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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倾国记 作者:华玫(晋江2014-01-01完结)-第13章

小说: 倾国记 作者:华玫(晋江2014-01-01完结)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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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他们还年少,那时,天是蓝的,草的绿的,花是香的,人心是善的,日子是甜的,直到有一天,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蓦然之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黯然地收回目光,垂下头,怔怔地望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他想起了昨日的探看,想起姚葭的憔悴,姚葭的眼泪,想起她浑身乱颤地一声:圣驾请回。
  看上去,她很伤心。
  慕容麟凝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心里很不得劲,他作了个深呼吸。
  她似乎病得不轻,慕容麟抬起头又看向文博架,还是盯着那只铜鼎,不知她有没有吃自己让掖庭令转交的药?不知她此时病势如何?想到这儿,他挺起胸,又作了个深呼吸,心里,更不得劲了。
  陈弘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通禀,芸香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回 心药

  简陋昏暗的小室中,慕容麟盯着榻上的姚葭,双眉紧皱,心中五味杂陈。
  姚葭双目紧闭,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已由昨日的桃花,变成了现下的石榴花,形状美好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嘴唇上,翻卷着许多干皮。
  昏昏沉沉间,姚葭觉得自己闻到了慕容麟的气息。
  慕容麟的衣服,不管里衣,还是外衣,一律熏香,而且从来只熏一种香,五木香,一种产于交趾,香味淡雅的香料。
  是他来了吗?
  姚葭慢慢张开眼,于是,慕容麟的脸,闯进了她的视线。
  她的睫毛轻轻一颤。
  真的是他来了。心一酸,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委屈。
  体侧,两只红白相间的粽子手,不由微地一蜷,姚葭闭上了眼,一颗很大的眼泪珠子,在她闭眼的时候,从眼中挤了出来,亮晶晶地划进了鬓间。
  慕容麟盯着那点水痕,心忽然难受得无法言喻。
  心里难受,他的面目,却还是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无声无息地作了个深呼吸,慕容麟弯下腰,先是把盖在姚葭身上的一床薄被掀到一边,然后,伸出双手,Cha进姚葭的身下,双臂一较力,把姚葭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姚葭落进了慕容麟的怀抱,她睁开了眼,愣了一下,然后张开了嘴,想要问问,慕容麟意欲何为?
  慕容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发问,便沉声道,“带你回宫。难道你还想死在这里不成?”
  姚葭望着慕容麟怔住了,慕容麟的脸色很不好看,眉头微皱着,嘴唇紧抿着。这样的面容,让姚葭心中那股细细的委屈顷刻大涨,她挣扎着想要下地,“死在此处又何妨?像臣妾这样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贱人,早点死了,不是更好。”
  闻听此言,慕容麟一怔。
  拧着眉头望着姚葭,他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在手上加了力,把姚葭搂得更紧了点,不让她乱扭乱动。
  “你的死活,朕说了算,由不得你。”淡然说出这句话,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更快地朝前方走去。
  身后,掖庭令,陈弘和两名亲信内侍,紧跟慢赶,几乎一溜小跑。
  一边手上加力,搂紧了姚葭,不让她乱扭乱动,他一边作出回应,“这宫里的一切,全由朕说了算,你想死在这儿,朕偏不让你如愿。”
  高热带来的眩晕和周身的疼痛,让姚葭失去了平日的得体与自持。前几日,慕容麟和陆太妃说的那些话,此时,在她脑子里乱哄哄地沸腾成了一锅粥。
  她想知道自己是谁,慕容麟却死活不告诉她。
  她不想吃“忘尘”,慕容麟却拼了命地逼她吃。
  她觉着自己应该算个好人,慕容麟和陆太妃却指控她,是个“不守妇道”的“罪人”。
  她想和慕容麟平心静气地相处,可是,和慕容麟的每一次见面,慕容麟却总是裹着一层寒霜,让她不敢亲近。
  退一步,她不再奢求慕容麟的心平气和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不要管她——是死是活,都别管,也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
  一股股委屈,不断从心底涌出,汇成涛天的巨浪,把她本已不甚清明的神智,冲击更趋昏蒙,“放开我,我不走,放开我!”
