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九辑)-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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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年1月6日 天气 雨
整个学校又开始活跃起来了，大部份的人又从温暖的家中回到这儿。水源街的人多了起
来，吃饭又成了个苦差事；我一想到要跟那么多人挤在小小店里，我就觉得累，想想，还是
买个便当回宿舍吃算了。不过还好我今天有出去吃晚餐，不然就遇不到李佳豪了。当时他跟
段启明走在一起，可能要回宿舍吧，我叫住了他们，大夥儿聊了一下子。段启明一直追著我
问明珠的事，问她最近好不好之类的，又说他们最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因为教授已经放
话，说这学期要当十五个人以上，所以人人自危，没有一个人敢当混仙的。。soga，难怪李佳
豪最近都没来叫馆，写信给他他也没回，我想，理工学院和我们文学院到底是不一样。李佳
豪话没说几句，仍是那副微笑。虽然我们没有聊很久，不过，呵呵。。。。我还是很开心，只要
能看到他。。。。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84年1月7日 天气 雨
今天差点跟一个室友吵起来，她的行为实在是不可理喻。我实在想不到，怎么有人这么
没有公德心，却又自以为是的呢？快期中考了，大家都在念书，每个人的读书习惯都不一
样，这本是无可厚非，但至少也要不以干扰到别人为原则吧！我喜欢在安静的场所念书，能
自己一个人念书是最好。。。。不过身在这种十人宿舍，别人不发出声音吵你，就阿弥陀佛了。
偏偏又遇上那种念书非得要有音乐相伴的室友，唉！烦死了！跟她讲，要听音乐可以，那是
她的自由，不过可不可以请她戴上耳机再来听音乐，开这么大声我没法子专心念书；没想到
她竟然说戴耳机她耳朵会痛，所以她不要！我叫她把音乐关小声点，她又说这样不会很大
声，刚刚好啊！shit！！！这什么话啊！bass这么强的热门舞曲，有谁受得了啊？我觉得
我要疯掉了，跟这种人住在一起。。。。下学期我一定要搬到外面住，不管老爸答不答应，我都
要搬出去，再也不要住学校宿舍了，还是一个人住好！唉～～今晚。。。。是浪费掉了，那个王
八蛋。。。。气死我了！！！！鸣～图书馆。。。。你怎么还不开门啦？！
对～没错～姐，我记得今年过年时，你为了要搬到外面住，还跟老爸吵了一架。那时你
所持的理由，就是跟室友们合不来。你说你的个性适合自己一个人住，和很多人住在一起，
会使你念书不专心。老爸虽然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住，不过因为说不过你，他到最后还
是答应了你的要求。但现在。。。。我想，老爸大概很后悔让你住外面，因为当初若老爸坚持己
见的话，今天也许你就不会死。。。。我还记得，当我们全家听到你自杀的消息，坐飞机赶去台
北，到了马阶医院时，是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的。医生告诉我们：“发现的太晚，失血过
多，救不活，很抱歉。”老爸听了当场错愕，老妈忽然的号啕大哭，我则是不敢至信。。。。那
回汤在医院长廊里的呼天抢地，我到现在仍是惊惧难忘的。若是当初，你听了老爸的话，仍
住在学校宿舍，那一切是否就来得及呢？
84年1月8日 天气 雨
今天早上十点多时，有个不认识的女生跑来敲我们寝室的门，说楼下有个男生要找我，
我怀著疑惑的心情下楼，到了门口一看。。。。原来是唐振扬！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来找
我。我问他怎么有空来找我，他笑了笑说：“回家嘛，没事，所以就顺便来找你了。”是这
样子的吗？“你们学校不是也快期末考了？”我问。他说还好，他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跟他
去吃午餐，他拿出个东西说要送我，打开一看，是一只白色的石膏猫咪，上头还黏有软软的
毛。没想到上次见面时，他问我喜欢什么动物，我跟他讲我喜欢猫咪的这件事，他还记得？
我实在太意外了，不过也很感动。吃完饭，他就回去了，他说因为他晚上还得赶回新竹，所
以得早点回家。送走了他，我忽然觉得心里头闷闷的，那是种乱乱的感觉，我也不太清
楚。。。。唉。。。。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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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年1月16日 天气 晴
今天考文学概论，照理说班上所有的人应该都会出现的□连一些平常很少看到的同学，
也会统统跑出来才对。但是，很奇怪的，今天我在教室找了老半天，就是没看到学艺，他不
会没来考试吧？天啊！那会不及格的耶！趁中午吃饭时打了个电话去他宿舍，但是他不在，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啦？前些天跟他讲要来上课哦，结果他还是翘课；现在连期末考都不来
考了？到底在搞什么鬼？晚上回宿舍，问丽娜有关他的事，没想到。。。。丽娜竟然说他们早就
分手了，他的事她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耶？怎么我完全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子？以前你们不是很要好的吗？怎么会分手了呢？丽娜只是丢来一句：“分手就分手了，还
