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真经-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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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武威叱道:“今日先留下三条命再说!”
话声未落,姚武威一扑而上。
石俊、李灿同时大喝一声,双双把手一扬,打出两颗鸭蛋大的珠弹,姚武威身形一顿欲闪避暗器,两颗珠弹并不向他飞来,却径直落到地上,一声炸响,两股灰烟刹时窜起,随风四扬,一股略带腥臭的异味随之散开。
姚武威急忙闭气跃开,钟吟双掌齐扬,两股罡风呼啸着将凝聚的浓烟击散,姚帮主也打出劈空掌,驱散四窜的烟雾。
石门三凶借机逃之夭夭。
在楼上护卫公子夫人的方冕听说敌人已逃,自己连照而也未打,心中直喊倒霉。
丐帮两位长老则是负责策应方冕的,他们对于石门三凶的恶名倒是不耳生,此刻也从楼上侧屋出来。
姚菊秋则仗剑在母亲房中,也没赶上热闹,心中怏怏不乐。
当夜各自休息,不再防守。
钟吟却睡不着,感到敌人神出鬼没,自己却处处受制,要怎样才能改变局面?第二天早上,众人在楼下客室相聚。
钟吟将昨夜思考之事说了,末尾道:“我方处处受制于人,神魔教既然派出如此多人,怎么连一点影子也找不到呢?他们总是藏匿在不远的地方吧?只要找出他们的巢穴,便能搅乱他们的计划,让他们也忙着自保,顾不得再策划伤人。”
众人都以为是。姚武威提出待整顿帮务后,派出得力之人,四处探查。
然后,姚帮主提出要参加侠义会。
钟吟等人自是高兴,议定三天后姚帮主亲到侠义会,商议今后联络办法。大事议完,姚帮主要召集手下头领,清除叛逆,请钟吟和二老指点姚菊秋功夫。
老帮主和喻子龙走后,姚菊秋就带钟、方等人到内院后的一个小练功场去。
一到那里,她不提学功夫的事,却拿一双俏眼瞟着方冕说:“昨夜还让你保护我哥我娘呢,你一个小孩子家,也敢担此重任,来,姑奶奶考较考较你。”
方冕嘻皮笑脸地说:“没有神通,怎敢过海?”
“你敢不敢比试?”
方冕双手一背,头朝天说:“大丈夫岂能和一个黄毛丫头动手。”
姚菊秋最恨方冕说她黄毛丫头,这一来,使她想起前些日子的事,不禁勃然大怒,脚尖一点地,冲过来就打。
方冕双手仍然背在身后,双肩一晃,躲过了一拳。
姚菊秋见他如此托大,更是恨得牙痒,恨不得咬他一口,立即变招换式,连连攻出又狠又辣的三招。可方冕原地不动,轻轻避过。
姚菊秋莲足一跺:“你只会躲,不敢交手,算什么大丈夫!”
钟吟笑道:“好了、好了,你再打下去,冕弟一定吃不消了,饶了他吧!”
姚菊秋小辫子一甩:“不行,非得和我较量较量不可,要不,姑奶奶这口气消不了。”
钟吟无奈,朝方冕使个眼色,意思叫方冕让她,方冕也怕她纠缠个没完没了,便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丐帮二老却站在一边微笑。
姚菊秋嚷道:“快过来呀!”
方冕道:“好,小爷今日舍命陪君子,不对、不对,该是舍命陪丫头片子!”
