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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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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步山岗,变属自发行为,随意行为,总之无任何人明确提议。

    △走向江边,是戴维提议。

    △帆布小艇也是戴维租的。

    △甚至那“最后的留影”,也是戴维自己上的小艇:先在岸边靠着拍了两张,随后他兴
致勃勃划动双桨,到了水深处。

    “但是,”单延昭说,“假如抽去霍沧粟,上述所有细节将不复存在。”

    “问题就在这里!”大律师说,“他明明是‘存在前题’,却又一切与他无关。”

    “完全是政治家的风格。”武耀笑起来。

    “推得太干净了,反而令人怀疑。”单延昭说。

    “正是这样。”大律师说。

    但是,这种质疑,完全是哲学式的;说得不好听,是书生式的想当然。

    事实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霍沧粟(还有霍小丽及其母亲)有作案行为。

    何况,他为什么要杀害戴维·施鲁德?

    正因为如此,目前警方尚“正式关注”霍家,注意力仍在“银娘”轮和航管站方面。

    而且霍家还遭受着舆论讽刺:“想找个洋靠山,空欢喜一场”;“偷鸡不成蚀把米”;
“美籍华人当不成,弄不好还得吃官司呢!”……诸如此类。这些个,在中国,倒也不稀
奇。

    因此决定:《渝洲唱晚》以“打抱不平”的姿态,替霍家说话,从而打进霍家的生活。

    大律师打电话给重庆图书馆的泉华。泉华是山城美人,其婚变曾是沸沸扬扬的花边新
闻。其间大律师给予她诚挚而有效的帮助,扶她摆脱恶梦,走向健康生动的生活。她视大律
师为“恩师”,自称是他的“私淑弟子”。

    大律师说,准备查一些资料,关于抗战及国共内战时期“陪都美国军人的行藏”--尤
其跟一个叫比西姆·A·施鲁德的下层军官有关的。

    就是说,挖戴维的父亲老施鲁德的历史。所谓钩沉。

    次日,泉华回电话,找到一些,但未见有施鲁德姓氏,而且材料多为“间接性质”,即
站在共产党及民众角度的居多。“我还是给您送去,”泉华热情地说,“但我建议您再同市
政协资料办公室联系。很有可能那里直接的材料比较丰富。”

    “好的。谢谢。”

    政协方面有关史料之多,超出想象。大律师耐着性子,在闷热的阁楼里钉子似的扎了三
天,终于筛出了三条与老施鲁德有关的材料。

    其一:挨“炸”--一九四六年×月×日,重庆学生和市民举行反内战要和平的示威游
行。队伍行至沧白路,有一敞篷美军吉普从旁驶过。队伍里有人扔出一瓶“上海”牌啤酒,
正好掉进车内,且砸在一年轻中尉头上。因当时有人叫“手榴弹”(英语),故车内美军状
皆狼狈。这年轻中尉即老施鲁德。鲜血同啤酒泡沫混在一起,“给人以脑浆迸溅之感(《世
界日报》语)”。

    其二:清理防空洞。一九四六年×月×日,重庆市民清理石板坡一带的防空洞(抗战期
间,日本飞机多次轰炸重庆)。为示友好,美军也派了数人参加。有照片。颇有点“军民共
建”的味道。美国军人姓名一一登出,内有比西姆·A·施鲁德。

    其三--这一条,尤其引起大律师的关注。是“徐小雁被强奸案”。也是一九四六年。

    徐小雁为当时的正阳法学院女生,时年二十一岁。十月十四日夜被美国大兵“拖入军
营”强奸。同时被拖去的还有其同学焦姓女生。焦跑脱,徐遇害。

    此事在当时的陪都,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然而又并无引起严重的国际纠纷,因为舆论
有对立--简单地说,因为徐、焦等女生“素日以来,与美国士兵交往密切”(伪《中央日
报》),所以,“是不是真的属于强奸,还很难说”(《世界日报》)。

