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真经-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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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入树林。这时她已筋疲力尽,娇喘吁吁,只得强提精神,往林中奔去。
行了四五十丈远,才听到有人唤她。
“香儿,爹爹在此。”
丁浩从一株大树后闪出身来。
“大哥伤得怎样?”丁香急问。
“还没找到他们!”老镖头声音也抖了,“又挂着你……”
丁香大惊,怕他们出了意外。
“快往里走,怕是藏在远处。”丁香说着就动身。
父女俩又走了两三百丈,还是不见两兄弟踪迹。
父女俩惊得连话也说不出,又四处寻找一阵,哪有兄弟俩的影子,只好坐下歇息。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父女俩刚站起来,就听一个破锣嗓子道:“无量寿福,你父女俩在此地观景,却跑坏了我道爷两条腿。”
疯道爷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下子便出现在父女俩面前。
丁浩一怔道:“原来是无忧道长。”
疯道人说:“快跟我去见你那两条龙子!”
身形一晃,已是不见。遂听老道声音:“往右拐,跟着道爷走!”
丁氏父女亦步亦趋,生怕失了踪影。
走了五十来丈,果见黑白两龙和吴霜玉都在一棵大树下靠坐着。丁辰面色苍白,但人已苏醒。
丁浩急问:“辰儿伤势如何?”
丁申答道:“大哥蒙道爷施展内功治伤,道爷说已经没事。”
疯道人道:“这条白龙中了勾魂老魔的阴寒内力,身中寒毒,老道以内力逼出寒毒,将息两天便好。”
丁浩深深一揖:“道爷大德,老朽铭感终身。那日在丐帮总舵,老朽开罪道爷,望……”
疯道人不耐烦道:“免了、免了,道爷听不得奉承话。”
丁浩脸一红,低首坐下。
前景惨淡,令人心寒。他要是回北京,就只能去蹲大牢。要是流落江湖,身负巨债又怎能让子女抬头做人?思前想后,不禁痛心疾首,老泪纵横。
丁香见老父伤怀,哪里还忍得住眼泪,不禁大声啜泣起来。
丁申愤然道:“爹爹不必伤心,待孩儿上华山请出师尊,以华山精锐,不难报仇雪恨!”
吴霜玉钟情小黑龙,夫唱妇随,虽未正式提亲,但她芳心早许,于是也跟着道:“老伯,不必焦虑,丁师兄说得对极,只要拜求恩师出山,何愁夺不回镖银。”
疯老道冷笑道:“又在吹法螺了?你们还没吹够?请得下云老儿又能怎样?就能降得住妖、伏得了怪?”
丁申面孔一板:“道爷,你救了兄长,我对你十分感恩,但道爷不该轻视我华山派掌门,只要掌门出马,怕什么妖魔鬼怪!”
吴霜玉紧跟:“对呀,道爷,华山掌门乃一派之尊,就不是一般成名人物所能比的。”
她这是把老道比下去了。
疯道爷反而不发火了,嘻嘻一笑:“对极、对极,不愧是名门大派子弟说出来的豪语,佩服、佩服,‘嘟、嘟、嘟’,吹法螺,法螺吹不破……”边唱边走,一会儿就无了影。
丁浩叹道:“好端端把一位高人气走了,唉!无知、无知啊……”
丁申不服道:“爹爹,这疯老道倚老卖老,装疯作傻,孩儿瞧他的功力,比恩师可就差得远了,他走他的,只要恩师和几位师叔出面,不愁大仇难报。”
丁浩一想,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便不再作声。
丁香却说话了:“二哥,疯道爷救了大哥,又帮了大伙,力敌三煞之首陈啸天,咱们感激他老人家还来不及呢,你怎么却把老人家给气走了?”
吴霜玉忙道:“好妹妹,这不怪你二哥,谁叫老道不尊重华山掌门呢?师兄维护师门尊严,不得不顶老道两句。好妹妹,我们名门大派的子弟,怎能在这些江湖油子、旁门左道的面前失了面子?你说是吗?”
