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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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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
 
作者作品
吕新《葵花》
赵德发《今晚露脸》
张应银《昆仑女》
余述平《背后怎么总是有人跟着》
菡子《万妞》
司马中原《洪荒》
孔厥《受苦人》
蝌蚪《和弦》
飞雅雷《漂亮的鼻子》
蒋巍《伞下的梦》
苏青《胸前的秘密》
西早《网络时代》
程乃珊《外婆家纪事》
关露《仲夏夜之梦》
关露《秋夜》
丝竹《不流那眼泪》
冥灵《修蛇》
梨《洪水和孩子》
虹儿《十九岁那天》
阿登《书惑》
王坤红《阿格的故事》
莫怀戚《陪都就事》
佚名《一个女大学生的日记》




 
      
                                    阿格的故事

                                      王坤红

                                        一

    几乎年年如此:每年的雨季对这里的村民来说一方面孕育着众望所归的善举,而稍不留
神,那从山脊四周汇拢来的河流其凶猛的流势又会将一切冲走不过,无论是发生哪一种情
况,这里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尽管他们的生死存亡全系于天气如何,但在他们面前你不能
提起或是抱怨灾难,就像切不可对蒙受耻辱的人提起往事一样,事情就这么怪。
    下雨天人们只好呆在家里喝酒,只是那房顶上的茅草随着雨水的滴嗒声倾斜得十分厉
害,好像再过一分钟都有坍塌的危险,倒是从屋里窜出来的一团团烟雾始终绕着房子不肯消
散,那些从雨水中升起来的白烟使一片高高低低的房子看上去有一种疯疯癫癫的气氛。
    阿格家的房子紧挨在教堂左边,它是村里最陈旧也是最有声望的房子。阿格的祖父是村
里的第一个基督徒,原因是,阿格的祖父在没碰到英国牧师马丁之前一直是个孤儿,马丁以
上帝的名义收留了这个孤儿,于是,阿格的祖父在16岁时就能简单地在脚踏风琴上弹奏圣
歌了。马丁牧师教会了阿格的祖父吃饭前洗手和不打老婆,随着马丁牧师的去世,阿格的祖
父成了这一带的牧师,紧接着,阿格的父亲就出生在这所房子里,也不知是真是假,村里的
老人都说,阿格的父亲懂拉丁文,还会给人和牲畜看病,阿格的父亲进过省城的学堂,他回
来时还带着一个女人,她就是阿格的妈妈。这女人几乎像一个逃犯那样整天躲在房子里,天
热得受不了的时候,这女人的脸会从楼上探出来在窗口上停留一会儿,很快,这张脸又缩了
回去,没几年的工夫,这张脸就彻底消失了,阿格的父亲对此事闭口不谈,也没有人敢问,
有说,这女人跑了。
    阿格从父亲手里继承了这所房子,当然,她还继承了父亲看病的医术和远近闻名的酿酒
作坊。阿格不懂拉丁文,也不会弹风琴,只是她酿酒的名声超过了她父亲。偶尔,城里的宗
教委员会也会发来邀请,阿格已经习惯了,那些人老是问她一些关于她父亲的事。在这种时
候,阿格说话的声音又粗又大,她说她父亲临死前没有让她读《圣经》,他只是要她去拿
酒。可是,你父亲是一个基督徒啊。有人提醒阿格。是真的,他要我去拿酒。那人恶狠狠瞪
了阿格一眼,阿格就不说话了。阿格想,上帝也不会比她父亲好到哪儿去,她父亲从来不敢
打别人,只敢打她,还不许她到外面去说,可见,她父亲只是怕人,而不怕上帝。尽管如
此,阿格还是很乐意到城里或是县里去开会,这儿的女人没有谁能像她一样戴着一个小红牌
像模像样地坐在带扶手的椅子里,阿格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不过,也不时会发生一些
令阿格难过的事,阿格一说话,他们就笑,阿格决心不说话,可他们又偏要阿格再说一遍,
阿格刚说了没几句,他们又笑了,然后,又再开始。
    在往后的日子里,教堂不知不觉地又热闹起来了,可好像再没有什么人请阿格到城里去
开会了。有一阵子,阿格关了门就往外跑,她才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呢。突然有一天,阿格
令全村人大吃了一惊,这房子的底楼被阿格用油漆涂成了大红色。从这天起,阿格就不去教
堂了,她只卖酒,渐渐地,阿格卖的东西多了起来,不到一年的工夫,阿格就把整个底楼改
成了店铺,生意真是好得出奇。
    阿格有钱了,可阿格还是不爱说话,更不爱笑,她不说话不笑的时候还能算得上是一个
好看的女子,可她只要一笑,人们就会睁大眼睛看着她,并模仿她那啦嗒啦的声音,就好像
她是一个怪物。即便如此,阿格30岁那一年还是结了婚,这男人不是本地人,是阿格从外
面带来的,这种事在村里可是头一回。像上次一样,阿格自己动手把楼上的房子漆成大红
色,也许是那个男人的主意吧,他们还在房子背后用木头搭了一间厕所。结婚这天,阿格请
全村的人到店铺里来喝酒,还请他们看屋背后的那个厕所。对这种结婚的方式,村里的人感
到既古怪又不安,阿格好歹应该求得上帝的保佑呀,但她好像是忘了,或者是故意的,谁知
道呢。果然,才过了半个月,阿格的婚事就闹出了奇闻,一天中午,县里来人把阿格的男人
装上小卡车带走了,这时,村里人才知道,这男人不叫牛大牛,而是叫毛志成。来人还说,
此人是安徽籍的抢劫流窜犯,还拐卖妇女,他们告诉阿格,你受骗了,毛志成在家乡有老
婆。阿格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大声大气地说了一句:嘿,鬼才信呢。