    此事与施鲁德的关系:被控强暴徐小雁的美国士兵,系他的直接下属。

    大律师倒过头来翻阅市图书馆的史料。果然,官方、民间的各类报、刊对此案有详尽的
报道与评论。

    整理出有关情况如下:

    △徐小雁,湖北武昌人,武汉沦陷前举家迁往重庆;父亲系国民政府水利部门官员。

    △徐小雁系法律系学生,英语很好。因曾临时充任翻译结识了美国驻渝军方人士。渐渐
还介绍自己的女同学与美国士兵交好。同学中渐有微辞。学院领导也委婉告诫她,用语中有
“美国青年容易冲动”类,实为警告。

    △出事那天,包括徐、焦在内的五名女生,应美国士兵之邀,晚上七--九时在“皇
后”舞厅跳舞。“接触十分亲昵,以至其他舞客侧目”(《陪都新闻》)。“徐小姐的头发
染成栗色,加之面容有西洋风格,竟让有的舞客以为是一位美国女人。”(《子午花
边》)……舞会完,美国士兵要用车送她们归,有三人拒绝,徐、焦嘻嘻哈哈地上了车。

    “皇后”离正阳学院仅一公里。所以后来有舆论认为“一切都是自找的”。

    △汽车(中型吉普)载着六名美国军人(施鲁德在内)和徐、焦两位女学生,并未直接
开去正阳学院,而是在市内兜风。兜了好几圈,有不少行人看见这一幕。

    后调查此案时,徐、焦二人说:“兜兜风,是我们同意了的”,“因他们一直很礼
貌”,云云。

    △嗣后,中吉普并未开往正阳学院,而是开去了曾家岩美军驻地。

    徐、焦以为仍有兜风,初初未以为意,待发现,便叫停车。车不停,反而更快了。徐威
胁说要跳车了--并且果然站起要跳。这时中尉施鲁德伸手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对于此举,事后施鲁德解释--怕她跳车受伤。

    那么,为什么不叫停车?

    因为没想到后来会出事,“一直都在闹着玩,徐小姐焦小姐看上去情绪很高。”(施鲁
德答记者问。)

    两位女大学生就这样进了美军兵营。

    △问题是:强奸徐小雁的并非车上的士兵,而是驻是内几个百无聊赖正在打克朗球的士
兵。

    而且,这几个“克朗球”大兵称:他们以为这两个姑娘是“朋友们带回来的妓女”。

    这几位大兵所说是否实话,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大律师又一次想到,“还历史的真面目”之类的说法是多么可笑。)

    此刻,车上的长官施鲁德哪去了?

    “我一下车就被传令兵唤起见上司。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嗣后有上司及传令兵的证词。但这一切也无法辩出真伪。

    焦的确是跑脱了。她的衣服和呢裙都被撕破。她狠狠咬了一个大兵一口。

    还有种说法,焦之所以跑脱,是她长得较为平常,吸引力不够。

    所以吸引力很强的徐便遭了强暴。

    △事后,徐愤怒地谴责“以为是妓女”之说。“我不停地用英语喊我是学生,我的父亲
是徐××!有人来捂住了我的嘴。”

    但“克朗球”士兵一致说:她一句英语也没说。她叫的是汉语,我们以为是她坚持要先
付钱,所以有人塞了一把钞票在她衣兜里。

    塞了美钞倒是事实。

    △“以为是妓女”一说,起了很大的作用,简直有政治家的风格。美国大兵得以开脱。
而更糟糕的是,将徐、焦两位姑娘的形象,做了非常不利的刻划,所以舆论里有“活该”之
类。△此案的了结--简直等于不了了之。那几位“以为是妓女”的大兵,被遣返回国。因
祸得福,求之不得。

    虽说徐、焦的父亲均为国民党要员,但政府也决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同美方闹翻。因此,
有意无意扩散受害者“自己行为也不够检点”的舆论,给众怒降温,也属必然。

