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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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官员。直至他回京得到确切消息,即“张鹏翮、桑额俱以为不可开,而阿山独强以为可开”,才罢免了阿山刑部尚书之职。
备注5:凌普为太子胤礽乳母的丈夫,康熙任命其为内务府总管,原为照顾胤礽,便于其指使内府下人和使用宫中财物。
备注6: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需要精心保护的东西。它一旦落入陷阱,一旦被权力的毒刺扎伤,最先坏死的就是亲情。(引自大明宫词)
备注7:格尔芬、阿尔吉普为索额图之子,在一废太子后均被康熙下令正法。
正文 第八章 捏酸掐醋,一场虚惊
不知怎么这春日里的天忽就热得突兀,也不是无风,偏就让那年佩兰只觉浑身倦乏,口干舌燥,可她也不是想睡个午觉或是渴了想着喝水,心头象有股子阴火烧得她难受,偏又找不着那火苗无处去灭,只得恨恨地将那两个丫鬟使得团团转。
白芍觑她脸色,小心陪着笑:“主子要不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吧,这刚食了午膳弯腰坐着也搁气不是,园子里花开的正艳,采些各色玫瑰芍药什么的花瓣用新送来的茱萸丝锦再做个新枕子,上次爷不是说那蕙草枕子味还好闻。”
她见主子瞬时变了颜色,一把夺过她手中团扇,猛摇几下,暗骂自己怎么就蠢得偏踩着了她的痛处,自李主子那又有喜后,爷就再没来过,这位主正呕着气呢。
“要不把耿格格她们找来玩玩牌吧。”一旁捶着腿的沉香讨好的说。
年佩兰更是一阵摇头,“不要,不要,那耿碧瑶最是小家子气,若赢了那粉脸就陀成一团笑的欢,瞧着我就恶心,若是输了更不得了哭丧着个脸,倒象拐了她一家子去,凭白的怄气。说到牌品还数那李淑雅为好,你们哪也别费着心故意绕过她了,不就是有喜了吗?我还偏就去她屋里瞧瞧,也好给她道个喜呀。”
她让那白芍将新置的春装一件件铺开细选了过来,再要她将发打散了去,重梳了个水滑的把子头,白芍瞧她特凑近那花镜用簪子细细剔了两丝秀发沾了些发膏卷成月牙状弯贴在腮旁,忍不住背过身不露声的偷笑了一下,主子是可着劲得往俏里扮呢。
白芷转过身子将那胭脂水粉一路摊开,精挑了些粉嫩的颜色仔细的涂画,见着年佩兰笑了下,白芷又从一排碧玉瓶儿中捏起一样,离着年佩兰轻摇数下,一股清香扑鼻,年佩兰轻轻颔首,白芷方才将那玉兰露往四处随洒了些,总算梳妆停当,俩人齐往那李淑雅处去。
李淑雅见难得那年佩兰亲过来一趟,忙让屋里的丫鬟去取了些精巧的茶果点心过来。年佩兰拣了颗山楂细品,“你这山楂味倒好,酸而不涩,怎么与往日的不同呢?”
李淑雅房里的秋梨气那年佩兰往日里嚣张忍不住说:“主子有所不知,咱这北方产的山楂呀适宜入药,得要那云南,广西产的粗叶山楂吃口才好呢,这还是爷才让人送来的。”
秋梨说完偷瞧李淑雅微皱了下眉头,忙缄言退去一旁。
李淑雅淡淡一笑,“你听那丫头胡说,不过是这两日嘴里无味,偏巧爷知道了随赏了些果子,这山楂酸不拉几的,平日里也无人爱吃。”
“话可不能这么说,照姐姐的意思,我这没怀上的人还就不能好这个了?”
话音未落,守外的丫鬟入内通报四爷来了,俩人都是一愣,忙都起了身相迎。
白芍挑起帘子,迎着四爷入内,“前还听见里面有说有笑的,怎么见了我都不说话了?”
