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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为乐趣而读书_林丹环-第2章

小说: 为乐趣而读书_林丹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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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战栗,每一朵浪花,哲学家却隐瞒了促使他思考的动机和思考中的悲欢,只把结论拿给我们,连同事后追加的逻辑证明。谁相信人生问题的答案能用逻辑推理求得呢?在这里,真正起作用的是亲身的经历,切身的感受,灵魂深处的暴风聚雨,危机和觉醒,直觉和顿悟。人生最高问题对于一切人相同,但每人探索的机缘和途径却千变万化,必定显出个性的差别。“我重视寻求真理的过程甚于重视真理本身。”莱辛的这句名言对于哲学家倒是一个启发。

  哲学不是一份真理的清单,而恰恰是寻求人生真理的过程本身,这个过程与寻求者的个人经历和性格密不可分。我们作为读者要向哲学家说同样的话:我们重视你的人生探索过程甚于重视你的结论,做一个诚实的哲学家吧,把这过程中的悲欢曲折都展现出来,借此我们与你才有心灵的沟通。我们目睹了你的真诚探索,即使我们并不在乎你的结论,你的哲学对于我们依然有吸引力。

  说到底,我们并不在乎你的结论及其证明,因为结论要靠我们自己去求得,至于证明,稍微懂得一点三段论的人谁不会呢?

  哲学的魅力在于它所寻求的人生智慧的魅力,在于寻求者的个性的魅力。最后,如果一位哲学家有足够的语言技巧的话,还应该加上风格的魅力。叙述某些极为艰深的思想时的文字晦涩也许是难以避免的,我们也瞧不起用美文学的语言掩盖思想的贪乏,但是,独特的个性,对人生的独特感受和思考,是应该闪射独特风格的光华的。我们倒还不太怕那些使头痛的哲学巨著,这至少说明它们引起了我们紧张思索。最令人厌烦的是那些千篇一律的所谓哲学文章,老是摆弄着同样陈旧的概念积木。风格的前提始终是感受和思想的独创性。真正的哲学家,即使晦涩如康德、黑格尔,他们的著作中也常有清新质朴的警句跃入我们眼帘,令人铭记不忘。更有些哲学家,如蒙田、帕斯卡尔、爱默生、尼采,全然抛开体系,以隽永的格言表达出他们的哲思。法国哲学家们寓哲理于小说、剧本,德国浪漫派哲人们寓哲理于诗。既然神秘的人生有无数张变幻莫测的面孔,人生的探索者有各不相同的个性,那么,何妨让哲学作品也呈现丰富多彩的形式、百花齐放的风格呢?

  也许有人会说:你所谈的只是人生哲学,还有其他的哲学呢?

  好吧,我们乐于把一切与人生根本问题无关的哲学打上括号,对它们作为哲学分离出去,从而证明哲学终究是对人生的形而上学沉思,但是,这里不是详细讨论这个问题的地方。

  也许有人会问:要求是哲学具有你说的种种魅力,它岂不成了诗?哲学和诗还有什么区别?从源头上看,哲学和诗本是一体,都孕育于神话的怀抱。神话是原始人类对于人生意义的一幅形象的图解。后来,哲学和诗渐渐分开了,但是犹如孪生子一样,它们在精神气质上仍然酷似。诚然,有些诗人与哲学无缘,有些哲学家与诗无缘。然而,没有哲学的眼光和深度,一个诗人只能是吟花咏月、顾影自怜的浅薄文人。没有诗的激情和灵性,一个哲学家只能是从事逻辑推理的思维机器。大哲学家与大诗人往往心灵相通,他们受同一种痛苦驱逼,寻求着同一个谜的谜底。庄子、柏拉图、卢梭、尼采的哲学著作放射着经久不散的诗的光辉,在屈原、李白、苏轼、但丁、莎士比亚、歌德的诗篇里回荡着千古不衰的哲学叹谓。

  有时候,我们真是难以断定一位文化巨人的身份。可是,身份与天才何干,一颗渴望无限的心灵难道还要受狭隘分工的束缚?

  在西方文化史上,我们可以发现一些极富有诗人气质的大哲学家,也可以发现一些极富有哲学人气质的大诗人,他们的存在似乎显示了诗与哲学一体的源远流长的传统。

  作者简介

  周国平(1945—),哲学博士。1981年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工作至今。主要著作有《苏联当代哲学》(合著)、学术专著《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随感集《人与永恒》、《尼采与形而上学》,诗集《忧伤的情欲》、《只有一个人生》,散文集《善良丰富高贵》,自传《岁月与性情》、《今天我活着》、《爱与孤独》

  等,译著有《论辩证法的叙述方法》(合译)、《偶像的黄昏》、《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等。

  心香一瓣

  哲学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它以世界观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以方法论启迪着我们做事的智慧,既给予了人类理智,又支撑着人类内心的道德情感。

  哲学的魅力,在于智慧的魅力,在于对宇宙和人生的思索。哲学脱离人生,将成玄虚,人生脱离哲学,将无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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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读书与风趣