“丫头”二字刚说完,姚菊秋的粉拳已递到鼻子跟前来了,他赶紧一个“脱袍让位”躲过。可是这小妮子立即变招换式,一气攻出八招,还真有些功夫呢。她自小得到父母宠爱,学得了父母不同的武功,人又聪慧伶俐,这一会大力施展,方冕倒也不敢大意。但他要是今天不输给她,此后恐怕更是没完没了。因此他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连连后退。他发现,小妮子拳脚虽猛,并不朝他要害,这小妮子心倒不狠,不如给她那小拳头捣一下,一来好称心如意,二来自己也省去了麻烦。于是,卖个破绽,侧身时慢一慢,右肩被打个正着,打得他又酸又麻又痛,禁不住“哎哟”一声,借拳势退了五六步才算站住。
姚菊秋芳心大喜,立刻俏脸生春,得意非凡。她竭力忍住心中的欢喜,作出一脸严肃的样子,老气横秋地教训道:“这下知道了么?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小孩子家学得一点三脚猫的把式,就目空一切了?在杭州,你是怎么气你姑奶奶来的?好在大人不记小人过,姑奶奶气量不小,这点过节就此搁过,以后可要好好练功呵,不要成天贪玩,搁下了功夫,只要你肯刻苦学,姑奶奶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指点你一二招式呢,听见了么?”
她这么一本正经的长篇大论,加上她学大人的语气神态,把钟吟和丐帮二老惹得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方冕先是竭力忍住笑,连连称:“是、是。”但钟吟他们的笑声引得他也大笑起来。
姚菊秋莫名其妙:“你们笑什么啊?怎么的了?”
她摸摸发髻,又摸摸粉脸,还以为沾上了草屑、灰粉,引得大家直乐呢。
二老笑够,商量着教小姑娘一点什么功夫,然后对姚菊秋说了。
笑弥勒甘石传她一套掌法,名曰‘青蓬掌’,招式轻灵诡奇,讲究巧打,最适合女子习练,对敌时变招迅速,十分适宜。
姚菊秋打赢了方冕,心情十分舒畅,学起掌法来兴致勃勃。
钟吟见无事,便独自回屋,取出鸡身人面的凫来观察,翻过来倒过去,除了觉得玉石微温外,实在看不出什么。看一阵腻了,又揣进怀中,仔细思量今后该如何对付神晓教,如何寻访杀父仇人。想来想去,终觉茫然。本想今日就返回世外别庄,然后去淮北寻找蒋师叔遗孤,但想起石门三凶的话,又怕神魔教五天之内来金龙帮寻衅,只好作五天停留的决定。
一天就此过去。
晚上,方冕被姚菊秋叫出去“指点功夫”去了。
钟吟闲来无事,在书柜里找出一本书翻着,忽闻极轻极轻的衣服声,由远而近,立在窗前不远处。
他以为是菊儿,随口道:“姚姑娘,你怎么回来了,方兄弟呢?”
随听“噗哧”一声:“谁是姚姑娘啊?”
这声音又娇又脆、又有点古怪,似在哪里听过。他不禁一怔。
“出来啊,怕姑娘吃了你不成?”
钟吟索性拉开房门,走到院中。
花树下,一个俏生生的白衣女郎亭亭玉立,这不是那个在丐帮与之交过手的姑娘吗?
“姑娘夤夜来此,有何贵干?”
“此刻不是‘寅’时,不过未时三刻,还早着呢。我找你自然是有事啰,跟我走,敢吗?”姑娘俊眼俏皮地盯着他。
钟吟一笑:“请姑娘带路!”
姑娘也笑了:“好,痛快!”
也不见她作势,肩一晃,柳腰一摆,人已如仙子般腾空而起,在空中玉臂向前轻舒,便如天鹅般朝院外掠去。
钟吟暗赞一声:“好功夫!”便也腾身而起,紧蹑在她的后面。
不消片刻,她将他引到了长江边一个无人处停下了。
江水浩荡,一泻千里。半弯新月,碧空朗照,江岸荒草萋萋,一片冷寂。
姑娘见钟吟与她同时到达,不禁微微一笑:“钟相公轻功好俊!”
钟吟微笑道:“哪里的话,前次在丐帮总舵外,不是被姑娘追到了么?”
姑娘又是“噗哧”一笑:“男人家心胸也这么窄,还会记仇呢!”