                                        二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天都跟前一天差不多。自那男人走了以后,阿格就再也没有闹出
什么怪事了。现在,阿格是这一带最有钱的人了,随着世道的变化,有钱人和上帝都同样受
到众人的宠爱。阿格明显地感觉到许多人有事没事总和她套套近乎,可这没什么用,无论是
本村的还是外村的,她对谁都一个样,凡是到她这儿来借账或赊账的,她一律回绝。嘴是两
张皮,人和这些货的唯一区别就是人会说话,在她看来,说话和不会说话都没什么两样,人
的用途也就是从他们身上榨出些钱来。有一次,李牧师拿着一本《圣经》来找阿格,阿格一
边耐心地解着货物上的包装袋一边问:现在《圣经》卖多少钱啦?去年是10块,现在是15
块。嘿,他少说也能赚2块,说不定比这还多。阿格说话的口气就跟她平时进货一样。喂,
你说谁赚钱呵?李牧师急了。天晓得,你去城里瞧瞧,寺庙里的菩萨还不是照样收钱。李牧
师不想听阿格说下去,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其实,阿格并不是有意和谁过不去,只是这些年
来,她独自一个人呆着,除了结婚那半个月,其余的时间她都是和她的货呆在一起,她通常
是在关了门之后还在店铺里磨到10点多钟,如果是冬天,她连灯都不开,上楼就睡,所以
阿格说任何事情就像说她的货一样,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比这更糟的是,在全村人的眼里只有品行不端、怪头怪脑的人才会和阿格搭上话。他们
说的这人绰号叫耳朵,此人是村里的老光棍,他的岁数大概是在20至40之间,当然,谁也
说不清楚。耳朵长得又矮又小,一双懒洋洋的眼睛和一张薄薄的小脸,这张脸是有点特殊,
它有时看起来像是小孩,有时又特别老,就跟一个硬核桃似的,那上面布满了沟沟坎坎。在
他身上最显眼的就是那两只招风耳了,它们就像是粘在硬核桃上的两片白木耳,走起路来一
闪一闪。耳朵的名声不好,并不是因为他的外形,前些年,他的老母还在世的时候,他就以
小偷小摸而出名,那些年,耳朵老是挨揍,他在这个世界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偷来的鸡
或鹅带到山上,等吃饱之后,他就找一个最阴暗的角落尽可能地把自己藏起来。随着老母的
去世,耳朵终于过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他先是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了个精光,其实也就是
他老母留下的一副银手镯和一间破房子,手镯自然是换了酒喝,而他头上的破房子倒是谁也
不敢要。倘若耳朵仅仅是个小偷,名声也不会有多大,有好几年,耳朵已经没有被人揍过
了,他兜里常揣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从死人堆里翻出来的玩艺儿。一个叫麻采的外村
青年时常来找耳朵,有人说,他们是合伙干,麻采是耳朵的祖宗,耳朵最得意的时候就跟在
他屁股后面,两条小腿跑得十分欢快。的确,麻采不仅长得五大叁粗,公平地说,还十分英
俊,他的穿着打扮不像农民,他穿一条紧绷绷的裤子,腰上系的也不是一条破布,而是一条
棕黄色的皮带,另外,令耳朵感到自豪的是,麻采有一次和人打架,对方虽然人多,但麻采