  她更用力地挣扎。
  她也很喜欢孩子,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怀上。她的身体不算太好,可也不至太糟,癸水也很正常,之所以至今不育,那是因为,每次她和慕容麟Xing房后,慕容麟都要在事后,命她服下一粒丸药。
  她知道,吃了那丸药,她便不会有妊。
  她曾跟慕容麟表示,自己很想要一个孩子,慕容麟却恍若未闻,一点反应没有。
  没反应也是一种反应,那意味着,慕容麟认为自己不配拥有他的子嗣。
  不配,就不配吧。
  谁配拥有他的孩子,就让他关怀谁去吧,她就是想呆在暴室,就是想死在暴室,就是不稀罕他的恩典!
  姚葭一个鲤鱼打挺,慕容麟差点抓不住她,把她掉到地上。
  “不要闹!”他吓得把她往怀里一带,臂上又加了几分力。
  “放开我!”姚葭费力地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嗓子肿得已经满了,火烧火燎地疼。
  慕容麟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脚下走出了一阵风。
  姚葭急了,在慕容麟的怀里扭成了一条滑泥鳅,“放开我,”她沙哑着嗓子,“我不走!”
  “朕念你有恙在身,不与你计较。你也要识体,不要再闹了!”他和姚葭的一举一动,跟在身后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
  关上房门,姚葭怎么跟他闹,都没关系。但是,现在有旁人在场,他又是一国之君,国君,国君,总得有点君威才像样子。让他对病中的姚葭大显君威,他作不到;太纵容姚葭了,也不大合适。
  姚葭回敬他,“是陛下在难为臣妾。臣妾尚未完成崇训太妃交与臣妾的任务,臣妾不能走。”
  慕容麟瞪着她,“你非把自己折腾死了,才算心满意足,是不是?”
  姚葭扭头不和慕容麟对视,“是。”
  慕容麟一咬牙,“朕说过了,你的死活,由不得你。”
  这时,陈弘已经抢步走到了慕容麟的前面,一把拉开了慕容麟乘坐的金轮车的车门。
  慕容麟抱着姚葭,几大步来在了车前,就在刚要抬腿上车之际,他“啊”的一声,向后仰头一躲,突然,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
  原来,眼见着慕容麟就要上车,情急之下,姚葭手脚愈发地乱挥乱踢,然后,一只手不知怎么,就打在了慕容麟的眼睛上。
  慕容麟这一叫,不但吓坏了身后的众人,也吓坏了姚葭。
  她不动了,有些茫然地望着慕容麟。
  挨打之后,慕容麟先是紧紧一闭右眼,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重新睁开。试探着眨了几次眼,慕容麟放了心,眼睛没事。
  因为天气炎热,加上抱着姚葭一路疾行,慕容麟原本白如冠玉的脸,宛如一朵开到全盛的桃花,白里透红,使得整个人看上去,俊美得几乎不像凡人。
  怀抱着姚葭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慕容麟作了个深呼吸,压下心头纷乱的情绪,“给朕留些体面吧。”他盯着姚葭的眼,声音低得只有姚葭和他能听见。
  姚葭愣了,呆呆地看了他片刻,她一眨眼,眨出了两大串眼泪珠子。
  全身的力气,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顺着慕容麟的力道,她歪倒在慕容麟的胸膛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慕容麟又作了个深呼吸,然后,抬起腿,抱着姚葭上了车,陈弘随即上前,关上了车门。
  “回宫。”抱着姚葭在车中坐定后,慕容麟目视前方,淡声吩咐。
