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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空尊by 轻萤流转君-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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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百恭,我错了。原来我一直都想错了。我没有见过真正的庶民生活,只是按照自己的想象,构架出一幅虚伪的景象。担惊受怕的流亡生涯使我真正觉悟了,人间天堂是没有的。既然宫廷和民间同样叫人痛苦,还不如回我早已见惯的黑暗宫廷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支持我,我便能够忍受下去。况且这次若不是永宁背叛,我便成功了,只差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百恭问,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 



      真的? 



      真的,既然是姬绍熙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后悔! 



      百恭蹙着眉,他良久的看我,最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绍熙,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后悔,无论发生什么……这样我才能放心…… 



      我伸手,试图抚平他眉间紧锁的忧愁。 



      他却低头,吻了我。 



      从额头,到眼睛,笔尖,脸颊,最后是唇。 



      我们如此自然而默契的吻着,这是第一次,却又不像第一次。 



      我的心里没有丝毫抗拒,甚至没有丝毫害羞,仿佛等待了漫长的岁月,都是为了等待这个吻的到来。 



      百恭在我耳边说,一个人总是会忘却的,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你记忆中一个模糊的片断,一个你少年时代的过客,我只希望你记住这一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的承诺。 




      绍熙,他轻轻的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正如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爱你。 



      他慢慢的将这句话说完,然后淡淡的微笑了。 



      在我的记忆中,讲这样煽情的话他是第一次。 



      我愣愣的看他,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时梗在喉头,进退不得。 



      突然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了。 



      从外面跑进大队官兵,在瞬间便制住了我和百恭的手脚。 



      最后进来的,正是县官。 



      我朝他吼道,放肆!还不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县官悠然答道,知道。你不就是姬绍熙,当朝的四皇子吗? 



      既然知道还敢如此无理! 



      我还知道,你是通敌叛国,弑杀胞兄的罪人! 



      他张狂的笑,太子密令,责拿姬绍熙回都,立刻启程,不得有误! 



      (24章 完) 







      25上 
      我和百恭被分开押解,我被关在车里日夜兼程不停的赶路,虽然是囚犯,但皇子的身份还在,手脚还算自由。入都后,却失掉了这种待遇,上了脚镣后,直接被押进天牢。 

      我抓着牢门,大声叫嚷,说要见百恭,要见父王,要去伸冤,却无人理睬。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终于听见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我一抬头,便看见隆傲然绝世的得意之笑。 
      他说,四弟,好久不见。 
      我瞪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我! 
      隆故作惋惜的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没想到这次四弟竟会和胡人串通起来。 
      你胡说!这是诬陷!你有何凭证说我通敌叛国?! 
      凭证?也对。好吧,我这就叫你心服口服。 
      我被押出牢房,跟着隆一行人在幽暗诡异中穿行,前方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呻吟叫喊,听得我毛骨悚然。待走进那屋子,看清屋中的景象,背后突然一片恶寒,几乎要别过身去。 

      淳原本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一脸兴致勃勃,见到隆进来,赶忙起身让座。 
      隆问,怎么样了? 
      淳答,招了。 
      全部? 
      这个…… 
      淳皱着眉头,在隆耳旁言语,隆抬了抬眉毛,笑道,既然已经大概摸清来龙去脉,自然有办法撬开其余那些家伙的嘴。 
      可有些人顽固不化,宁死不说。就好像这个人,都成这样了,还…… 
      隆道,你要记住,若要彻底击垮一个人,光是肉体的折磨是不够的,还要刺激他的精神。 
      ……我懂了。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把那团东西拖走,看了叫人恶心。对吧,四弟? 
      他突然问我,那语气就像普通人嘘寒问暖般,然而目睹了这惨状的我却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新一批囚徒很快被押解上来,这次是两个人。 
      他们蓬头垢面,看不清形容,囚衣血迹斑斑,应该已经被审问过多次了。 
      淳命人将其中一个铐在刑具上拷打,个中举动,残酷至极,叫人作呕,那人原本忍着不肯出声,但最终还是骂了出来,间杂着胡语,让我想起当年关于赫连氏的那个诅咒。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听见淳对另外那个人说,你可看见他是如何受苦的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宁死不屈的,但比起这些刑罚来,死要轻松多了。若你招了,大家都解脱,若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就让他们受罪到死吧,啊,差点忘了,现在审问的这个是你的叔父。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一向好得很,若你忍心就这么看着吧,反正这里有的是叫他开口的方法。要是一不小心弄死了,还有下一个,反正你们派来的人也不算少。好好听清楚吧,这一声声凄厉的叫喊,你可记住了,他们都是因你惨死的。 

