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记 作者:华玫(晋江2014-01-01完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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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她,骗他,伤他。现在失了记忆的她,他想,应该是爱着他的。他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
不管了,他对自己说,不管以后姚葭能否恢复记忆,不管恢复了记忆的她,还会不会爱他,起码现在,她是爱他的。
过去,无可挽回,未来,他无能为力。他能抓住的,只有现在,只有眼前,只有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怀中人,是真心实意爱着他的,足够了。
二人紧紧相拥,直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草丛里,发出接二连三的惨叫。
“有刺客!有刺客!保护陛下!有刺客!啊——”
很快,七八支,箭尾绑了铁哨的火箭,一支连着一支地,被射上夜空,待到升至最高处,停滞片刻后,又划着长长的光弧陨落而下,这是御林军在向卧龙谷的守军示警,求救。
慕容麟自以为行迹隐秘,又身处龙脉禁地,安全绝对没问题。不想,真有那吞了熊心,吃了豹子胆的,敢来行刺。
隐蔽在草丛间的御林军,从各自的隐蔽处,现了身,潮水般涌向慕容麟,随着御林军涌过来的,还有陈弘。
众人将慕容麟和姚葭,团团护住。
刺客的人数并不多,顶多二十多人。
开始,御林军还有些轻敌,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低估了敌人,这二十几人,个个武功高强,并且悍不畏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百五十名御林军就被砍杀过半,慕容麟一皱眉,嘱咐陈弘保护好姚葭,从一名御林军手中,夺过一把宝剑,挺身跳进战圈。
宝剑起落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陈弘和二十几名御林军,护着姚葭想往小屋里撤。屋里好歹有门,有墙,多少能起到点防护作用。这幕天席地的,没个遮拦,万一刺客发个暗器,把姚葭伤了,他们可吃罪不起。
卧龙谷的守军还没到,刺客却是又新来了一拨。
从衣着上看,这拨刺客,和前面那拨是一伙儿的,全都是青一色的黑色夜行服,黑布包头,黑布蒙面,只露了两只眼睛。
这拨刺客和上拨一样,也能有二十来人。上来二话不说,抡刀就砍。
保护姚葭的御林军,在人数上与刺客旗鼓相当。不过,论刀法,论武艺,却是比刺客差了许多。
眨眼功夫,二十名御林军,只剩下五名尚在拼死支撑,其余的,已尽被刺客杀死。
小屋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过不去。
又一名御林军,在姚葭面前惨叫着倒下。那人脖子上挨了一刀,随着刀锋的后撤,滚烫的血液,喷薄而出,本来背对着姚葭的身体,也随着刀锋的力道,面向了姚葭。
双目圆睁地瞪着姚葭,那名御林军慢慢向下委顿,最后“窟通”一声,栽倒在姚葭脚下,月光下,正是个死不瞑目的模样。
整个过程中,姚葭捂着嘴,也象那人般,瞪大了双眼,气息颤抖地,看着他的血往外喷,热乎乎地,喷到自己的脸上,身上;看着他目眦欲裂地倒地而亡,死不瞑目。
她忍无可忍地放声尖叫。
她不想叫,可是,声音闹了独立,不受大脑控制地,脱口而出。
头脑中的某一处,伴随着这名御林军的死亡,伴随着这声她自己也觉得毛骨悚然的尖叫,开了闸,泻了洪——许多的人,许多的事,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往外挤,往外涌。
她想起来了——
想起了她是谁,想起了“幸乐长安”是什么意思,想起了她的家人,想起了她和慕容麟全部的过往。
尖叫声中,她放出目光,望向与刺客缠斗的慕容麟——
看到他在听到自己的叫声后,于激烈的打斗中,忙里偷闲地向自己投来紧张一瞥;看到他突然发狠地向刺客连刺几剑,从刺客的包围圈中,冲杀出来,奔向自己;看到他向自己冲过来时,脸上真真实实的担心与心疼。
姚葭呆呆地望着,向自己慌张奔来的慕容麟,以及他背后,突蹿而出的一条黑影,还有黑影手中,向他劈下的钢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
☆、第一回 秘密
十四岁的杨欢,安静地坐在榻上,身上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吉服。她看不见屋中的光景,因为,头上覆着一方大大的喜帕。
低下头,喜帕随着她的动作,向前微倾,漏出一点缝隙。透过这点缝隙,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雪白、纤巧,规规矩矩地交叠着,搁在腿上,一动不动。
直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双手,暗叹了口气,杨欢在喜帕中闭上眼的同时,把头抬了起来。
如此,喜帕就会完全地贴在脸上,眼前,也会比方才更黑一些。
此刻,她只想躲进黑暗之中,越黑越好,最好不见天日。黑,就看不见身上的吉服;黑,就看不见新郎的脸。
虽然,新郎现在还没来,可是,今晚总是会来的。
她不想看见那人的脸,十分不想。
说白了,她不想结婚。
如果,新郎不是表哥的话,她谁都不想嫁。
她的表哥,叫慕容德,是姨母裴贵嫔的儿子,燕主慕容攸的庶长子,比她大五岁,今年十九。