  林语堂

  你说读书所以养性也可以,说读书可以启发心灵,增加风趣也可以。只是语言无味,面目可憎,断断不可以。

  黄山谷说:“三日不读书,便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这是一句名言,含有至理。读书不是美容术,但是与美容术有关。女为悦己者容,常人所谓容不过是粉黛卷烫之类,殊不知粉黛卷烫之后,仍然可以语言无味,面目可憎。男女都是一样。我想到谢道蕴的丈夫王凝之。我想凝之定不难看,况且又是门当户对。道蕴所以不乐,大概还是王郎太少风趣。所以谢安问他侄女“王郎逸少子,甚不恶,汝何恨也?”道蕴答道:“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复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我个人断定,王郎是太不会说话,太无谈趣了。所以闺中日与一个虚有其表的郎君对坐,实在厌烦。李易安初嫁赵明诚,甚相得。何以故?因为志趣相同。后来明诚死于兵乱。易安再嫁一位什么有财有势的蠢货,懊悔万分。道蕴辩才无碍,这我们知道的。凝之弟王献之与宾客辩论,词穷理屈。这位嫂子倒能遣侍女告诉小叔“请为小郎解围”。乃以青绫步障自蔽,把客人驳倒。这样看来,王郎也是一位语言无味的蠢才无疑,人而无风趣,不知其可也。

  凡人之性格,都由谈吐之间可看出来。王郎太无意见了。处于今日,道蕴问他看看电影,他也好,道蕴说不去,他也好。要看西部电影他也好,要看艳情电影,他也好。这样不把道蕴气死了吗?《红楼梦》大观园姊妹,都是在各人的说话中表达出来。

  平儿之温柔忠厚,凤姐之八面玲珑,袭人之伶俐涵养,晴雯之撒泼骄憨,黛玉之聪慧机敏,宝钗之厚重大方,以至宝玉之好说怪话,呆霸王之呆头呆脑,都由他们的说话中看出。你说读书所以养性也可以,说读书可以启发心灵,增加风趣也可以。只是语言无味,面目可憎,断断不可以。

  或谓清谈可以误国。我说清谈可以误国,不清谈也可以误国。理学家“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一样的误国。

  东晋亡于清谈之手,南宋何尝不亡于并不清谈者之手?所以以亡国之罪挂在清谈上头是不对的。纣王亡于妲己,你想这个昏君,没有妲己就可以不亡吗?虐主暴君亡国,都得找一个替身负罪。由于昏君暴主政治不良,武人跋扈,像嵇康洁身自好的人犹不能免予一死。所以清谈是虐政生出来的,不是虐政由清谈生出来的。向来儒家,倒果为因,不思之甚。

  作者简介

  林语堂(1895—1976),中国当代著名学者、文学家、语言学家。原名林和乐,又名林玉堂。福建龙溪人。曾为《语丝》杂志的主要撰稿人。还曾主编《人世间》、《宇宙风》,提倡“以自我为中心,以闲适为格调”的小品文,注重“幽默”和“性灵”。主要作品有《剪拂集》、《大荒集》、《生活的艺术》、《吾国与吾民》、《京华烟云》等。

  心香一瓣

  林语堂说:“读书的主旨在于排脱俗气。有人面目平常,然而谈起话来,使你觉得可爱;也有满脸脂粉的摩登伽,做花瓶,做客厅装饰甚好,但一与交谈,风韵全无,便觉得索然无味。‘风韵’二字自读书而来。”可见,读书能够提升一个人的文化品位,能够涵养一个人的品质情操。

  罗素·罗兰也这样说:“智慧、友谊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倘若没有钥匙,如何打开智慧之门,又何谈放射光芒?”读书,就是贯通古今的使人类告别愚昧混沌的金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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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读书的艺术


  林语堂

  世界上是不会有什么书是绝对必须读的,因为我们的知识的兴趣是像一棵树一样的生长,像一条河一样的流的。只要有相当的树汁,那树木无论如何都会长起来的,只要有泉源的新流,河水是总会流动的。

  读书的享受始终是被当作文化生活中的一种乐趣,而且是被一般没有这种特权的人所忌羡与尊敬着的,这只要把一个读书人的生活与一个不读书人的生活比较一下,我们便很容易明白了。

  一个没有读书习惯的人是被拘束在他的身边世界中的,在时间与空间上说来,他的生活只能陷在一些日常琐事中,他的接触与交谈只限于同几个少数相识的人,他的见识只限于身边的环境。

  这一个小监狱他是无法脱身的。但是他一旦能读了书,他便立刻走进了一个不同的天地,如果他读的是一本好书,也便立刻可以和一个世界上的最好谈话者接触了。这个谈话者引着他到一个不同的地区或不同的年龄中去,或为他解脱一些个人的忧烦,或对他讨论一些这个读者所不知道的生活的特殊方面。一个古代的作家使他得与一个好久前的精神发生交通。当他读下去的时候,他便会开始想象着这一位古代作家是什么样子的以及他是怎样一个人。孟子与司马迁(中国的最大史家)都有过这同样的意思。在十二个小时中有二小时能生活在一种不同的世界里,使我们的思想离开一下日前周遭的牵制,这当然是足为一班被束缚在他们的肉体的范围中的人们所妒羡的一种特权。这一种环境的变易,在心理上的影响说起来,委实是同游旅一样的。

