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真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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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道人大怒:“小子,你敢小觑了道爷?”
“岂敢、岂敢,道爷若觉不像,不像也就是了,何必认真?”
书生回身制止道:“冕弟,不可无礼。”旋即向老道抱拳致礼:“小弟莽撞,望道爷海涵。”
老道哪肯干休,怒道:“谁稀罕你摆些斯文,这小子骂了道爷,难道就白白算了?”
方冕见老道扯皮,大为高兴,笑道:“妙极,妙极,道爷可是要敲诈小可一些银两?”
“呸!谁希罕你那几两臭铜。”
钟吟也微笑道:“道爷要如何处置?”
疯老道说:“也罢,知错认错者免罚,不过设酒赔礼却是不可少的。”
钟吟知道此人乃风尘怪杰,邵爷爷和方叔叔平日一再提醒,人不可貌相,所以满口答应,请老道上楼入席。
方冕却没那么细心,他从出了家门,就像被拴得久了小狗,一旦挣脱颈绳,心里那份高兴真是难以形容。见老道神态滑稽,借机讹吃喝,他就觉得新鲜好玩,正好拿老道解闷。
到了楼上,满楼热闹,三人找了个空桌坐下,店小二忙过来招呼,对三人不免有些奇怪,这么穷酸的老道怎会和两位公子在一块儿?
钟吟请老道点酒菜。
方冕道:“道爷可爱吃螃蟹?”
疯老道忙点头道:“爱吃爱吃。”
方冕道:“怪不得如此。”
疯老道一愣:“怎么?”
方冕嘻嘻一笑:“沾了螃蟹气。”
疯老道不懂。
方冕一本正经地说:“横爬呀!”
疯道人这才知道上了当,真是阴沟里翻船,不禁大怒:“小子你骂人?”
钟吟忙劝道:“道爷喝酒点菜要紧,别和冕弟一般见识。”道爷这才忙着点菜要酒。
道爷穷虽穷,对“吃经”一道却是甚精,点的都是名菜,要的也是上好佳酿。
酒一送到,道爷情绪好极,不待斟酒,拿起壶就往嘴里灌。
钟方二人不善饮酒,便坐着看老道牛饮。
老道灌了一壶,酒保又送来一壶,这回老道替他俩各斟一杯,自己仍然操壶。
方冕笑道:“道爷的气早消了吧?”
老道说:“只消了一半。”
方冕悲兮兮地叹口气道:“唉,道爷,这可不妙,气憋在心里,担心急怒攻心,一下子了账……”
老道这回不发怒,反而笑道:“你小子白操了份心,老道我寿限长着呢!”
钟吟也笑道:“道爷心宽,大人大量,自是寿比南山的了。敢问道爷法号上下如何称呼,以免不知称讳,恐有失礼。”
疯道人心想,这小子探问起道爷我来了,道爷正摸你小子的路数呢!他又仰首喝了口酒,道:“老道一向不计名号,有个名号也早忘啦,谁叫老道生来穷命,无人理睬呢?”
钟吟道:“如此就称道爷吧。”
就在此时,楼上又来了三位客人。三位客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满楼客人的目光,有的连酒也忘了喝,菜也忘了吃啦。
这三位客人是两男一女,男的英姿勃发,轩眉朗目,女的黛眉凤目,堪称绝色。三人在临窗一张刚好空出来的桌前坐下,对满楼人众的目光概不理睬。
两个男的对女的十分殷勤,按女的口味要了酒菜,女的却端庄严肃,不苟言笑。
楼上的客人杂七杂八,难免就有那口舌薄的,对那绝色女子评头论足起来。
两个男的自是甘当护花使者,立即各显神通,惩戒登徒子。
穿白绸衫的把一根竹筷折成几段,顺手一扬,就听见楼上好几处发出“哎药”的大叫声,散坐在四方的酒桌上曾议论过他们的就有六人被击中,疼得呲牙咧嘴。
穿蓝绸衫的则用筷子夹起一片肉片,不经意地一甩,立即有人捂着脸孔大叫,他随夹随甩,一下就伤了五六人。
两人露这一手功夫,顿时惊得满楼噤若寒蝉。那些因口舌之薄吃了亏的人,哪里还敢久坐,一个个爬起来溜之大吉,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是出血见红了的。
钟吟心想,这些人虽口齿惹厌,但也犯不着让他们流血,这两人手未免辣了些。
疯道人若无其事,只顾喝酒。
方冕则等着瞧热闹,见挨打的人溜之大吉,没热闹好看了,才把注意力放在酒菜上。
疯道人突然说道:“没什么瞧的,都是些二流货色。”
只听那边女的说道:“翁少侠,夏少侠,这般无知无识的市井之徒,不必计较的。”
翁少侠愤愤然道:“我已手下留情,只用筷子刺他们一下,不然,还不要了他们的命?”
