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真经-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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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吟深深叹息,为柳大侠的命运惋惜,联想到今日恶人的横行,深感己任之重大。
赵大冶又道:“这只‘凫’之中,究竟址有没有肉芝液藏着,还是个疑问,至于无心上人的秘技藏于此中之说,似有不确之处,如此小的一件东西,怎藏下内功心法的纸卷?不过,也许此中有什么机巧未被识破也说不定,必须仔细察看再说。”
赵文冶将‘凫’捧在手中,运功于目,陡见两道精芒一闪,随即恢复原状,对钟吟道:
“这‘凫’体内,确似有液状东西在内。”
钟吟道:“看样子只好以内家功力将它震开。”
赵文冶道:“使不得,无心上人何等功力,才将这两半合一,将它分开又谈何容易,若是弄坏了,岂不暴殄天物?而且这‘凫’也是老前辈的一份纪念物,不可毁了。”
钟吟不禁惭愧,连称:“小子愚鲁。”
赵文冶又将‘凫’翻来复去查看。
钟吟道:“这怪物的两眼和嘴唇似乎有些古怪。”
赵文冶依言看了一阵,道:“不错,你道古怪之处在哪里?”
钟吟道:“两只眼珠淡红,不似玉右本色,只恐是用别的东西按上去的,另外是嘴下唇特长,唇尖似把茶壶嘴。”
赵文冶赞道:“不错、不错。据古书所载;兰陵有人治园屋,发地得物,状类人手,肥而且润,色微红,烹而食,味甚美,食后听视明,力愈壮,貌愈少。这‘色微红’不正是肉芝汁的颜色吗?以老夫之见,这两只眼睛珠像水晶,所以透出肉芝颜色。但不过是猜测而已,且从眼珠这里多找找看。要知柳大侠注入肉芝液,决不会是让人把这只‘凫’给砸了,里面定装有微小机关,可以开后服浆的。”
一席话,顿使钟吟大开茅塞。
他说:“此物本系金龙帮帮主所有,若知开启之法,待小子下山后,回赠帮主,这肉芝浆可与那公子小姐分服。”
赵文冶道:“这不辜负了柳老前辈留给后人以降妖伏魔之心?你已有八十年左右功力,服下后功力当在百年以上,只有凭此才能一斗阴魔追魂长孙治,若分给了别人,不是于事无补吗?”
钟吟道:“曾祖爷爷所说,小子敢不遵从,但金龙帮主本是得主……”
赵文冶断其话头:“不对,得主本是帮中行船弟兄,莫非你也让他们服下么?”
钟吟道:“这本应该如此的。”
“那你让他们去斗长孙治,去斗无名岛?”
“这……”
“小子,为人不必拘于小理,而要从大理着眼;这降魔卫道之重任,你总不能推卸的吧?”
“是,小子……”
“又是‘小子愚鲁’,如今既然开窍,就试试能否将它开启。听着,你提一口真气备用,老夫以内功试着按两粒眼珠,若玉嘴里流出汁液,你就以内力将它吸进嘴里,不可遗失一滴。”
“是。”钟吟纳闷,不知曾祖爷爷怎么个弄法,这玉雕不大,只能拿在一人手里。
赵文冶吩咐钟吟坐好,自己与钟吟面对面,然后将凫捧在左掌上,又道:“因我以指力迫眼珠,也不知该用多少力道,只能逐次加力,万一力道太猛,劲气就会将浆汁从什么地方迫出,若用碗盏来盛,只怕碗中装不到,泼洒到地上去了。所以干脆让你运功准备,一旦浆液从什么地方喷出,立即以内力吸入口中,明白了么?”