钟吟道:“在下就是不计前嫌,姑娘的伙伴怕也不会放过在下的吧。”
他这是试探,瞧瞧对方的态度。
姑娘叹息一声:“这倒的确如此。”
见她直言不爽,钟吟反而从容了。
“姑娘芳名还未见告。”
“你想要知道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姑娘最后一句说得特别重。
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既知在下贱名,在下却不知如何称呼姑娘……”他不说了。
“好吧,我告诉你,我叫汤文媛,有个不太好听的外号,飞罗刹,你怕么?”
“只要汤姑娘不滥杀无辜,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无辜?这世上有多少人无辜?他们作的恶,都能让人知道吗?就说你们中原的名门大派吧,每个子弟都是侠义?他们就没杀过无辜?”
她这一连串的发问,钟吟却无词可对。
“哟,你怎么不说话了?”
钟吟道:“世间事纷繁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好,不说这些了。我今天请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请说。”
“这事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替自己消灾。”
“啊,是祸躲不过,姑娘请先说事吧。”
“解散侠义会,退出江湖,找个清静地方过日子去,好么?”
“是姑娘的意思呢,还是姑娘同伙下的勒令?”
“哟,什么‘同伙’不‘同伙’,话说得多难听,也不必提什么‘勒令’,好么?”
“不提也可以,不过,姑娘能告诉在下原因么?”
“原因嘛,我不是说啦?过清静日子呀,你不想过这种太平日子吗?”
“那么姑娘你呢?还有你那些、那些同伴呢?是不是都退出江湖呢?”
“咳,我说的是你呀,你管别人作甚?”
“侠义会是为了对付神魔教的,姑娘也是教中人?”
“呸!谁和那些魔头是一伙?”
这一点,钟吟总算弄清了。
“姑娘既不是神魔教人,为何要解散侠义会呢?”
“因为……因为……这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你,反正侠义会碍了我们的事。”
“何事?”
“以后你会知道的。”
“唉,姑娘既不说出原因,那就不好办了。”
“只要我说出原因,你就解散侠义会,退出江湖恩怨吗?”“恐怕这也办不到。”
“咳,你这人口齿伶俐,脑筋灵活,怎么却长了个死心眼呢?人家是为了你好啊!”
“谢谢。只是神魔教不除,侠义会便不能解散。”
汤文媛忽然一声冷笑:“说这种豪语,也不嫌口气过于托大了么?你以为你有一身天下无敌的功夫?包打天下不平?实话告诉你,那夜我若不手下留情,只怕你……”
钟吟接口道:“魂归地府?汤姑娘的口气,不也有托大之嫌?”
汤文媛气得一跺脚:“钟吟,你真不识好歹。告诉你,那夜姑娘我只要使出八成功力的七煞指,你就会命丧当场。要不是罡气掀飞了你的面巾,让我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哼,你那护身罡气早就被刺破,全身筋脉寸断而死,要知道,我第一次发出的指力只用了四成功力,目的只是试试你的深浅!因为你居然抗住了我们总管的霹雳掌力,所以我才那样做。要是对付别人,三成指力就能致人死命,你懂了么?该不是个木头人吧!”
她又恼又气,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把不该说出的“七煞指”也端出来了,这可是违背师训的,等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哎哟,糟啦!”她惊得叫出了声。
师傅临行时严厉告诫,决不能透露七煞指的名称。这七煞指厉害非常,任何护身罡气都能穿透。但是,世间万物,一物克一物,七煞指自不能例外,要是透露了功夫名称,人家就会想方设法寻找克制它的功夫。师傅还说,如果不暴露名称,这世上知道这种功夫的人是少之又少,而且这些人都是年龄已高的退隐老人,哪里还会碰得上?即使偶然碰上个把,他也不一定就能认出来,因为这种功夫已经失传百年了呢!
师傅说,如果谁将此功名称泄露,就按叛徒处以极刑。
汤文媛这一说漏了嘴,怎么不着急呢?
“姑娘,你怎么了?”钟吟听地叫唤,觉得奇怪。
姑娘嗔道:“还问呢,还不都是为你!”
钟吟更不明白了:“请姑娘说明。”
汤文媛气势汹汹说:“我无意中泄露了师门秘密,罪当处死,这下你高兴了吧?”