却笑嘻嘻地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把跳刀,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拿它在裤子上轻轻地刮蹭着,
并用舌头舔了舔刀口,接着他斜着眼在自己的手上来了一下,一眨眼的工夫,那伙人全跑
啦。耳朵在一旁又笑又跳,麻采嫌烦,一转身给耳朵来了一下,耳朵躺在地上半张着嘴,麻
采吐了口唾沫:好玩不?耳朵连连说:好玩,好玩。起来,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这是耳朵头一次和年轻女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从小到大,这算得上是头一回,所谓
耳朵在县城里和坏女人混的说法就是由此而起,不过,这些话都是出自耳朵之口。尽管村里
人没人信他的话,可村里的半大小子们还是经常逗耳朵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又没什么去处的村民们叁叁两两地聚在阿格的店铺门口扯闲。这几
年来,村里人已经养成了习惯,店铺就像是村里的公共场所,除了冬天或是雨天,大多数人
都喜欢在这儿消磨一阵。这天,耳朵也来了。半年不见,耳朵已经变了样,他那双细细的小
腿,一拐一瘸,脸上有明显的青紫色,一件长及膝盖的衬衣已经烂得不成形,可他还是学麻
采的样,把衣服敞开着穿。嗨,你和麻采不是给关起来了吗?人们七嘴八舌地问耳朵。要是
在前些日子,耳朵早就吹了,可今天不行,因为他嘴上的伤口肿得很厉害。
    要是我把房子卖给你…………随你给多少。耳朵踮着脚尖,想把酒壶递给阿格。
    喂,你去哪儿啦?县里的女人个个都洗得干干净净,哈哈,洗得干干净净。有人尖着嗓
子学耳朵平时说话的声音。
    要是我把房子卖给你…………耳朵仍然踮着脚尖。
    阿格就像什么也没听见,啪地一下,她顺手打死了一只爬在她手上的蚊子。这六月底,
蚊子最吵,但阿格还是喜欢这嗡嗡的声音,要是什么时候这些小东西不见了,那周围就真的
什么声音也没有啦。
    我…………我在里边看见他了,他是我们的大哥,他…………连麻采都叫他毛哥,他俩
先是打了一架,麻采输了,大哥…………不,毛哥说,我们现在是亲戚啦…………
    那个安徽人?哈哈?还亲戚呢,他是你爹。旁边的人哄堂大笑,耳朵撇了撇嘴:是真
的,他说我们是亲戚。耳朵语无伦次,他快要哭出声来了。
    叫声爹我就赏你一口。
    叫呀。
    耳朵转过头来,冲着黑压压的人影张了张口:爹。
    谁他妈是你爹,像你这号人关死才好呢。
    说,你是不是逃出来的?
    耳朵这下再也不敢吱声了,他把酒壶收了回来,不由自主地摇了两下,突然,他一屁股
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事情来得太快,人群开始走动起来,把耳朵团团围在中间,人一多,耳朵哭得就更响
了,就是过去人们揍他的那会儿,他也没这么不要脸地哭过呀。站在头一排的人几乎被耳朵
身上的那股酸臭味熏得后退了几步。可不是,在他哭的时候,这张脸变得既松软又粗鲁,而
且还肿胀、发臭。
    有人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嘿,死了才干净呢,哭,哭个屁!胆大的人趁机揪了揪硬核桃
上的两片耳朵,真有趣,耳朵的头晃得更厉害了,同时,他还伸出两只鸟爪般的手东挡西
挡,那脊梁和两只小腿也跟着抖个不停。
    人们逗耳朵玩了一会儿也觉得怪乏的,渐渐地,耳朵的哭声再也提不起他们的兴趣了,