钟吟这才明白,便点头答应。
赵文冶功行两指,以右手对着‘凫’两眼,‘凫’则面朝钟吟,钟吟则全神贯注盯着‘凫’双目,并无动静。两缕轻微的指风冲向‘凫’,指风渐渐加强后,也无反应。
赵文冶神色庄重,将太清罡煞逼成两股尖细的锐劲,从两指指端射出,所用力道竟以达到四成。
突然,满室飘香,‘凫’嘴内,喷出一股粉红液汁,钟吟立即张口一吸,液汁已窜入口中,满嘴生津,芳香滋润,味道极美。
箭汁片刻便无,钟吟巴不得再有,因为味道实在甘美极了。
“赶快行功,让药力消散!”赵文冶喝道。
钟吟急忙收敛心神,行起功来。
功行完毕,顿觉精神百倍,丹田气鼓荡,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向曾祖爷爷道谢,他只低头行礼,不敢再叩头惹老人生气了。
赵文冶叹道:“柳老前辈用心良苦,怕千年肉芝液轻易被人所得,故用内力嵌两粒水晶,并无什么机巧,要想获得肉芝液,需功高之人,以强劲内力从眼珠处迫逼液浆,液浆再将‘凫’喉舌处的细塞撞破。这细塞何物所制,就猜不出来了。眼珠嵌在上下眼皮中,十分紧密,将内力集逼成两股针尖似的劲气,硬将眼珠逼出一丝,劲气从这一丝空隙中穿入,便能逼使肉芝浆汁外流。将内力逼成针也似细的劲风,这也非一般高手所能为。柳大侠真不愧为一代宗师!”
钟吟面朝洞外,行了三跪几叩之礼,遥祝柳大侠在天之灵,保佑自己替天行道,锄暴安良。
赵文冶将‘凫’递给钟吟,道:“武功心法不可能藏于此物腹中,这机密可能有也可能无,你且收藏好,慢慢琢磨,切切不可遗失!”
钟吟诺诺称是。
一老一少谈谈说说,议古论今,难舍难分。但赵文冶悟道甚久,已出尘外,嘱钟吟不可泄露居处,有缘时自会见面。钟吟涕泪交流,恋恋不已。
第十一章 绿肥红瘦
从钟吟离开金陵侠义会到莫干山世外别庄,再从别庄到杭州等处,匆匆已是三个月的时间了,江湖上已沸沸扬扬,掀起了巨大风潮。
九华山、黄山两派惨遭屠戮,青城、罗浮、衡山各派,也遭到灭顶之灾。
现在江湖上人人知道,施下如此暴行的是两拨人,一拨是无名岛人,自称天下第一庄,由总管矮雷公上官侯领队。他的霹雳掌,还有两个娇艳美女飞罗刹汤文媛、玉蝙蝠孟珠的一种指力,专破内家罡气,几乎无人抵挡。据说,天下第一庄还有后援,更厉害的人物还在后头。他们声称,此次入中原,一来实现祖师宏愿,中原武林应是“绿肥红瘦”,就是说他们专找高手挑战,越是成名的大派名流他们越是要战。二来是为的雪耻,以报过去无名岛人在中原被伤、被杀之仇。九华、黄山二派,几十年前曾伤过他们的人,故此首当其冲,先惩为快。至于少林、武当、峨眉、华山等派,他们自然要按顺序“摘花”,以使“绿肥红瘦”。
天下第一庄人神出鬼没,很难查到踪迹,故此防不胜防。
这第二拨自然就是神魔教的人了。他们已公开建堂设舵,总舵设于太湖,各地分舵则不公开。据江湖传闻,青城、罗浮、衡山系神魔教所毁,其原因不详。
此外,江湖黑白两道,神魔教所到之处,若不服传谕指示,不按神魔教所言行事,便立即遭到毁灭。
这两大势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因之一些为求自保的黑道帮会、绿林人物,都纷纷投靠神魔教,而一些正道人物,则向无名岛屈膝,愿为天下第一庄充当马前卒。其中最为轰动的消息,就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在新任帮主铁掌冯康、副帮主鹰爪追魂孙猛主持下,声称普天下只尊天下第一庄,各地丐帮分舵必须执行天下第一庄的一切吩咐,违者处死除名。
由于丐帮都愿俯首称臣,许多正道人物又为何不可以效法呢?