丁香气得把莲足一跺,躲在另一棵树下生气去了。
一时沉默无言,各自运功调息。
傍晚,林里一片灰暗,愈增加了人的恐怖心理。
丁浩与子女商量对策,决定由丁氏父女出林窥探,瞧瞧劫镖现场可留下痕迹,丁氏兄弟和吴霜玉仍在原地等候。待探查完毕再会合,然后丁申与吴霜玉上华山搬兵,丁氏父女干脆带丁辰到南京养伤。
计议停当,丁氏父女立即出发。
不消半个时辰,了氏父女就掠到了林边。
使他们惊奇的是,荒地上火光闪烁,人声嘈杂。
丁浩低声道:“贼人烧了镖车,不知在干什么?”
丁香也轻声道:“掠到树上瞧瞧。”
二人跃到树上,荒原上情形已看得真切。
这一看,两人不禁目瞪口呆。
那些燃烧的火并不是镖车,而是堆堆篝火。那一辆辆镖车却安然存在,辕马已卸,正食马料。
篝火边围坐的人,原来正在做饭。
那都是些什么人?
分明是镖局的伙计,因为从他们的穿着上证明,这些人正是杭州镖局的镖伙。
噫!大概是敌人伪装。
父女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屏息紧紧盯住每个人的面孔。他们也不熟悉杭州分局的镖伙,只熟悉总镖师和镖师,底下人却是陌生。
终于,老镖头看出点门道了,他认识那个叫张保的趟子手。
那不是张保吗?他正从火堆那儿向镖车走来。
“香儿,是镖伙,为父认出趟子手张保了!”丁老镖头的声音都抖了。
“是么?那就赶快下去!”丁香喜极。
“慢,这些镖伙恐是受贼人胁迫,替贼人赶车的,不可轻举妄动。”老镖头毕竟闯荡江湖一生,经验丰富。
父女俩静待在树上,侧耳细听。
那张保走到一辆镖车前,和守卫的人交谈,声音听得十分清楚。
“王二弟,你去吃饭吧!”张保说。
“好的,有劳张大哥了。唉,也不知道丁老镖头和罗总镖头他们怎样,要是有个长短,这些镖银怎么办?”
他说的罗总镖头指的是杭州分局的罗虎。
张保叹息说:“等到明早,若是二位总镖头还不现身,别的镖头也不回来,就还把镖银赶回杭州镖局去!”
丁老镖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立即一个“大鹏展翅”,从树梢上飘出五六丈远,身形落地便大叫一声:“张保!”
丁香也紧跟在爹爹身后落地。
张保和王二弟闻声转头,见是北京总局的丁老爷子,喜得同声大叫:“丁老爷子!”
众镖伙听见叫声,见到丁氏父女安然走来,个个欢呼雀跃,纷纷赶上来迎接。
张保和王二弟最先向丁老爷子行礼,丁老镖头早喜得满眼泪花,连声叫“免礼”。
众镖伙围住了丁氏父女,不断请安问好。
丁香也感动得清泪直滚。
众镖伙如此忠诚,怎不使人掉泪?
丁浩神情激动,大声道:“众位兄弟,患难结知己,老朽对各位十分感佩,待回杭州后定当重重酬谢!两年来,九龙镖局横祸连连,老朽本想在此次押镖后,金盆洗手,关闭所有地方分局。但冲着各位对镖局的一腔热血,老朽定将镖局苦撑到底,誓与弟兄们共进退!”