夏少侠也道:“就因为姑娘心善,我才只用半分劲力,谁知他们竟那么脓包。”
女的道:“两位少侠神功惊人,小女子十分佩服。”
翁、夏二人连说:“姑娘过奖、姑娘过奖!”
这边疯老道叹口气道:“晦气,晦气,怎么普天下尽出些吹法螺的名门子弟?喂,你两人来杭州是来看人家打架的,还是帮人家打架的,不许隐瞒,从实与我道来。”
钟吟道:“道爷,谁要打架?”
方冕大感兴趣:“道爷,在哪里打架?我倒是想瞧瞧热闹。”
疯老道小眼一翻:“你们真的不知道?”
钟吟道:“真的不知,人家打架闹事,我们只能远避之,哪有去凑热闹之理?”
方冕说:“瞧瞧又有什么关系?”
钟吟面一沉:“不行!”
方冕只好叹口气,不作声了。
他二人辞别爷爷,按指示先到杭州,据方宗民说,杭州来了些武林人物,不知事由,要他们住上几天,逛逛西湖,看看动静相机行事,说不定会捕到魔踪。
两人在“悦宾”旅店住了一宿,由于缺乏江湖经验,看不出端倪,方冕正感无聊,好不容易听见有人打架,钟吟又不准去,真是好不扫兴。
疯老道又喝干了一壶,道:“你们不敢去,真是没出息。嘿嘿,这场戏热闹着呢,手底下软的,还是不去的好,要不丢了老命就悔之晚矣!”
方冕道:“究竟什么热闹啊?”
疯道人想,不妨告诉他俩,看看他俩要如何?观其二人言行,不失为正人君子,也不知是哪个门派调教出来的弟子。
于是说道:“你二人先把姓名来历告诉老道,老道方能将这场热闹告诉你们。”
钟吟把二人姓名说了,却不说出师门。
疯老道不罢休:“跟谁学的功夫?”
钟吟道:“请来的拳师,不过是强身壮体的把式。”
疯老道知他们不肯说出师门,疑心愈盛。特别对于钟吟,他觉得毫无把握,推断不出钟吟究竟有没有功夫。现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钟吟只会花拳绣腿,要么就是绝顶高手,但前者可能性较大,后者实难叫人相信,一个年仅双十的后生小子,竟然能把内功练到返璞归真的上上境界?
心念电转间,他忽然一把扣住钟吟的手背,大指按在脉根穴上,微一加力,痛得钟吟“唉哟”一声,这一试试出了钟吟脉息内毫无内力反应,只好放开。
钟吟皱着眉道:“道爷,看不出人瘦如斯,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小生的腕骨可要断了。”
方冕冷不防老道会出手,他刚要出手却听钟吟叫痛,立即知道他是装佯,便袖手旁观。
疯老道叹口气,心想,走了眼了,原来是个废物,还是不让他们赶热闹送死的好。
方冕催促道:“道爷,讲你的故事呀!”
疯老道失望之余,摇头道:“讲有何益?”
方冕急道:“那你不是白吃白喝了?”
疯老道一瞪眼:“你小子要找死?道爷就讲与你听吧。”
他遂把九龙镖局之事说了。
钟吟不动声色。
方冕就坐不住了:“道爷,这劫镖大盗会与九龙镖局一战么?”
