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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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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也和一个男孩一样粗野。被他们合伙打了以后我就爬到树上去用砖头打他们的脑
袋,在树上的时候谁也抓不住我,那棵树又高又滑,撇石头也撇不了那么高。我使
用的是半块半块的砖头,砸起人来能砸死,我也差不多就是想把他们砸死。像那时
候演得抗日的电影里的一样我双手高高举起砖头,瞄准了使劲儿摔下去。
    在我打破了其中一个脑袋最大的孩子的头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欺负我了实际
上是再也不理我了。女孩们也跟着不理我了,她们的妈妈不许她们和一个乱打别人
脑袋的孩子一起玩,何况她们都嫉妒我妈长得好看。她们说我妈是破鞋,我知道这
是在说我妈好看。
    我打破了邻居的头,我爸爸动手狠狠揍了我一顿,他的巴掌打在我的的屁股上
时连他自己都被硌得够呛,一面打一面觉得有那么点儿尴尬,这种疼痛令我一下子
想起了那棵大树,于是我跳起来一溜烟的跑去找它,我跑的非常之快,以至于我爸
爸连着打在板凳上两巴掌以后才发现我已经跑了。我爬到树上去以后大声发誓说除
非我爸爸死了,否则我就再也不下来了。说完以后就开始吃一个上树之前顺手从厨
房里偷来的馒头,不一会儿我就被那个馒头给噎哭了。我妈在树下说你先下来,喝
口水再上去。我下来喝水的时候我爸爸和我哥都试图抓住我,但是我事先有防备,
从我爸爸的跨下钻了过去,嘴里含了一口水喷在了堵在门口我哥的脸上。我又重新
爬回到了树上去。从那以后,白天我就一直呆在树上,防备着孩子们和我爸,我一
叶一叶的观察那些树叶,我这辈子再也没像了解那棵树一样了解过什么东西了。
    我一个人呆着无聊,高兴了就哭一会儿。当我骑在树上时,在我小小的胸腔里
油然而生就是这种伤感,我感觉实际上土地和土地上我家的房子、房子里的人和猫
都很陌生,现在只有我和与我结为一体的树是真实的。这种伤感进到脑子里就变成
了爱情,我抱紧夹紧了光秃秃的大树,浑身的骨头都感觉到了那位沉默的伙伴,这
种疼痛叫我再一次放声大哭。我当时发誓要趁着这种伤感占据我的时候松开手摔下
去,让我的肋条刺进我的心脏、我的肺,那棵树爬满红蚂蚁的根和伤感将是我最后
看到和感觉到的东西。