镖伙们齐声欢呼,兴奋异常。
张保道:“总镖头,请先用膳吧。”
丁家父女俩早已饥肠辘辘,便跟着张保到一堆篝火前坐下。
早有人涮碗盛饭,丁浩颐不得许多,大口吃起来。丁香从小锦衣美食,从未在镖伙锅前吃过饭,她也不顾害羞,脸侧一边小口吃着。
丁浩两碗下肚,又接过镖伙递过来的酒葫芦,大口灌下,十分痛快。
饭毕,让张保叙说原委。
张保道:“丁老爷子下令杀出重围之际,我正挥舞钢刀,要带着弟兄们与强盗一拼。突然我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对我道:‘你休得乱动,敌人武功太强,冲上去也是送死,快让弟兄们钻进镖车底下,保护好镖车,要是有人来动镖银,就砍他们的脚!’我听了大奇,正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办好,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是带着很强的怒意,声音道:‘你不赶快躲啊,想死吗?别的镖伙都开始钻车厢底了!’接着那声像是变成了一股气,不,简直是一根针,刺得我耳朵生痛……”
丁浩听得大惊失色:“此人先是以传音入密与你讲话,这还不算稀奇,接着施的是‘凝音为针’的最上乘内家功力,此人的功力高得骇人,也不知是何方高人?”
张保接着道:“我偷眼一看,果真一些弟兄们往车底下钻,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往车底下钻。此刻只听杀声震天,惨嚎连连,直听得我心中发毛。手里紧握钢刀,准备有人来就砍脚。果然,有些盗贼退到镖车旁边,我就咬牙横着就是一刀,一下子就砍在那家伙的踝骨上,他大叫一声跛着一只脚逃走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有人喊道:‘风紧,扯乎!’接着有人破口大骂:‘是何人暗中偷袭,有种的站出来!’我听得奇怪,干脆以脸贴地,偷望出去,发现许多黑衣贼呆立不动,一个个像根木头似的站着。此刻又有人喊道:
‘弟兄们已遭人制住穴道,还不快替他们解穴,快,快解穴!’不一会儿,那些黑衣盗贼又动了起来,过一会便沉寂下来。我仍然不敢动,又隔了好一阵子,我实在耐不住了,便爬出车底。咳,一个鬼影也没有了,我喊一声,弟兄们有的从车底,有的从镖车里纷纷钻出,一查点,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张保一番描述,直听得丁氏父女瞠目结舌。丁香樱口微张,俏眼中满是惊奇。
别的镖伙也讲述了自己的见闻,大同小异,与张保所述大致一样。
丁浩仰天长叹:“天助我也!九龙不该亡!只是这位暗中助阵的高人,怎不现身相见呢?
令我丁浩好生仰慕又好生遗憾哪!”
丁香问道:“张大哥,你瞧见那两个跟着我们走了几天的年青相公么?”
张保听小姐如此称呼,赶紧站起来道:“不敢当三小姐如此称呼,请直呼贱名。那两位相公却不曾注意,怕是早就逃命去了。”
丁香又问其他人,一样答说不知,不禁低头一叹。
丁浩道:“大公子二公子还在林中,张保你带上几个弟兄,扎上几支火把,把他们接出来吧。”
张保即刻叫人准备,快扎火把。
丁浩说了方向,六个弟兄在张保率领下,进树林去了。
丁浩与丁香轮班调息,以防不测。
丁香值夜时,芳心纷乱,思绪万端。她这是生平第一次在江湖行走,哪知就遇到了这样大的风险。大难临头时,平日围在自己身边转、自以为是护花使者的那些名门子弟们,还不都是自顾自逃命去了。使她特别失望的是铁扇书生甘遥,本以为他武功出众,在一干年青子弟中的功力最高,平日接触觉得他豪气干云、年青有为,不愧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颇得她好感,但仅此而已。倒是甘遥对她一举一动都显得过于亲热,分明钟情于她。可是,他居然连她也不顾,跑得影子都见不着了。人啊,只有在患难时才见真情哪!
她不由长长叹子口气,马上又想起那个没有丝毫武功的酸丁,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呢?要是他会武功就好了,有了武功不就可以和他交上朋友了吗?哎哟,想到哪儿去了,羞死人哪!
派出去的镖伙还没有回来,镖师追风刀姚刚、铁腿金刚王峰,阴阳判陈虎一起回来了,于是大伙儿又着实热闹了一番。
姚刚等三人突围时,也得到了高人传声入密的指示,叫他们往来路冲出。在血战中,他们的对手一个个不是手一软就是脚下一滑,使他们得以顺利突出。三人遂在三十里地外歇息,晚上来查看情况。
听他们讲述,丁香才想起自己与人交手情形,不是跟说的一样吗?