  “遵旨。”车厢外,立刻传来了陈弘毕恭毕敬地应声。紧接响起的,是他拖腔拉气的传令声,“起——驾——回——宫——”
  车厢一晃,金轮车动了。
  归途中,姚葭和慕容麟很有默契地谁也不说话。
  姚葭静静地靠在慕容麟怀里,慕容麟则一言不发地搂着她,下巴顶着姚葭的头顶。
  二人的心,在这方与世隔绝的小小空间里,统一地变得很平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 重视

  慕容麟直接把姚葭送回了庆春宫,芸香也随在车后,跟了回来。
  及至金轮车停在了庆春宫门外,慕容麟抱着姚葭,探头从车上下来,迈步向宫里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吩咐跟在身后的陈弘,宣吴太医。
  放眼燕宫太医院,顶数吴太医的医术最好。
  吴太医这几日可是真不得闲。
  每天定时去崇训宫,给陆太妃施针不说;昨天又随了几位同仁,一起去华光宫,给赵贵嫔制定保胎方案;这会儿,又顶着个毒辣辣的大太阳,浑身冒汗地赶来救死扶伤。
  幸亏这几日他一直在吃藿香正气丸,预防中暑。不然,就这天气,就他这岁数,兴许不等救人,他自己先完了。
  恭恭敬敬地给慕容麟施过礼,在慕容麟堪称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吴太医汗也顾不得擦,一撩袍子后襟,坐在了姚葭榻前的织锦蒲团上。
  微微地皱着眉,眯着眼,吴太医一手按在姚葭的寸关尺上,一手慢条斯理地捋着他的山羊胡,细辨脉像。
  对于这位娘娘的身世,多少,他也有所耳闻。有人说她是那位,是不是的,说白了,还不全凭国主一张嘴。
  国主说她是,不是也是;国主说她不是,是也不是。
  不过,就冲国主一直给这位吃“忘尘”,他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话说回来,且不管这位到底是不是那位?就冲国主对她这份上心劲儿,她在国主心中的地位,绝对地不容置疑。
  旁的不说,就说昨天吧。赵贵嫔险些小产,也不见国主多么关切。现在可好,好家伙,恨不能把眼珠子瞪出来地盯着,瞧着,监督着。
  思及至此,被慕容麟盯得有些发毛的吴太医,略一挑眉,不禁在那十分的专注之上,又加了一分专注。
  专注地诊完脉,验过伤,敷上药,裹上绢,吴太医一转身,又是万分恭敬地对着慕容麟深施一礼,然后,开始汇报诊视结果。
  姚葭的病情挺复杂——有点轻度中暑,有点劳累过度,有点情志不遂,还有点发炎化脓。
  总而言之,姚娘娘是从里到外,从心灵到肉体,全都有毛病,且得好好将养一阵子。
  告退前,吴太医略一沉吟,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很委婉地告诉慕容麟,以姚葭目前的身体状况看,近期内,姚葭绝对不宜再服用“忘尘”,“不然,恐有性命之虞。”
  慕容麟负手立于榻前,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末了,他微一点头,淡淡道,“朕知道了,卿辛苦了,退下吧。”
  吴太医躬身行礼,告退而出。
  吴太医留下不少药,有服的,有敷的,有治心灵的,有治肉体的。
  亲眼看着宫人给姚葭服了一丸去热的药,直到姚葭昏昏睡去前,慕容麟一直坐在姚葭榻旁,一言不发地守着她。
  姚葭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她又作梦了,和上次差不多的梦境,还是那名俊雅的少年,笑意盈盈地,一遍遍地轻声说着——幸乐长安。
  幸……乐……长……安
  姚葭在心里反复咂摸着这几个字,那是什么意思?人的名字?还什么?和她的过去有关吗?那个少年是谁?看上很象慕容麟,不过比现在的慕容麟要年少许多。
  静静地望着藕合色的香罗帐顶,姚葭想着少年与慕容麟十分相象的脸。是他吗?