    如果说,刘颖跳进窗外的洪水时所感觉到的也是这些的话,那么我就是领悟到
了她的心情。
    九岁以后,我妈就再也不许我爬树了,她认为女孩劈着腿是不文雅的。直到二
十二岁我还是喜欢抱着靠背倒着坐椅子,即使是考试时我也尽量这样做,我向监考
老师解释说我有胃溃疡。我在高中时候写过这么一篇作文:“我的情人是一棵光滑
柔软的树。他不在意我在长大,在衰老,因为它比我还要老,我不在乎它比我还要
老,因为我还很小呢,而且它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的情人是世界上最
完美的一具尸体。”我的老师找到了我妈,说我在追求我们班上的体委,应该及时
制止我;我们班上的女生把它拿到校报去投稿,还问我那个男生是不是我们班上的
体委,我想了一下,还是说:“是啊。”
    直到那棵树在动迁的时候被砍掉,我才改掉了爬树的毛病,爬别的树是对他的
不忠诚。我曾经试着骑在我小学操场上的条石上,但是太凉了。我不再爬树了以后
就再也没哭过。在此以后的十几年里谁也没在见过我掉眼泪,包括我爸爸死的那回。
    窗外也有很多树,它们长时间地泡在水里不知道会不会烂掉。也许这场水永远
都不会退去,那么这些树会像饼干一样越来越大,上边儿还缠着一些长春藤。最后
等你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非常可能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或者,或者这
个世界不再象你想象中的那样了。也许等到这场洪水退去的时候我们已经死了,但
愿是这样——我就不用再见我妈了。在和谁一起死这个问题上我费了一番脑筋,无
论是芝麻还是郑杨都不够叫人满意。
    “女生死起来就像逛商店一样,还得要有个人陪着。”郑杨说,他的意思是他
不想陪我死,他要是想死的话就会爬到百货大楼五楼家具商场头朝下跳下去,摔到
一楼化妆品商场的大厅里——那里水只有二尺深,凭他的运气一定是可以摔死的。
他一直在为做自由落体的时候要不要喊两句口号伤脑筋。
    “你可以学学刘颖。”芝麻谨慎地说。
    操,不愿意就说不愿意,要是有第三个人我也不带问你的。我赌气说。我只不
过是希望有个人鼓励鼓励我,刘颖不需要有人鼓励是因为她有心理疾病。这种鼓励
就是:当我站在悬崖边上的时候,我希望有人一把把我推下去。你走到悬崖边上是
自己选择的,这才是最重要的。芝麻准是以为我让他和我一起死,如果和他一起死
我还要考虑死后有没有另外一个世界:和他一起死是很丢人的。其实和一个人睡觉
不代表就会想和他一起死,这两者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今天晚上芝麻趴在我的边
儿上悟出来这样做是不好的。他真不愧是个聪明人,不仅知道这是不好的,而且知
道的还真是时候。他说尽管很可笑,但他还是介意我们是不是相爱这件事儿。咱们
学校家属区里有一头鹿,我问他,你知道到了冬天它到哪里去了吗?

    十七岁那年寒假,每天早上一爬起来我就会骑着单车去他家,我要穿过半座城。
我注意到这座七百年的古城被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部分:在我家所在的新城区,是
堕落的城市,井井有条的堆着外地人和我们所住的那种高层公寓;在他家所在的老
城区,低下而细致生活还像我五岁那一年在树上所看到的一样。她家的门口总有几
个老头或者老太太,就好像是石头砌的门墩儿,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单车扛进了他
家的院子,那辆车差不多就把那个巴掌大的小院子填满了。他总在他的阁楼上睡觉,
被窝里露出来的皮肤像桂花鸭,在当时我认为他的肤色非常性感,我穿着鞋跳到他
的床上,从背后抱住他,贴在他的背后让我觉得自己回到了五岁那年,一个孩子就
可以欺侮我。就这样我们度过了很多个上午。“叫我说什么好呢,”叫我说什么好
呢?那一年我只有十七岁。
    我对他说我要住到他那里去,住在石板桥的边上,他很坚决地拒绝了。他坐在
桌子上说你知道那不行,我们家有很多人,这街上也有很多人,从床上一跳就可以
跳到别人床上,从这扇窗子一跳就可以跳进别人家的窗子里,我们差不多就是为了
生活在别人周围才活着的。而且,他说,而且别人正在给我介绍对象呢,我以后得
结婚,这是势在必行的,你还是只不过一个孩子。那年冬天我在街上看到的景色让
我感到我骑车经过了两个时代。在我们家二十二层的阳台上向河边看,通过猜测可
以看到他家的院子,他还在那个阁楼里睡觉。咱们不相爱,我对芝麻说,我知道你
个兔崽子就是想听这个。然后我就趴在他的背后丢人的哭了起来。可能我们应该到
高的地方去了,他结巴着说。他真是聪明人,他一点儿没动过要带着我跑到什么地
方去的念头。你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真愿意为你做傻事的人,我十七岁那年没做成
的傻事,现在也不会做了。
    一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院子里站着一头鹿。那头鹿直勾勾地盯着我,它的
眼神给了我很大刺激。我还以为是我一觉醒错了地方呢。那是一只鹿吧,我摇醒了
我下铺的女孩。是啊,你想下楼摸摸他吗?它不踢人的。她说。我结巴着回答说算
了吧,它以前不踢人不代表它不会拿我开张。你倒不傻,她笑了一下,就又翻身睡
觉了。其实谁都没有摸过那头鹿,那家伙一见人就跑,速度当然快的不用说了。据
说东北还有一种见人不跑的鹿,叫狍子。那个女孩说狍子的肉非常好吃,她讲的时
候吃吃地笑; 还示范着咽着吐沫。那头鹿是只公鹿,一跑起来那东西就象是戏弄人
一样在两腿间甩来甩去,女孩们见了都吃吃地笑,倒是没有咽吐沫。它经常在校园
里偷吃管理员晒在院子里的大葱和咸菜,吃完就到喷泉那儿去喝水。没人试着去抓
它,因为谁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是送到动物园还是送到派出所。我很想知道到
了冬天它跑到什么地方去睡觉、吃饭。今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睡在芝麻旁边。
他的眼神像极了那头红颜色的鹿,我使劲儿的亲了他一口,说你很可爱呀。