李淑雅闻言抿唇一笑,迎上前去亲自伺候他换了外褂,又端过新沏的茶,仔细吹过了方放置四爷身旁。
年佩兰斜依着柜子,冷眼看那李淑雅忙着献殷勤,一言不发。
四爷向那年佩兰招了下手:“今日是怎么了?难得见了我也不言语,又离得那样远?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年佩兰这才笑着向前:“我倒是想,可也要瞧得着面才行呀。”眼眸如有所诉地朝那四爷斜飞了个媚眼。
四爷听出她话里旁意,抬眼见她身着水红旗装,瓜子般的精致脸庞修饰得绝无半分可挑剔的瑕疵,明艳照人,深嵌在两弯秀眉下的明眸,像是两潭最香冽的美酒,撩人遐思,那一抹红唇,微微翘起,更显娇俏。不由喜欢;便拉过年佩兰坐在身旁笑着打趣道:“打扮得这样俏生生的,是知道我今个要来等着呢?”
“是啊,人家是见不着爷,只能巴巴的到姐姐这福地来等着;总算才沾了姐姐的光见着了爷的面。要还傻傻地待我那屋里苦望着呀,只怕是化成了石像也见不着人影,人家倒不怜我一片痴心,还嫌一石人立那院里碍眼,赶紧让那侍卫给抬了出去呢。”
四爷不由笑了出来,“你这张嘴怎么倒学了那宛琬样也伶俐起来了呢。我是茶没喝上一口,倒先让你给灌了一缸子醋。”一屋人都笑了起来,年佩兰也随着笑了起来,心里纳闷爷嘴上怎么又挂起了宛琬呢。
三人又随意说了会子话,四爷便起身欲走,瞧了瞧年佩兰,俯她耳旁道:“待会子就去你院里,看把你这石人到底是搁哪才好。”
年佩兰满心欢喜,随之起身。
偏才走至门口就见来人回禀说狗舍那边起火了,四爷面上一寒便问如何会起的火,来人见状忙结结巴巴的回禀说还未查明,但那宛格格说她有法子知道,只是要让人去外面买两头小猪再去找个屠夫来。
“你们就跟着她去胡闹?”四爷也不再等他回话便朝那狗舍疾步走去。
年佩兰心下懊恼,好好的偏又插出这档子事,可又心觉蹊跷,四爷平日里最是好狗,若只是狗舍着火既已灭了,底下那帮人定是千方百计的瞒了过去,段不会特意跑来回禀,莫非还有旁的事不成?便也随后跟了过去。
年佩兰近那狗舍瞧见专责饲养四爷最喜欢的那条寻血猎犬的俩丫鬟木香、半夏垂头散发,衣衫渗血,苍白着脸跪在那里,除了四爷和宛琬,大福晋也在跟旁,她听了会才明白原来四爷的那条寻血猎犬竟死了,那条猎犬爷养了五年最是喜欢,前两日才感了点风寒爷就发了好大通脾气,这下竟是死了,更不成了天大的事。可事情偏巧发生在俩丫鬟交接的时候,木香说她好好的把狗给了那半夏,过了好久不知怎么狗舍起了火,狗给烧死在了里面,半夏就硬把她给拖了来,而那半夏则说到了交接时也没见着木香人影,等她去那狗舍一看,那狗竟已死在了里面,心下一急,慌忙跑出来要找到那木香问个清楚,好不容易找着了,俩人拉扯一番等再回到狗舍就已着了火。因那狗舍偏僻,俩人所说之事也就没个旁人听见、瞧见,俩人言辞截然相反,其中必有一人撒谎,可任人如何盘问鞭打她二人都是死死咬住自己的说辞决不松口,也难怪这本就是断头的事。福晋急了立时就要回禀了爷将这俩人一块往死里打,是那宛琬拦着说她有法子查明究竟是谁撒了慌,这才闹出要让人去外面买两头小猪再找个屠夫来的事。
四爷蹙眉听那些下人将事回明后,听着那捆扎一旁嗷嗷直叫的猪声,不耐的问那宛琬:“你弄来这些个东西就知道是谁撒谎了?”
宛琬心里也不是很有底,见他眉色只得硬着头皮很肯定的说:“这个自然。”
她疾步走至木香、半夏身边,蹲下身子清楚说道:“你们所说的话无非是两个结论,木香说狗好好交给了半夏,由于狗舍起火才给活活烧死的,半夏则说的是狗在木香手里就已经死了然后这狗舍才起的火,是不是这么回事?”