    这样,徐、焦当然就更苦了。

    △施鲁德并未被遣返回国。似乎美军方面认为他没有责任;或者用“不必遣返”来向外
界表明他没有责任。

    但,那以后,施鲁德便再未在公开场合露面。

    然而来自政府里的舆论,有不少指责他的,因他是“当事人中的唯一军官,且是直接长
官。”。

    两年后,即一九四八年,施鲁德因换防而回到美国。

    大律师寻思这个“徐案”:施鲁德会不会有了仇人在中国,现在知道了其子戴维来到重
庆,便冲这小施鲁德下手,以报宿仇?

    那么,这个仇人,最大的可能,当为“徐小雁的人”例如亲人,尤其是--恋人。

    如能见到徐小雁本人就好了。但根据资料,“徐案”之后,见凶手逍遥法外,徐小雁曾
试图自杀以抗议,终给家人看住。其后便在重庆消失了--不是失踪,是换了居住地。

    而且,一定也已改名换姓。

    (如活着,已是年近七十了。)

    如果当年有“铁杆恋人”,那么这恋人也垂垂老矣,要报仇,当然只有假手他人。

    弄清恋人与霍沧粟的关系--这是一条重要的思路。

    第一步:寻访当年的正阳法学院在校生。

    于是,在《渝洲唱晚》上登了一则启事:联系正阳法学院老校友。

    正阳法学院在重庆解放后即解体,一部分归属后来的西南政法学院,另一部分在北京的
朝阳政法大学内。

    所以,也请朋友在《北京晚报》上登了启事。

    正好近几年来,起了一股校友热。连已纯是一个历史概念的黄埔军校的白发苍苍的老学
生们,也在全世界串连,准备给人生划一个心理平衡的句号似的。

    重庆方面,立刻就有了反应。

    大律师和武耀逐一进行联系和摸底。

    这样,在一位姓钟的退休教师处,得知了徐小雁的恋人的情形。

    钟老师当年同徐小雁同居一室达三年多。是同室中宽厚的大姐。“徐小雁对我,是无话
不谈的。”她说。

    钟老师说:徐的恋人有三个。

    徐小雁美丽活泼,多才多艺,出身名门,所以一进校就不断有人追求。

    这种争斗,此伏彼起,有真有假,混战似的;到后来,大家公认的,有三个,是“正经
的准恋人”。而且都是学院的人:两个职工一个学生。

    其一,学院的宣教部长龚平凯。虽是部长,当时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口才极
好;又系蒋委员长奉化同乡,所以被认为前途无可限量。

    其二,英语教师尚杰,是巨商之子,父母已在美国打下根基。尚杰风度翩翩,浑身上下
一尘不染,本身就受众多女生仰望。他之所以远离父母,在重庆领薪水,就是为了徐小雁。
他的说法是“同小雁结婚后一起去美国”。徐小雁英语好得被美国大兵列为己类,自是因了
尚杰。

    其三,同班同学顾宫廷论条件他并非前两位的对手。其父是商务印书馆一名普通编辑。
他同徐小雁外出,还是徐小雁掏钱呢。他的优势在于,一来同学间接触机会多,二来顾宫廷
天性幽默顽皮,是个笑话大王万事通,同他在一起的快活自是可想而知。

    “徐案”以后,三人碰了好几次头,有一种联合起来一起报仇的势头,而不是将恋人推
给别人,借此甩手。这一点当时很得人们的赞赏。

    但事实上这种联合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龚平凯似乎想在上层做工作,借助政府与法律,通过“正常渠道”达到目的。没有效
果。“奉化同乡”也没帮上他的忙。他反倒失去了正阳宣教部长的职务,进《惠报》当了记
者兼编辑,聊以谋生而已。

