也看到了!她是‘教授’没错!除了‘教授’,还会有谁?”
“你的亲姐姐。”
“不对,你骗人!”
我怒吼着。深爱姐姐的我有义务发出不平之鸣,驳倒对方的言论。
“因为她是‘教授’!因为是取走我生命的‘教授’。。。。。。所以才死了不是吗?你。。。。。。我也?”
当我发觉将导出令人无法置信的结果,我对未来感到恐惧。
“这个世界只有你能帮助你姐姐复活。”
“复活?”
我颤抖着身体问:“换句话说。。。。。。我也是巫师?”
“不。”少女摇头否认我这个已经让步的问题。
“现实里到处都是巫师。”
“嗯。。。。。。我姐姐的朋友、我的父母、我家的佣人,还有学校里的朋友。。。。。。”
“但办得到的只有你。”少女强去我的话,斩钉截铁地说:“只有你办得到。你的双亲、朋友、其他认识的人都不可能。”
“‘证据’。。。。。。呢?”
我怯怯的看着少女。
“话说回来,你是‘侦探’?”
“对。”
“所以你能证明我叫出来的那个人是真正的姐姐?”我痛苦地低喃。“像侦探小说一样。。。。。。总觉得还是蛮有趣的。。。。。。”
“伤痕?”
侦探开口。简单的两个字,道尽犯罪证明。
“姿态、性格、思想以及对美的见解。我不敢肯定其他人有没有办法捏造,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刻画在体内的伤痕只有你能办到。”
“啊?”
我不禁失声。
没错,我留下了意料之外的证据。
“居然想掩饰那样的证据。。。。。。你真狡猾。。。。。。”
说完,我微微笑出声,还带着些许怯懦。
*
16。
“揭下来怎么办?”
我毫不在意的吐露心声。
“我该怎么做才好?继续写下去会看到什么?除了生命一点一滴流逝,我没有任何感想。。。。。。”
我勾勒不出未来的模样。
“要写的话,就继续值得相信的事吧。”
“‘相信’?相信什么?”
“能支持你走下去的事。相信自己比任何事情来得重要。如果不信任自己,去相信朋友吧;不相信别人的话,去相信上帝好了;要是连上帝都无法相信,就去相信拥有的财产、名誉吧。这就是结论。”
“相信。。。。。。”
我念念有词。
“我还是不懂。从以前到现在,我相信了太多事情。”
“嗯。”
“不过就是没办法相信自己。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转而相信读者的热情,接着相信驱使人们写书的动机‘金钱’。。。。。。我想相信,却。。。。。。”
我努力克制情绪。心中接二连三出现企图传递给他人的讯息,苦无发洩的出口,一天天在体内膨胀。那些是出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怨灵,甘愿躲藏在心底幽暗的角落。
透不进阳光的昏暗房间。滚烫的红茶。打开就出现阴影的阳台。僵硬的床铺和冰冷的床单。不见客人坐过的沙发,虚构的阳台,
后院。
夕阳。
红色。
甜美的果酱。四笔三万元的交易数字;没有见过面便直接任意搜刮财物的国家;以月为单位、三心两意的人们;人群、群众;脚步声日渐壮大的另一面。。。。。。
“我想知道。。。。。。”
我说。
“我想相信人呀。。。。。。”
“这样啊。”
少女率直地点点头。缺乏表情的脸,在我眼中却有种寂寞的感觉。
“所以。。。。。。Southberry果酱之于我。。。。。。”
“变相的卡缪(Albert Camus,1913…1960)。”
少女向我表明。
“那种说法还能通用唷。”
“但我还是自由之身,黑暗将我彻底抛弃,没有人会来追我。”
“你无须担心。”
白衣少女回答。侦探因为追查凶手才有存在价值。
“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犯罪。”
少女取而代之的是不合身份的言论。
“那是。。。。。。Southberry树吗?”
“啊?嗯,没错。”
少女轻轻闭上双眼,然后深呼吸。
“好香的味道。。。。。。我能过去看看吗?”
“Southberry树?你说Southberry树?难道你也?”
“什么?”
“难道一个我创造出来的角色,也对那棵树有特别的感想?”
“。。。。。。不行吗?”
面对我的询问,少女满是不解的表情。
“咦?”
刹那间,我被虚无飘渺的形象戳了一下。接着。。。。。。
“不,没关系,去吧,闻闻香味什么的都行。”
“谢谢。”
白衣少女点头道谢,步下阶梯。
“不一起过来吗?”