    发大水的那天早上我背着一只大书包溜到图书馆里,“我以后就住这儿了,”
我对郑杨说,“但是你别和我讨论关于你手淫的问题。”他告诉我手淫的问题他会
自己解决,我完全没必要担心。图书馆很大,可我还是摆出一副和他争夺地盘的架
势,很快地,我占领了前厅、电子阅览室、社科部和所有的自动售货机,气焰比洪
水还要嚣张。和所有的侵略者一样,我的策略后来也发生了变化:开始用利诱代替
了强取豪夺,我用一条烟从他那里换了一张冬暖夏凉上好的桌子。他那条烟抽完以
后对这个交易追悔莫及,他不停的念叨说全图书馆最好的一张桌子只换了一条劣等
烟,他妈的点着了直冒黑烟。后来我再想换那个从收发室弄来的煤气炉他就死活不
干了。那天早上郑杨坐在地上和自己下棋,他的棋子儿胡乱的摆在棋盘上,有一些
还是扣着放的。他在愁眉苦脸的盯着自己的脚丫子一刻钟之后开始飞快地移动两面
的棋子,棋子在棋盘上挪动时没有声音,彼此一碰上就有一个被拿到一旁,看起来
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party。和棋,他最后说。这种棋好像很伤身体,他每下
完一局都要苦着脸揉着胸口念念有词一番,他会不时的偷看我一眼,我知道他这一
眼的意思:他搔首弄姿了半天算是对牛弹琴了。我光着身子走来走去是他对我的态
度也是一样。

    我蹲在窗台上,下边儿水的波纹让我有点儿发晕,它们看起来无穷无尽。他们
看起来什么样全靠你怎么看。

                                (完)