据说,对此,天下第一庄有了改变,这种改变是最近的事,与最初的宗旨稍有出入。最初的宗旨是“辣手摧花”以使中原武林“绿肥红瘦”,现在改为,凡听命服从天下第一庄号令者,可以保留武功。但天下第一庄并不打算成立什么教,也不打算开宗立派,凡愿称天下第一庄为尊者,均可保持其独立的帮派地位。凡不愿尊天下第一庄者,较艺后废去武功。凡过去与无名岛有血仇的,则以掌门人抵罪,余众臣服,便能保持武功。
神魔教则不然,广招教众,到处暗立分坛,黑道人物趋之如鹜,白道人物避之不及。
令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两大势力并行不悖,各行其事,甚至配合默契,并未形成水火不容之势。其中奥妙,却无人知晓。
而不久前成立的金陵侠义会,由于太湖边一战而名震江湖,会主玉神龙钟吟乃名师之后,辈份高于各大派掌门,又能挫败屠龙太保这样凶狠的大魔头,威望本是极高。又有名震大江南北的九龙镖局镖主九天神龙为副会主,几位隐迹江湖前辈疯道人无忧、独行客公孙磊、醉判官段雄、四海游龙喻梦诗、天煞星朱瑞祥担任参事,实力之雄厚全不弱于各大门派。可惜,不久就传闻会主玉神龙钟吟被神魔教高手击成重伤坠江而亡,但后来又听说钟吟并未死,又出现在黄山,结果又被无名岛天下第一庄的高手击伤逃窜,也未知是生是死。这对侠义会的声誉大有影响,在江湖人士心中一落千丈,而无名岛与神魔教却是名声大震。
侠义会靠不住,许多正道人士便纷纷致函少林、武当、华山三大派,有的亲自上门造访,都要求相互结盟,以期受到庇护,与两大势力一战。
少林、武当、华山三大派鉴于对方势力,已召集门人会议,严令弟子不准下山,散在各地的弟子也必须赶回,以防两大势力的突袭。至于三派联盟的事,至今未有下文。
据江湖一些有识之士云,三大派各守门户,生怕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对派遣弟子赴别派支援一事感到棘手,唯恐被两大势力乘隙而入,故迟迟未能商出个结果。
但可告慰江湖武林朋友的是,三大派皆督促门下弟子练功,加紧防范。
此外,华山派掌门惊魂剑云刚传言江湖,彼派可开庇护之门,翼护各地正道人士。因此,竞相投奔者不在少数。
华山此举与少林、武当闭紧门户不同,深受江湖人士好评。
至于远在四川的峨眉派,对同在省境内的青城被袭一事深感愤怒,决定派出以掌门师妹静因师太为首的一批高手,至中原协助各大门派惩治元凶,以扶江湖正义。
还有,那被称作天下第一堡的山西太原府西郊飞虎堡,天下第一庄已经发出通令,命其克日向江湖宣布改名号,并公开表示臣服,否则将按“绿肥红瘦”处置。
本月初,江湖盛传,天下第一堡堡主甘志雄封刀退隐,由少堡主铁扇书生甘遥承袭堡主之位。这位年轻堡主已宣布取消“天下第一堡”尊称,以后只称“飞虎堡”,并闻年轻堡主已臣服天下第一庄,飞虎堡恭迎天下第一庄少庄主进堡,飞虎堡将成为无名岛的旅宿地之一。
这种种消息都是钟吟回到安徽芜湖陈子钰家后,陈子钰一一具告的。
钟吟含泪告别赵文冶后,夜间展开轻功,白日便作休息,不几日便到了芜湖。
陈子钰一家为钟吟的生死担够了心,着人天天在茶肆酒楼打探消息,陈子钰本人也主动拜访当地武林人探询黄山派受损情形,知道钟吟二次受伤,下落不明。陈竹韵为此不知陪了多少眼泪。
钟吟只说受伤后遇异人相救,并蒙传了几种功夫,别的并未多说。
陈子钰又摆酒为钟吟接风,全家作陪。
席间讲起江湖上的种种大事,不免感到担忧,为侠义会、为武林人士的安危,各自谈了些认识。
钟吟提到要到淮北八公山一行,以寻找从未见过面的小师妹。
陈子钰朝女儿使个眼色,陈竹韵便找个藉口离席。
陈子钰道:“贤侄与小师妹可有婚约?”
钟吟道:“不曾有。小师妹之父与家父同为八公老人之徒,先后被害,小侄寻找师妹,意在共同访查仇人。”
陈子钰道:“贤侄有无其他婚约?”