  如果,慕容麟知道了她这个梦,会不会又要逼她吃“忘尘”?很久没吃了。想起“忘尘”剥皮剔骨的疼,姚葭的心抖了一下。
  眨了眨眼,她忽然意识到,头不那么晕了,身上也爽利了不少。这次的药,还挺管用的,她想。
  隔着绛色纱被和轻薄的衣料,姚葭的手,缓缓抚上小腹。
  “赵娘娘见红了”,又一次,如魔咒般响起。
  她也很想要一个孩子,她和慕容麟的孩子。可是,她望着帐顶,笑了一下,她不配。她又笑了一下,心跟着一酸,视线渐渐变得模糊。闭上眼,两串泪珠,顺着紧闭的睫毛,滚了出来。
  之后两天,慕容麟没再出现。
  第三天,除了外伤未愈,姚葭感觉自己的体温、神志均已恢复正常。头不疼了,身上不热了,思维也清皙了。
  芸香一手端着一碗白粥,一手捏了柄小勺吹了吹,递到姚葭嘴边,“娘娘,再吃一口吧。”哄孩子似地劝姚葭。
  几天来,芸香指挥庆春宫的小膳房,调着样儿地给姚葭作好吃的,想让她把在暴室里瘦掉的肉,赶紧再长回来,尽管原先她也没几斤肉。
  半躺半靠在榻上,姚葭抬手一挡,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够了。”
  芸香不死心地讨价还价,“最后一口。”
  姚葭又是一笑,摇了摇头,这回没再说话。
  芸香叹了口气,把勺子放回碗里,随手搁在榻旁的如意几上,又从几上拿过一只金杯,杯子里装了半杯温水。她服侍着姚葭漱了漱口。
  漱完了口,姚葭从袖中抻出一条藕荷色的汗巾,按了按嘴,“芸香,这些日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因为体虚,她的声音明显气短。
  芸香把金杯放回到几上,使劲一摇头,“奴婢没受苦,是娘娘受苦了。”说话间,她的眼中,泛起亮晶晶的水光。
  姚葭淡淡一笑,没接这个话茬。抬起一只手,轻轻触了触芸香脸上的伤口,姚葭问她,“还疼吗?”
  芸香一摇头,“不疼了。”
  伤口处,撒了吴太医留下的消炎药粉,十分见效。用上后的第二天,伤口便不再发热,发胀,恢复得很是不错。
  收回手,姚葭凝着芸香的伤口,悠悠轻叹,“你可真傻。”
  如果,不是芸香奋不顾身地,替她挡下陆太妃的龙爪手,这些伤,本该是在她脸上的。陆太妃下手实在狠辣,估计伤好后,芸香的脸,十有j□j得留下疤痕。
  在感到万分抱歉的同时,姚葭亦替芸香深感惋惜和心疼。
  听姚葭说自己“傻”,芸香又摇了摇头,她的心里似乎也很不好受,不过,她还是努力地冲姚葭绽出了一个微笑,“奴婢不傻。能替娘娘分忧,奴婢很高兴。”
  盯着芸香眼看着快要维持不住的笑容,姚葭又是一声轻叹。
  没有说话,姚葭仅是抓起了芸香的一只手,托在自己的手上,拍了两拍,以示安慰。
  这一拍不要紧,芸香再也忍不住了,成串的大泪珠子,顺着她清秀的面庞,劈哩叭啦地往下砸。
  见芸香这般光景,姚葭心头一酸,眼里也有些湿润。她眨了眨眼,把眼睛里的泪意眨了回去。捏着汗巾,她小心地给芸香擦眼泪,“芸香,别哭,看把伤口淹了。”
  换作是她,她也是会哭的吧。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华,正是爱美的年纪,好端端地破了相,怎么不伤心?
  正在姚葭给芸香擦眼泪,劝解她的时候,室外传来一声通报,步云宫的卫淑仪,前来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回 双探

  听说姚葭被打入暴室,卫淑仪既担心又着急,听说姚葭被赦出暴室,她高兴地想马上过来探望,不过,因为这两天一直在下雨,而且下得还挺大,用句诗意的话来形容,就是“天地一片苍茫”——从早到晚,没完没了地下,简直没法出门。
  坐在房里,卫淑仪凝神听雨,但觉雨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以至于,好几次,她产生如是想法——她的谦芳殿会不会在眨眼之间,被雨浇塌了?
  今天的雨也不小,不过,这会儿却是停了。停是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开下。
  卫淑仪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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