她从小就喜欢表哥,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给表哥。她觉得,表哥是这世上最优秀,最完美的男子。
她的表哥身材高大,仪容英挺;她的表哥风姿潇洒,气宇轩昂;她的表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她的表哥文韬武略,满腹经纶。
总而言之,表哥什么都好,她只想嫁给表哥。
可是,天意弄人,无论她再怎样喜欢表哥,此时此刻,却只能乖乖坐在这里,作了别人的新娘。
从此,表哥,只能是深藏心底的秘密,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地想一下,唤一声。
就算是唤,也只能是在心里无声呼唤。
思想间,一张英俊非凡的脸,浮出了杨欢的脑海。
这张脸,让杨欢的心,突然一缩一疼。两只手跟着她的心,同步一缩,抓住了膝上的衣料,鼻眼也随之酸涨起来。
不能哭,千万不能哭。
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强迫着自己转移了思绪。
得知自己被国主钦点,即将成为当今太子,慕容麟的正妃之时,杨欢傻眼了。
傻眼过后,是悲从中来。
她把自己关在房中,哭了个惊天动地。
一开始,家里人还以为她是太高兴了,高兴得不知如何表达才好。后来,见她从早到晚,不开门,不吃饭地哭,才觉出了不对劲。
连喊带叫地拍开房门一问,才知道,她压根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根本不愿意嫁给太子。
听说她不想嫁给太子,她爹,司空杨济当场变了脸。
站在她闺房的地当间,怒气冲冲地一指她的鼻尖,“你知不知道太子是谁?太子,那是将来的国主。普天之下,还有比国主更尊贵的男人吗?你嫁了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咱们燕国,除了国主,数你最尊贵。就是我和你娘,日后见了你,也要给你下跪,尊你一声‘娘娘’。多少人家的闺女想当太子妃,还当不上呢!你能当上太子妃,这是咱们杨家的荣耀,也是你的福气,你不要不识抬举!”
拧眉立目地盯着女儿瞅了两眼,杨愤恨难消,“太子还不想嫁?我问问你,太子不想嫁,你想嫁给谁?!”
杨欢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趴在她娘的怀里,一个劲儿地哭。
杨济气得抖着手,恨恨地点指了她两下,有心还要再叱责两句,一时又想不合适的话来。末了,他手指一偏,调转方向,指向了不断拍哄着女儿的妻子。
“都是你!都是你平日里,把她宠坏了!慈母多败儿!你好好劝劝她!不要让她这般任性!不然,我们全家都得陪着她掉脑袋!”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瞪了杨欢一眼,用力一甩袍袖,气哼哼地走了。
杨夫人,是个温柔的妇人,哪怕是对家中下人,也从没说过重话。杨司空走后,她柔声问女儿,有何原因不想嫁给太子?
杨欢红着眼,从杨夫人的怀里抬起头,抽抽答答地,望着她娘欲言又止,是个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末了,她一句话也没说,又往她娘怀里一扎,哀哀地哭起来。
杨夫人没有再问,只是一下下,无言地摩裟着杨欢的后背。大概是受了女儿的感染,摩裟了一会儿,夫人一抽鼻子,掉下一颗泪来。
眼泪,亮晶晶地挂在鼻尖上,她抬手一抹。
“阿璧,”她柔声唤着杨欢的小名,“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门婚事,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接着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觉察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女儿的身体在自己怀里一僵,她苦笑一声。
“娘在嫁给你爹前,也偷偷地喜欢过一个人,可最后,还是嫁给了你爹,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我们的命由不得自己。”
感觉到怀中的杨欢似乎停止了哭泣,她摩裟了一下杨欢的后背,“你比娘幸运。娘在嫁给你爹前,见都没见过他。你和太子殿下,也算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再说,太子殿下一表人才,谦恭有礼,娘相信,他会对你好的。就算他日后当了国主,有了其他女人,他也会对你好,娘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杨欢在母亲的怀中抬起头。
低头看了她一眼,杨夫人怜爱一笑,温柔地给她抹去眼泪,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扣着她的后脑勺,重新把她搂回怀里,“等你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知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孩子才是真的。”
杨欢窝在母亲的怀里,心想,自己从未对母亲,对任何人说过喜欢表哥的事情。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让母亲猜出了她的心事。也许,母亲当年,也曾象她这般痛哭过,所以,才能窥透隐情。
当晚,杨欢闹了病,浑身烧得滚烫,人,也烧得昏昏沉沉。