众人一致认为,没有现身的高人,一定是隐世奇人,否则,当今江湖,谁又能有这份绝高功力,惊走这几个大魔头?只是谁也猜不出到底是哪位奇人,只好感叹一番。
到子夜,杭州镖局总镖师八臂熊罗虎和几个镖师也先后来到。丁辰、丁申和吴霜玉也被镖伙接来了,于是又免不了相互问候一番。
第 四 章 逃之夭夭
第二日天刚朦亮,丁浩聚众镖师商议行止。对此各有一番意见。
一种认为:只有冒险将镖押到南京,九龙镖旗才能不倒。
一种以为:人力太少,倘若魔头们又在前边堵截,镖银又将保不住。不如暂退回杭州,等约了高手,再谈起运。
丁浩沉思良久,慨然道:“各位,若回杭州请人助拳,九龙镖局的信誉全失,传扬开来,北京及各地的债主定会哗然,九龙镖旗不倒也倒矣!因此,只有冒死前行,别无它路!再说,劫镖人已现身,都是一二十年隐迹的大魔头,我们又到哪里去请高手来冒险呢?”
一席话点透了症结,众镖师意见完全统一。
丁浩遂将镖伙招拢,对大家讲明情形,并让大家选择去留。去的当以厚金酬劳。
众镖伙一致愿将镖车送到南京,表示与镖旗共存亡。
镖师们被镖伙的忠诚打动,个个激动万分,决心以头颅维护镖局声誉。
丁浩热血沸腾,立即下令套马。
此时,只听两骑嗒嗒,从前面丘陵地上,缓缓驰来。
这不是那个“酸丁”和他的伙伴吗?
噫!他们从何而来?
丁香也不知为了什么,想也不想就提气纵身,一个起落就到了两人马前。
“你、你们没有死……啊,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们没有事啊,没受伤吗?”丁香语无论次,关切之意显露无遗。
方冕嘻嘻笑道:“小姐,死是没有,可也吓得差不多了!”
钟吟双手一揖,道:“有劳小姐动问,小生铭感五内!”
众镖伙看清了是他两人,齐声欢呼起来。
钟、方二人赶紧下马,过来和众人相见。
丁老镖头问:“二位受惊了,不知是如何脱险的?”
钟吟又是一揖:“托老镖头的福,我二人一见不妙,便挥鞭打马,逃之夭夭。”
众人一阵大笑。
丁浩又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钟吟答道:“我兄弟两人孤孤单单,怎敢上路?在那边找个凹地躲了一夜,本想今日返回杭州,不想又见到了诸位,小生有个不情之请,想再跟随镖车前行,不知老镖头准也不准?
若是不准,我兄弟二人就远远跟着……”
看他说得可怜兮兮,又想起昨日把他俩当奸细扣押的事,大家又是一阵豪笑。
丁香也笑得流出了眼泪,道:“你俩就跟着我们走吧,怪可怜的!”
丁浩正色道:“公子,前面还有刀光剑影,老朽可不敢担保你们的安全哪!”
钟吟一本正经地道:“不妨事,不妨事,只要贼人一来,小生就……”
众人立即接上他的嘴,齐声道:“逃之夭夭!”
说完又引起哄堂大笑。
钟吟也笑,笑得开心。
方冕也笑,他是傻笑。
在一片欢乐气氛中,镖车又开始上路。
丁香对钟吟道:“喂,酸丁,你们离我近些,遇到强人好照料你们,昨天害得姑娘从林子里出来找你……”
她忽然察觉说漏了嘴,不禁一阵面热,慌忙掩饰说:“找其他同伴,找……”越说声音越低。
钟吟知道丁香从林子里出来过,没想到她把老父接应走后,竟是出来找他。心里不禁一阵发热,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在心头。他想,这姑娘的心真好啊,竟然关心一个不会武的人,此后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决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他觉得,从见丁香姑娘后,自己也老牵挂着她,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能与姑娘同行于道,他感到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