那俩人听了宛琬的话都低头想了会方齐齐点头称是。
“那就好办。若要真如木香所说这狗是活着交给半夏的,后来又是在大火里活活烧死的,那狗在烧死之前必会狂吠,就算狗这两日不舒服,叫不响,可临要烧死了总会张开嘴呼吸挣扎几下吧,那它喉咙里就会呛进许多浓烟灰垢,可如果这只狗真如半夏所说是早就死了的,然后才狗舍起火的,那狗的喉咙里就只有血。”宛琬一字一顿道:“你们俩人到底是谁撒谎只要将那两只小猪一只活活烧死,另一只先闷死再放火里烧,然后再把这两头猪和狗的喉咙都割开来瞧一瞧,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她一双明眸扫视二人,忽紧紧盯着那木香说:“难道你还非要等再做一遍才承认吗?不就是因为狗一下子病得厉害突就死了,这原本也不是你的错,说明了又怎么会真要了你的命?爷是那把狗看得比人还重要的人吗?是不是呀爷?”
四爷不料那宛琬忽就将包袱摔给了他,冷不丁脱口接道:“是啊,但要说实话才行。”
木香听宛琬说得头头是道时就已慌了神,猛听爷这么一说早软下了身子不住磕头求饶,实情果如宛琬所言,她给那狗喂过食后,狗儿一直很安静,她摸了摸狗鼻子还有些热估量是烧还未退,也就没怎么在意,等快换班时才发现这狗竟无声无息的就死了,顿时慌了神,想着反正也是一死,不如一搏,鬼使神差的就做出了错事。
宛琬长叹一声:“木香还真是不能饶了你。”
木香一下停住哭泣,瞪大双眼望向宛琬:“格格不是说人要比狗重要吗?如何又反悔?”
“人是要比狗重要,可你害的不是狗而是人。你心想一死决心放手一博,你却不说实话去博那四爷会网开一面饶你一命,竟能狠下心来,将半夏一同拖下水,拿别人的命来博你的命,还甘冒俩人及有可能一同处死的危险。你虽然可怜却着实可恶,居心也太过狠毒,让人鄙夷。”宛琬一气说道,可她看向四爷的眼神却充满哀求。
四爷紧盯住她,良久才吐了口气,黑眸深涡处的怒气渐渐消退,“让那木香出府吧,”木香心头终于一松瞬时又更迷茫;四贝勒府实是份好差事,光彩体面,也不知回家该如何面对那原本都指望着她的爹娘哥嫂。
“至于半夏,既是宛格格替你脱的罪,日后你就跟着她吧。”四爷走至那寻血猎犬前蹲下身子不忍悴看,“好好把它葬了吧,时间久了总有感情,人啊未必如狗。”
众人面面相觑皆诧异此事就这么算了了,可化成一场虚惊总也算好。
备注1:用猪鉴定是否为烧死的方法依据中国法医学鼻祖南宋宋慈所写《洗冤集录》。
正文 第九章 焚香查帐,智斗凌普
白芷将那烧透的炭墼,放于炉中,用香匙舀了勺细香灰倾倒在炭墼上填满。又拿起香箸往那香灰中戳了些个孔眼,再将一旁的上瓷、云母、金钱、银叶、砂片一一搁妥,最后放上香饼,缓缓屋里飘出了幽幽清香。
宛琬屏息深闻,清馨异常,沁人心脾,古人还真考究,焚香,一直以为将根细细香棒插于炉中,点燃香头,也就算完了,哪知里面还有这许多学问。一早跑来姑姑房里请安不巧正赶上内府查帐,那帐房先生好生奇怪,姑姑每翻过一次帐页,视线若多停留几下微微笑笑,他那腮旁的肌肉便会不觉抖动一下。
好不容易等姑姑看完了帐,见她也没责言什么随意吩咐了几句便让那帐房出去了。
宛琬忍不住说出方才的疑惑,“。。。姑姑他那样子是怕你吧?”