  还不仅是这一点。读书的人往往会被引到一个思想与反映的世界中去的。甚至即使是一本关于实在事情的书,因为在亲眼目睹这些事情,或参加这些事情,以及从书上所看到这些事情之间是有所不同的,因为在书上所看到的时候,这些事情往往呈着一种容量的性质,而读者也变成了一个事外的旁观者。所以,最好的读书便是能引我们到这种冥想的境界去的,而不是一味堆砌事实的。在报纸上花去许多时间,我以为决不能算读书,因为一般的报纸读者大都主要在于要获得一些没有冥想价值的事实报道。

  在我看来,关于读者之目的的最好的说法,便是一个宋朝的诗人黄山谷(苏东坡的朋友)所说过的话。他说:“士三日不读,则其言无味,其容可憎。”他的意思,当然是说读书可以使人可爱而有味,这便是读书的整个目的,也只有以这为目的的读书才能称为一种艺术。一个人读书并不是为了“增长学识”的,因为他如果一想起要增长学识,那么所有的读书的乐趣都完全失败了。这种人总是自己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要读莎士比亚,我一定要读读索福格尔,我一定要读读爱利奥脱博士五车著作,这样我便能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了。我可以确定这种人是决不会有学问的。他将自己勉强苦读一晚的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于是离开了,像从一个噩梦中醒来一样,除了他能向人说他曾“读”过哈姆雷特之外,并没有更大的好处。无论何人,凡带着一种勉强的感觉读书的,都不懂得读书的艺术。这样的例行公事式的读书与一个议员在作一次演讲之前大翻其记录与报告并无分别。这是在求取行事上的帮助,根本不是读书。

  因之照黄山谷说起来,为了养成一个人的仪容上的可爱与谈吐的有味的读书,才是唯一可取的读书。我们必须明白这种仪容上的可爱是在身体容貌的美之外的。黄山谷所说的“可憎”,也并不是指容貌的丑陋。有丑的貌而具有一种动人之美的,也有好看的脸而看起来非常可憎的。在我的中国朋友中,有一个人头的形状像个炸弹,但却是望之总是令人可喜的,在西方的作家中就我在照片上所看到的,脸儿最美的便是却斯德登(c。k。chesterton),他有怕人成团的须髭,眼镜,蓬松得很好看的眉毛,以及两眉相接处的结痕!使人觉得在这头脑中一定有许许多多的思想在活动着,随时准备从这对闪闪透视的眼中迸发出来。

  这便是黄山谷所谓美的脸,这种脸并不是用粉与胭脂所妆成,而是用深刻的思想力所妆成的。至于一个人的谈话之有“味”无“味”,全在于他的读书方法。如果一个读者获得了书中的味,那么他在谈话中便也会有味。他在谈话中既会有味,他在文章中也不会无味了。

  因此我把有味或有兴趣认为是一切读书的钥匙。这一来,因而发生的就必然是那兴趣是自己选择的或个人的,正如对于食物的所嗜一样,最卫生的食法,终究是就一个人所嗜爱的东西吃,因为这样吃下去的东西就一定能够消化。读书也正与吃东西一样,甲的甘肥也许便是乙的毒药。在读书上,一个教员不能强迫他的学生爱其所爱,一个父母也不能期望他的子女有他们同样的志趣。如果一个对于他所读的书没有兴趣,那么一切东西都是白费的。正如袁中郎所说:“若不快意,便置之,俟他人,或别有独契者自去读。”

  所以,世界上是不会有什么书是绝对必须读的,因为我们的知识的兴趣是像一棵树一样的生长,像一条河一样的流的。只要有相当的树汁,那树木无论如何都会长起来的,只要有泉源的新流,河水是总会流动的。当那水打着一座石壁时,它自会绕之而行的;当那水流到了一所可爱的低谷去时,它自会在那里停留荡漾一下;当那水流到一所深深的山涧时,它便会经常留在那里;当那水流至激湍时,它便会直向前去。这样,一点也没有什么勉强或决定的目的,它一定有一天会流入大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本书是人人所必须阅读的,只有在某时某地,某个环境或某个年龄中一个人所必读的书。我颇以为读书,也正像婚姻一样,是也决定于命运或“姻缘”的。甚至有一本书是每个人必读的,如《圣经》也有一定的时期。当一个人的思想与阅历还够不到阅读一部杰作时,那杰作在他的嘴里只有一股坏滋味。孔子说,“五十而可以学易矣”,这便是说一个人在45岁时便不应该读《易经》。孔子在《论语》中所说极有醇味的话,以及他的成熟的智慧,一个人在自己年龄未到成熟阶段时就不能体味到的。

  心香一瓣

  世界上没有什么书是必须读的。按照自己的兴趣和需要来读书,才能将书中的营养吸收进自己的血液。

  所谓的“必读书目”,不过是教育一刀切模式的表现,是教育功利化导向驱动的结果。

  读书的真正目的,应当是为生活而读书、为人生而读书。因为书籍承载着人类全部的知识智慧和经验教训,是每个人值得信赖一生的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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