他们又恢复到先前的模样,各自抱着自己的酒壶叁叁两两地走开去。耳朵仍然在哭,声音倒
是小了些。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子躲在暗处用小石头对准了这尊靶子,石头打在耳朵怀里的酒
壶上发出的空响,不远处,一条狗扯开嗓门大声地吼了起来。
    阿格靠在店铺的门框上,一双硬邦邦的大手交叉着抱在胸前,她已经看了好久了。李牧
师从坐着的台阶上抬起头来看着阿格说:活该,报应。他似乎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妥,愿主宽
恕他。阿格抬起手来,啪地一下,又是在打蚊子。接着,她转身回到店铺里,等她出来的时
候,她直挺挺地走到耳朵面前,手上还拎着一个军用水壶。
    给。阿格把水壶吊在耳朵头上,哭声止住了,耳朵的小脑袋定定地支楞着,就像是突然
被一根棍子撑住,蓦地,四周静得可怕,所有的人都伸长脖子看着他俩。
    人们先是看见阿格拧开了军用水壶的盖子,自个儿先喝了一口。嘿,你刚才说什么来
着?你,麻采………你们…………还有他,你们在一起…………阿格抿抿嘴,把酒壶递给耳
朵。
    四周又响起了嗡嗡声。是呀,有谁见过阿格发过善心,给谁白沾过一滴酒?没准,她是
拿耳朵开开心吧?或者,她真想换他的房子?
    耳朵伸手接过酒壶,可他只敢愣愣地抬着头,不时瞄一瞄四周,仍不敢马上下口。
    要是我把房子…………耳朵嘟囔着。
    你是装的,还是真格瘸了?阿格用手指着耳朵的腿说。
    他们打我,呜耳朵用袖口擦着鼻子,他的脸像是又肿了起来。在阿格看来,那只不过
是来不及擦掉的眼泪。
    耳朵的嘴烂糟糟的,他只好使劲昂着头往里倒,可惜,那酒还是洒得满脸都是。
    阿格围着耳朵绕了一圈,人们看不出她这会儿在打什么主意。嘿,要是我拿一些草药给
你,你自己回去煮一煮…………嗯,我想你大概连炉子也没有。
    是,没有炉子。耳朵可怜巴巴地看着阿格,大概是因为有了酒性,他几次试图站起来,
可最终还是坐在地上。
    也没柴火?阿格说着蹲了下来。
    是,也没柴火。
    那你吃什么?阿格问。
    是,哦,不是,我…………我样样都吃,在里边他们还吃老鼠,我不敢,他们
就…………脱我裤子。
    阿哈阿格,脱他的裤子。
    脱呀,脱他的裤子。
    人们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十分兴奋,有几个人已经乐得搓手搓脚,脱裤子这个词就如同好
酒一般,味儿很冲,后劲更大,它令人胃口大开。本来他们已差不多快散伙了,可现在才是
时候呢。一股酒气悄悄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有关男人女人的粗话从人们心底兜出一股说不
清的痛楚,它一阵阵地让阿格浑身发热,又一阵阵地把蛰伏在身体里的怪念头烧得刺辣辣的
清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叁

    翌晨,天气变了,雾蒙蒙的天空飘起了毛毛雨,昨天还是浓艳、闷热的天气一下雨就变
得有些阴冷。像往常一样,天一亮,阿格就起床了,她光着脚走到窗前,一边穿衣服,一边
推开窗子。唔,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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