钟吟一头雾水:“姑娘,这何从说起?处死姑娘在下为何要高兴?只会为姑娘惋惜呀!”
汤文媛口气缓下来:“真的?”
钟吟道:“人皆有侧隐之心,姑娘遭不幸,跟世上所有的人遭到不幸一样,都会引起同情的,哪能幸灾乐祸呢?”
姑娘口气又变了:“什么跟世人一样?我不要一样!不要、不要!”
钟吟目瞪口呆,心想这姑娘也真怪,我这话哪里又错了?
姑娘发脾气时那副模样,竟也别有风姿,他忽然觉得,这姑娘比丁香、罗银凤的姿色还要胜一筹,如此佳人,也不要太唐突了她。
于是,他慢言道:“好的,不要就不要吧,姑娘不必生气,只怪在下说错了话。”
他像哄孩子一样顺从她。
汤文媛这才息了娇嗔,道:“你也会认错?姑娘这倒没想到。”
“请姑娘说说,刚才为何出此言?”
“恩师不准我们透露七煞指的名称,谁要是透露了,就以叛师罪论处,我刚才不是说出来了么?”
钟吟立即道:“在下对天起誓,决不透出此名称,否则,天打雷轰,不得……”“哎呀,得了得了,不说就行了,我相信你,你不会害我的。”
钟吟对天盟誓,只是出于一时的道义感。并未深思有何利害关系,等到后来事态发展,他后悔已来不及了。
唉,他毕竟还年轻哪!
姑娘仰头看看天,叹口气:“时辰不早,我该走了,望你深思对你说的话,奉劝你解散侠义会,退出江湖。要不,你害人又害己,将来就是后悔已来不及了。”
“姑娘不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些么?”
汤文媛略一沉思后,道:“好吧我好人做到底。江湖上很快就要掀起大波,侠义会既然成为一派,就免不了惹火烧身。以侠义会各位的武功,又怎当得起别人一击,你既然当了会主,就只能是首当其冲,到头来玉石俱焚,岂不就是害人又害己吗?”
钟吟默然。
汤文媛柔声道:“我得走了,他日有缘再会,只希望届时钟相公早已退出江湖。”
说走就走,几个纵跃,身影早失。
钟吟木愣愣站在那里,任江风吹拂衣襟,心绪也如江涛,起伏不平。
是什么原因使这位姑娘找到自己说这些话?七煞指真能破了我的伽蓝护身罡气么?她说的江湖即将掀起大波是什么意思?九龙镖局镖银被劫,丐帮总舵遭袭、内部酿成剧变,这些风波还不算大么?她究竟和些什么人在一起?那个会发霹雳掌的她称为总管,他们大概也同属一个组织,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他们和神魔教不是一路,但为什么行动上似乎又和神魔教在相互配合?还有,竟忘了问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她来这里仅是一人,有何贵干?……
他什么都不能回答。什么也找不出原因。
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迷惘?惆怅?
该走了。
他没有走得掉。
就在他走了几步,刚想施展轻功腾步时,江岸接连扑下了六道身影。
这些身影不过几闪,就到了他前面。
“咦,不是那个小妞儿!”
“哈,这不是堂堂侠义会的大会主吗?”
“什么?他就是那个玉神龙?”
“不错,正是他,真是冤家路窄啊!”
几个人大声议论着,浑不把他当回事。
六人离他三丈多远。
边说边往前走,在两丈外停下。
“钟会主,幸会、幸会!还记得我欧阳森么?对阁下装痴卖呆的本事,在下十分钦佩!”
石门三凶中的老二李灿说:“姓钟的,俗话说:‘怀璧其罪’,快把那玩意儿交出来吧!”
听他们口气,是来找飞罗刹汤文嫒的,不过是和自己无意间碰上了。钟吟想道:欧阳森、李灿和石俊都是见过的,并无多高的本领,口气为何如此托大,莫非那三人是他们的仗恃么?
这倒应该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