福晋优雅的执起翡翠牛眼杯抿了口,淡淡道:“他若怕了我倒好,那他就会依着规矩办事,这一大家子人没了规矩可不成。”
福晋略略顿一下,微抬眼睫望着宛琬认真的说:“宛琬日后你总也会出嫁要当家,你要记着这当家人要不偏不移大公无私才好,这吃穿用上多一点少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有无私才能立起规矩,才能让人真的服气。那些下人们呀,你也不能特宠着谁,要让他们势均力敌,谁也冒不了尖。可话又要说回来,那帐本姑姑多看两眼,笑笑他为什么慌呀,因为他知道那都是有猫腻的地方,可
姑姑最后又都算了,那又是为什么呢?这世上谁都要养家糊口,谁都有私心,心里都想打点小九九,与其鸡毛蒜皮的事事都盯着,都卡得严严的,不如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可你得要让他知道他主子心里可不糊涂,他就不敢犯大错。做事、较真都得抓大放小自己心里有谱就行了。”
宛琬听得直点头,可出嫁当家做主对她那是多么遥远的事,她挑一挑秀眉就忘在了脑后。
福晋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宛琬,四爷书房里那盆叫什么‘迷迭香’的是你从外边找来的吧?”
“是啊,姑姑也要吗?”宛琬回过神问。
“姑姑用不着那玩意。是那李淑雅,这回也不是头胎了,可不知怎么就是特别不舒服,整日里精神萎靡,又吃不下东西,年佩兰说爷屋里的那盆迷迭香闻着精神倒好,还说对开胃也有好处,难得她能想着,你就再去找两盆来给李淑雅那送去。”
“好的,姑姑。”宛琬随口应道
黄昏的阳光仿佛融化了的金子蔓向四处,将大地都溶上一层朦胧金色,分外妖娆。
天冬伺候着宛琬换上男装忍不住嘀咕:“格格不是回福晋说身子不舒服要早早歇着吗?这怎么又要出去了?”
“天冬这几日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商贾百姓,无不相传的事你不知道?京城现今第一红伶蒋品玉身染寒疾停唱多日,今晚重新登台!”
她见天冬一脸迷茫,一挑眉无限神往的继续说道:“那蒋品玉自从江南来京初登台即一举扬名,他可是苏州虎丘千人昆曲赛唱的头名,据说那天最后是一萧一管一夫登场,四座屏息,音若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之徘徊,壮士听而下泪矣。”
宛琬说着说着满脸陶醉:“天冬你闭上眼睛,静静的想象一下偌大个苏州虎丘,千百人在月色下只听他一人清唱,四周万籁俱寂,惟有眼眶湿润,闪动着微光,那是何等美妙何等壮阔之事。他旦角扮相能文能武,唱念做打无一不精,飒爽妩媚,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迷离,令人不敢正视,最是销魂。哦,对了,他还人品出众。那其他名伶一旦成名便都频频出入朱门高阁纷纷攀阔,可他却任凭那些官宦富商们如何一掷千金相邀俱都不去,更凭添传奇,天冬你说说这么一位人物今晚重新登台我能不去瞧上一眼吗?”
天冬这才明白格格装了一天的病连晚膳都没胃口得吃不下去原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呀。可,可这天下有未出阁的格格大言不惭的说迷美男子的吗?
宛琬怕人起疑便让那天冬和半夏都在她房外守着,一人偷跑了出来,到戏楼见了排表才知那蒋品玉要压轴最后才能出来,她受不了那水磨腔的咿呀声便又溜了出来,立于街上四处张望着去哪先填填肚子才好。
突然头顶就被一盆水浇了个湿透,宛琬猛然一惊当头被浇得个懵懂不清,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啊呀”一声惊叹却是轻柔温润得似潺潺泉水,听得人身心舒展,如沐春风。
宛琬顾不上再打量自己那一身湿衫忙抬眸望去。
眼前人黑发白衫,眉如远山青黛,眼似秋水横波,鼻翘唇红,恰似丹青画中人下了凡间,面容不单极美更凝着股高贵卓然,惟独眉宇间挂着抹淡淡倦意,清冷中透着矜持,然举手投足却依然雅韵十足,令人无法不为之屏息宛琬口目结舌,瞪大那双盈盈杏眸呢喃道:“老天不公啊,男人怎么就能美成这样呢?”
那男子原本只顾低着头抖落他湿了的衣衫,闻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