      淳接着道,其实……你们的计划早就败露,你们的王也清楚,所以他才抛下你们,自己跑了,叫你们来送死!为了这样的王,值得吗? 
      他见对方依然忍着不作声,笑了一下,道,你叔父还真会忍,普通人早就晕过去了。只可惜,若早些晕过去倒好,如今他却要亲眼看自己如何受刑。俗话说“十指连心”,若将那十个指头,一节节剁碎,再撒上盐,应是怎样的痛苦啊?更何况他还当过百工苑的工匠,只可惜了一双巧手啊。 

      百工苑……叔父…… 
      我猛然惊醒,推开守卫,扑到那人面前。 
      叔父!你莫非是百恭的叔父?! 
        那人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别过头去,眼中满是鄙夷之色。我却认出了他,他正是百恭的叔父,那个曾经化腐朽为神奇的工匠,百工苑最灵巧的工匠。 

      若他在这里,那叫他叔父的人……莫非——!!! 
      百恭!你可是百恭? 
      我一边问,一边哆嗦着拨开另一个人的额发。 
      乱发下,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清秀却平凡的脸庞,凌厉而野性的眼神。 
      这人我没见过,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只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姬绍熙,你也来了啊。 
      我觉得那声音熟悉,想了半天,才瞪大眼睛,颤抖的指着他。 
      ——永宁?!!! 
      不错,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永宁侯,天下第一美人。 
      淳在我背后得意地笑,如何,认不出来了吧? 
      除了那脸型,那眼神,其余五官完全不同。我虽然将“永宁”二字脱口而出,但自己也不敢相信。 
      淳“啪”的扔下什么,道,你所认识的永宁在这里! 
      掉在地上是一块面皮。 
      ——绘着天下第一美人五官的面皮。 
      易•;容•;术——!!! 
      我难以置信,永宁,你当真是永宁?! 
      不错。 
      可你为什么……要易容成那样?! 
      姬绍熙,事到如今你还想装蒜可不行,若不是你和王早已商议妥当,又怎么会派我进宫刺杀你的父王,只可惜你父王老奸巨滑太过小心,才一直没有得手。现在事情败露了,你便想反悔,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吗? 

      你说什么?! 
      哼,我早知道你没有骨气,敢做不敢当。当年你和大王往来的书信,想必还保留在大王手里呢。 
      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在一片混沌之余,突然灵光闪现,冒出一个念头,终于理清了头绪。 
      ——这个人竟是要诬陷我! 
      是啊,他是胡族,必然憎恨大宣,憎恨皇家的血脉,现在他被抓住,必死无疑,所以最后还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姬绍熙,你真是傻,当日钦慕于他超尘脱俗的外表,居然没有识穿这个人包藏的祸心! 

      我这辈子唯一不能原谅的就是背叛,罢罢罢,永宁既然负我,我便忍痛把这纠葛斩断。 
      那个当日与我把酒言欢的人,只当他从没有存在过。 
      我强自镇静地看他,你这是诬陷。我自小生长在宫廷,又怎么和你远在千里之外的王结识,密谋叛乱?你可准备了证据? 
      他笑,证据自然是有的,却不在我手里,在王弟那儿。 
      王弟?这又是谁? 
      再装模作样下去可就假了,谁不知道你和王弟关系亲密,同起同眠,到了这等地步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谅旁人也不会相信。 
      我身边何时凭空多出了这号人物? 
      看来你还不死心,反正这里在场的人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再说一遍,王弟便是大王的弟弟,先王的次子,你唤他“百恭”的那位大人。 
      那个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百恭,何百恭。 
      ……你骗人。 
      是你自欺欺人。 
      百恭不可能是赫连氏的儿子! 
      为什么? 
      他长得不象胡人! 
      你以为胡人长什么样?青面獠牙?半人半鬼?你看我可像?你的乳母独孤氏可像?我们的大王,化名“贺广”的那位可像? 
      他、他的年龄不对!贺连氏的次子是遗腹子,是赫连氏被剐之后才降生的,应该比我小,可是百恭反而比我还要大上一岁! 
      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说谎?都怪你自己老也长不大,就算比你小上几个月,也看不出来。 
      不可能!百恭不可能是胡人!他待我很好!他从未害过我! 
      他自然不可能害你,还要对你很好,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与我们合作?一同商议大计? 
      你骗我!你不仅要诬陷我,还要诬陷百恭!我要找百恭!百恭——!!! 
      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他得意地笑着,按上我的肩头,道,既然四弟要见那胡人,我们便去会一会吧。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和百恭的再会会在这样的地方。 
      我和他之间,只隔了一道牢门,却恍若隔世。 
      我唤他的名字,那是一道咒语,每次念动,他都会带着微笑看我,明媚如春光。 
      然而这一次,咒语失灵了。他只抬头看我一眼,便别过头去,眼中的复杂,我看不懂。 
      我说,百恭,刚才有人诬陷你,你做梦也想不到的,那竟然是永宁侯。他说你是胡人,还是贺广的弟弟,这多可笑,我看你和贺广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他不出声。我的表情却僵硬了,在那刻我突然想起贺光的那双眼,过去一直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和百恭竟是如此的相似。 
      巧合,只是巧合罢了。 
      我告诉自己,强自说服自己,不要怀疑百恭,千万不要。 
      对于姬绍熙而言,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百恭,是唯一的,真实的存在。 
      他是他生活的动力,他是他力量的源泉。 
      若是怀疑了他,便是否定了自己,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颤抖着声音,继续说,他还诬陷我和胡人串通,妄图谋反,说你手里握着证据。 
      他不答话。 
      你不说话,可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事?我就知道他这是诬陷,故意无中生有,他不过是不甘心计划败露,临死也要拉上人垫背,百恭,我们是被冤枉的,你等着,我一定上告父王还你我清白! 