那坐在靠窗的翁姓少年忽道:“丁老镖头何等英雄,那强盗怎敢来捋虎须?”
方冕侧头一看,人家并不是对自己讲的。
夏姓少年道:“若那贼盗真敢现身,我夏子龙第一个要取他首级。”
姓翁的道:“丁老镖头不过失了一趟镖,犯不上亲自来押镖呀!”
那姑娘冷笑道:“若是只失一趟镖,丁老英雄会亲自来吗?”
夏子龙道:“丁老镖头致函家师,家师派小弟前来护镖。”
“你们黄山派就派你一人?”
“兵贵在精,不在多呀!”
姓翁的生怕被冷落,忙道:“在下与少镖头丁辰有旧,故尔赶来助阵。”
姑娘道:“丁老镖头何时起程?”
夏子龙道:“明早一早动身!”
这边厢,疯道人道:“听见了儿?要看热闹明早去镖局门口看吧,道爷我酒足饭饱,得找地方纳福去了。”
说走就走,疯老道径自去了。
钟吟二人会过帐,下楼便回了“悦来”旅店。
在房内,二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明早跟随镖车行走。
第 三 章 红衣少女
杭州九龙镖局是城内最大的镖局。此次护镖竟然是北京总局的总镖头亲自出马,其声势可想而知。
据说,这趟镖是杭州城内几家大丝绸商联合求保,押运货款到金陵总商号,货款不下五十万两纹银。
这消息是在镖车浩浩荡荡出门后,才在杭州城内的旅店酒楼传开来的。
钟吟和方冕一早起来,在“天香楼”早膳时,听食客们谈论纷纷。
方冕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赶了去,连连催促钟吟。
钟吟笑道:“你真是的,难道镖车一出杭州城就会被人劫了去不成?”
方冕陪笑道:“这自然不会,不过还是早走为好,看看人家的阵容也不错呀。”
钟吟道:“我们没有马,难道跟着人家步行不成?”
方冕道:“叫店家帮买两匹马不就成了?”
两人会了账,回到旅店,请小二帮忙买马,小二得了赏银,很快买了两匹马回来。二人骑马上路,走了一会儿,忽听后面蹄声嗒嗒,两人回首一望,只见七八匹马疾驶而来,不一会就赶上了他们。
为首的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见他二人在路中缓行,便大声喝道:“快快闪开,九龙镖局大队人马来了!”
说完已擦身而过。
两人将马停住,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冲过,若不是两人骑术精良,早被撞倒一边了。
这七八人驰过后,遥见大队人马滚滚而来。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伙武师,一个个膀大腰圆,威武雄壮,纵马缓行。他们后面,则是七八个年青武士,其中最显眼的是身著黑衣、白衣劲装的两个青年。之后就是镖车,双马驾辕,车头插着三角九龙镖旗。每辆镖车两旁都有四骑卫护。镖车一辆接一辆,少说也有十辆。镖车过后是一大群骑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下三四十人。
其中有个穿红的绝色少女,众星拱月般跟在她两边的年青武士有十好几个。那少女星目微闪,注意地看了看钟吟。
钟吟也看了看她,不禁心中一动,暗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人!”
先前在“天香楼”上见过的两男一女,也夹在人丛中。
钟吟等他们过完,不疾不徐跟在后面三十多丈远。
方冕道:“好壮的声势!”
钟吟点点头:“大概万无一失了。”
方冕道:“不见得,要真是阴魔的人劫镖,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对付。”
两人谈谈说说,无拘无束,前面的人快他们也快,前面的人慢下来,他们也慢。
半天走下来,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中午,来到一个小镇。镖车歇晌打尖,把镇上的小吃店都给占了。钟吟、方冕二人找了家最大的酒楼,可仍然找不到座位,只好买了几个饼子,找家茶铺将就充饥。
晚上,镖车在一个大镇过夜,大些的旅店部被镖局包了,他两人只好在小店歇息。
如是几天过去,渐渐走近了江苏边境,人烟也愈来愈少,路途也愈来愈荒凉。
镖行的人中午吃些干粮,晚上仍宿小镇。钟吟、方冕也学样买些干粮,晚上只好在野外栖身。镇上小店全包也不够镖行的人住,伙计们就只能睡在镖车旁边了。
这天一早,钟、方二人刚上马,就见几个年青人把路给堵住了。
其中一人喝道:“小子,给我滚下来!”