要什么原因？个性不合吧，你要问原因的话。”我完全不知道事情竟然演变到这种地步，难
怪。。。。上次遇到学艺时，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可怜的学艺。。。。我看著丽娜平静的面孔时，
我忽然为学艺感到悲伤起来。。。。
84年1月18日 天气 晴
唐振扬打了个电话给我，我照著那张电话留言条上的电话号码打了去。（035），应该是
学校宿舍吧！他来接了，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只不过想问我什么时候要回高雄，我
说大概是下礼拜一吧。他又问我星期日有空吗？他想找我去阳明山玩。去阳明山？我有点呆
住，他继续说：“如果没空的话，就算了，没关系。”结果我还是答应了，我真是太笨了，
其实并不是很想去的，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伤脑筋。有时真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84年1月21日 天气 阴
终于全部考完了，我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这次老师们所出的题目好难哦，好像在跟我
作对一样，写起来老是不顺，不过还好，看看，应该都会过才是。等一下。。。。又回来了。写
到一半，竟然有人来叫馆啦，都十点半了，还有谁会来？下去一看，原来是失踪已久的学
艺。我问他这些天他跑去那里了，怎么连考试都没参加？他先是笑笑，然后说：“芷青，我
是来跟你说bye…bye的，我们可能有很久的时间不能见面了。”我讶异的问为什么？没想到
他竟然说，他休学了，准备要去当兵。当兵？？休学？？我劈哩啪啦开始劝他不要这样子
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也不用休学吧？他回答我，他期中考考得很不好，可能会被二
一，所以他干脆自己先休学算了。我问他是不是因为跟丽娜分手的关系，所以他才这样自暴
自弃？他说不是，跟丽娜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他自己觉得念中文不适合他，所以他才要先休
学。是这样子的吗？我心里头不太接受这个答案。“芷青”他叫我的名字：“自己多保重
哦，我当兵时会写信给你的。还有，谢谢你。”“为什么谢我？”我问，“因为，你一直对
我很好。。。。”他说。他一直明白的，对不对？他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的。。。。“你要好好照顾
自己哦，天冷了要记得多穿件衣服，还有吃要吃。。”“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天啊，你还
是这么罗嗦。”他忽然打断我的叮咛。哼！这个死家伙，我关心他，他还这样。。。。他摸了摸
我的头，说声再见后，就走了。这一别 。。。。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了？？唉。。。。有种想哭的冲
动说。。忽然想到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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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年1月22日 天气 阴
一大早，天气就阴阴的，真不是个郊游的好天气，不过我还是起了个大早，因为唐振扬
说九点半在自强馆门口见。真佩服他，能起得这么早，从台北赶到淡水，虽说只有四十分
钟，但那也是蛮累的。我没什么打扮，一件Ｔ恤、一条牛仔裤，反正是去郊游嘛，不用打扮
得太好看。唐振扬也是相同的装扮，不过，呵呵，一个大三的男生穿个Ｔ恤、牛仔裤是有点
怪怪的，尤其是他长得又这么“成熟”。他是开车来的，一部红色嘉年华，他说是跟他姐姐
借的。一台红色的小ㄅㄨㄅㄨ，载著我们往阳明山上去，说实在话，他的开车技术还不错。
车子到了山上，天空开始下起毛毛雨，而我，忘了带伞。只好二人撑著他那小小的黑伞，并
肩走在小路上。这个时节，阳明山上的杜鹃还没开，不过倒是梅树已吐蕊开放，满山的粉红
点点。“黑色的大屁股！”我指著远处一座状似屁股的山峦笑道。唐振扬顺著我手指的方向
微微笑了笑，然后右手一揽，我的肩刹时传来他手掌的温暖。“没雨了耶！”我找了个藉
口，脱出这伞下的二人世界。他还是满脸的笑。他是怕我淋湿，还是怎么著？这么突然的接
触，真让我不知所措，只好胡乱找些话题聊，看看能不能化解这尴尬。雨停了，但山岚依
旧，天空仍灰。在士林吃完午餐，他问我还想去那，我摇摇头，说想回淡水了。他很紧张，
怕我还在为刚才揽我的事情生气，所以结结巴巴的解释了一堆。他真是个可爱的大男生耶，
我看了他那副窘样，连忙笑著说：“不是啦！学长！是我想早点回去收拾行李，因为我明天
早上就要回高雄了。”他才放心。我给了他高雄的电话，他就回去了。唐振扬是个蛮不错的
人，既温柔、人也生得高壮，虽然他长得不是很帅，而且有点顿顿的，不太会跟女生相处，
但还算是个好人。我想，他应该想追我吧？！不过。。。。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呢？李佳
豪？？是因为李佳豪？我喜欢他？好像吧。。。。我是喜欢他的！！
记不记得，姐？每次只要一放长假，家里的电话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而且十之八九都是