      他还是不说话。 
      百恭,你为什么不说话?赞成也好,反对也罢,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是因为他面对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隆的声音插进来,他说,你可知道就是他亲手把你通敌叛国的证据交出来的。 
      什么证据! 
      你和胡王的书信往来。 
      我没有写过! 
      但信的字迹却是你的,大内禁军也在守卫时看到过你们向宫外传递消息。 
      这是栽赃!我什么时候和宫外传递过消息?! 
      莫非你忘了那些点了朱漆和金泥的风筝?一般人都以为传递消息自然要隐秘,你却反其道行之,故意做得这么醒目,反而没人疑心,还真是大智大勇,叫为兄佩服得紧啊。若不是这胡人老实交待了,还把藏在骨架里的秘书也交出来,怕还查无实据。 

      我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开始崩裂,抓着牢门的手如此之紧,仿佛要抠出洞来。 
      百恭,你说话啊!告诉我这都是假的! 
      你叫他说什么好?这本就是事实,他只得默认。 
      百恭!你倒是说话啊!说这不是真的!说你是被冤枉的!!说你毫不知情!!! 
      他却依然不作声,也不看我。 
      我越是等待,越换来他异样的沉默。 
      不安迅速的堆积,如狂风暴雨,在顷刻间蚕食我的理智,我失掉了冷静,由质问上升为大声嘶吼,我用力拍打牢门,不顾上面的毛刺刺破皮肤,直到双手血迹斑斑。 
      百恭,你对我那样的好,难道这都是演戏?! 
      你说你是爱我的,难道这都是假的?! 
      我不相信,我不要相信!!! 
      百恭!!!求求你说一句话!!!即便只说一句!!!一句也好——!!! 
      说你不是胡人!!! 
      说你是被栽赃陷害!!! 
      说你从未想过利用我!!! 
      只要你说一句!即便只有一句!我都会相信你! 
      求求你! 
      求求你开口吧——!!!!!!!!!!!!!!!! 
      然而他最终都没有开口。 
      嘴里一片咸腥,不知是泪是血。 
      嘶吼也在不知何时转为哀号,胸中有东西要胀裂开似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我在黑色的漩涡中挣扎,被缠绕,被吞噬,无法呼吸。 
      伸出手,求救,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无处宣泄的痛苦,无以言表的痛苦。 
      仿佛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似的,眼睁睁看着过去的岁月一片片剥落,化成可笑的荒诞的虚幻,却无力阻止。 
      百恭说,如果不快乐不要再憋在心里了,做个风筝让它飞走吧。 
      百恭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百恭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正如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爱你。 
      你叫我的名字,绍熙,绍熙,叫得春光烂漫。 
      我叫你的名字,百恭,百恭,叫得笑逐颜开。 
      你如同我的天,我的地,你是我力量的源泉,我生活的意义。 
      你曾为我支撑起一片天地。 
      而现在,这片天,这片地,崩裂了。 
      崩裂了—— 
      构筑在谎言基石上的世界,本就是如此脆弱不堪,一触即垮。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 
      你有那么多地方言词闪烁,若我疑心未必不查! 
      但我没有,我相信你,相信你,我是如此的相信你!!! 
      可到头来,年龄,名字,身份……什么都是假的。 
      我对百恭说,我只问你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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