方冕大眼一瞪:“你小子把嘴放干净些!”
又一人道:“还敢回嘴,不要命了?”
钟吟沉着地拱拱手道:“各位,在下兄弟并未招惹是非,有何来意就请说吧。”
有人道:“你们两人紧跟镖车之后,敢情是劫镖大盗一伙的,快给小爷从实招来!”
方冕喝道:“这路光你走得,别人就走不得?”
这时,从小镇上又走出一大伙人,想是被吵闹声所惊动。
“什么事?”一个苍老的声音问。
来的是追风刀姚刚。
“前辈,这两个小子鬼鬼祟祟跟在镖车后面已经四天了,看样子定是贼人一伙!”先前质问钟、方二人的年青人回答。
“哦,原来是魏小侠,此二人行踪连老镖主也注意到了,待老朽问问。”姚刚说着挤进人丛,把钟、方二人仔细打量一阵。
钟吟拱手道:“这位老丈,我弟兄跟在镖车后面行走,无非是沾镖局的光,怕遇上盗匪而已,非有其他,若不准跟,小生就等镖车走远了再走吧。”
姚刚本是老江湖,看看两人一文一武,似也不像坏人,便问道:“尊驾欲往何处?”
钟吟不假思索答道:“南京。”
姓魏的在旁道:“听听,他也往南京,这不是太凑巧了么?”
姚刚心里一动,有意试试对方功力,刚想动手,就听身后有人说道:“既然这两个小子也往南京,就把他们押着走吧!”
方冕一听大怒:“你敢!……”
钟吟止住方冕:“别嚷,兄弟,我们正大光明,就跟着镖车走吧。”
姚刚一想,正值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些好,便道:“二位年青人,就请跟我们一起走吧,情不得已,只好得罪了。”
钟吟大方地说:“不妨,不妨,跟着众位走倒是安全得很哩。”
钟、方两人被这些青年侠士吆喝着进了小镇,惊动了丁氏一家老小。
穿红衣的绝色少女也问了情况,不禁皱眉道:“真是荒唐,万一有事,不是还要照顾他们么?”
华山弟子魏山赶忙道:“丁姑娘,这两个小子不是好人,万一有事,我先把他俩宰了!”
丁香嗔道:“魏少侠,是好是坏没有证据,不好乱说的。”
方冕道:“他才不像个好东西呢!”
魏山大怒:“小子,你敢骂我……”
丁香忙道:“魏少侠,不可鲁莽。”
魏山倒真听话,果然不敢莽撞了。
丁香又对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丁老镖头说:“爹爹,人家走人家的路,又不犯王法,把人家强押来,这算哪门事理呀?”
钟吟对她有了一分好感,便多瞧了她一眼,这一瞧,又惹出祸来了。
魏山见丁香为钟吟说话,心中本就不是滋味,再看到他睁着两眼瞧了香,气就不打一处来,跳上去一把捉住钟吟的手腕,一拉就把他拉下马来。
钟吟“哎哟”一声,四仰八叉跌在地上。
丁香大急,莲步一点,已到了钟吟身边,她不便出手相扶,只急着问:“摔伤了么?”
钟吟心中十分舒坦,慢慢爬起来道:“多谢姑娘关怀,这一跤小生还受得起。”
丁香面色一红,接着转过粉脸,对老镖头道:“爹爹,瞧见了么?人家并无武功,快些让人家走了吧,免得在此受人欺侮。”
魏山一听,十分懊恼,悔不该惹得美人恼怒。
丁浩对钟、方两人已注意过好几次,看不出二人的路数。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