钟吟道:“蒙疯道爷作伐,已与二女定婚。”
陈子钰与夫人吴玉兰相视一眼,不免心中暗叹,女儿无福,相见恨晚。
吴玉兰道:“贤侄好福气,不知二女何处人氏?”
钟吟将二女情形说了,脸上不禁燥热。
吴玉兰心想,一个是丁老镖头之千金,出身名门,另一个艺出崆峒,家门不幸,这二女倒颇有眼光,择得如此佳婿,自己女儿为何就没有如此之福气,好没道理。
又问:“罗、丁二女,孰为妻,孰为妾?”
钟吟涨红脸道:“不分彼此。”
吴玉兰心一动:“如果不分妻妾尊婢,自己女儿不妨也……何况自家也是大户,女儿过门后不会比谁低一头,吃不了亏的。倒不知这丫头痴心到何等地步,不如再找她一问。如果女儿愿意罢休,那就别选佳婿,如果女儿痴念于他,自家是他救命恩人,他岂有拒亲?”
于是,吴玉兰也推故离席找女儿去了。
原来,从钟吟不辞而别后,陈竹韵竟然茶饭不思,偷偷垂泪,吴玉兰发现后,探知了女儿的心事,便和夫君商量,向钟吟提出婚事。
钟吟回来后,马上就说离去,促使陈子钰想在他离开前将婚事定下来。这本是一家人商量好了的。
陈子钰听说钟吟已有两房,觉得自己女儿岂能去做妾,只好另择佳婿了。
不久,吴玉兰回席,陈竹韵却没有来。
吴玉兰找女儿商议,陈竹韵没想到钟吟已定二女,不禁怨叹自己命薄,有心与二女同侍一夫,又怕与二女无法相处,不知如何决定。吴玉兰决定与夫君商量后再作处置。
三人又说些闲话,便各自回屋休息。
晚间陈子钰又到书房,扯些闲话后,又将话题拉到婚姻上来。
陈子钰试探道:“可惜贤侄早已定下两位姑娘,要不,老夫与贤侄甚为投契,若能亲上加亲,岂不是好?”
钟吟这才明白日间饭桌上所议,完全是有为而发,不禁脸上一红,道:“小侄曾蒙老伯救下一命,若事先并无婚约,自当投在膝下,奈何事已先成,不敢屈辱韵妹,只好愧对伯父子。但竹韵妹之婚事,小侄一定代谋位俊彦子弟,可做伯父乘龙快婿,不知伯父以为如何?”
陈子钰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便点头答应:“如此,就烦贤侄代谋,只是小女心高气傲,等闲怕不能入她之眼呢。”
话刚说完,只听房上有人叫道:“陈子钰,出来说话!”
这声音来自对面屋顶,故两人都未发觉。
钟吟道:“伯父只管出外答话,看看是何来路。”
陈子钰又惊又怒,一个箭步已至院中站定。夫人吴玉兰、女儿陈竹韵及两个贴身女婢梅香、碧荷都相继仗剑跃出。
“嗖嗖嗖”,房上跃下了五人之多。
五人全部黑衣黑裤,黑巾蒙面。
陈子钰怒道:“尔等夜闯民宅,岂不是目无法纪么?”
为首的一人拉下了面巾:“陈子钰,还认得大爷么?”
陈子钰哈哈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郭当家的,十几年后的今天找上门来,就为的是报那一剑之仇么?”
郭大鹏冷笑道:“当年在江西九江道上,你杀了郭大爷拜弟,又伤了郭大爷一剑,这种种恩赐,郭大爷岂能不回报!”
陈子钰道:“郭当家的,陈某押镖护镖,你郭当家的不给面子,非要留下镖银不可,这岂不叫陈某人为难么?你说丢了拜弟性命,陈某手下镖师死有其三,郭当家的受了陈某一剑,陈某又何尝不领教了郭当家的一刀?若能对此事持平之论,倒还是陈某一方吃亏,郭当家的还有什么不平可鸣呢?”
郭大鹏两眼一翻:“依你说来,就是没事儿了?嘿嘿,世上只怕没那么便宜的事。”
陈子钰道:“郭当家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只为劫镖之事,既已过去便算了,陈某离开镖行已十数年,再不是武林中人。不如大家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