第二天,宫里派来个白发白须的老太医。迷迷蒙蒙中,杨欢听她爹叫那人吴太医。
吴太医给她诊了脉,开了药,又给她扎了几针,然后走了。
吴太医走后没多一会儿,东宫来人了。
东宫的内侍,奉太子慕容麟之命,给她带来了一件礼物。几盒精美的糕饼,和一枚慕容麟亲制的印章。
她爹千恩万谢地收下这两份礼物,又点头哈腰地,亲自把东宫来人送出府。
糕饼,杨欢让丫环拿去,送给了母亲,印章她留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多喜欢,而是因为病中无聊,眼前有个把玩之物,总比干躺着强。
喝了吴太医开的药,她感觉好多了。
印章的石料很特殊,起码,她长这么大没见过。夜空蓝的石料里,许多金色颗粒,斑斑点点,间杂其中,煞是好看。
印钮,是只憨头憨脑的小老虎,圆头圆脑,雕得活灵活现,瞅着怪有趣的。印面,刻着四个大字——幸乐长安。
字体舒展大气,遒劲有力。
杨欢直直地盯着印面,许久不曾眨眼。
第二天,她最想见的人来了。
家里人都知道她和慕容德的感情好。小时候,她总是吵着,要她娘带她去宫里看表哥。
后来,慕容德大了,有了自己的王府,她更是时常去慕容德的王府里玩。
家人不知她的心思,只道她和慕容德特别投缘。
所以,在她病倒后,她爹特地修书一封,差人送到秦王府,希望慕容德能来一趟,好好劝劝她。
见了杨欢,慕容德先问病情,再道喜。
眼望着心爱之人,温柔浅笑着劝说自己嫁给别人,杨欢流泪了。
见她落泪,慕容德又说了些慕容麟的好话,他越说,她的眼泪掉得越多。
最后,慕容德闭了嘴,无奈地看着她。
她望着慕容德,把心一横,泪眼模糊地说了句话。当时的她,无从知晓,在未来的岁月里,自己将为这句话,无数次地痛悔不已。
这句话,成功地让慕容德的脸上,现出了错愕表情。
短暂的错愕后,慕容德眨了眨眼,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也跟她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说完,错愕转到了杨欢的脸上。
慕容麟的话,让她又难过又惊讶,难过惊讶之余,还有点害怕。怔怔地盯着慕容德,她的脑子,乱哄哄地响成了一窝蜂。
她不知慕容德求她帮的忙,算不算大忙,似乎是算的。不过,听她表哥说得风清云淡,又似乎不算。
表哥说的事,对于生于深闺,长于深闺,年仅十三岁的她,有些费解,然而要说全然不懂,却也不是。
因病变得不太灵光的头脑,单纯的阅历,对慕容德近乎崇拜的爱,让她糊里糊涂地点了头。
慕容德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回 婚夜
杨欢的手,按上胸口。
重重吉服之下,她的心,因为回想起那日慕容德的话语,跳得既慌且乱。她在喜帕下作了个深呼吸,心,跳得象个活兔子。
房外,喧哗嘻笑之声远远传来,喜宴还未结束。如果可能,她希望,永远也不要结束。
因为不喜欢,不情愿,因为心里藏了愧疚,所以,她十分不愿面对,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那人。
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太子殿下会成为自己的夫君。
就如,从来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存了害人的心思。尽管这心思,是旁人教给她的,并非出于她的本心。
可终究,还是存了。
今天一大早,宫里派下一大堆人到她家,又给她梳头,又给她化妆,又伺候她更衣。
早在几天前,她在大婚之日,也就是今日,要穿的吉服,就由宫中送到杨府。
经过一堆人,将近两个时辰的倾力打造,然后,她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身上,是不下十层的吉服;头上,是用了好几副义髻堆叠出来的高髻;髻上,是一大堆宝光闪闪的金玉簪钗。
沉重的发髻,沉重的吉服,沉重的首饰,还有沉重的心情,压得杨欢神思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之声,渐渐稀落低微下去,最后,全部消失。
又过了一会儿,房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房门外。杨难的心,随着这阵脚步声,跳得愈发激烈。
脚步声停在了房外,紧接着,“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上午,杨欢和慕容麟,在东宫举行完大婚仪式后,慕容麟独自在东宫的玉烛殿招待宾客,杨欢则被人送入了她和慕容麟的婚房,慕容麟的寝殿,泰安殿。
两个东宫老宫人,一直陪着她,不时问她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喝口水,吃点东西垫补垫补。
来人进房的下一刻,杨欢的耳边,响起了两个老宫人的道喜声。
“太子殿下大喜!”
“免礼,下去歇息吧。”富于磁性的男中音,声音里带着天然的温柔道。
“是。”
齐齐的一声“是”后,房门很快又“吱呀”了一声,然后,房中静了下来。
这寂静并不长久,片刻之后,她感到有人在向她行来。
房中铺了厚厚的高昌地毯,她听不到来人的脚步声,但是听得到来人身上,衣料的摩擦声。
细微的纱纱声,一下下打在她心头,打得她心慌意乱,心跳得,快从腔子里蹦出来。
脚步声停在了她面前。
很快,一个金镶玉的秤头,出现在喜帕下方。秤头向上一抬,她的眼前豁然明亮。
一惊抬头,正撞见慕容麟带笑的脸。
她愣了一下,马上低下了头。
房中,摆了好多添加了名贵香料的喜烛。
突突跳跃的烛光中,慕容麟缓缓蹲在了杨欢面前,将自己的双手,轻轻覆在杨欢置于膝上的手上,掌下的双手,柔软若云。