                               今晚露脸
    
                                赵德发

    这些日子,麻岭乡农民通讯员小金一直被恋爱问题苦恼着。
    小金原是个诗歌爱好者,高考落榜后一边种地一边写,足足写了六大本子,多
是歌颂脚下那块黄土地的,说黄土地多么迷人多么可爱。但歌颂了几年,也没见那
黄土地给他多少好处,就失却了歌颂的热情转而写黄土地是狗日的。骂又骂了几年,
黄土地依然拴着他的两条罗圈腿。小金万般无奈,便去县文化馆找他久仰的宋诗人
指点迷津。宋诗人说:小金你个傻×。到啥时候了你还让那狗日的诗迷着? 快写新
闻稿去! 你看我那老同事刘胖子,当年写诗一首没成,改行搞了新闻,就噌噌地往
上蹿,眼下都是宣传部副部长啦!小金于是改写新闻稿,猛吹乡党委猛写好人好事。
写了就向县报投,半年下去有十来篇变成铅字。这时党委齐秘书寻上门来,说乡里
正缺搞报道的,发现他是个人才,让他去当农民通讯员。小金便去了,吃住在乡大
院。一月领一百二十块钱。干过一段,小金觉得事业有成,该寻找爱情了,就轱辘
着一对眼物色合适的姑娘。寻来寻去,他瞄定了乡计划生育办公室的放环员小蔡。
小蔡是个合同工,长得也不错,小金觉得如果追上她,是很能让自己扬眉吐气的。
然而没想到小蔡不配合,小金向她表白了无数次,她始终没有答应。为达到目的,
小金还重操诗歌武器,隔几天就递一摞情诗过去,可是总没赢得小蔡的芳心。小金
明白,这是因为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差别:小蔡是合同工,他只是一个农民。但小金
不甘心,依然穷追不舍。这天晚上,他借去食堂打饭与小蔡见面的机会,又悄悄约
她晚上去乡驻地东边的杨树林子里谈谈。小蔡说她不去。小金说:不管你去不去,
我都等你!接着就端了饭菜回去。
    在宿舍里,小金一边无滋无味地吃着饭,一边猜度小蔡晚上会不会应约。忽听
院里响起乡里那部上海轿车熟悉的刹车声。小金知道,这是去县里开会的唐明彬书
记回来了。车门“砰”地响过,唐书记大声喊了起来:“小邵!小邵!”
    小邵是被人称为“公务员”的乡党委勤务员,小金知道他这会儿正在后面徐文
书的屋里喝酒,就赶紧放下馒头走出门问:“唐书记有事?”
    唐书记说:“小金,你下个紧急通知给两大班子成员,让他们七点五十五都到
会议室开会。另外,今晚齐秘书回家了,你替他做做记录。”唐书记说完,就提着
包回了院子最前边的宿舍。
    小金嘴里答应着,心里暗暗叫苦:坏了,今晚又不能跟小蔡谈了。他一边满院
里下通知,一边在心里埋怨齐秘书太恋老婆,三天两头往二十里之外的县立第四中
学跑,以致于耽误了他今晚的大事。下完通知,他又跑到乡计生办想告诉小蔡今晚
的约会取消,谁知小蔡的宿舍却铁将军把门,不知她到哪里去了。小金心里越发焦
急。看看表已是七点三刻,便又匆匆跑回会议室准备茶水。这时,他心里才来得及
划了个问号:今晚的会,为何偏偏在七点五十五开?
    七点四十四,乡党委、政府两大班子成员都已到齐,唐书记面色严峻地说话了:
“今晚咱们加班开个会,是研究一个重要问题。大家知道不知道? 我们麻岭乡的领
空被人侵犯了!”
    这话说得大家一愣。小金停住笔想:一个乡级政府,国家没有规定有领空权呀!
就是有领空权,也没见有哪国的飞机在咱们头顶上嗡嗡呀!
    就在这光景,唐书记起身去墙边打开了电视机。他按到第三频道,县电视台播
音员刚说了一句新闻播送完了再见,就听嗡地一声尖响,出现了一块铺满屏幕的大
红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四个大字:“涝沟新闻”。
    会议室里有五六个人同时拍起了大腿:“我操,涝沟也牛×啦?”
    骂声刚落,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矮矮胖胖的人正在向一些庄稼人招手,
接着向一座山头指指点点。看那招式,完全是向上边的大人物学的。随着这画面,
一个女声用土味十足的普通话介绍:今天上午,乡党委书记吴连山同志到小红庙村
检查指导山区建设工作,吴书记肯定了什么,提出了什么,等等等等。
    
    看到这里,分管党群的副书记李运吉猛地起身,上前把电视关掉了。他气哼哼
骂道:“你看吴矬子个熊样!”有几个干部也随他骂起来。
    对电视上的吴连山小金也熟。这人一年前还在这里当乡长,倚仗县里一个副书
记是他的表哥,工作不认真干,气粗得很,整天说他在麻岭呆不长,他表哥会给他
安排个乡书记干。去年冬天乡级换届,这小子果然去邻近的涝沟乡当了一把手,把
麻岭乡的干部们都气得不轻。
    唐书记猛抽了两口烟说:“我是昨天晚上才发现这情况的。”
    宣传委员小乔说:“对,我昨晚也看到了。前天我到县上开会,听他们说好像
是昨天开播。”
    唐书记弹弹烟灰说:“这个情况非常严重。他们乡的电波在咱们的地盘上出出
溜溜的,搞得麻岭的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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