少女回头看着全身沾满血迹的我。白色的身影伫立在陈旧的后院,只有她黑色的瞳孔愈发的清晰。
“知道了。”
说完,我转过身。
散落在木质地板上数不清的原稿;我的姐姐横躺在地,被白色的纸张轻轻包围。
“走吧。。。。。。”
接着,我背对着她,这位我在世上最重视的女性。少女走去后院,朝着表皮光滑的大树前行。
走向那棵象征开端、见证发生在我们身上冗长的杀人事件的Southberry树下。
*
17。
“还蛮不错嘛。”
和不合时宜的清爽少女比肩而站,我抬头看着树梢。
“无论做什么,究竟是梦境还是别的。。。。。。陷入短暂的疯狂也是有趣的?还一整天和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站在一起说话。”
“其实很寂寞对吗?”
身旁的少女斜眼看着我。
“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你不是孤单一个人的。”
“什么?”
“大家都在你身边。”
“大家?”
少女仿佛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口气,令我十分在意。该怎么说呢,实在非常怀念。但对我来说,她口中的‘大家’又是哪个人的代名词?
太多人的身影在我心里来来去去。那些和我有过交集的、摇晃的身影。
“在你晦涩的故事里,每个人都陷在迷惘之中。”
傍晚的风吹着她的裙摆,少女静静地独白。
“将来也不会有所改变,面对下去吧。”
“面对迷惘?”
“迷题本身。”
“迷题。。。。。。吗?”
我仰望视野被切割呈方形的天空的一角;自己仿佛是被橘红色天空弃置于陈旧屋宇的孩子。Southberry树的枝头探向那般孤绝的深红色天空。
“我还是觉得很可惜,还没有人看过我为了兴趣写的侦探小说。”
“嗯。”
“假如能躲在黑暗,脱离文字与生活、为自己而写,我想就可以继续。。。。。。”
我咳了几声,多么无奈的回答。
“但那不可能,我还得活下去。”
“也是。”
少女我笔下的侦探,什么也不想地点点头。
“可是属于我们的冒险并不就此,会一直持续下去。”
“那是什么?就算改变生存方式,还是可能走进别的黑暗里?”
“天晓得。”少女不带诚意地回覆。“总之我还不会消失。”
少女总认为建筑在街道上的房子已不复存在,只是站在小小的院阶梯旁、上上下下跳跃,冲着我哼唱不成调的曲子。
“我在那个记录里,那个预言。”
“。。。。。。”
“什么?”
“啊?没事。”
不知所措的我面向天空,隐藏自己的表情。
在阳光照不进的抽屉,若干故事情节奔驰,支持着这样一个没用的我。
*
“我不能这么做吗?”
我静下心来,半开玩笑地问身边的幻影。
“我创造了什么样的生命?”
才问完,立刻觉得不好意思。
“创作来自作者的智慧是种不被允许、似是而非的言论?知道将来会写出什么东西。。。。。。”
“世上没有纯粹的悖论。”
“什么?”
“到头来还是一样。一旦你心中萌生怎样的概念,便会产生那样的人物群像。创作证明你正让想像发光。”
“可是。。。。。。知道是件好事吗?还是应该等待想法自然而然涌现?”
“还要重蹈覆辙?”
少女这回十分不满。
“刚才不是还坦然接受‘教授’的存在。”
“我哪有接受?虽然我不太了解科幻小说,但‘未来’应该是很容易改变的了吧。”
“‘未来’等同于‘过去’。你所谓的时间是线性的捕捉。这是你的着眼点,我也没办法?”
“时间。。。。。。什么意思?请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
“在最终形态不变的前提下,‘过去’和‘未来’的因果关系相同。时空是空间和纯量的接合,因此时间不受前后观念束缚。闵可夫斯基(Hermann Minkowski;1864…1909)等人曾率先提出此种概念。”
“物理学或近代哲学都不是我的专攻,我要听的不是充满藉口的诡辩说词。”
“诡辩本来就是充满藉口的。”
“等等。。。。。。等一下。。。。。。”
一手造就从现实世界的内心衍生而成的虚构世界的我,极力制止滔滔不绝的少女。
“好,我相信你,不再提棘手的问题。总之,你能告诉我关于以未来作品的事?”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我放弃理性的争论,少女的表情顿时缓和下来。她不慌不忙,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不会有事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书的时候从最后一章看起,犯了侦探小说迷的大忌。
*
红色的树荫下,白衣少女坐在我身边告诉我许多事情。包括一些只有我会知道的过去的作品,以及我无从得知、接下来将创作的作品。
关于未来的故事真不知但是想不开还是无可救药的偏执,尽是些名侦探活跃的错误时代的小说,或者其他变相的作品。
变相作品,例如已超过人类理解范围的超常现象为背景的侦探小说。我对超常现象也不十分了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