    钟老师:“六一年或六二年我在龙门浩街上碰见过龚平凯,周身浮肿,目光呆滞,青年
部长的神韵荡然无存。那以后他就死了,是营养不良的病,所以也可说他基本属于饿死的。
后来校友们偶然碰面,说起他,都说他是倒霉透顶的那种人。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收拾他。没
活到‘文革’算他的福气。”

    英文教师尚杰在出事后反而加紧了向徐小雁求婚。此事在学院里突起极好的口碑。为此
同乳臭未干的顾宫廷打了一架,双方都流了血。徐小雁不但未接受任何人的求婚,反倒一下
杳如黄鹤。在寻找无望以后,尚杰出人意料地参加了川东地下党。

    “去年我偶然看到一本杂志《红岩春秋》,有写川东地下党,特别是华蓥山游击队的文
章。里面有个叫常吉的,通法律,又懂医道,还懂英文,在伪政府里任职,实为华蓥山游击
队内应什么的。校友们断定这个常吉就是尚杰,后来文章写他从天池夜行宝顶,为游击队领
导亲呈情报。带路的却谋他的金笔和金戒指,半路害他。他交出笔和戒指,那人依然推他下
悬崖。居然没有摔死。后来游击队抓住了那个带路的--其实也是游击队员--要处死,由
他亲自动手。他反而讲情,说什么贪欲之心,小人之常情,不可与为伍,亦不必深究云云,
很像尚老师的风格。

    “解放后,这个常吉一直在党政部门工作,好像一直居官也不高。‘文革’中受了冲
击,似乎也没什么要紧。前几年,听说已离休,由于子女已在美国定居数年,他也准备去美
国并晚年。别人都是落叶归根,他却好像反其道而行之。”

    (那么,常吉是不是尚杰,需落实。大律师问有无“相联系的照片”,答曰“尚杰的
有,常吉的自然没有”。)

    遂翻出早年的照片,系学生同任课教师在什么节日的庆祝活动合影。

    武耀将这发了黄然而尚清晰的照片拍了照。

    顾宫廷也在“徐案”后参加了共产党,但他不是加入游击队,而是去了延安。

    “徐案”之后有两起袭击美国人的事件,正阳学院的人都相信是顾宫廷领人干的。一起
地袭击夜归的美国记者史密斯,抢了他的摄影器材,殴打,最后将他捆牢堵口寒在临江门下
的下水道中,被乞丐发现获救,否则可能死去。因为美国佬身上的现金分文不少,手表也
在,所以舆论认为是共产党所为。

    另一起是一辆美军的中吉普从林园返回市区时刹车失灵翻开到歌乐山下。其时蒋介石已
不住那里,美国兵去那里做甚无从知道,但戒备不再森严给人以可乘之机。《世界日报》肯
定地说“制动系统遭人为破坏”,“四名美国军人均受重伤”,后听说有两名死去。

    顾宫廷在“徐案”以后便未再在学校露面。两起事件后上面都有人来明察暗访他的下
落。钟老师也曾被唤到训育处,仔细询问了有关情况。

    听说顾的父亲也被多次叫去询问。

    钟老师说:“五二年,我从朝天门原美军银行大楼前过,站岗的两人中有人叫我,而且
很亲热地跑了过来。原来是顾宫廷。

    “原来,他做为南下干部回到了重庆,目前将前去山洞军政大学当文化教员。

    “我将他请到我家,说了许多话。我问他那两次袭击美国人的事是不是他干的。他淡淡
地说世上不是什么事都弄清了的好,朦胧自有朦胧之美。我也就不再问。

    “他走后,我对我爱人说,都解放了,这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爱人说,人家现在刚
有姣妻,如果说起曾为恋人下过‘国际毒手’,恐不怎么好。我就想到恐怕也只能如此解释
了。”

    顾宫廷的最大变化,钟老师说,就是性格。顽皮劲儿无影无踪,变得一板一眼,毫无幽
默感。

    后顾宫廷从军大转业,进了报界。

    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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