找你的。那时，只要听到电话声，大家都会很有默契的坐著不动，就等著你自己去接，而果
真都是找你的。这些打电话来的家伙，都是对老姐你有意思的人吗？我记得我曾问过你这个
问□，你没说啥，只是笑笑说：“不全都是！他们都只是朋友而已啦！”朋友？我不敢想
像，如果你的这些朋友，在现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找你，知道你已不在世上时，他们会有什
么样的表情？
83年1月23日 天气 阴
把该寄回家的东西寄了。我拎著包包，打算坐火车回高雄。回首看看自强馆，我只有一
个念头，那就是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受它的折磨了。因为我已拜托明珠的学长们帮我找房子□
反正明珠也想搬出宿舍，所以就请学长在帮明珠找房子时，顺便帮我留意一下。能二个人住
同一层，是再好不过的了，明珠和我都希望如此。真的期待这展新的生活。晚上回到家，妈
咪煮了不少我喜欢吃的东东，忽然有种生疏感，跟这个家。好像我变成了客人似的，妈咪和
爸爸都对我客气起来，才离家四个月不到，怎么感觉会变这么多？“你怎么变瘦了？在那边
都没在吃哦？该买就买，不要省，知道不知道？”妈咪边念边夹了一块红烧肉往我碗里
放。。。。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家里是这么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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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年1月25日 天气 晴
南部的天气的确是比北部温暖多了，连天空看起来，也比台北蓝。感觉很久没回高雄
了，一切变得很新鲜，从小去到大的大统百货，也成了陌生的风景。约了国小同学去压马
路，才一见面，就没断似的冒出一堆抱怨，说我：什么到了台北念书，就把她们给忘了；我
有点心虚的解释说忙，其实心里也清楚，自己是有点迷乱在那个新奇的城市里，故乡的朋友
有很久没出现在脑海中了。望著街上来来去去的人车，身旁是蕴霭的咖啡香，我们找了家小
巧咖啡店聊了一下午。我说的是学校中有趣、新奇的事：课程、舞会、郊游、风景、男孩和
女孩。她们二人说的是工作上紧张、忙碌的事：公司、公事、制度、薪水、主管和同事。像
是不同二个世界的人，谈论著双方都不能明了的东西，但仍能快乐的共度一个午后。和她们
二人认识也有八年了，虽然我念的是高中，她们念的是职校，但这仍无损我们之间的友谊。
有人说朋友是一辈子的事，我相信。细水长流，淡淡的情谊，要一起走过风风雨雨，才能体
会的到的吧？！
姐，有时候蛮羡慕你的，因为你有二个这么好的好朋友。以前你还在高雄念书时，你就
常和她们二个人出去晃荡，逛街、买书、聊天；有的时候也听你和她们互相抱怨。不过也这
样子过了八年，时间过得好快，是不？还记得我们从台中搬到高雄时，姐你才刚读国小五年
级，我则刚升四年级。转来仁爱国小，你认识了她们。然后是国中、高中的一路上来，你们
还是常连络。我虽然跟她们不是很熟，但是她们看到我，都会很热情的叫我：“小毅！小
毅！”的。你知道吗？姐，这次你出事，她们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从安慰老爸、老妈，到
招呼来祭拜的亲戚朋友，她们都出了不少力，且都亳无怨言。朋友，要患难中才能见真情，
而她们，的确不枉身为你好友的身份。姐，你在天之灵，也一定很庆幸能认识她们的！
84年1月28日 天气 晴
快过年了，街上彷佛洋溢著喜气，电视节目里也充斥著一些发财、贺喜的词语。不过感
觉上，过年的气氛已没有以前浓了。记得小时候，穿新衣、新鞋，拿红包，吃糖果，和玩伴
们到附近柑仔店抽牌子，中了个小奖，也乐得跟什么似的。吃年夜饭时，爷爷会在饺子里包
上几枚硬币，吃到的人据说一整年都会如意，我们小孩子并不在意新的一年里是否会幸运或
者倒楣，我们在乎的是那几枚一元的硬币，因为谁吃到就属谁的。随著时光的飞逝，我们长
大了，儿时玩伴早已不知去向；在平常就有新衣、新鞋穿；糖果、饼干也不再觉得宝贝可
口；而那会作许多面食的爷爷，也在去年生病死了，不再有好吃的饺子和硬币。好玩的年，
已在成长中当成代价，消失了。长大，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美，这该说是喜？亦或悲呢？摇
摇头，我想不到答案。。。。
84年1月29日 天气 晴
无奇。唉～总觉得想过一些跟别人不同的日子，安于现状，一成不变，实在不适合我。
总想把生活弄得多彩点，这样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对吧？！呵呵。。。。我可能太无聊
罗。。。。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anyway。。。。要过年罗～～好高兴！！！又有红包可以
拿。。。。嘻嘻，不知道老爸今年会包多少钱给我。。
20
平安。。。。不就是福吗？如今的我，在面对姐你的离去时，我更能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
生活，一成不变，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人平平安安的，要怎么样的生活，会没有吗？我
合上日记，让自己的思绪沉静下来。这有感而发的想法，这忽然而起的领悟，使我的脑袋一
片混乱。上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